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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开头：“你衣袍脏了，宫女……不是故意的。”
慕君嵘生平第一次生气了，有一股想要狠狠掐死她的冲动：“你拉走我，只是担心我会处置那个小宫女？”
不是的……心底下一千万个声音叫嚣着。
苏无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沉默的点点头。
他笑着，眼底却多了一丝冰漠疏远：“你放心，我不会伤害那个小宫女的。”
朱红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苏无相垂下眼，声若蚊翼，像是说给他听又像自言自语：“那，便好……”
慕君嵘脸色一肃，扳过她的身子，不容她退却：“阿相，你……是不是，喜欢花渭水？”
苏无相心底一个咯噔，他果然看见了！
“你看到什么了？”
慕君嵘脸色一白：“这么说，你果然……呵呵，我还以为，也对，花军师年轻有为，不仅武功高强，还少年志成，将来必有一番好作为，你跟着他，也是极好的…极好…”
说到后面，湮没无声。
柔和如月般清淡的脸上撒落了一层名为落寞的东西，衬出他黄昏下修长挺拔的身形风雨寥落而暗淡。
苏无相心口上像是被划开了一痕，呼吸一紧。
也罢，若是他以为是这样，那便这样吧，失望总好过无望。
她拂袖，一点一点退出他的手掌，声音虚渺如云朵：“一切正如王爷所见，恕无相不敬。”
那背影，穿透层层古木，在夕阳下越发绵长。
青丝飞舞，像他心底那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烦思，纠缠在心上，萦绕在脑中，浓浓的，化不开。
苦笑蔓延，原来……至始至终，她都是这么一个冰冷淡然的人呢。
风中带走最后一抹寂寥身影，天上不知何时缀满了星星。直到，繁星暗淡了几分，褪了颜色。
夜无光，压迫着满山头，沉寂一片。
远处，盈盈火光燃烧着。
苏无相从面前走过时惊讶了几许，看着那火光后面模糊了的面庞，心绪一下子飞散开。
“原来，相爷也是心事人。”一声轻笑透出，除了同病相怜之意，没有丝毫讥讽。
苏无相收敛起神思，走过去，却见他一脸绯红，身上飘着一股子酒气，眉头微不可见皱了皱。
点醒道：“将军，夜深了。”
霍辰霄苏眸微抬，斜着她，不苟言笑的脸上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醉人的风采，性感又充满了魅力。
仰头就灌了几大口酒，酒水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滑落下来，打湿了衣裳，浸入衣衫里面，松散开的外袍里，几滴晶莹剔透的酒珠儿在健康色皮肤上滚动着，画面幽魅无比。
指了指身旁的几坛酒，对她道：“坐！陪我喝几杯！”
苏无相眼一扫，哪里有什么杯子，再看看旁边几大个空坛，心下莫大好奇。
霍辰霄究竟是怎么了？
竟然一夜喝了这么多的酒，一向冰冷不擅与人，今日竟然邀自己共饮？！
山露湿重，若是放在平常，她绝对不对答应在这山夜里吹一晚冷风，但是，今日不同。
有了先前慕君嵘那事，她心底总归有些烦躁，倒不如趁现在好好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下也好。
遂点头应下：“好！”
坐到他身边就捧起一个大坛子豪饮起来。
霍辰霄眼睛眯了眯，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远远出神。
月下，两个人，就像是多年知己一样，漠道同饮。
夜风吹起了他的衣摆，凌决于空，冷傲而飘虚。蓦的，他停止了饮酒，侧过头，望着树林深处，酒色微醺，眼神像是揉碎了的星光，迷离一片。
“今日是我娘的忌日。”
他说的又轻又淡，好似说着与自己遥不相及的陌生话。
