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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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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素却只是淡笑,听不出她话里的涵义,轻哂,“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略一沉默,沈妙逸换了话题,“罢了。这公主刚刚距离你我这般近,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你打算怎么办?”
她轻垂眸睫,微微思吟,抬头望向天际,“当年陛下借厉焰军攻城,因为同谋,淇家与拓跋冶的确同仇敌忾。但目前代与凉已是对立之态,目前还尚且不知这位太子属哪一派,倒先不必忌惮。”
“那你为什么要和那公主说那些?”她蹙了蹙眉,始终想不透,“你是故意的?”
“这些公主贵族,骄纵过度,从不知人间疾苦。让她了解了解这世上的法则也好,免得她以为世间之事平安万好,成日只知纵性玩闹,不恤他人。”
虽这般说,她的神色却一直忧郁重重,静仰着深蓝天色,轻云映眸,如丝网交浓,情绪不可捉摸。
是了……这世上法则,本就是这般。只有强者方能留存。依赖大树而生的枝蔓,即便生得再怎般繁盛,待大树枯死,终将也会萎去,存不下一点生息。
可惜她那是安虞度乐,从来不会懂。
·
拓跋茗步履匆匆回到甘泉殿,脸色一直阴沉。
迈入室内,两侧的宫人还未行礼,便被她心思繁乱地喝退。她胡乱踢开椅子,大咧咧翘腿一坐,呼吸又闷又气。
正在一旁安静读卷的拓跋冶闻声看过来一眼,不禁心生诧异,问道:“是谁惹了你?动这般大的气。”
“别提了!”拓跋冶气哼哼道:“那白昭仪真是不知好歹!拒绝了我便罢,竟还出口教训我。若不是看在这是凉国,我定抽她个爽快!”
言语间她腕上顿转,掌中的鞭迅捷行出,蓦然劈碎了门口一盆花坛。
拓跋冶微微一讶,听她此言,心下大抵猜到了大概,目光平静转回书页,“我还以为是谁,原来竟是她。早提醒过你不要惹她,你干嘛自己找不痛快。”
“哥哥!”拓跋茗懊恼地一跺脚。
“你斗不过她的。”拓跋冶忍着笑,漫不经心摇了摇头,“她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明知我是代国太子仍敢拔剑相向,又怎会惧你这个半大的公主。”
“她真是那大燕国的定国公主?”拓跋茗心有戚戚,虽然一直不信哥哥所说,但心里不免还是好奇,“不是说而今的凉帝曾是那公主的未婚夫婿?还使计灭了她的国。倘若真是,她怎会甘心成他的宫妃?”
“应该不会错。”拓跋冶道。想起那天的夹道相逢,眉目暗暗凝起,“一个人的容貌姓名或许会变,但神容却不会。不过说起她,我倒是更佩服这凉帝更多一些,竟敢在自己的身边放置这样一根暗箭。”
“可是我今天听她与那沈充容说,要用淇家对付乔家呀……”拓跋茗暗自嘟囔,“那左相不是正为凉帝深忌?这一举不就是间接帮了他?她若真是那公主,没道理这么做啊……”
她说者无心,拓跋冶却闻言怔住了,“你说什么?”
“我是亲耳听见的,绝不会有错!”拓跋茗信誓旦旦道:“她真的在挑拨淇乔两家,还说什么,王爷手笔……”
挑拨……离间?
