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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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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昱到此时还不惧,指着魏宽先泼一盆污水:“成国公,你恨我动你兵权,便如此诬赖于我,曾大人与我同坐饮酒,醉后又同榻而眠,难道也是假的不成。”
  两名兵丁上前去,撸起秦昱的大袖,只见他胳膊上确是条条道道,小禧子跪倒伏地:“这是这是猫儿挠的。”
  他就跪在秦昱脚边,被秦昱踢了一脚,踢得小禧子想起之前的吩咐,奔到窗前大声嚷嚷:“成国公要冤杀齐王。”
  他一语未毕,羽林已经抢上前去,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曾翰林还在外头,见状跟着吵嚷起来,麟德殿中俱是翰林院的讲师,姚谦接了卫善的信报,跑了一趟曾家,跟着又急进宫来,此时挺身而出:“成国公这是要造反么?”
  他声音洪亮,与曾翰林两个互换眼色,曾家等这个时机已经很久,魏宽寸步不让,不肯交出羽林,既然如此只好早点把这顶帽子给他扣上。
  羽林在皇城中作乱,还欲冤杀齐王,传出去不论旁人信或不信,曾家都有借口京北大营的兵力来勤王,秦昱推开兵丁上得前去,满眼轻蔑看着魏宽:“成国公不过摄政,难道要替秦家坐江山?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动我。”
  魏宽满腹气性被这一句激了出来,他担摄政一职,京中尽传魏家要谋反,让他忍气吞声直到此刻还在退让,可曾家秦昱却步步紧逼,羽林军不动,他先动起来,反手扭住了秦昱的胳膊,待他杀猪似的痛叫起来,才道:“你说我敢不敢。”
  曾翰林欲直冲进来,被羽林团团围住,他不住使眼色给秦昱,秦昱不住挣扎,与魏宽拉扯起来,哪里动得了魏宽分毫,直撞上在魏宽胸前,反而弹了出去,人还在醉中,几步一退,竟栽倒在铜香炉上,脑袋磕在瑞兽首上,顷刻间血流如注。
  秦昱捂着脑袋,见一手是血,人竟昏了过去。被羽林抬出麟德殿,甘露殿宣了太医,甄氏还是不肯出蓬莱殿,到卫敬容说要抬着秦昱与她对质,她这才抱着承吉到了甘露殿。
  人证物证件件俱全,甄氏见了秦昱反而不敢再说是被他强迫,只一味哭泣,缩身在承吉身后,承吉对殿上诸人怒目而视,知道魏宽最凶,对魏宽道:“杀了你!”
  这话他常听,自然而然学了出来,魏宽盯着这个丁点大的孩子,身上穿着皇帝常服,握着刀的手越来越紧,卫敬容喝斥承吉一声:“住口!”
  承吉又瞪向卫敬容,他被魏宽看怕了,反身一把抱住了甄氏,若是不知内情,还当是魏卫两家在欺辱孤儿寡母。
  卫敬容端坐殿上,曾文涉在外求见,她不等曾文涉进来,便与魏宽道:“齐王是先帝之子,虽犯大罪,也要留得性命,就此贬为庶人,甄氏言行不谨,就让她在小瀛州中正身修心。”


第343章 鬼门(上)
  甄氏抱着承吉不住央求; 说她是为了承吉求药; 这才中了秦昱的奸计; 怀里抱着承吉怎么也不肯撒手; 承吉再痴也知道这是要分离他和母亲; 拦在甄氏身前,红着眼盯住卫敬容; 把上前来抱他的宫人嬷嬷伸手推开。
  曾文涉进殿来时; 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也不必问究竟出了何事,儿子早已经在宫道上与他细说过了,急急奔上前去,挡在承吉身前,一付铁骨忠臣的模样:“魏宽贼子; 岂可忤逆君王。”
  承吉与曾文涉在麟德殿中几乎日日相见; 等长大了; 就再也没人能够违背他的心愿; 他想干什么便能干什么的话,就是曾文涉教导他的。
  不论是甄氏还是表兄; 都说曾文涉是清官; 是对甄家对他最好的人; 师傅们偶尔对他严厉,曾文涉必要从旁劝阻; 又许他吃点心少定功课; 原来正元帝在时日日都要习字; 一笔字已经写得很有模样,谁知曾文涉道:“陛下是帝王,帝王岂可耽于小技。”
  跟着又同他说些古来帝王沉迷绘画书法而亡国的,劝导他道:“陛下有心习字是件好事,万不能将这看得太重了,当心怀天下。”
  如今心怀天下他没说,只是从此承吉便连字也写得少了,日日要在御花园中玩上半天,只觉得曾文涉是这些臣子之中最听他话,最为他着想的。
  这会儿见了他,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曾文涉扭身便对承吉道:“陛下莫怕,臣来护驾。”跟着反身对魏宽道:“你若不是心有异志,为何执刀上殿?”
