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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纪实三部曲之一江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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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墙走了一阵,我坐到了明代碉堡的阴影下,写我的日记。几分钟后,三个年轻的女人停下来,问我来自何方,我们聊了一会儿。她们先前是中学同学,如今回来做一个团聚。另外一个同学和她的丈夫在路的不远处开了家餐厅,她们邀请我去共进午餐。当地的特色菜包括猪肚一类什么的,是以我们边吃边喝着榆林啤酒。
她们中没一人理解为什么一个外国人要跑那么远到榆林来,直到我告诉他们我住在四川。从他们的眼中,我看出这解释了许多。
“四川人非常狡猾。他们的女人名声很差。”
“四川人不像我们陕西人那么有文化。你知道这里是中华文明的摇篮么?”
“你去过西安么?那是我们陕西的省会,是中国的古都。这就是我们的话比四川话容易懂的缘故,因为我们的方言曾经是中国的标准语。北京的普通话和我们说的话很相近。四川人说的话很糟糕。”
她们关于方言的话是对的——在陕西旅行,的确是把语言的重负从我胸中消解了。然而他们其余的言论在我看来不容易接受,因为我知道中国人总是对本国其他地区的人抱有很强的偏见。在我离开涪陵前,廖老师给了我一个关于陕西省的仔细介绍。
“我希望你去趟西安,”她叹道。“你可以见到兵马俑,秦始皇墓,还有碑林。你很幸运。但是北方人跟我们南方人很不一样。他们比较高大,你知道,因为他们吃麦子而不是米,而他们的女人不像四川的女人那么漂亮。那是因为太阳晒得太厉害,而且有太多的风沙。所有的北方女人皮肤都很糟糕。”
听到陕西女人批评四川,让我想到了廖老师所说的,我想,作为一个忠诚的学生,只有把北方的缺点讲出来才是对的。
“在四川,”我告诉那些女人,“我的有些朋友说南方比北方好,因为天气的缘故。他们说北方人皮肤不好,因为太阳的缘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那是他们告诉我的。”
她们没一人感到意外;显然她们已经听过这套,早预好了防卫。“在北方大多数地方,那是真的,”王瑜美表示同意,她是三个女人中最健谈的。“但榆林不一样,因为我们的水。我们这里的水非常,非常好!它是从地下深处冒出来的,人们说,因为水的缘故,这里的女人很漂亮。所以即便阳光厉害,我们的皮肤还是很好。看看——我的皮肤并不黑。”
我得承认这是真的——王的皮肤并没什么问题。而且我想,如果你能把榆林的水运输到涪陵,无疑将得到中国最漂亮的女人,也许是整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因为那大山与大河,以及沙漠深井中的水。
在午饭后,我们跨过街去到对面的佛寺,让郭晓青去那儿算命,她是这些女人中唯一未婚的一个。在我们进去时,那和尚正与一个年轻男人相互叫骂。和尚给年轻人算了一个下签,是以他不愿意捐钱,在其后的争吵中,年轻人打翻了庙里的一些东西,而和尚打了他。那和尚,年纪大约六十多岁了,站在庭院的中央,晃着他的拳头。那年轻人的朋友在劝解他,而他则向和尚骂着脏话。现在天气已经非常热了,女人们和我坐在庙堂一旁的阴影下,等待着争吵结束。
