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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史-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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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重新估价中美关系的价值。中国已明确寻求不再依靠与美国亲
密关系的对外政策策略,特别是中国对苏美争霸的立场尤其如此。
但是,从中国更为广泛的利益和需要来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1982
年4月中旬,《红旗》杂志上的权威性评论文章,再次强调了中国
加强与西方经济联系的重要性。这篇文章指出,吸引外国投资、引
进先进科学技术,以及进一步扩大对外贸易,都是中国长远发展计
划的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②然而,正如赵紫阳几乎同时对正在中国
访问的一位第三世界国家的领导人所说的,中国外交政策的主要原
则是加强与第三世界国家的共识,反对霸权主义,寻求持久的国际
和平。③
  因此,中国试图维护和扩大其对外关系的规模,以此加强中国
的实力和地位。中国重新阐述外交原则的努力似乎与中国对日关系
有特别密切的关系。在主要资本主义大国中,日本最赞成与中国保
持长期密切的关系。80年代初,中国对经济的重新估价,以及中美
关系的突然恶化,使东京非常不安,因为这些事态的发展削弱了日
本假设的基础,而70年代后期的中日合作就是以这种假设为根据的。
因而中国领导人再三试图向日本高级官员表示,中日关系不会受中
美关系中的政治不稳定的影响。
  但是,中国对美国的看法必然使北京刻意渲染地区政治和安全,
包括中日关系的价值。随着同美国的争吵不断加剧,中国对日本军
事实力和政治作用的顾虑再次加重。1982年夏,日本文部省试图在
教科书中淡化关于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日本侵华的用语,激起
了北京暴风骤雨般的抗议。从1972年中日关系正常化以来,中国人
在重要的政策声明中首次发出“日本军国主义复活”的潜在危险的
警告。中国人对《美日安全保障条约》的支持也采取了更含糊其辞
的态度。虽然日本随后收回了拟议中的教科书修改计划,平息了中
国领导人的愤怒,但这件事不可避免地损害了中国与日本的政治关
系。
  所以,在更大程度上,中国对华盛顿和日本开始实行双重政策。
在政治方面,中国断然否认与美国和日本在这个地区存在明显一致
的政治和军事战略。但这种分歧并不影响中国加强与美国和日本的
合作,因为这些关系对中国寻求经济、技术和科学发展的愿望是至
关重要的。中国确定了非对抗性的外交政策框架:为了现代化规划
的需要,中国寻求全面的合作,但中国避免卷入大规模的政治和战
略竞争中去,这种竞争在东亚以大国关系为特征。
  中国把国际紧张和动荡的局势归因于“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争
霸斗争”。这样,中国仍能自由确定莫斯科或华盛顿对中国的安全
构成的威胁程度。在这一点上,中国想与两个超级大国保持一定的
距离,更多的是假设,而不是现实。无论是在公开声明,还是在私
下表述中,中国继续认为苏联仍是进攻性的,对中国安全构成了直
接的威胁。随后,中国的战略家们认为,美国可能对苏联进行更有
效的挑战,而苏联也许会减少武力使用,可这一天还未到来。
  最重要的原因是,中国永远不做美苏争霸的马前卒。正如1982
年8月底中国外交部长黄华对联合国秘书长德奎利亚尔所说的:“中
国不会依附任何一个超级大国,中国不会打‘美国牌’去对付苏联,
也不会打‘苏联牌’来对付美国,也决不允许任何人玩‘中国牌’。”
①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这一立场正式得到认可。
党的主席(不久在新的党章中改为党的总书记)胡耀邦在1982年9
月1日党的代表大会上声称,“中国决不依附于任何大国或者国家
集团,决不屈服于任何大国的压力”。②至少,从理论上说,中国完
成了向独立自主形象的转变。
  这些情形仍使未来中苏关系的性质极不明确。邓小平、胡耀邦
和中国其他高级官员清楚地认识到,与中美之间的分歧相比,中苏
敌对是一个长期的、更难处理的问题。胡耀邦在十二大的政治报告
中明确指出,苏联在整个亚洲的军事活动,造成对“亚洲和平和中
国安全的严重威胁”。胡耀邦敦促苏联领导人,“采取实际步骤,
解除对我国安全的威胁”,这对莫斯科履行其改善中苏关系的一贯
保证是一个直接的挑战。③
  在1981年的大部分时间及1982年间,中美之间的矛盾不断发
展,莫斯科唱起了赞歌,它显然希望利用华盛顿和北京之间日益恶
化的政治关系。当莫斯科从对中美关系所做的最可怕的恶梦中逐渐
清醒过来的时候,苏联领导人显然采取了积极的办法,向北京暗示
其灵活态度。但是,中国人仍心有余悸,特别是苏联毫不减弱它对
阿富汗和印度支那的军事行动,虽然两国在国家关系方面都已定下
了比较适当的调子,但它们在政治和安全问题上更为广泛的分歧仍
不见减缩。中国特别不希望为了驱使自己突然转向莫斯科而与华盛
顿的关系发生麻烦。
  然而,到1982年秋,中苏两国的关系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灵活松
动的迹象。中国形式上采取独立自主的外交姿态,向莫斯科表示,
中国不再同美国在明显是由于反苏图谋而产生的政策上进行合作,
更为重要的也许是,关于武器出售的条约的签订,终止了中美关系
潜在的滑坡,北京感到既然与美国的关系看起来不会再有危险,这
就增加了对莫斯科的活动余地。中国人也想调整好自己,以便仔细
观察随着勃列日涅夫日益虚弱而迫近的继承问题所带来的任何机
会。
  1982年10月,中国人决定探试一下苏联人的意向。作为对前年
春天克里姆林宫提议的反应,中国人建议开始双方副外长级的“磋
商”,以讨论中苏关系正常化的可能性。这样,由于苏联入侵阿富
汗而取消的谈判现在又重新开始,但谈判主要是在较有希望的政治
领域。虽然双方谁都没有预想外交关系能早早地、迅速地得到改善,
但是,中国和苏联外交联系的正常渠道又建立起来了。11月,由于
勃列日涅夫逝世,中国人(以外交部长黄华个人名义)能够直接向
新的苏联领导人转达这样的信息:北京仍然为更全面地探讨改善双
方的关系敞开大门。
  与此同时,中国反复地明确表示,中苏关系的改善决不意味着
损害与西方的关系。中国与美国、日本和西欧有着广泛的经济和技
术联系,这一利害关系太重要了,不能为了同苏联试探性的、仍然
是充满疑问的政治关系去冒风险。80年代初的不确定、不稳固状态
也一直牵制着北京。但是,与敌对国家和友好国家有更多样化的外
交关系至少为中国外交政策的长期稳定提供了可能,而这一问题曾
如此长久地使中国领导人感到困惑。当1982年即将辞别之际,邓和
其他中国领导人,如果还不能自鸣得意的话,起码也有理由自慰了:
持久可靠的外交路线如果还没有完全实现,其轮廓也终于依稀可辨
了。