  魏宽带刀进宫是正元帝当年特许的,除他之外,武官解刀进宫,魏宽到得此时反而不怒了,看了眼端坐殿上的卫敬容,竟不告退便转身出殿,还记得承吉满是稚气的那一句“杀了你”。
  曾文涉一腔忠君之情无处宣泄,卫敬容道:“是我的旨意,这件事闹出来难道光彩得很么?”
  曾文涉的矛头还直指魏宽,正要强辩羽林军是魏宽的人,听的是魏宽的话:“素馨阁中究竟如何无人知晓,凭这事要将太后软禁,如何能够服众。”
  “太后性子浮燥,让她去小瀛州中是清修,何来软禁之说。”卫善开口驳回,看曾文涉的模样,姚谦也该办成了事,今日之前不成,今日之后也该成了。
  甄氏依旧还在哭泣,曾文涉来时还气得七窍生烟,此时倒觉是桩好事,眼角余光投在甄氏的身上,要是太后被人害死,陛下危在旦夕,北衙三卫便不会再听魏宽的号令,三卫一向都在正元帝的手中,只尊御令,是听正元帝的遗诏方才归到魏宽手中,要是魏宽谋反,北衙三卫自当保护皇城。
  正心中不住盘算,宫人太监便上前来欲抱走小皇帝,两个太监还抬不动他,被他狠狠咬了一口,不敢呼痛,硬生生将甄氏与承吉分开,甄氏原还指望着甄曾文涉能够扭转大局,谁知他竟站定了一动不动,求告无门哭得昏厥过去。
  承吉哭闹无用,眼见母亲晕倒,满口便是要杀了你们的话,甄氏被架起来扶下去,卫善道:“哪一个跟着太后娘娘去了梅林的,哪一个就跟着去小瀛州一并清修罢。”
  瀛台久无人去,殿中积了厚厚一层灰,卫敬空没有要折腾她的意思,着太监宫人收拾了正殿,摆上佛像,供上香花,甄氏醒转来,眼看殿中俱是佛经檀香,挣扎着还要求见太皇太后,被太监宫人拦了回来:“太后稍安。”
  承吉还在帝位上,到底不敢得罪她,宫人扶着她道:“娘娘不必急,陛下总有长成的一日,必会来救太后出这苦牢。”
  甄氏一听不知还有几年,泪落如珠,心中恨意难消,原来恨姜碧微,如今又添上卫敬容卫善,望着窗外满止萧瑟景象,自己从来都没对不起她们,可她们却非要置她于死地。
  闹出这样的事,卫敬容又只得回宫来,可承吉怎么也不肯入甘露殿,进了殿门便嚎啕大哭,抱着从小侍候他的太监哭得撕心裂肺,卫敬容着实无法,依旧还让他回到蓬莱殿,添了些太监宫人看管他。
  甄氏既进了小瀛台,便不再去亲蚕大典,甄家与曾家四处散布太后被冤,齐王被冤的消息,卫敬容干脆停办了亲蚕大典,只让承吉二月二的时候往郊外祭祀农神。
  朝臣好容易等到太皇太后回朝,卫敬容却又称病不出,要不然有承吉在宫中,她还欲回到永福寺去,她自个儿回来了,却不肯让儿女回来,孤身一个在甘露殿中。
  卫善当日眼见魏宽的眼神,承吉口中吐出“杀”字来,他的脸色立时变了,跟着回了成国公府,连日不再外出,跟着魏家便送出帖子要给魏宽过生日,魏宽土匪一个,连爹娘都没有了,早就不记自己的生日,他突然说过生日,别个只当魏宽借机敛财。
  恨不得将他一分恶说成十分恶,他本就性子暴烈,正元帝在时又对他多有优容,跋扈的名声一向传得极广,此时又添上不敬新帝,以权谋财。
  别人都当魏宽是歇了理政的心思,突然开窍,学着甄家的样子图财,可卫善知道不是,他沉寂几日,必是做了决断。
  跟着又传出流言,说魏宽不交文臣放在眼里,只请了武将当座上宾,文臣一张帖子都未接到。
