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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神牡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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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提起来。耳朵被揪看不出来伤,他告诉娘,娘也没法子只能和他一起哭,渐渐的他也不和娘说大娘打他的事,免得娘担心。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大娘眼里是丑八怪。他想也许他真是丑八怪,别人只是奉承他吧?
杨元慥见卢尚秋陷入沉默,挠挠头,试图打开话题:“你刚才说要和我做朋友,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卢尚秋点头。
“我在孙夫子的学堂里没有朋友。你是第一个。”
卢尚秋把刚到嘴边的“万分荣幸”咽下去,道:“这么说你在学堂之外有朋友?”
“有是有,是和我一起玩泥巴的朋友,可自从爹送我进学堂,每日要回家背书,再不能疯玩,便断了往来。”杨元慥说,“那我们是朋友了,你多大?我是咸亨三年六月出生。你可以叫我元哥。”
“我是咸亨二年二月。我长你一岁。你反要称我为兄长。”卢尚秋又想了想,“你要叫我秋兄。”
杨元慥不服:“不要,你明明比我矮,我要叫你小秋。”
“只有你我的时候,我准许你叫我小秋。但是在人前你要尊称我为秋兄,元弟。”卢尚秋哈哈大笑。他在卢家是老么,被上头数个姐姐搓圆捏扁,而今终于认了个弟弟,做一回兄长,自然是十分地得意。
“到我家了。”杨元慥打断他的笑声。并州城北偏僻一角,有个矮墙大院,两扇因掉漆而斑驳不堪的红门,上挂一块小匾“杨府”。门口连个守卫的家奴也没有。杨府其实离卢府距离不算远,但是因为太靠城北,离南边的商铺十分不便,因而显得冷冷清清。再加上年久失修,外表上看去破败不堪。
卢尚秋对杨元慥说:“元弟,你家离我家不远,明天你早晨去卢府门口等我,我们一起上学。”
“嗯好。”杨元慥高兴地给卢尚秋一个大拥抱。“小秋,我今天很高兴,谢谢你!”
“不用谢。我既认了你做弟弟,今后你随我一起上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杨元慥依依不舍地离了轿子。他不敢走正门,今天被同学欺负,已过了严厉的杨父规定的归家时间,怕又被父亲责骂。杨元慥轻车熟路地绕到一处矮墙,将书袋扔进矮墙内,噌噌噌三下五除二翻过矮墙进了院子。卢尚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笑地摇摇头。
***
第二日,卢肃远一出门就看到一个小毛头在卢府门外东张西望,一问才知是儿子的同窗,果然,杨元慥抵不住坐轿子的诱惑。卢父对儿子这么快能在私塾交到朋友甚为满意,拍拍杨元慥的小脑瓜,叮嘱他:“你与我儿秋郎作书伴,可要好好保护他,不要让他被欺负。”
杨元慥心里道:“小秋是大老爷的公子,怎有人敢欺负。”但是卢父这一番话他是记下了,从此发奋练武,誓做小秋的合格保镖。
待卢尚秋出门请他上了轿子,杨元慥神秘兮兮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小秋,这是我为你捏的炼丹童子泥人,你拿着。”
卢尚秋接过泥人。正面依稀可以看出一个双髻童子的形象,旁边圆圆的恐怕就是炼丹炉了。
“昨晚我偷偷做泥人被我爹发现,没收了我所有彩泥还有工具,幸好我把这个泥胚藏在床下。没了木棍,我只能拿勺子作柄。”
杨元慥看到卢尚秋脸上渐渐露出失望的神情,连忙要把泥人抢回来,“这个不像,还给我我重新给你做一个。”
卢尚秋将泥人举到他够不到的地方。“谢谢你,元弟,这可是你送给兄长的礼物,也是兄长的第一个泥人,我要留着它。”说完把童子细心地收好。
杨元慥脸红红的:“小秋,你对我真好。”
卢尚秋笑:“你哥我当然要对弟弟好。我爹叫你做我的书伴,你以后就跟着我,看赵刘毅还敢不敢欺负你。”
杨元慥也笑得十分开心:“那是自然,谁敢欺负我哥。”
赵刘毅他们见卢尚秋和杨元慥从同一个轿子里出来,惊讶地合不拢嘴。他年龄虽不大却也意识到得罪了人,放了课破天荒地来给杨元慥和卢尚秋道歉。
杨元慥刚要握手言和,却被卢尚秋阻止。
“接受你的道歉可以,但有个条件——你让元弟打一顿。”没想到卢尚秋小小年纪便腹黑。
就这样,赵刘毅头一回被杨元慥小拳头一顿胖揍。
打完人杨元慥还不忘重复一句:“秋兄,你对我真好!”
