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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畜不要逞凶！”

　　　　那人回头轻喝，庞大的坐骑瞬间便低下头，趴在了地上，温顺得像一只猫。

　　　　马哲惊魂未定，赶紧过来向刘封介绍道：“将军，这位便是身毒高僧昙柯迦罗尊者。”

　　　　刘封微微点头，脑海中急转一遍，似乎没有听过这人的名字，抱拳道：“尊者远来西域，必有指教。”

　　　　昙柯迦罗合十道：“汉大将军之名已经传到西域诸国，贫僧有礼了。”

　　　　刘封没想到这人的中原话倒是挺利索，比疏勒王的强多了，颔首示意，看看他们身后，问道：“班楼呢？”

　　　　马哲答道：“班中郎将路途上中了暑，正在疏勒休息，原本尊者也要休息，听说莫尔寺之事，便不辞辛劳亲自前来相助。”

　　　　刘封点点头，也不知道这昙柯迦罗的本事如何，侧身让在一旁，用剑指着洞口：“尊者请看，此地洞中黑气漂浮，里面传出怪声，不知藏了什么玄机。”

　　　　昙柯迦罗看到刘封手中的玉剑青光波动，不由神色微变，但很快便收回目光看向洞口，灰白的眉头紧皱，缓步向前走去。

　　　　“大师，尊者，救我，快救我，我是疏勒国王。”

　　　　疏勒王见到昙柯迦罗尊者，如同溺水之人遇到了救星，跳着脚挣扎叫喊。

　　　　昙柯迦罗不紧不慢，施礼道：“大王稍安勿躁，一切因果，皆有缘法，疏勒的羁绊，从今之后也该解除了。”

　　　　疏勒王愕然：“什么羁绊？”

　　　　昙柯迦罗并不作答，缓步走向洞口，竟不管那些黑气升腾，探头看向地洞之中，许久之后回身对刘封说道：“有劳将军取钩锁来。”

　　　　刘封吩咐苏森去找，大家目光都盯着昙柯迦罗，刚才那句话让众人心思各不相同，看来疏勒和贵霜的事情，昙柯迦罗也是知道的，而且对这个阵法似乎也颇为了解，就是不知道这地洞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不多时几根钩锁拿来，昙柯迦罗分了四根放入地洞之中，叫士兵们抓住一头，也不和大家说话，纵身一跃便进入地洞之中，刘封看得眼角一跳。

　　　　“唉呀！”

　　　　马哲等人吓得一声惊呼，都没想到昙柯迦罗是动作这么迅速。

　　　　紫虚上人摇头道：“此人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刘封收起了玉剑：“他实力如何？”

　　　　“深不可测！”

　　　　紫虚上人下意识地要摸胡须，却抓到了头盔上的护面，轻咳一声，“老朽还看不出来。”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眼看夕阳将落，地洞中忽然震动，随着地面阵阵颤抖，洞口的六块石砖向后收缩，地洞入口变大了一倍。

　　　　人影山洞，昙柯迦罗从里面一跃而出，看他神情似乎有些凝重，对四名士兵点头道：“有劳诸位将洞中之物拉上来。”

　　　　四名士兵马上用力拉扯，看他们的动作，里面的东西有些沉重，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只见一个柱状的半透明琉璃柱从里面缓缓而出。

　　　　傍晚的光线渐渐昏暗，但琉璃柜中却流转着金色的光芒，照得庭院里再次明亮起来，随着琉璃柱逐渐升高，竟看到里面是一尊跏趺打坐的佛像，微微垂首一动不动，姿态庄严，竟是一尊肉身佛像。

　　　　“啊？

　　　　这就是莫尔寺的活佛么？

　　　　佛身舍利，这是我疏勒的国宝，贤王留给我们的镇国之宝，快把它还给我，快还给我”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疏勒王已经忍不住叫喊起来，看他激动惊喜的神情，显然也不知道这里面竟有一尊佛像。

