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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雨北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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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吵吵什么?”栖蝶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这样的喝斥。
于是遍地的哀鸿骤歇,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住了般。所有人都下意识盯着声音的来源。月光下少年的背上,豆蔻年华的少女挺胸抬头眉眼凛然,看着稳稳的,霸道。
“妈妈、妈妈的,烦不烦?我又不是聋子,不用你们哭丧似的穷叫唤!”
“你……”有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的,却也有那还存着些清醒的,小心探问:“蝶儿是要做坊子里的主事?”
“什么要不要的?我本就是!”栖蝶的一眼横眉,竟叫问话的人禁不住打了个颤。
她忽轻轻拍一下震伢子的肩,少年会意,将她放落地上。转身,抄住她膝弯又托举起来。栖蝶也感意外,摇晃中下意识攀扶住他肩头。低头相视,了然后感激。
默然颔首谢自不言,抬眸时,她便是沐昀阁新主。
“当年阁上拜我,你们贺我千秋,便是顺我,服我!今日大难,阿爹将你们托付于我,我就是你们的冯妈妈!都是在坊子里得着庇佑的,想着阿爹的好,感念今夜里那些爷们儿舍下的命,晓得知恩就给我爬起来走出去,好好活!纵然逃不了,活不成,也莫叫那些血和命都白付了!”
少女声不大气不浑,所言却犹如一记重鞭,抽打得所有人心上一悸。痛彻后挣扎着爬起,去面对身前的未知和身后的荼蘼,想要拼了命活下去。
于是站着的同伴挽起了地上的人,彼此相携,无声誓言了执念,只为了不负自己流过的泪,不负今夜这园子里淌下的血。
护院们简单抹了抹脸上的血污,自觉围城扇形将女子们拢在中间,且退且防,护着幸存的性命追随栖蝶没入园中湖畔假山石下的暗道里。
漆黑一片的土石甬道里没有明月星光可辨方向,也听不见更漏声声细数时长。除了身前身后的同伴再无傍依,互相牵着,以声作引,在秘道里迂回穿行。虽不安,却不退。
即便在这需要手脚并用摸索着前进的狭窄甬道里,震伢子仍固执地将栖蝶负起在背上。伏靠着,默默听他有些气喘的呼吸声,栖蝶心里是感激的。经历过那样刻骨的别离,栖蝶虽能当着身后那些追随者们摆出一副大家长的气派,然而旁人看不见的裙摆下,她根本无法控制住双腿不去颤抖。一如这永夜般黑暗的甬道里,她也再无法阻止眼泪从眶里滚下来,滑过腮颊,滴滴落在震伢子肩头上。
搭在肩头的双手缓缓前伸,震伢子明显感觉用力环住自己颈项的双臂在发抖。继而,背上的少女将脸颊牢牢贴在他后颈上,轻声嗫嚅着:“谢谢!”
少年无话,只托在女孩双腿下的手臂,又紧了紧。
钻出枯树干裂的枝干,当头顶又迎来一抹清冷的月光白,当重新嗅见南方秋夜里湿寒的空气,当站在这一方天穹下全不闻一丝刀剑铮鸣,所有人都庆幸摆脱黑暗重见天日的同时,也对“活着”这件事有了可掌握的期待与信心。
待得人出齐,细细计较起来,栖蝶恍意识到一个先于生存更棘手的难题:自此,何往?
举目环顾,映眼仅是一双双惊魂未定的泪眼,殷殷期盼着,又能祈望谁来帮一句提一声?拧眉垂首,强自沉吟,栖蝶脑海里蓦蹦出个人来。
“走,上漕帮找宁家!我们水路去风铃镇,去凌家。”
小小的“冯妈妈”为追随者更为自己,定下了未来。
晓风拂动薄云朦胧了月色,氤氲弥漫的小巷里,自觉劫后余生的人们步履匆匆,向着唯一的,却也不可知的未来奔波。
“等等!”
一直背着栖蝶奔在前头领路的震伢子突然毫无征兆地收住了步子,引得后来者不及刹住,纷纷撞在一起。
“怎么……”
“有埋伏!”