公众场所的这种争吵,一般都有两幕。那年轻人被他的朋友拖出了庭院,然后,他又奋力挣扎出来,再次冲回了庙里,在那儿又跟和尚对骂了五分钟。很明显,这年轻人并无意图要伤害和尚,而现在要改变命运也迟了,他只是要挽回面子。而他的朋友笑着,把他推出了门口。在他们走后,我们一直等到他的叫声消失在了远方,显然不会再有第三幕上演了。我在涪陵看到的有些骂战有太多幕的上演,有时甚至连棒棒军都看腻了走开。
这场骂战不是一个特别吉利的征兆,但郭晓青已经二十六岁了,已经感觉到了时间的压迫,决定继续她的算命之旅。那和尚收拾心情,做了祷告,叫郭在佛像前磕头三次。他敲着一只钵,然后给了她一个装满了木棍的竹筒。她摇着签筒,直到有根签飞出来,和尚看了看,向她解说了命运。他说她很快会结婚,也许就在今年,所有人都长出口气。王给了和尚十块钱。他笑着目送我们离开。
我们走在通往赤壁谷的路上,在这儿,有些道教与佛教的寺庙的历史超过了一千年,它们挖在砂岩石的崖壁内。在峡谷的中央,有条清澈的河流过。我们脱了鞋子,在浅水中淌淌,然后便坐在了荫凉中。在河的对面,有六个年轻的农民在野餐。他们是二十出头的男女,在中饭后,他们在河中泼水玩,男人追着女人,女人们惊声尖笑。
“你们国家也有这样的地方么?”王问我。我试图去想象这样的一次团聚,在美国,随机找到一个外国人,花一天时间跟他在一起,只是出于好奇与善意。
“没有,”我说。“这和我的国家很不同。”
我并不想离开榆林。旅店不错,尽管白天很热,夜晚却是沙漠特有的凉爽,睡觉从没有问题。早晨总是令人愉快,每天我都早早醒来,看着主街上的交通人流。老人们在清扫门前,女人们在主街上拉着牛奶车,而夜里的拾荒者朝乡下的方向走去。收废品的男人拉着车,手里摇着个小小的拨浪鼓,来吸引客人。马拉的车往小餐厅里运送煤炭,而太阳明亮地升起于建筑的瓦顶,缓慢的,这尘土飞扬的城市热起来了。
榆林的主路要经过三座明朝的塔楼,而街上几乎所有的建筑都可以追溯到至少是清代。榆林的古城墙依然完整,有二十英尺那么高。我从没在中国见过保存那么完好的古城,然而城里没有其他一个外国游客。
每一天我看着早晨的街道,直到温度转高,然后我会买点酸奶,找一家有凉棚的餐厅,吃花卷,读一份报纸。有一天,我从一个老人那儿买了酸奶,他非常兴奋,向我示意等着,他跑回了家。回来时,他带着一本中文书,他不出一声递给了我。
我打开来,尝试去读第一页。其中有些字我不懂,但可以明白个大概——什么关于开始,关于大地与水,关于光和暗。那老人耐心等待着。我继续往下读,然后我明白了我正在读的是什么。我抬头看着那老人。
“你是基督徒么?”我问。
“是!”他脸上放着光,握了我的手。
“这本圣经是那儿来的?”
“我们瑞典的朋友给的,”他说,我猜想那肯定是路德派的传教士。我告诉他在孩子时,我曾经住在瑞典,那让他很高兴。他问我是否也是基督徒。
“我是天主教徒。”
“差不多,”他说。“那跟我们基督教差不多。大部分是一样的,不过你们更信仰玛丽一些。”
他关于圣玛丽的话是对的,无论如何,他看起来很高兴碰见我。他姓罗,而且他邀请我迟点再回来,可以让我见见他的儿孙。
罗家住在主街上,一个传统的四合院里,几座砖房围着一个中央的庭院。现在,那里住着家庭的七个分支,所有的人都姓罗,而这建筑在几个世纪以来都未曾大变过。在老人的家里,人们依然睡在传统的炕上,一种旧式的砖床,在冬天里用煤取暖。
他告诉我,他的先人乃是来自西安的士兵,在1700年代派来这里对抗城墙外的蒙古人。他们来到这里驻扎,是为了将外国人挡住,而他们的后人还是受到了外国的影响——传教士在解放前将老人的父母转化了。一个简单的十字架挂在他的老炕上方,一个奇特的文物。