拓跋冶神思暗凝。
近来淇乔两家的势态的确诡妙,个中局面,令他都不禁心有诧异。而最近以来,影响淇乔两家最深的当属集雅轩琉璃樽一事,既然如此,那集雅轩……
心思电转,拓跋冶一瞬恍惚明白了什么,唇边勾了抹冷讽的笑,他重新望回了书页。
第111章 嫌隙
乔泽的死,来的迅速而令人猝不及防。
事情起于一年一度的皇家冬猎。天子行猎,朝中百官皆有参与,正是一国男儿一呈英武的大好时机。李复瑾特此下旨,于元月初六班师出城,着备行狩。念在代国太子在此,此次行猎,特择地与云州城南外的南夕岭进行,场面隆重而浩大。
南夕岭地势复杂,山林沟谷交错,数年来本就是为皇族亲设的行猎场。其中飞禽鸟兽无数,山丘深崖皆俱,狩猎场设于此地,可谓刺激而惊险重重。
慕容素不知事情具体是如何发生的。此次狩猎,李复瑾不曾带领任何一位宫妃随扈。猎队开拔的头两日,一切本都风平浪静,哪知直到第三日,事态徒生变化——
那截精短的利箭,直侵心肺,准确得未有片寸的偏差,力道厉而狠绝,摆明的要当场致人于死地。乔泽当场毙命,被人发现时已无了半生生气。而最令人深讳的却是那根箭镞上一枚精致的翎羽花纹——正是淇家翎箭的标志。
据闻出事当天,李复瑾本想在猎营内设宴,又想着出题对各世家公子的武艺箭技考量一二,遂下令自猎场设了比试。当天参与猎试的,皆是乔泽、淇琰等年轻才俊,而此次行猎,淇家亦仅有淇啸天与淇琰跟随。如此一来,所有的证据,无疑全部指向淇琰一人。
事情出的太急,行猎时日尚未过半,李复瑾便匆匆下旨回朝。行猎本是兴事,谁想竟会生此意外,更何况尚还有拓跋冶、拓跋茗等国宾在场。这一边的迷局还上不知何解,那一处右相乔邕目睹亲子身亡,心急攻心当场晕厥,更是令情形愈加混乱。
事情传回皇城,乔虞仅闻数句,便险着瞬时倒过去。乔泽虽为人纨绔,却是乔家唯一的独子兼长子,而今独子身亡,无论对乔家还是乔虞而言,都无异于一场惊天的打击。
“祈求陛下为大哥做主!”
御居殿内,乔虞痛哭着跪伏在地,哭声哀恳。
李复瑾轻糅眉心,俊朗的面庞掩不住浓重的疲惫。面前的人哭声哀凄,他望了她一眼,声线平的没有一点起幅,“你先起来。”
“臣妾祈求陛下!”乔虞的发丝早已乱了,妆容花的不成样子。她一直叩首,柔美的声音嘶哑难闻,“如若陛下不肯,臣妾必自御居殿长跪不起。”
沉默少顷,他终于叹了一声,眉宇轻蹙,“那你让朕如何替你做主?”
问言脱口,乔虞一瞬怔了怔。
中伤乔泽那致命的一箭虽直指淇琰,但问审淇琰,淇琰对此却一直予以否认。南夕岭本就密林错杂,涉猎时不慎误伤也不无可能。他只言自己虽与乔泽隐有私怨,但猎场上却并无过涉,即便那一箭确实出自他手,也定是无意而为。
何况,以淇乔两家目前的关系……
咬了咬唇,乔虞坚声道:“求陛下处置杀人凶手,淇琰刻意行凶,枉顾人命,死不足惜!”
“以乔淑妃之意,可是要我淇家人都陪葬不成么?”她话音方落,另一道婉转冷媚的声音自殿口传来。
嫣红的流裙自光洁的石地上缓缓划过,正是淇玥定步而来。径直行于室中,向李复瑾躬身施礼,“臣妾参见陛下。”
“你来做什么?”李复瑾眉目的刻痕一瞬蹙得更深了。
她巧然一笑,目光轻轻瞥向一侧的乔虞,目光厉而冷,“臣妾听闻有人要取我淇家儿女的性命,所以特此过来一观。”
稍作停顿,她盈盈下跪,郑重叩了一扣道:“禀陛下,猎场一案尚有疑点,乔泽虽中我淇家翎箭身亡,但无人可证其箭乃琰弟所为。且猎场凶险,暗刀冷箭本就无眼,若当真是无意所致,偿命可否太不合理法了些?”
“依皇妃娘娘此言,淇琰是无罪了?”乔虞攥紧拳,胸臆中愤怒翻涌,眼眶渗出泪光,“人命关天,杀人偿命本就天经地义,何况一句无意,便可抹清所有罪行,当做从未发生过么?!”
淇玥一声冷讽,“杀人者自当不行,可当日在场上百人,无一人亲见乔泽乃淇琰所杀,而你不由分说便要偿命,就不是枉顾人命么?”