   

 
 
① 这一看法特别在《人民日报》的特约评论员文章中有所反映。见1980年1月11日《人
民日 报》:“苏联争霸世界的军事战略”。  
② 邓在1月份的论述未见原稿,所有的引文源自“目前的形势和任务” (1980年1月 16
日), 载《邓小平文选》第203—237页。(书中引文有误——译者。)  
① 亨利斯科特斯托克斯:“台湾行政院长希望里根送新式武器”,载《纽约时报》1981
年 1月25日。  
① 迈克尔帕克斯:“福特希望解决向台湾出售武器问题”,载《洛杉矶时报》1981年3
月28 日。  
② 关于这些辩论的典型事例见杨东梁:“‘海防和塞防之争’浅析”,载1981年2月10日
《光 明日报》,见外国广播信息处:《中国动态》1981年3月5日,第3—7页;乔还田:
“有关 李鸿章洋务运动的讨论情况”,载《人民日报》1981年3月30日,见外国广播信
息处:《中 国动态》,1981年4月3日,第8—12页,及乔还田:“不应把洋务派的外交活
动从洋务运 动中抽出去”,载《人民日报》1981年5月7日,见外国广播信息处:《中国
动态》,1981年 5月15日,第4—7页。  
① 关于此事更广泛的讨论,见H。莱曼米勒,“中国的行政革命”,载《当代史》,(1983
年 9月)第82卷第485期,第270—274页。  
① 新华社,1981年6月10日。  
② “仍是一着死棋”,同上,1981年6月10日。  
① 新华社,1981年6月14日。  
② “发展中美关系的一个关键”,同上,1981年6月19日。  
③ 见邓在香港的一次会见有关人士的谈话,《明报》1981年8月25日。此次会见发生在7
月 中旬,但直到8月底才见报。  
① 引文源自赵紫阳出席坎昆首脑会议后在墨西哥国会发表的讲话。新华社,1981年10月
27 日。  
① 引自美国官方文本《国务院公报》,1982年10月,第20页。  
② 编辑部:“关于我国对外经济关系问题”,《红旗》杂志第8期(1982年4月16日),第
2— 10页。  
③ 见赵紫阳与几内亚比绍共和国国家元首若奥贝尔纳多维埃拉的谈话,新华社,1982
年 4月17日(应为4月18日——译者)。  
① 据新华社1982年8月22日电(应是8月20日——译者)。  
② 同上,1982年9月4日电。  
③ 同上。 
 
     
     
 

中美关系的意义
   
  中国对美国的开放,极大地改变了亚洲的国际关系,由于摒弃
了朝鲜战争以来支配中美关系的敌对政策,北京开始了进行重组的
过程,这一过程比中苏冲突以来的任何事件都明显地改变了国际秩
序。然而,这种变化并不是命里注定的,中美两国都必须把握住改
善关系对他们各自的政治进程的影响。与此同时,双方又都根据自
己的需要解释和解的意义和所取得的成果。此外,当双方的注意力
都从宏大的战略迅速地转向政治较量的时候,中美和解的设计者们
便不能把他们最初的进展维持下去。
  最初,毛泽东同意向美国开放。的确,没有他的认可,中美关
系的改善就会碰到障碍或被阻止。但是,毛对这一政策的认同并没
有多大保证。他既不能保护周恩来、邓小平免受“崇洋媚外”的指
责,也不能确保他始终如一地支持与美国的关系,毛深受苏联对中
国构成长期威胁的困扰,认为诱导美国与北京建立关系会使美国提
供中国的安宁所必需的安全和政治保障。然而,他的愿望并没有全
部实现。更为重要的是,毛主要关心的是中国政治的继承问题,他
想限制他的下属,特别是邓的政治权力。因而,向美国开放并没有
完全实现。毛从来就没有完全让中国进一步介入国际事务,他把与
美国改善关系更多地看成是解决中国在安全方面的严重困境的一个
办法,而不是一条通向经济与技术进步的道路。
  中国与西方和解的不平坦的道路,反映了在恢复关系的最初几
年,两国都缺乏能够持久发展的策略,每一方都有自己认为必需的
政治要求,而双方都不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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