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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闻小录-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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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书生一时泣下,方知秦家女非负心,实乃为赴香郡,而遭贼人毒手。白云生却冷笑,道:“若情深如许,为何不多做思量,反急求别家女为妻耶?”
县令长叹,怜秦家女一缕香魂随风去,更恨恶徒心狠,命推下狱,翌日问斩。
见此事毕,白云生欲离茅川,至南边赏青山水色。思及绛衣,不知其追随何意,踌躇无措。时投宿客栈,夜梦秦家女来,语之曰:“感君正气,借来一星半点,而冤屈得白。为报大恩,绛衣者,心慕君而碍于男身,故不敢言。吾今为之传话,欲撮合佳侣。”猛然惊醒,白云生沉思半饷,愈觉其言为实。今方知己亦有意于绛衣,自谓识明过晚。
却道绛衣独坐灯下,长吁短叹,忽闻叩门声急,趋而视之,被白云生搂抱正着。避之不及,忙道:“汝,汝是何意?”其笑道:“汝又是何意?若心慕吾,何不坦言?”闻言,绛衣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则白云生乘其不备,抱入帐中:“良辰何许,春宵难求。今两厢情洽,岂能辜负?”遂解其衣,并枕共卧,狎昵不止。
既成夫妻,二人携手共游,大江南北,莫不玩乐。因绛衣喜水乡柔美,后定居于此,恩爱异常。
第39章 (三十九)月华
书曰:“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某年,幽川大旱,蝗虫四起,田间麦实尽没,更食人畜;羌南百里枯树,忽生繁花,当中红紫簇杂,闻香者呕血而亡;东滨一带,有蛟兴风作浪,来往商船皆难幸免;济坡地陷,黑水涌,农户落入窟中,尸骨无存……异象种种,不可枚举。
又有桓地男子结契,夜半交欢园中,一感得孕。乡里以为妖邪,欲杀之,则二人逃至山中,隐姓埋名。后十月怀胎,生一婴孩,肤白若月华,不知啼哭。时有花鹿跪于门前,愿乳此子,二人大惊且疑。然男身孕子,实乃诡事,奈何骨肉情真,始难抛却。
便养育成人,俟三四岁,其母忽梦仙人语:“月华流照,天下倾覆。”醒后,与夫坐谈一夜,道:“莫非应天命而生耶?吾为男身,怀胎已是奇异,生一白子,更与寻常不同。今梦仙人之言,盖上天有一段道理玄妙,难参透也。”遂取名月华,渐不食鹿乳,只喜野果草蔬,不沾半点油荤。
不觉经年,至十二三岁,其聪颖超凡,又生得容光绝美,貌若好女。幸藏山中,旁人不识,亦不受世俗污浊。一夕,风雨大作,父母无病坐化,月华大恸,将尸骨埋入林间秀美处。欲沿小径归,正逢迷途猎户,见其貌美,淫心顿起。然未及身侧,双臂痛不堪忍,再近半分,则遍体若被针刺。故月华得逃,躲入山中,不敢出。
然猎户下山,偶闻人语:盛京选秀,郡令欲寻美人,男子亦可。便生一念,忖道:“前日所见者,色冠一时,若送进郡府,千金唾手而得。况吾福薄,定难消受一夜春光,唯圣上乃真龙子嗣,纵妖邪亦难当。区区美人,何足惧也!”遂揭榜,进见郡令,曰:“尝见少年居山中,肤白胜雪,韶秀可人。”
郡令大喜,依其言,果见月华姿容盛世。欲近身视之,便觉双眸十分刺痛,不能睁开。以为天人下凡,故不敢冒犯,请入府中。月华迫于无奈,见随行健卒众多,便乘轿至郡府。因年幼,郡令命仆妇好生照料,吃着珍馐百味,穿些绫罗绸缎,头上所戴、腰间所系,无不为白玉海珠。又教诗书画乐,使其言谈清朗,举止文雅,方好送入京中。
月华幽居此间,终日垂泪,自言道:“莫道后妃荣华,不过娈童之流!”至十八,翌日将行,然夜半难眠,忽闻双扉大开,一巨犬突入,遍体雪白,谓之曰:“汝自月宫出逃,所为何事?”月华不明所以,问曰:“吾凡人也,怎知月宫?仙,仙人莫非错识……”言未毕,巨犬将其扑倒,细嗅数回,道:“汝当为吾妻,怎会错识?虽灵智混沌,应长留月宫为伴。因吾一时大意,令汝逃脱,而落入凡尘。”
闻言,月华愈疑,然以手抚巨犬,仔细察看,顿觉曾在何处见过。巨犬又言:“是了,往往长夜晦暗,月华应劫而来。汝尽忘前事,吾之过也。”便吐舌舔其唇,与之交吻,则月华初大惊,渐不拒,搂其脖颈,将仙灵气悉数吞咽。良久稍离,月华吐出浊气,缓缓定神,忽忆及月宫诸事,曰:“吾乃月华,本天庭一小仙,因打破冰璃酒盏,被罚守月宫。形影尽没,唯借一点月辉,与天犬为伴。”
巨犬笑道:“吾只知汝自天庭来,原是这般底细。昔日一念灵光,愿与吾结鸳盟,今欲食言乎?”
