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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慨道：“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140】恐怖的梦魇

夜渐入深，飘雪同骏洛两个人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很久，坐到飘雪的背都有点发直了。

飘雪有点累的朝骏洛说道：“不早了，咱们睡吧，今夜就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骏洛点了点头，“明早还有一场殿试，科举选才，要钦点状元郎，是该好好休息一会，四更天我便要回崇阳宫……你睡，我陪你到四更天”

他要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能陪她到四更天已经足够满足。

爵飘雪弯下身子为骏洛脱了靴子，然后像寻常夫妻一样，她替他取下了束发用的簪子，帮他放下了头发，让他陪着她一起躺了下来，那一刻，两个人的青丝又混淆在了一起，生生的纠缠。

飘雪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然后安心的入眠。

一夜的梦，梦里头飘雪看见了骏洛，他捧着一本书坐在一棵树下面，树上开了梨花朵朵，白白的，衬得他安静如斯，她执着一把团扇自远方奔来，他抬头将视线从书里头挪开，然后对上了她的翦水瞳眸，两人相视一笑，紧接着天昏地暗，死去的卫良语伸着爪子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然后直直的朝飘雪冲来，死去的中书令和韦颐以及那个京都太守也不知道从哪边冒了出来，那些死于政变里头的人也出来，被砍头的每个人都没有脑袋，那些无头的尸人将自己的脑袋提在手上，然后呵呵的笑，缓缓的朝飘雪走来。骏洛坐在梨树下边，笑容还是那么的好看，飘雪却如同置身于水火之中，她甚至是本能的大喊：“阿漓，救我，救我！！”骏洛却在她出声的那一刻变得透明，淡淡的像是要消失……然后是一身银白色蟒袍的南宫轩逸手执扇子，对着梨花树吟诗，紧随着亲王装扮的隋毅也提剑前来，卿苾柳、陇汐玉、甚至是飞霜，唯慎都来了，有的人吐着长长的舌头，有些人没有眼珠子，飘雪吓得嘶声的尖叫着。

滕梦里头飘雪一心都搁在了骏洛的身上，阿漓，你究竟是去了哪里。只见那些不人不妖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朝飘雪涌来，南宫轩逸被卿苾柳用剑挑出了心脏，隋毅被陇汐玉用舌头缠得死死了，在这世界毁灭的最后一刻，骏洛终于驾着一匹白马出现，他一身的白衣，沾染了血迹，宛如天人神祗般的容颜沾染了嗜血的表情，长剑上玷上了黑色的血迹，他犹如救世主般穿越了层层的障碍，来到了飘雪的面前，他将她带上了马，飘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般紧紧揽住骏洛的腰，他最后一句话变得陌生和遥远：“阿语，拉住我”

然后那些孽障人山人海般的扑了过来，紧接着骏洛变成了白斑点点，化为灰烬消失在风中……马儿也成了幻象，飘雪从上头摔了下来，恍惚间看见她之前拿着的团扇也化为了尘土，底下就是那些沾满了罪孽的人，尖叫着，哭着，嚎着，每个人面目狰狞，飘雪看见她们的嘴角流下了乌黑的血，吓得她尖叫起来：“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带着无边的恐惧从未知的远方奔赴过来，飘雪突然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喉咙像是被人扼住般发不出声音来，飘雪恐惧的偏过头，紧张的大喊着：“阿漓！”

床侧空空如也，人已经早走了，阳光刺伤了飘雪的眼睛，原来已经到了这个时辰。

做了噩梦，飘雪惊魂未定，月桂守在外头，听见了飘雪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跑着过来，使劲的敲打着门窗：“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娘娘，你不要吓唬我，把门儿开开”月年也循声而来。

飘雪平复了一下心情，朝外头喊了一句：“没事”

她的声音微微的颤抖，眼前一片亮白，依旧喘着气，飘雪起身下床，准备去开门，却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瞄见了骏洛放在桌上的东西，她又折身走到了桌前。