从此,卢杨两兄弟每日一同去学堂,一同读书。杨元慥觉得卢尚秋这个“贵公子”并不像其他公子哥儿们那样爱仗势欺人,相比他这个徒有虚名的“并州父母官的公子的伴读兼保镖”,反倒是卢尚秋对杨元慥多加照顾,处处维护他不受他人欺侮,还常常帮杨元慥复习功课。他的“美丽、善良、正直”小秋,完全颠覆了“公子哥儿”在他心目中的猥琐形象。
而赵刘毅和杨元慥是不打不相识,竟成了哥们,两人常常背着夫子在学堂南边的后院里切磋拳脚功夫。
赵家尚武,为儿子请了师傅教习拳法,因此赵刘毅基本功扎实,拳头生硬。杨元慥随爹爹习得是杨家拳法和刀法,招数是学了不少,但毕竟混在一起没有系统地学习,基本功不如赵刘毅。好在杨元慥天生对习武悟性颇高,赵刘毅的招式他很快就学会,并活学活用,以牙还牙。很快,杨元慥的基本功越来越好,两人比武,竟是经常不分胜负。
虽然卢尚秋没练过武,但跟着杨元慥,他也学会了几招三脚猫招式,对付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是绰绰有余了。他看到杨元慥在武学上的进步也是万分欣慰。
第4章 第四章
垂拱元年,并州城外出了些流寇,四处偷盗掠抢。这些流寇趁太宗驾崩,高宗登基,天下尚未安定,于是打着复隋的旗号,流散“唐高祖李渊乃胡人之后”的谣言,很快形成了规模不小的造反集团,杀官兵,劫商车,骚扰百姓。
并州府军几次剿杀不成,直到卢肃远向高宗上书请朝廷派兵马镇压,才得以顺利剿杀并捉住此次造反的几名头目。可惜的是,造反头目中的“二当家”杨明奚趁乱逃走了。
这杨明奚是反贼里军师一般的人物,据说心狠手辣,曾用毒计“砍马腿”成功伏击大批府军。亦有传言他和手下将俘虏的唐朝军士一一活着割舌开膛破肚,让俘虏慢慢流血而亡。朝廷退兵后,潜逃的杨明奚放出风声,要狠狠报复卢肃远,为“大当家”和兄弟们报仇。
“秋兄,你最近要小心。”杨元慥听说了造反头目逃走的事。
卢尚秋坐在座位上发呆,“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卢府近日因杨明奚的报复之语而加强了戒备,卢肃远亦给宝贝儿子多配了六个身手不错的家丁保护他,因此他也十分担心自己和家里人的安危。
杨元慥又道:“你也不要担心,有元弟我在。我武功高强,可以保护秋兄。”
卢尚秋终于听见他的话,高兴之余又觉得好笑:“可是对手是那个诡计多端的杨明奚,若是哪天真遇上了,元弟你可不许不自量力,与他硬碰硬。”
一番话说得杨元慥十分不自在,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杨明奚是谁?不过是一届土匪。老子学的是正宗杨家武功,怕他作甚!”