  卫善急召小唐,让小唐去打听魏宽席上请的都是些什么人,小唐回来报道:“都是昔年成国公帐下兄弟,五城兵马司的,京郊大营的,还有北衙三卫的。”
  北衙三卫当年旧人不多,俱是正元帝进京之后一手提拔起来的,魏宽当年帐下那些人,也大多分往各地去当总兵。
  不拘官大官小,只要在京城里的,都到魏家吃酒,馔香楼里送去几只烤黄羊,国丧刚过,新帝还在衰服期,成国公便大肆饮酒作乐,又是一件罪状,监察御史参了又参,却无人去定魏宽的罪。
  成国公要谋反的话传了许多时候,先还人心惶惶,跟着就习以为常,嘴皮子碰破了,魏家也没谋反,他宴请宾客,又一箱一箱的收礼,连朝都不上了。
  曾文涉比魏宽还更着急,秦昱是指望不上了,甄氏却得速死,她死了才能师出有名,可她在小瀛台中,也只有食水上动手脚,弄死整个殿中人了。
  曾文涉唯恐事情闹得不够大,卫家身上沾点脏水也是应当,这大好的机会岂可放过,拖得再久些,就真要把魏家谋反当作笑话了。
  卫敬容暂时不能回永福寺去,便让卫善到寺中看望如意,卫敬容在寺中过得清闲,如意却正是爱闹的时候,陪着母亲是尽孝心,母亲既然回宫了,她自然也想跟着回宫去。
  卫善劝她道:“姑姑还想回寺中来呢,只是宫里出了事,一时走不脱,再过两日就回来了,你去了,姑姑还得照管你。”
  如意噘了嘴儿,宫里出了什么她已经打听了许多回,可无人肯告诉她,知道自己问卫善,她也不会说干脆不再问了,除了担心母亲还担心承吉:“承吉好不好?读了什么书?”
  卫善点点她的鼻尖:“他自有师傅,都是些饱学大儒,我怎么能过问皇帝读了什么书。”
  如意踢着腿儿:“我看嫂嫂也盯得不紧,她总是心软怎么成,承吉的功课该比别人更重才是。”她还不知承吉心中是怎么恨卫敬容恨卫善的,派去的太监回来禀报,陛下每夜哭闹不时发怒,把帐上的穗子都给扯断了,珠子滚落了一地。
  如意将卫善送到门边,秦昰就在廊下等她,两人多日未见,秦昰开口便问道:“宫里是不是有变?”
  秦昰翻年刚刚十三岁,比卫善还短一截,卫善伸手摸摸他的头:“怀仁怀安都在,宫中此时还算安稳,你们在这儿,我和姑姑才能放心。”
  五城兵马司中调动频繁,预备二月二这一日护卫新帝出城,到南郊祭祀,姚谦急送回信报来,曾文涉预备在那一日毒杀甄太后,再把这盆污水泼到魏宽身上,魏宽若是反应及时,必当立时起事。
  往南郊这一路上有一条官道直往雍州去,还有两日就是亲耕,亲蚕大典之前得先斋戒五日,卫敬容长年茹素念经,不必斋戒,等到京中起事,便往雍州奔逃,卫善握住秦昰的手,看他面有忧色,拍拍他的脑袋:“昰儿不怕。”


第344章 鬼门(中)
  亲蚕前一日; 南效祭坛蚕室内便要预备下养蚕用具,自皇庄农妇中挑出养蚕熟手; 从皇城西门出; 捧着蚕种背着箩筐; 一路鼓乐到蚕室中等待第二日的亲蚕礼。
  这些蚕妇都要挑模样齐整的,衣裳浆洗得干干净净,个个用翠巾包头,手上捧着各自箩筐。因着常年做活,都面有风霜,手上起了厚茧,太常寺的官员也不仔细查看,反正面貌都差不多; 报上夫家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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