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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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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刀杀人,借人杀人。

九曲琉璃樽……

室内一片静寂,慕容素皱眉凝思,始终无法窥透,蓦地一个思绪闪过,她似突然通晓了什么,倏然抬头,“琉画,淇啸天除却淇玥一女,是否还有一个儿子?”

琉画一愣,不明所以,“是。”

慕容素笑起来。

她知道了。





第105章 挑斗
淇啸天的确还有一个儿子。

淇啸天膝下一子一女——长女淇玥,次子淇琰。淇玥原乃淇啸天原配夫人兰氏所生,因是长女又是独女,自小便受尽宠爱。可惜兰氏命短,在淇玥幼时便暴毙身亡,算及已有十余年。

淇琰的生母吕氏原为淇啸天妾氏,自兰氏亡故后方才扶正。淇琰与淇玥关系微妙,虽是同父姐弟,但淇琰却一直不为淇玥所喜。据探从前在淇家,淇玥一直不曾待见吕氏母子,甚至可说是厌恶至极。央华宫的宫人曾见淇玥对淇琰破口怒骂,全无半分好声气。而若说起缘由,据传是因淇玥生母兰氏之死,是与吕氏有关。

然而猜测仅是猜测,尽管淇玥对淇琰再怎般厌恶,淇琰毕竟为淇啸天独子,想是颇为淇啸天所重视。两年前淇氏与乔家尚未结盟之时,淇乔两家自朝中本呈对立之态。直到后来左相乔邕亲自面圣请旨,请李复瑾为淇琰与乔家二小姐乔施赐婚,淇乔联盟方才达成。

琉画不懂慕容素的意思,心中盘桓许久,问道:“娘娘知道了什么?”

“借刀于人,再借人杀人。”慕容素的目光闪亮,指尖轻点,沾了些许清茶,自木桌上写下一枚“乔”字。

“乔家在朝中有名无权,真正难以妄动的缘由,不是因为乔家本身,而是因为淇氏。但若乔家失了淇氏的助力,再以此除之,便不会那般困难了。”

这个道理琉画自然明白,却依旧不大懂,“但两相连势乃朝中尽知,左相不会无由为右相抽力,何况短时之内摧毁一族之势,岂会那般简单?”

“以王爷或我的能力自然困难,所以倘若是淇氏主动为之,那便可事半功倍。”她盯着桌上迷蒙的水迹,水痕渐渐干涸,已失了几笔,“人只要有所求,便会有弱点。只要可以掌控住共同的弱点,万事皆易。”

水字越来越淡,渐渐不见了踪迹,慕容素轻笑,“放心吧,此番王爷要亲自动手。你我只需从旁相助,静观其变便好。”

·
 
乔泽是个年纪双十的男子。

他身形高健,浓眉剑目,本身便独具一种王侯贵气。身为这大凉国左相乔邕的长子且独子,这更令他的身份无比尊崇。放眼这整座云州帝城的贵胄之子中,几乎尚无人再能与他匹敌。如若当真要比,恐怕也只有左相淇啸天之子,淇琰。

想起那个淇琰,乔泽忍不住蹙眉。

他的父亲贵为右相,虽与淇家来往颇深,但实际上,私下的交涉却并不亲厚。淇家势力虽庞,但论财力,其实尚不及乔家厚重。他自知己家的势力并无表面看去那般强大,那些低级的官吏殷勤逢迎,实际为的,也不过都只是乔家的财富而已。

但,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乔家还在,父亲还在,乔家的荣耀便永远不会消散流失。

而今整座云州城内,各种富家贵子几乎分列为两派,一派自以淇琰为首,这类派族皆乃权势之族,家中兄父在朝中为官,权闲两俱,又诸多特权,自然乐得自在。另一类便是如他一般的巨富贵族,或是皇商之家,或是公府一族,凭借着雄厚财力震响一方。

他虽从不曾与淇琰正式照过面,但心下深知,如淇琰这般的世族之子心下自是瞧不上他们这类财权门阀。但淇氏权高势大,尽管他心中不满,两派也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从不曾有过交集。哪知父亲为了固势,竟在两年前将二妹乔施许配给了淇琰。他不禁感叹,以淇琰的性情,恐怕二妹嫁过去后未来会受些白眼欺凌了。