一个碧绿的玉佩放在桌上，飘雪拿起来，放在了起伏未定的胸口，这才微微的安定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不过是个梦而已，阿漓不会有事，所有人都不会有事的”飘雪悄悄的安慰自己。

把骏洛留给她的玉佩放好后这才去把门打开，一打开看见的便是月桂月年焦急的神情，“娘娘，方才到底怎么了？”

飘雪摇了摇头，却下意识的回望房间，内心的不安愈加强烈，阿漓，不会有事的，全部人都不会有事的。

月桂月年看飘雪不想说话，于是说道：“娘娘，我们替你梳洗吧，水碧已经在前头准备好早饭了”

飘雪点了点头，然后返身走进屋子里头，手却摸上了骏洛留下来的玉佩，仿佛这玉佩上还残存着他浓浓的味道。

月年拿了梳子帮飘雪把头发挽起来，飘雪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发现自己两眼之间的眉梢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风韵，细长的柳叶眉上沾染了点点的哀愁。

月桂帮飘雪梳好头后，感叹了一声，“娘娘真是越变越美了”

飘雪笑着摸上了自己变得俏尖的下巴，标准的美人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她尽力的忘掉梦中可怕的场景，嬉闹着笑道：“好呀，月桂，大清早就嘲笑我”

月桂月年都捂起了嘴巴笑。

“咱们待会，玩点游戏吧？”飘雪朝她们二人说道。

“好啊！玩什么？”月桂高兴的问道。

月年说：“其实水碧没有听娘娘的话，还是从斋月宫带了副西洋麻将来，就猜到娘娘还会想玩”

飘雪笑着回头，本来想夸水碧几句，却在阳光直刺眼睛的那一刹那眼前一片漆黑。

【141】不速之客

飘雪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下，眼前先是朦胧一片，然后才恢复了光明，飘雪眉心紧紧的纠结在了一起。

月年与月桂都没看出飘雪的不对来，飘雪也没多讲。

月桂又用手拨了拨飘雪额前的发丝，把飘雪的伤口遮住。

飘雪缓缓的站起来，朝她二人说道：“走吧，我们先出去……肚子都饿了”她勾勒出的笑颜把她二人都给唬住了。

爵月桂跑了出去，朝月轩、月龄说道：“娘娘起来了，今天的心情不错呢”

月龄、月轩呵呵的笑了起来，月凡则提了一个昨儿扎好的灯笼踮起脚尖想挂在庭院里头的树上。飘雪看了一眼院子里头的那棵桂花树，已经有一处强先结出了花苞儿，小小的黄色的，心下沉吟，八月份确实是桂花将开的季节，飘雪望着那棵大树，想象着花开满树的情景。

飘雪朝月凡说道：“月凡，把这个灯笼挂在桂花树底下吧，到时候花开了衬着肯定好看”

滕月凡应了一声好，搬了小凳子就朝桂树底下走去，飘雪心满意足的看着目前这一切，远离了权势的生活，挺好的。念着想着，不知道阿漓晚上会不会过来……飘雪又想到了方才的梦，纠缠了一夜的梦魇，又开始恐惧起来，手指紧紧握成拳头，飘雪硬撑着走到了大堂。

一进去便看见了一个想也不敢想的人。

“飞霜？！你怎么会在这里？”飘雪惊讶的大喊。

面前这个坐在大堂里头的年轻女子正是飞霜还能是谁？只见飞霜身着绛袖色衣裙，里外套了两三层，挽了一个**的头型，眼波流动明媚如许，许久不见妖媚许多。她张嘴便热络的喊道：“姐姐！哎呀，我的好姐姐，你怎么来了冷宫？害我一番好找？这事儿怎么爹爹都没同我说？早知道我就让爹爹去提姐姐求情啦，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怎么就狠心不要你了呢？”说着她神采飞扬，也不管飘雪的反应是如何，撩起了袖子抚平身上的鸡皮疙瘩，继续自己感慨道：“听说冷宫里头蚊子多蚂蚁多，冤魂也多，姐姐你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苦……”