又道:“那蟊贼不敢真刀实剑来报复,只知道躲在暗处瞎嚷嚷。待我来学他如何窝囊。”杨元慥愈说愈来了兴致,跳上孙夫子的书案抓起戒尺。
“呀呀呸,老子今天要给卢肃远一个好看。”杨元慥捏着嗓子学杨明奚,一手高举孙夫子的戒尺,一手叉腰,一脚跨在孙夫子的书案上,又是拧鼻子又是皱眉头,还装作往地上吐一口痰,逗得卢尚秋和其他同学狂笑不止。
“夫子来了!”有人喊道。一群学生立刻一哄而散,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摇头晃脑装作一副苦读的样子。
杨元慥听到喊声,连忙把戒尺摆回原位,这一停顿,孙夫子已跨进门来。把他的小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
此时的杨元慥,不知是否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个头一直蹿蹿蹿,与赵刘毅已一般高,胳膊上练出了小肌肉,身板比从前壮实许多。可惜他虽武艺突飞猛进,却在读书上不大开窍,就连被孙夫子拿戒尺训斥,被杨父拿掸子抽得满院跑,也没甚大用,反而让这小子长了逆反心理,越来越不爱读书。除了一种时候,他会乖乖读书,便是多亏卢尚秋每日放课后给杨元慥开小灶,才免去他不少戒尺责罚。而卢尚秋已成为学堂里最优秀的学生,深得孙夫子的喜爱。
孙夫子也头疼这个在他印象中“十分顽劣”的学生,若不是他与杨父有交情,早该让这学生退学了。
见孙夫子拿起戒尺,众学生脊背上一阵汗毛倒竖,有人更是默默念经以求不要在夫子面前出错。
孙夫子走到杨元慥面前,板着脸道:“元慥,昨日功课可做完?”
杨元慥知道逃不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十一二岁的学生已经开始学赋文。孙夫子料他说谎,于是问道:“那么,昨天布置的课文,你给为师背来听听。”
孙夫子布置的是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屈原的《离骚》,长长一大篇对小杨元慥来说,犹如天书。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惟——”杨元慥急得面红耳赤,可就是记不起来下文。
卢尚秋小声提醒道:“惟庚寅吾以降。”
夫子皱眉。
杨元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硬着头皮接着背:“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名——”
“名余曰正则。”
“卢尚秋!”孙夫子十分生气,“为师警告过你,不许提醒杨元慥。你屡犯不改,去罚站。”
待卢尚秋自觉地出去罚站后,孙夫子回头问杨元慥:“背不出书来怎么办?”
杨元慥哆哆嗦嗦地伸开手心:“请夫子责罚。”
“啪,啪……”戒尺打在手心的声音响彻学堂,听得在院子里罚站的卢尚秋小心肝一颤一颤地。
仿佛过了很久,杨元慥捂着右手出来,站到他旁边,讪讪地一笑:“夫子让我和你一块罚站。”
卢尚秋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儿,不愿搭理他。昨天才盯着他背过《离骚》头一段,希望能帮他逃了夫子的责罚,结果这个笨蛋今天一早就忘得精光,还牵扯到他也被罚站,这让卢公子的面子往哪里搁?
杨元慥知他生自己的气,不好意思地蹭到他面前:“小秋,都是我不好。我不会背书,还连累你。你打我吧。”
卢尚秋其实觉得孙夫子叫杨元慥学《离骚》完全是拔苗助长,再看他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气已消了大半。杨元慥已经很努力地跟随他背书了,他怎么能舍得打他?他抓起杨元慥的手,心疼地帮他揉散手心红红的戒尺印。
“我没事,我皮糙肉厚,经打。”杨元慥红了脸,欲抽出手,“夫子打板子,响是响,于我却是不疼的!”
“哟呵,小两口调情哪~”一听这怪里怪气的声音就可以猜得,定是赵刘毅也背错了书,被夫子赶出来罚站了。
卢尚秋慌忙收回手。
杨元慥上去试图给赵刘毅一个大耳刮子,被卢尚秋拉住了。“就你嘴贱。”
“嘿,不服气,你打我呀?”赵刘毅故意挑逗他。
孙夫子探出头:“乖乖罚站不许讲话。再讲每个人加罚十下。”
三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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