“少爷,集雅轩到了。”

轿子稍微停了一停,轿外小厮的话音透进来,乔泽抽回了思绪。

这个集雅轩乃是云州较有名气的古董店。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平日闲来无事,皆爱逛玩些古店妓院,收藏些许古玩珍宝作为乐趣。这家集雅轩却与其他古董店不同,除却贩卖普通的金石玉器,还多爱从一些不知名的途径中收敛绝代佳品,专供这些偏爱宝物的世家子弟拍抢。他此次看上的,乃一柄名为“玉断”的宝剑,传说此剑曾为战国战王所使,削石如泥,流传千年仍熠熠如新,令他大感兴趣。

集雅轩的掌柜自前堂接待了乔泽,听明来意,不禁面泛难色。踯躅半天,含歉道:“乔公子来晚了,玉断剑……昨日已教淇公子重金买走了。”

“淇琰?”

又是他。乔泽蹙了蹙眉,心中莫名泛起了焦躁。自这个月初起,集雅轩共现出三件奇宝,却都被淇琰捷足先登。他不禁起了疑惑,这个淇琰,莫不是刻意针对他不成?否则这等巧合,也太奇怪了些。

集雅轩掌柜何尝看不出他的心思,默了默,笑道:“乔公子别急,本月底还有最后一件压轴之宝,绝对不同凡响,公子见之,比较公子喜欢!”

玉断剑来历久远,还能有何宝物,可比玉断剑更加珍贵?乔泽未太在意,直到掌柜命令小二取来一副画卷,解开卷封,徐徐舒展开来——

乔泽的视线顿时凝住了。

画卷中所绘的乃一座异常精致的樽盏,遍体琉璃材质,光彩熠熠纷呈。那一座樽盏仿若吸进日月的光华,晶莹剔透,绝美玲珑,纷呈映人。

饶是乔泽不曾亲见过九曲琉璃樽,此刻仅是望着画卷,已教他完全移不开视线。他兀自感叹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九曲琉璃樽天下唯有一盏,世人皆知现乃供于敬北王府的凤凰台,怎会在集雅轩?”

“乔公子有所不知,当年北狄族进贡燕国的琉璃樽确在敬北王府,而我们这一盏,乃狄族花费十余年所复制,普天之下,此物唯二,小店可是花耗重金所得,乔公子所见如何?”

九曲琉璃樽并非古迹玩物,却贵在稀有难得,且做工繁冗复杂,更是一般古玩不能相及的。错失玉断剑的恼怒被抛诸脑后,乔泽心情大好,他接过画卷,望得心驰神往,只恨不得此刻立即能将宝物收入囊中。

眼见着贵人面色平和,掌柜松下一口气,又滔滔夸耀许久,话至最后,道:“本月三十酉时两刻,集雅轩开宝九曲琉璃樽,乔公子若有意,届时欢迎莅临。”

他自然会亲自莅临,这等佳物,说什么都不能再次错手。迷醉间乔泽的心头忽然荡起一张熟悉的面庞,乔泽面色一冷,讽笑一声转身离去。

·
 
岳忠步入东苑,转进室内,见及主人,毕恭毕敬道:“王爷。”

李祁景正静静拭着一盏晶莹剔透的樽盏,完好无虞的九曲琉璃樽五彩流光,在晨光下折现出斑斓晶亮的光泽。片刻他抬起头,接过了岳忠递来的信笺。

细小的纸笺字体娟秀,仅书写了两行极小的字:

借人杀人,挑拨离间;

尚祈王爷借予九曲琉璃樽一用。

字迹入目,李祁景淡淡一笑,“她果然猜透了。”

尽管岳忠最初对慕容素再怎般不服,现下也不得不由衷承认,“昭仪娘娘果然厉害,王爷这般晦涩的暗语,也只有娘娘能看得懂。”

李祁景轻哂,手指一荡,细短的纸笺一飘,落入火炉中引起一簇火苗。“当初我命妙逸故意引她打碎琉璃樽,便知她不同寻常。可在那般绝境之下还保持头脑镇静,她是我一直要寻的棋子质料。”

望着纸笺慢慢燃成灰烬,李祁景转过身,“乔虞可先不计。今日乔泽如何?他可去过集雅轩了?”