震伢子爆吼出一声警告,将同行者的探问生生截断。右腕翻起,扣住三枚白玉样的珠子在手心,迅雷之势朝着右前方的阴暗里打去。
叮当——
噗——
几声异响后,但闻得男子的□□幽幽飘荡过来。同时,不可辨的阴影里,有脚步声缓缓逼近。冷月斜照,映出来人半边面上狠辣的讥笑。
“嚯,瓷珠子里裹着磷粉,‘千人面’的作风,你是凌家的细作?”
伴着话音,巷头街尾墙上树后人影如鬼魅般陆续钻出来,切切实实将栖蝶她们的退路前途堵了个严实。
那人应为领头的,总是他说话,腔调里阴阳怪气儿:“凌家手可真长,自己人身边都安个探子。还敢表生死之交,哼,我看他冯西园不过就是凌家养起的一条狗!”
这话如何能忍?气得栖蝶牙根痒,欲待回击几句,却听一直少言寡语的震伢子话音寒凉道:“冯爷乃当主至交,和你们,不一样。”
话少言简,意思足够,拐着弯反骂了对方是狗。杀手面色自然是不会好看的,羞恼中更添几分阴鸷:“牙尖嘴利,倒望着你的命同你的牙一般硬!”
言罢,退步扬手,一众伏兵齐刷刷围拢上来。
冷眼打量了一圈敌众,震伢子面上并未现出丝毫波澜,只小心将栖蝶放下来,猛用力反手推进身后的人堆里。
“震伢子?!”
栖蝶只来得及虚虚地唤了声,便见震伢子平地起身如钻天猴一般跃入半空,足蹦上去有三人来高,手上已穿戴好不知何时哪里来的一副皮手套,双手十指都扣着球状的不明器物,扬手洒向地面。
瓷做的珠子噼里啪啦爆裂开来,竟带得火星迸溅,周身弥漫起呛人的烟雾。所有人都被罩在其中,敌我莫辩。曾经以为有了生路的姑娘们又一次陷入了张皇,在烟雾里四散奔逃。杀手们都是狠绝的人,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凡近身者便击杀。一时间打杀声、呼救伴着咒骂,此起彼伏。然而无论身处何方阵营,他们都忘记了还有一个小小的孩子——冯栖蝶。
恰此时,有一管哨笛尖细刺耳,盖过一切的喧闹,在空间里清晰地鸣响。它宛如指引,又似召唤,直钻入栖蝶的耳鼓中。
可栖蝶已失措,在迷雾中茫然四顾,战栗得迈不动步子。她一遍一遍说服自己相信震伢子会穿过烟雾回来,可置身在这莫可辨的空虚中,听着四周围的哭喊,一声声撕心裂肺,她实在不知道,这样的说服还能支撑自己多久。
不要,不要做冯妈妈,不要独当一面,不要同阿爹分开。
——栖蝶只有十三岁,是小孩子。小孩子怎么能告诉大人们该如何生存?小孩子就该窝在爹娘怀里撒娇祈宠,该被保护着的呀!
“骗人的,都是骗人嗒!”小小的栖蝶蹲在地上,捂着眼睛无助哭泣,“说什么养我作女儿,什么过好日子一生无忧,都是假话,阿爹大骗子!说什么要保护我,震伢子,你也是骗我的!还有琦哥哥,答应了不叫人欺负我的,如今又在哪里?凌玥琦,你在哪儿?”栖蝶仰头嘶喊,“所有人都是骗我嗒!都是骗子,大骗子!”
她不再是身挑肩扛的继任者,被孤独和恐惧打回原形,还是那一个可怜兮兮没人要的小丫头。
“没人要我,从来就没人要我!五年,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只是梦!”
眼泪穿过指缝落在地上,立即便碎了,脏了。
身旁有风经过,她只觉得凉。不防备衣裾悉索,未回神,身自起。她用力睁开泪眼看清,揽住自己腰甚奋力带向空中的,是誓言效死的震伢子。
银色的短哨在他齿间衔着,绵长的尖啸古怪凄厉,直如山魈的哭啼,十分刺耳。只栖蝶留心着,觉得此刻的哨声远不及初时响亮,气息渐渐断续不稳起来。
栖蝶望住震伢子的侧颜,就着月色看清他半边脸上满满的汗水。猜测他是累了,想着落地后定要自行奔跑,不与他多添负累。不想,震伢子只是脚尖在途经的檐角枝桠上点一点,几个起落,直窜出去老远,足下不停也不降下去,兀自奔逃。
风声嗖嗖掠过耳畔,万籁的夜,不见人间灯火,只满天星斗闪闪烁烁,见证着这古城深夜里波诡云谲的追杀。
震伢子的轻身功夫应是极好的吧!——栖蝶想着。她不懂武功,只是觉得自己在飞。于是这个能带自己飞起来的人,便是强大的,可依靠的。
偶尔回望,身后的杀手虽不懈地追赶而来,但仅是远处的几个黑点。纵使给他们一弯射雕的大弓,怕也难将羽箭越过这距离擦着人衣衫半缕。
偏生震伢子的哨声就似指路的明灯,能保证杀手们即便追赶不上,倒也绝不会轻易失却了他们的方向。
“别吹啦!”栖蝶很是着恼,“你是故意还是白痴?生怕人家听不见这哨子,找不到我们么?快停下!”