却是这一句让苏无相手指徒然一紧，抓着酒坛的掌心加重了几分力气。火光下他尖俏的侧脸化作一把凌厉的刀，棱角分明，又暗敛光芒。线条分明的脸上除了迷茫，找不到半点表情。
她想，他一定是醉了，否则不会向一个陌生人暗吐心事。
“将军，你醉了。”她起身要走，却人从后面握住了手。
惊诧回头，正好对上那一双琥珀色寒目。淡退了往日的冰冷，淡退了往日的凛冽，淡退了往日的疏远……只留下淡淡的几丝寂然，看得她心神为之一怔！
“别走。”他急切地想要留住她，眼神无助，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般，卑微的乞求着。
“霍将军……”苏无相秀眉紧了紧，若不是自己幻觉，那么现在的他一定醉得吓人！
霍辰霄目光涣散：“娘，辰儿乖，不惹您生气，不要丢下好不好？夜黑，娘要是先走了，山猫一定会叼走我的，娘，求求你，不要走，不要再丢下辰儿一个人……求求您……”
那眼中璀璨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如此让人心酸，苏无相想，她若当真是他口中那个娘，一定狠不下心来丢下他一个人。
但是，她不知道那位娘究竟选择了什么。
刚蹲下身去，霍辰霄就害怕她溜走一样，两只爪子并用，将她束在自己怀中。苏无相动弹不得，叹息了一口气，拍打着他的宽厚的背，安慰着：“我不走，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从来没有想到，那个意气风发，凌然冷傲的男人，这一刻竟然会瑟缩得像个孩子，往日的威风的傲气一时间消失的荡然无存，怀中的颤抖，那般寂寥。
原本三日的围猎，因为中途那一场大雨而拖延了几天。
在这几天里，苏无相像是刻意要回避慕君嵘一样，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尽量避免出现。
但是，这种侥幸的场面在维持到下山那一日后，终究被打破了！
分配好事宜后，苏无相便让御林军护送东帝一行人现行下山。
一个人留下来打理后面的事。
其实，除了躲避慕君嵘，她也在黯然闪躲着另外两个人，一来是怕被霍辰霄记起那晚的事，二来，也怕花渭水为了报复而寻上门来。
索性，她担心的两件事都没有发生。
“相爷，都打理好了，回府吗？”锦曳牵着两匹马走过来，询问道。
苏无相望着下山的长路，想了想，说道：“你带着剩下的人先行下山！”
锦曳一愣，忙问：“相爷不随同一起吗？”
苏无相翻身上马，马儿在身下嘶鸣了一声，她清淡的摇摇头，一声长驾，径直奔去！

☆、第二十五章

来到那晚遭遇突袭的地方。
她先是在周围仔细探索了一番，想要找到半点蛛丝马迹。结果半点发现也没有。
就在她快要气馁时，枯叶下一个银色反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原来，是一段被斩断了的弯刀碎片。
她小心翼翼捡了起来，仔细端详了半晌，紧抿的唇角才缓缓翘起一丝弧度。用白布小心包裹着放入怀中，满意离去！
山路崎岖，而她骑着马，走起来，却如履平地一般，顺滑无比，不多时就下了山。
扯出包袱里的斗篷，戴好后复又朝着锦绣楼方向走去。
依旧是二楼，靠窗处……
苏无相才倒上一杯茶，放在唇边还未来得及饮用，门便从外面打开了。
“拜见主人！”
她随意挥了挥手：“起来吧，以后唤我公子便好。”
“是，公子！”楼主快速答道，托着一叠东西走过去：“公子交代的两件事，属下已经派人查出来些眉目。”
像是预料之中，苏无相淡淡哦了一声：“说吧。”
楼主有些诧异她的反应，屏气凝神，将得到的信息一一道来：“琴师素手，是在三个月前进入长尧国的，如今身份是长尧王的琴师太傅！”
苏无相手指一顿，眼神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本来一切正常无疑，可是一个月前，一批不知名的黑衣人混入皇宫，惊动了北帝，当场抓了几个，领头的却逃离了。长尧皇宫没有失窃任何东西，但是素手却连续几日派人彻夜不停追查过去，最后一夜追杀似乎是到了南真边境驻军之地。巧的是，那个人混入其中后，一切线索似乎都断了。而素手那边却半点也没放弃，依旧暗地下到处打探，看样子，那群黑衣人混入怕不是奔皇宫，而是他琴师素手！”