“实乃天命,吾应有一劫,便入轮回,蛊惑人间天子,为亡国也。”月华沉吟半饷,解衣就之,曰:“今虽为凡体,仙灵未泯,凡人不可冒犯。”巨犬垂首不语,久矣,答曰:“吾必随汝入深宫,方觉心安。”
月华轻笑,双足缠于犬身,曰:“可也。”遂交欢,犬具甚壮,月华受之,欢愉难耐。
过月余,至盛京宫中,圣上一见月华,便觉心醉,正合了昔时一梦。盖其梦星稀月明,一道月华落于山峦之间,以为吉兆,醒后命人去寻。则各地进了各色美人,或应了半点梦中之景,或容貌过人而留于宫中。今月华上殿,虽为男子,远胜诸多佳丽。圣上本昏庸无才,甚喜美色,使其为一小官,出入自如。然甫近身,则手足皆痛,不得其解。
月华装作惶恐,伏地告罪:“臣幼时尝梦仙人语,道‘月华流照白玉宫’,故臣有此名。今得圣上恩宠,已是焚身难报,岂敢……”言未毕,圣上恍然,曰:“昔日朕亦有梦,仙人所言,果非虚缪。若得天仙下届,白云宫锁月流华,正是天命所赐!”
于是大兴土木,搜罗各处美玉,修筑白玉宫。朝臣大惊,忙上疏不可,然圣上为博月华欢心,将奏折当成玩物,一一撕碎,以其声哄月华一笑。宫中妃嫔数十,皆不敢对月华不敬,唯恐触怒圣上,失了恩宠。
俟白玉宫建成,一夕,圣上于园中设宴,只留月华一人,与之共酌。时风清月白,四下海棠正艳,月华身着白衣,更衬得容态可人,别有一般雅致。圣上大喜,乃凑近些许,觉不似昔日痛楚,又以手试执其袖,曰:“果是天仙,非白玉宫不可居。”月华亦笑,更令其神迷颠倒,欲亲芳泽。然月华往一旁躲避,起身对月长吟:“月华流照白玉宫,山河处处不得明。”便回首,谓圣上曰:“气运不长,天下将倾。”
闻言,圣上心下含怒,然垂涎美色,仍调笑道:“爱妃何作此言?”
