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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纪实三部曲之一江城-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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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部分学生乃是罚款尙少的最后一代农民了。二年级的口语班上,有三十五个学生,其中只有两个是独子。那两个乃是不用钱的,而其他人花的钱也很少,如果有罚款的话。戴安娜花了一百元。大卫的弟弟花了三百元。莱克斯有一个650元的妹妹,而朱莉娅的弟弟只要190元。杰里米是一百元。他是家里的第六个孩子,而之前五个都是女孩。如果你是一个中国农民的话,这一百元花的真够值。
他们的家庭许多都如此——一连串的女孩,跟着来了一个男孩,标志着孩子的数量到此为止。在那些日子里,罚款很少,而农民们还是跟随传统模式,要孩子要到一个儿子为止。罚款,和其他与钱相关的事务一样,不算敏感话题。有时我戏弄杰里米,因为他只花了一百块钱。我向朱莉娅提议,用五百去买她的弟弟,这样她的父母就可以在投资上赚一倍,她只是笑笑,摇头。
我的学生毕业后,多数被分配到了乡下工作,在那儿他们每个月挣大约四百元——不到五十美元。这钱很少,但工作稳定,而且他们不用自己去找工作。共产主义中国并没有独立找工作的传统,而依靠自己的想法叫我的多数学生都感到害怕,他们一般都接受了分配。他们接受的原因,还在于他们拒绝政府工作的话,会遭到惩罚。如果他们选择自己去找工作,就得交出他们收到的奖学金,那加起来大约是五千元。在我第二年里,权威部门开始改革这些规则,准备取消自动分配制度,但我的第一批学生还是受传统体系支配。
更为进取些的学生往往会付这罚金,或者找到其他手段来回避分配的工作。五个男孩找到了去西藏的职位——他们全部都是党员,而他们去的理由除了金钱外,也有爱国精神。诺斯是一个班的班长,他在乌江涪陵榨菜厂找到了个销售的职位。两个最出色的女孩学生在浙江的私营学校教书。安妮,那个跟我住在同一栋楼的女孩,则跑向了南方——她先是在昆明做了名秘书,然后她去了深圳,那个靠近香港的经济特区。
对四川移民来说,深圳乃是那种让人憧憬的地方。人们在那里赚钱很快,很容易,有时不需要关系,或者不需要受过教育;你所需要的,就是精明,再加点运气。在我们和平队员所去的所有四川师范学校里都流传着深圳传奇故事。学生们低声议论着某些同学,他们因为种种原因被开除后,去了南方,去了深圳,不到一年就发了财,感谢学校抛弃了他们。在我来的头一年里,一个英文系叫栋的学生因为作弊被开除,之后他跟随着标准的放逐路线去了深圳。但在那个兴旺的城市里,他却困住了——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关系。而第二年对栋来说,乃是彻底没面子了,在付了一笔巨额的罚金后,他回到了学校,继续学业。那就是深圳的另一面——但关于失败的人,没有那么多的传奇故事。有时你会听说四川的好姑娘成了性工作者,当钱用完了,但大多数时候听说的只是成功故事。
安妮从深圳给亚当与我写来相当生动的信,描绘那里的人才市场,她得付十块钱去和潜在的雇主面谈。那是个紧张而又昂贵的求职场所,很快的,她和她的姐姐就把储蓄花光。最后,她们把资源组合起来,让安妮的姐姐去人才市场,那儿她得到一个面试的机会,那个工作要求流利的英语。面试让安妮去了,得到了那份工作。她要求一千二的工资;老板砍到了九百;而安妮已被拒绝多次了,接受了这个。
她在毕业前,从未离开过涪陵,现在,突然间,她在这个或许是中国最叫人兴奋的城市里,全靠着自己工作了。在她工作后不久,她写了一封信,描写她在办公室的最初日子。
在头两天里,我们办公室只有一个女孩向我显示出善意;其他人的表现好像我并不存在。我感到很孤单。我想到了你——你刚来涪陵时,肯定感到孤单吧。我鼓励自己,努力去和她们交朋友。我的努力最后成功了;很快就被接受成了她们的一员。
在我们的办公室里,只有八个人。除了老板(一个老男人)外,其他都是年轻的女孩。她们从三个不同的省来。露露,鲁云,徐丽,莉莉从江西省来;易晓英从湖南来,李娜从四川来。露露是最漂亮的一个,个子最小,很有能力,所有人都喜欢她。鲁云对我很好,叫我想到了艾仁(一个涪陵同学)。徐丽是个古典美人,大多数男孩子打来的电话是找她的。但我不太喜欢她,因为她的话有时很伤人。莉莉是另一个秘书,比我早来了两天。她给我们的印象是又笨又不负责。是以她在办公室里不受欢迎。晓英大概是最关心减肥的女孩。她的电脑很好,而英语很差。我们有一个口头协定,她教我如何用电脑,而我教她英语。李娜是唯一一个可以跟我说四川话的。但四川话很容易懂,所以在我们说的时候,没有一种优越感。
哦,讲到这儿,你还不知道我们公司做什么的。我们公司在几个月前刚从台湾搬来。它的业务有出口服装,珠宝。我的工作是和顾客保持联系,通过写信,传真,接收订单,把单发给工厂,寻找最好的物流公司。因为我对工作不熟悉,露露在这些日子里给我很大帮助。
如果不去深圳,你可以从股市里赚到快钱。涪陵的证券公司营业部就在南门山旁,一个巨大的房间,有成排的椅子,人们坐在那儿,望向大电子屏幕上的股票列表。有一阵我经常去那儿,想要跟人们练习中文,但没一人想要聊。他们只是直直盯着滚过显示牌上的钱。