飘雪干巴巴的站在那里看着飞霜，一见面便是演这种老戏码，看她穿的布料都是上乘，而自己，一个落魄的皇妃，身上的衣裳倒是寒酸了。

飘雪经历了这么多心智已经成熟了许多，遇上飞霜这种找茬的已经能波澜不惊的摆平了，飘雪笑了笑，不去计较那些刻意的讥笑和嘲讽。反而是四处打量大堂，只见方才月轩、月凡、月桂、月龄与月年都在后堂，不来报信是正常的，可水碧这是跑哪去了？为何不见人影？

飘雪还在想着，说曹操，曹操就到，水碧从灶房后头端了一大碗清粥出来，还有些小配菜，见到飞霜那妖**的形象的时候，先是错愕，然后是彻底的无视。

飘雪明白了，合着水碧也不知道飞霜来了，可飞霜用了这么多手段之后，水碧自然而然的也嫌弃起这个二小姐来。

水碧朝飘雪说道：“小姐，吃早饭吧，要不然该胃疼了”

飘雪直接忽略飞霜的挑衅，也不去询问她为何能在这里。如果没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宫中，所以穿得正式，却没想到起了反效果。至于她为何能找到这偏僻的冷宫来，疑点重重，飘雪却不想去深究。

做人太累了，飘雪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累得她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顾。

“飞霜，吃了早饭没？你也用一些吧？”飘雪笑着朝飞霜说道，此刻她真的像一个姐姐一样。

从前她虽然忍让着飞霜，却不曾这样，是从心底里头淡然的对她和善，柳如眉若是看到这个场面，想必会很高兴。顾府里的两丫头，在出嫁之后，终于能和善相待了。

飞霜看了那白粥一眼，飞快的捂住了鼻子，抱怨道：“姐姐，这哪是人能吃的啊？”

水碧一听，立马跟她急。“二小姐，这冷宫偏僻之处也不是你该来的，你怎么也来了？清粥白饭虽然寒酸，可还不知道比天下百姓好多少？让二小姐你尝尝糟糠的味道如何？那才不是人吃的！”

水碧气冲冲的骂完，捂了自己的嘴巴，惊觉自己说错话了，立刻退到了飘雪的身后。飘雪的脸色立刻变得不怎么好看，水碧记起来，两年前，她同飘雪去望水一带视察民情的时候，发现那里大旱，正值陇氏统治天下，官僚贪污，赈灾的银钱都让贪污了去，那些人为了不饿死，连树根都刨出来吃了，何况是糟糠这种东西？水碧还记得那时候飘雪一声令下，放了盟帮手下所有的粮仓，救济民众百万。

忆苦思甜，水碧刚才的话确实是过火了，她低下了头。

飞霜被水碧指责得面袖耳赤：“好丫头，脾气越来越大了，我只不过是进宫来参加内宴，顺道来看姐姐，好心好意都被你们给……”飞霜越说越委屈，旧戏重演，掏出了帕子擦了擦眼泪。一跺脚，本来想说一句：“我去告诉娘听”可是到了口中准备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都已经不是从前在顾府的那样了。结果就要出口的话活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飘雪舀了口粥，生是咽了下去，汤匙一放，与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飞霜从来没见过飘雪有这个样子的气势，噎了嘴不敢再说话。飘雪心里头难受，越想忘掉什么，飞霜越提什么。不管飞霜是谁引来的，总之她成功了，成功的把飘雪惹难过了。

飞霜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告诉她，过去回不去了，那些在顾府里头的快乐日子回不去了。

难道她的一生就这样了么？她不想。她想要自由，她贪心的想要拥有有阿漓的自由。飘雪又忆起那个梦来，孽债太多，这权势想条毒蛇，紧紧的将所有人扼杀在其中，逃不掉也跑不掉，才做梦，飞霜就来了，梦是梦，现实也是梦。

飘雪突然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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