“因国君昏庸,故有此言。”月华含笑,则身侧忽现一巨犬,咆哮数声,驮其腾云而去,直奔月宫。见之,圣上大惊,险些晕绝,忙唤人来,则月华已杳杳无踪,只余一轮明月高照。是夜,幽川、羌南、东滨等地,各有叛乱。盖圣上无能,昔时已兴民怨,又因选秀及建白玉宫诸事,剥尽民脂民膏,故百姓苦不堪言,继而云聚而起义。
常道失民心者失天下,不消年余,叛军攻入盛京,圣上及妃嫔饮鸩,死于白玉宫中。
则月华随白犬归月,亦知人间事,唯长叹尔。
第40章 (四十)乌木梳
三阜其地,至今仍循旧俗,大凡女子出嫁,定请一“福姑”来,为其梳妆。福姑者,乡里老妪也,往往会些唱词,平日走街串巷,卖胭脂水粉;若逢喜事,便登门,为新娘梳头打扮。
某年,朱家女出嫁三日,忽得疾,瘦骨嶙峋。未几暴毙,尸首只剩一皮,当中血肉似被食尽,半点不存。又有刘家媳妇,卧病不起,医者皆不知缘由。数日后死,尸首惨状,与朱家女无异。过月余,城北嫁女,至夫家门前,踢轿不应,方知死在轿中。数桩案子,报官许久,仍未能查清真凶。
一时人心惶惶,皆道有妖鬼作祟,喜食□□女。官府不能禁,只派人多加巡逻。
及秋末,陈家娶媳,乃城东一娇女,曰倩。是夜,倩独坐房中,则其夫在外,酒席未散。倩思及洞房花烛事,难免娇羞,又恐先前坐轿中颠簸,鬓发凌乱。趁小婢出房取水,悄掀盖头,对镜梳妆。忽觉脑后一疼,往后一倒,不省人事。恰逢其夫醉归,瞥见一小团黑影自门缝闪出,再定睛一看,屋内地上正是倩尸首,不复娇女模样,反似老妪丑怪。
其邻为富户,只一女,早年定下亲事,闻此事后,不觉惊惧。然佳期临近,不能推阻,便以千金,寻能人异士,为捕妖邪。有云游师徒,偶经此地,登门拜访,曰:“吾二人可杀妖邪。”
则师者,曰净安,乃一俊雅道人,面若傅粉,唇似丹朱;徒弟者,曰桂溪,作道童打扮,亦唇红齿白。见之,富户不信,问道:“汝二人有何本事,可捉妖鬼?不过方士,懂些炼丹术法罢了!”
净安尚未开口,则桂溪含怒,忿然曰:“吾师为真仙下界,那欺世盗名之徒,岂能与吾师并论?”言未毕,净安笑道:“吾徒生性顽劣,口不择言,但请见谅。若道本事,日后便见分晓。今妖孽横行,恐小姐遇不测,何不让吾二人一试?亦可另寻有道之士,无妨也。”
富户听之,觉其言谈得体,举止从容,不似作虚言。沉吟半饷,道:“可也,汝二人若可保吾女无恙,定以千金为酬。”
则净安摇首,曰:“若杀妖邪,愿主人家将千金施与穷苦妇孺,吾不受分文。”
故二人住富户府上,夜半,净安掐指一算,谓桂溪曰:“此妖善隐匿,若不知其害人术法,恐有失也。”桂溪蹙眉道:“闻陈家所言,昔时新媳暴毙,见一黑影闪出,必为妖邪。而数桩案子,死者皆为女子,或这家女,或那家媳。莫非,莫非此妖只害将嫁及已嫁之人?”净安颔首,笑答:“欲杀妖邪,应有嫁娶事,引其上钩。”
桂溪细细沉思,片刻,双颊渐红,曰:“若吾作女妆,扮成小姐……”闻言,净安大笑,拥之入怀:“吾便为汝夫君,拜堂成亲,洞房花烛。”盖师徒二人,实乃眷侣,只外人不察。“倒也无妨。”桂溪含笑,搂其脖颈,将脚尖踮起,送上香唇。则净安以手抚摩其颊,口中啜之,似索小舌,缠绵不休。
便解帐,入衾共枕,一番云雨。
遂告富户,其允之,又与亲家择佳日良辰,使师徒二人扮作小姐、公子,引妖孽来。
是日,有一福姑上门,为桂溪梳妆。将奁打开,取乌木梳,将桂溪一头青丝梳过四五回,念了些吉祥话,甚么白头共老,子孙满堂。桂溪侧耳听着,觉头上渐沉,非金簪凤冠,不知何物。渐神迷心晕,曰:“此梳极好,与寻常不同。”福姑笑答:“此梳乃老身家中传下,乌木做成,自带异香。不知多少新嫁娘,为求此梳,以金银相献,吾皆不允。”
桂溪恍然,取乌木梳在手,细细观之,愈发心喜。则蹙眉道:“唉,见过无数奇珍,却不知小小木梳,这般精致。”
见其恋恋不舍,福姑踌躇再三,咬牙道:“若小姐珍重此梳,老身愿赠为嫁礼。”
“这,这是为何?”
便长叹:“吾有一女,与小姐年岁相仿,然年前得疾,尚未出嫁,已长埋黄土。生前亦喜此梳,欲求,吾固不允,谁料天命无常……也罢,见小姐凤冠霞帔,念及老身那可怜女儿,故愿相赠。”言讫,垂泪不止。
桂溪亦叹,曰:“竟有如此凑巧之事!”遂接过乌木梳,把玩一番,始置于小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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