“禀王爷,已经去过了。集雅轩的人也按照吩咐做了。”

“很好。”李祁景长眸微挑,轻抚着九曲琉璃樽,缓缓勾起唇,“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局已布好,我们只需静待收场。”

“是。”

……

可是事情却没有所想的那般简单——

当天晚上,岳忠气冲冲回到东苑,黑着脸禀报,“王爷,集雅轩的人方才派人来信,成集雅轩东主想请王爷前去云山如月亭一叙,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本月三十,集雅轩琉璃樽一展,计划恐怕生变。”

李祁景的目光刹时一冷。

岳忠愤懑道:“这集雅轩还真是不知好歹!王爷有求,已是天大的恩泽,换了其他店面,简直是求都求不来,他竟还敢谈条件!”

瞥眸望了望主人森冷的面色,岳忠试探地开口,“王爷,依属下看,我们不如换一家店。云州又不止集雅轩这一家古董行,怎就……”

“不行。”李祁景决然驳口,“九曲琉璃樽并非凡物,集雅轩既已公告天下得到琉璃樽,又怎会轻易教其他行点多去?况且这般多端变化,岂不令人生疑?”

岳忠怔了怔,“那……”

沉思了少顷,李祁景冷然一哂,“这位集雅轩的东主并非一般人,他既敢在这个时间有此要求,便是料准了我定会赴往,否则布局良久却功败垂成,岂不可惜。”

“王爷要去?”愣了愣,岳忠大抵听出了他的意思。

“去。”李祁景道:“集雅轩这位东主我有所耳闻,他乃江湖中人,绝非贪婪无厌之辈。他既有所请,必是有事所求,不过一邀,我去又何妨?”





第106章 如月
如月亭处在云州城百里开外的云山之上,周围古木苍翠,云雾沼沼。如月亭虽以“亭”命名,然实则却是做类似殿观的建筑,出在云山峰顶,临雾而立,远远相视,尤若云仙之邸。

云山地势高峭,周围丘壑连绵,除却如月亭,山间再无民户所居。云山脚下的农户不知如月亭内所局何人。只知如月亭屹立数年,其中确有灯火人烟,但行止神秘,极少见人出入。周遭村户只传言那亭中所居的是个归野山田的大人物,深居简出。至于是谁,便无人知晓。

而李祁景知道,那其中居住的人,世名君隐,正是集雅轩的东主。

大抵要追溯至五六年前,云州城内商贸发展繁荣,平地而起数家赌坊酒肆、红楼古行等铺号,短时间内鼎盛云城,几乎一时成为云州商贾之首。无人可知这些商号是如何运筹,只有零散的传言称,这些新起的坊楼,都乃一名唤君隐之人的产业。

有关君隐之名,街坊之间传闻甚少,只言此人家缠万贯,财力巨富,故才能在数年之内便可垄断云州商行。然而此人入世却不恋世,虽日进斗金富可敌国,却生性淡然,这才花耗重金自云山之上兴建如月亭,隐居避世。

上山之路极难,云山虽并非齐陡之势,但它地偏人稀又不曾开垦,便连可供人行的路都极少。岳忠伴着李祁景晨起出发,直至午时方才行至山腰。此刻在一片竹林中兜转了半天,想起先前的意气,不禁怨言,“都怪这见鬼的东主,邀约也罢,偏就择了这般一处地方,害得王爷生受罪。”

相比岳忠,李祁景反而淡然得多,悠闲望着清幽怡人的山景,漫笑道:“何以受罪?此处静谧优雅,这位君隐公子,倒是个别具雅致之人。”

什么别具雅致,不过故作神秘罢了。岳忠暗自腹诽,嘴上道了一句:“小隐于野,依属下看,没什么了不起。”

“就你会扫兴。”

说话间顺阶延上,步出竹林,眼前蓦地已旷出一片空地。四周有细微的沙音作响,如风拂过林地。然而冬季萧索,除却荒竹并无林地。

一瞬李祁景已有了一丝预感,不待转身,一声铮鸣忽嘶,阻住二人的已变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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