苏无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点头问道：“可知道素手为什么会进入长尧，当起了北帝太傅吗？”
“据下面人调查，似乎是与长尧太子达成了什么共同协议，南真与长尧一战恐怕和他也脱不了什么关系，具体消息还是调查之中。”
“继续查！”
“是！”
“那……另一件呢？”
“这……”楼主抹了把冷汗，惭愧道：“按照公子当日所描述的，那青铜面具人应该只是孤身往来，而非江湖大派！属下让人一一查探了江湖最近新起的所有旺盛之族都没有发现与公子所述之人相似的。”
苏无相沉吟了一下，问道：“就没有查查朝廷中的？”
楼主一愣，疑惑道：“公子的意思是，那人是朝中人？”
可是，南真国势，武将除了霍将军极其手下人还有兵部一行，似乎也没有那么武功高强的。
难道是其他三国？
看样子，这下要扩大范围搜查了。
楼主暗暗打定了注意，小心翼翼注意这上面坐着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那沉为婉的声音飘出：“就先这样吧，有什么发现尽快通知我。那个人一定是南真中人，让他们多留意留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这么肯定！
“是！”楼主领命，转瞬又纳闷了：“可是，属下如何才能联系到公子您？”
“有事就在店门前挂灯笼，以颜色划分，越是紧急颜色越浓烈。所嘱之事，就挂白色的吧。”
“是！”楼主笑着点头。
“好了，你先退下吧。”
“公子可要在此用膳？最近楼里来了个新厨子，手艺不错，也能尝尝鲜。”
苏无相疲惫的打了个呵欠：“不了，还是下次吧。”
见此，楼主不再多言，转身退下去。
心中却暗暗想着，今日两件事都没有能全然完成，难怪公子没有半点喜色了，看来，手下人也要加紧训练才是！
苏无相撑着手，托住下巴，似乎是累极了，很快便睡了过去。
一阵风吹开了她散落在耳边的发，空中似乎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她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对面，一双冷冽的眼，消融了寒冰，紧紧的盯着她看，眼中有打探，有疑惑，有迷茫……就这么单单看着，好一会儿才离去。
风中花香淡淡，犹如来时一般，去留无影。
却是在那黑影离去下一刻，苏无相一双冷淡的眼悄然睁开！眼中南真色淡淡，似平静，又似波涛汹涌的前兆。
片刻，那双绯色南真目又才安详合上。寂然静悄，无人可知。
围猎之事结束后，苏无相忙完这一头，正说是舒了口气，结果朝里有出现了另一件大事！
早朝，苏无相在锦曳伺候下，穿戴整齐就上了外面准备好的官轿。
几乎与慕君嵘是同时到达。慕君嵘在下人搀扶下走出来，朝前面先他一步下轿的苏无相点头示意。
仿佛触电般，苏无相瞬间转移了视线，拂了拂袖子，故作淡定进宫。
金銮宝殿，珠光闪烁，大理石雕刻的盘龙玉柱鼎立在大殿中央。
东帝一脸沉沉，坐在最上面：“今日早朝主要是想听听昨日传入晋城的那个谣言……众爱卿们对此有何异议？”
“这……”
“李大人，你说……”
“以下官所见，这其中……”
“谣言不可……”
“……”
一言既出，下面顿时炸开了锅，俯首间相互发表意见，争执起来。
东帝见此，怒满面，一拍黄金盘龙宝座扶手：“吵吵吵！堂堂早朝，任由尔等如此争吵，像什么样子！”
一股威严压迫之气迎面而来，下面立即噤声。
东帝疲惫的揉揉眉心，末了喊道：“丞相，你说。”
苏无相正出神，被点名了才恍然一震。应声出列：“微臣，微臣以为……谣言，未经证实，就不能胡乱相信。”
东帝浓眉一皱，苍劲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