说着话就去拔哨子。震伢子偏头不让,更惹得栖蝶火起,不顾人在半空行动不便,硬是松开搂着他肩的双手去抢那哨子。
“唔、唔……咳……”震伢子嘴上支支吾吾,勉强晃着头闪避,忽而低低咳了一下,竟将一口血沫子顺着哨子口喷了出去。
“你!”栖蝶惊得一怔,旋即了然,“伤哪儿了?笨蛋,快放下我!”
震伢子哪里肯听?固执地搂着她往前跃进,同时不忘继续吹响口中的哨子。
“你有病啊?别吹啦!快放我下来,再这么下去,你要没命嗒!你,你放开……”
栖蝶手脚并用踢踏挣扎,震伢子险些从半空中栽下去。遂无法,忽而极快取下口中的哨子,顾不得抹干净便硬是塞在栖蝶口中。栖蝶觉得既羞臊又恶心,欲将哨子取出,却听震伢子嘶哑着低喝:“吹呀!”
栖蝶哧鼻:“啥?你当我跟你一样脑壳坏啦?”
“快吹!这是队士们危难时候联络的哨子,‘行乐坊’遭难,必须尽快联络城里其他的暗探们。他们会来救你,快点儿,吹呀!”
话到最后,震伢子几乎是在恳求。栖蝶望一眼后头越来越近的追兵,又瞧瞧震伢子苍白面上一挂又一挂的冷汗,想着这夜里只是他保护自己,不曾背弃辜负。她决心继续相信这个少年,遂鼓起腮,用力吹响了带血的银哨。
吹了一会儿,猛然惊觉:“其他人怎么办?就把她们留在那里任人宰割?”
震伢子眸色黯了黯,轻道:“对不起!”
栖蝶骇然:“那是人命嗳!你就用一句话三个字打发我,打发了她们?!”
“拼上一条命救你一个,抑或拼上一条命跟她们一道赴黄泉,那我宁愿救一个是一个。你眼里命不分贵贱,在我这儿,在今夜,人命就是场买卖。你是冯爷交在我手里的托付,我不能失了信约。秤杆两头,她们加起来抵不上一个你。计算得失,这刽子手的骂名,我背得起,也背得值。”
难得这闷声的人表露如此细腻的剖白,倒叫栖蝶一时语塞,不禁思量。
“哨子。”震伢子眼望前路,淡淡提醒栖蝶勿忘了正经事。她心里一激灵,捏着哨子想了想,复含住,用尽全力吹响它。而眸光却深深地,直落在震伢子侧脸上。
“咳咳……糟了!”
忽听得震伢子又咳了两声并暗骂,栖蝶只觉眼前景物一晃,竟是双双从墙垣向地头落了下去。
为防落地磕碰,震伢子硬是半空里腾转,勉力侧了侧身,用自己的肩头去撞击冷硬的土石路。被搂紧的栖蝶未及防备便迎受了一次厉害的震荡,紧接着滑行出去,待落定了,却发现身上并不十分疼。
栖蝶闭着眼埋首在震伢子胸膛,直觉未受到压迫,又恍惚听得头顶有压抑的咳嗽声,旋即睁开眼抬头看去,才一瞬了然。不觉得疼,没有受伤,只因自己一直被好好搂着趴在震伢子怀里,他则以一种忒别扭的姿势侧躺在地上作了层坚实的人肉垫子,护得她毫发未损。
栖蝶惦记他有伤,忙爬起来伸手扶他。
“你可还好?”
震伢子坐在地上,顾不得抹一下嘴角的血,打眼四下里警惕地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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