我的许多朋友都有投资,虽然有那昂贵的三千元注册费。过一定时间后,这钱是可以退还的,但这是个很大的数目,人们经常凑起钱来,作为一组来注册。廖老师通过她的一个亲戚投资,而学生之家的那一家人,通过黄小强的妹妹投资。一天下午,他们带了黄凯去营业部,因为每天晚上那孩子都会很兴奋,反复大叫“股票!”,当股票信息在电视上显示时。然而一旦面对着市场的真相——拥挤的人群,闪耀的价格板,噪音,这地方整个喧嚣的能量——他嚎啕大哭,无法安抚,直到他们回了家,那儿熟悉的毛主席画像装饰在客厅墙上。
在1998年的一月9日,一个星期五,我的朋友斯科特克莱默从纽约打电话来,提醒我说,中国的股票市场投机情况很严重。他在华尔街研究新兴市场,而为了我的缘故,他总是留心中国的情况。
那天我跟廖老师上课,我告诉她现在可能是退出市场的好时机。她不以为然——我知道什么呢?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一,上海指数跌了9。1%,而深圳跌了7。8%。那是中国股票市场历史上最坏的日子之一,而廖老师损失了一千块。黄小强家也差不多。他们在我吃饭的时候告诉我的,而黄凯捡起了一句话,不断在嘴里嘟嘟。“跌了,跌了,”他说。在一周内,他们卖完了所有股票。'3'
我下一次跟廖老师上课时,她怯怯地笑着,在她走入办公室时。
“你是对的,”她说。“我忘了你的话,直到那个礼拜一,在我回家看电视后。但那时已经太迟了——市场已关了。后来,我告诉我的丈夫你知道会跌。”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但我在美国的朋友觉得可能会跌。这是他的工作,他很了解。”
“我们应该听的。”
我问她亏了多少,她告诉我了。她说每个人都亏了钱;两年前,股价一直往上蹿,而现在,全年没一个好的月份。我告诉她会一直给她更新克莱默的报料。
安妮可以用到深圳公司的电话,有时她会在晚上给亚当或我打电话。一天夜里,她打来电话,报告说她涨工资了,现在是一千元,而我向她表示祝贺。随着时间流过,我发现这乃是教师工作最让人满意的一个方面:因为从前的学生偶尔会打电话来,报告他们成长与独立的里程碑事件。而他们衡量的基准点经常与钱有关:一次加薪,一次公寓搬迁,一个新bp机。一次某个学生打电话来说他买了部手机。他就手机跟我谈了好几分钟,然后,他顺便提到,他还订了婚。
我对安妮说,如今她的工资和我一样高了,这让她笑出声来。但在电话上听来,她好像有什么好笑的事儿,最后我问她出了什么事儿。
“公司在香港有个代理,”她慢慢说道。“他经常来深圳。他是个老男人,他喜欢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沉默。我又问了一遍。“他为什么喜欢你?”
“因为我胖。”她在电话那边紧张地笑着。她是个漂亮的女孩,而我知道她在毕业后长了点肉,某个方面来说,那使得她更漂亮了。
“你说他喜欢你是因为胖,那是什么意思?”
沉默。
“他想要你做他的女朋友么?”
“也许。”
“他结婚了么?”
“他离婚了。他在台湾有小孩。但他通常在香港工作。”
“他多长时间来一次深圳?”
“一个月两次。”
“那是个问题么?”
“他总能有办法跟我一起。”
“你会离职么?”
“他说他会帮我在香港找到工作,如果我想要的话。那儿的工资要高得多,你知道。他说去香港的话,能挣多得多。”
我深呼吸一下,想想该如何来处理。“那听起来不是个好主意,”我慢慢道。“如果你想要另一个工作,不该找他帮忙。那只会在未来制造问题。”
“我知道。我想我也不会那么做的。”
“你应该试着回避他。”
“我那么做了,”她说。“而且我告诉同事跟我在一起,如果他来的话。”
“你觉得那是个大问题吗?”
“现在不算。”
“好的,如果那成了个大问题的话,你应该离开那个工作。那情况会很糟糕的。”
“我懂,”她说。“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但这也不是什么好工作,如果我要走的话,我会的。”
孔老师的一个远方堂亲曾被拐卖到了安徽省。那女人不是孔老师的近亲,但他们的姓氏一样。我们在一次课间谈到了她,当我们在讨论贩卖人口的时候。
我问那个女人是否能逃离她的丈夫,而孔老师说他们还生活在一起。她是在1980年代中期被卖的;现在他们结婚已经超过十年了。
“她还算相对满意,”孔老师说。“她的丈夫有点钱。”
在一定程度上我觉得相当吃惊,很显然的——毕竟他是买了那个女人。但除了财务原因外,她不对那种侵犯行为而愤怒吗?
“我不太清楚,因为我不怎么认识她,”孔老师说。“但我想,她想要离开丰都。她是从一个特别贫穷的乡下来的,你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想要离开那里也不容易。通常她们不是被暴力掠走的——她们是被骗的。有人会允诺给她们在哪儿找个好工作,一旦她们到了那儿,就被当作新娘给卖了。她们远离家乡,毫无办法。我想这就是我堂亲的情况。”
“那她从没回来过?”
“在五年后她回来了。起初她太羞愧——不敢写信。但过了一阵,她给家里联系上了,后来回了一趟家。现在,她已经回去好几次了。她喜欢她的丈夫。不少人都是那样的,如果这女人是从非常穷的地方出来的。如果有严重问题的话,往往是她们被卖给了傻子,瘸子,或者老人。如果有那样的丈夫,她们当然不会幸福。那时就会有麻烦,但只要有足够的钱,那些女人也不会太难过。”
“通常她们都被带到离家很远的地方?”
“是的,有时那会是个问题——丈夫会住在一个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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