“你这是强词夺理!”乔虞疾声道:“乔泽身中淇氏翎箭身亡乃众目所望,即便并无人证,淇琰都有最大的嫌疑,如今却因何故不可收监?”
“淇琰回府乃陛下恩允的,莫不是你对陛下的旨意,心存疑忌不成?”
“你……”
“好了!”忽地一声厉斥传来,李复瑾冷冷打断。
殿中一刹静敛了下来。
“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冷目扫过,李复瑾的话语如凝寒冰,面庞冷肃,“御居殿可是你们吵闹的地方!”
二人同时眉目一低,低声道:“臣妾知罪,陛下息怒。”
目光平平自两人身上一掠,李复瑾的神情不曾松懈,“乔泽逝世确实突然,但此案疑点重重,尚无定论,朕自然会潜查清楚,亦会查出背后真凶。如若确是淇琰所为,朕也绝不会姑息!”
“可——”乔虞终是不甘。
“朕乏了。”冷声截断了她的话,李复瑾不再看任何一人,“天色不早,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言毕不由分说地起身,他拂袖转身,很快步出大殿。
殿内凝静下来,烛光微飘。等了少顷,直到步声完全远去——淇玥直立起身,一步步走到乔虞跟前。
“乔虞。”轻轻两个字,却如吐信的毒蛇,教人悚然起栗。
“自立朝起,你乔家的权倾朝野,无上的恩荣,皆倚我淇家所有。而今你此言,莫不是觉得你乔家的荣耀,太长久了些?!”
乔虞仰着头,猩红的眸目杀机充盈,神情如刺冰冷,“就因你淇家权高位重,所以,就可这般霸凌?!”
淇玥笑了,如花的面容却忽露出几许厌恶,语气冷讽,“淇家容,你乔家不一定俱荣,但淇家损,于你乔家却绝不会有益。你若是聪明,便会深知这期间的利害关系。若你不想你乔家没落的快一些,我劝你,还是尽早收回你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不然,小心即便是死,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威胁我?”她难以置信,眸中又聚起水光,簌簌地砸落。
淇玥嗤了一声,冷嘲,“就凭你?还不够资格被我威胁。”
“我警告你,乔虞——”居高睨着她,冷冻的面庞冰冷似刀,她狠狠道:“我知你一向不服本宫,你我之间,利用与被利用,虚情假意,都不过浮云。今日这次,我尚且饶你,但倘若让我知道,你再私自出这辱我淇家之言,就休怪我对你乔家不客气!”
冷语决绝敲定,她再懒于多言。冷傲地转过身,“碧儿,我们走!”
“是。”
乔虞彻底绝望,膝下一跌滑坐在地上。她怒恨滔天,可却无可奈何,无数泪珠倾滚而落,掩面痛哭。
·
御居殿内哀怨涟涟,淇府之中亦是一片风声鹤唳。
“老爷,怎么样?”淇啸天方一回府,继夫人吕氏立即迎了过来。
淇啸天的唇角绷得极紧,面庞刚硬而寒冽,浑身散透着不怒自威的气息。他未曾回答吕氏的问题,视线在门口漠然一扫,一瞬望见避在门后的淇琰,呵斥道:“躲什么?出来!”
淇琰一凛,尽管再畏惧,仍是磨蹭着步了出来,低头立在淇啸天身前。
“都是你惹的祸事!”淇啸天怒火烧灼,怒气一沉,训斥道:“你整日无事,去招惹那乔泽做什么?!”
“我没有!”淇琰再怎般桀骜,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而今知道了事态的严重,心下亦忍不住慌张,“就算那支箭真是出自我手,那也就是个意外!从行猎起,我根本连话都不曾跟他说过,拿箭射他做什么?”
淇啸天目光始终阴冷,沉怒了半晌,凝声叹了一息,“琰儿,你认真告诉我一句,那支箭,究竟是不是你放的?”
“真的不是我!”淇琰急了,他这几天为避风波,一直藏在府中不曾出去,本就极度不耐,而今淇啸天步步逼问,心绪忍不住急躁了起来,没好声气地道:“我就算再厌烦他,也不至于杀了他。何况还用翎箭?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那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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