老人的儿子叫罗小雷;他年纪在四十多,在本地编辑一个文学刊物。他的女儿刚从榆林师范学院的中文系毕业。他们都是友善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在我呆在榆林的那个星期,我每天都去他们的家。他们经常给我一份早餐,吃完后,我们会坐在他们起居室的阴翳下喝茶,吃西瓜。
罗小雷在文革期间蹲了五年牢,因为他是个知识分子,以及基督徒,而他的父亲被发配到沙漠的偏远地区呆了十年。老人对这段经历没说多少,除了工作很辛苦而且毫无意义之外。这通常就是人们关于那流放生活的描述——被浪费的时间乃是最糟糕的部分。
我发现和罗家人坦诚交流很容易,因为他们的经验使得他们不那么轻信,也因为我不久将离开这个地方。这就是旅行的最好的那部分——我不需要为我所说,所做负多少责任;我可以随便晃荡,碰到任何人说任何想说的话。这跟住在涪陵不同,那儿人们会跟踪我的记录,而且我总会想到我还有一年时间要呆在那儿。在中国,有一个家当然会带来不少好处,但也有些缺点。
一天下午,罗小雷问我,对于在中国教书我有什么想法,我意识到这是个不容易回答的问题。
“多数时候我还是很喜欢的,”我说,“尤其是我喜欢我的学生们。我觉得他们比美国孩子更尊重老师。我教的是文学,那也很好;我的中国学生比美国学生更喜欢诗歌。但我不喜欢学校里的政治体系。这很难解释——有时这体系会影响到我的学生。许多人的想法都是狭隘的。”
孔老师教给了这个词,在接近学期末的时候,而它总结了涪陵生活的许多困难之处。罗小雷点点头。“也许因为他们还不习惯与外国人打交道,”他说。“在中国的偏远地区,你知道我们没见过多少外国人。”
“我知道,但那儿还有些别的问题。他们的书很烂,有时他们所学的不是事实。”
我问他坐在身边的女儿,他们在中文系里学不学孔子。
“不,”她说。
“但你们学马克思?”
“是的。”
“这和涪陵的情况是一样的。我的学生学习莎士比亚和马克思,但他们不学孔子。那些是外国的观点,而孔子是你们文化的一部分,但没人再去学习他了。”
“你在美国的大学里也学马克思么?”她问
“是的,但就一点点。许多美国大学生都会学,因为他是个哲学家。”
“你们美国人对马克思主义怎么想?”
“多数人会觉得有趣,但不是很…”我在搜索这个词汇,而她知道我想说什么。
“实用,”她说。
“是的,不是很实用。”
“我同意,”她说。“我认为那是浪费时间。我们大多数的政治学习都是浪费时间。”她掠起脸上的头发,望向她的父亲。他在想着些别的什么,然后他意识到了女儿期待他回应,微微一笑。他是个灰发的男人,戴着圆眼镜,眼里亮闪着回忆。
“是的”他说。“马克思主义没什么用。”而他自己的父亲,坐在荫凉处吃着西瓜,没有说话。
我的榆林的日子跟随着一个惯例的日程,在上午拜访罗家,下午在一家小餐厅吃饭。那餐厅的饺子不错,还有便宜的当地啤酒,而那店主是一个风格强悍,不说废话的女人,在男人下班后喝酒的地方常能见到的那种。她戏弄我,说我的口音一半外国腔,一半四川腔,只要一有客人进门,她就开始宣告我的重要信息:国籍,年纪,中文名字,单位,以及工资。通常客人们会对我的工资之低发表评论,然后买一瓶酒给我。为了维护我的尊严,我会解释和平队的性质,而我们是来帮助中美建立友谊而非赚钱来的,这只会鼓励人们给我买第二瓶酒。我想要付第三轮的钱,通常以失败告终。在那之后,我们会握手,说些改善两国关系的话,然后我会回到旅店里,睡到夜凉。
我在榆林的最后那天,有两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进了餐厅,开始给我买酒。其中一个姓王,一个姓赵。他们说我可以叫他们同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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