　　　　疏勒王虽然不知道这地下的秘密，却很清楚历代国王对这里的重视，按照莫尔寺的传统，这座莲台前每月都要举行一次盛大的诵经法会，遍请高僧大德在这里讲经说法，历代国王三月必须来参加一次，都是打坐在莲台前，疏勒王从小到大看着这座莲台，只以为它是先祖传下的宝物对其有敬畏之心，哪里想到这下面竟然有佛身舍利。

　　　　这尊佛像如此神秘珍重地藏在莲台之下的秘洞之中，受到历代国王的供奉，而且伽蓝殿的法会向来远超过最高等的大雄宝殿，疏勒王认定这是关键时刻用来拯救疏勒的，现在疏勒面临灭亡，就是最危急的时候。

　　　　“大王，这本就是属于你的，稍后自会明了，”昙柯迦罗却沉重叹了口气，转身向刘封合十行礼，“大将军，可否将大王松绑，叫他到近前来观看？”

　　　　此时莫尔寺的僧众已经被控制，这阵法似乎也被昙柯迦罗破除，基本没有什么危险，刘封朝着远处一摆手，抓着疏勒王的士兵便将绳索解开。

　　　　“哈哈哈，怕了吧，你们都怕了吧？”

　　　　疏勒王重获自由，活动着手臂得意大笑，扫视着身旁的汉军，最后看向刘封，大笑道，“刘封，你会付出代价的。”

　　　　昙柯迦罗一阵摇头，向后退了几步，言道：“大王，请来近前辨认这佛像，你可认识？”

　　　　“多谢尊者助我一臂之力，”劫后余生的疏勒王太过激动，没有注意到昙柯迦罗的神情，只以为昙柯迦罗是贵霜派来帮他复国的，走过来抚胸躬身行礼，郑重道，“疏勒永世不会忘贵霜王的恩德。”

　　　　昙柯迦罗合十道：“请大王仔细辨认，这尊肉身佛像你可认识？”

　　　　疏勒王一怔，疑惑地看了一眼昙柯迦罗，如果这是当年名王迦腻色迦送来的肉身舍利，他哪里认得，心中想着要不要骗一骗昙柯迦罗，将这尊法力无穷的佛像据为己有，但又担心谎言被识破，欺骗佛祖可不是闹着玩的。

　　　　心中纠结着，他缓缓转身看向琉璃柜中的佛像，猛然浑身一震，惊得向后退了两步，大叫道：“艾尔嘉？”

　第2124章　首传戒法

　　　　“艾尔嘉，这真的是我儿子艾尔嘉吗？”

　　　　疏勒王有些不可置信，退了两步又走上前，用手抚摸着琉璃柱，回头看向昙柯迦罗。

　　　　“阿弥陀佛，”昙柯迦罗念了一声佛号，叹道：“如是因，如是果，疏勒数百年来历代王室都有不幸之人，这都是当年贵王臣盘的约定。”

　　　　“什么？”

　　　　疏勒王大惊，跑到昙柯迦罗面前，连声问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先王是为了保护疏勒，我们是他的后人，他不会这么狠心的，我儿子早就他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他还活着吗？”

　　　　“人已死，心还活着！”

　　　　昙柯迦罗无奈叹息，“这是一个不幸的人，他被关在琉璃阵中，已经没有意识，但生机不断，非生非死，非人非物”“艾尔嘉，艾尔嘉，我的儿子，我的儿啊”疏勒王脸色大变，跌跌撞撞跑到琉璃柱前，扶着柱子跪倒在人像面前。

　　　　那尊像看起来栩栩如生，面目沉静，如同老僧入定，加上琉璃柱上不时闪过的金光，仿佛已经得道证果，但一想到他死得如此凄惨，便让人不寒而栗。

　　　　刘封皱眉看着这个像是撞在大型玻璃瓶中的人偶，问道：“敢问尊者，这便是人彘么？”

　　　　“不！”

　　　　昙柯迦罗缓缓摇头，“不知将军可曾听过大秦国所传的一种秘术，人死之后用一种布包裹，施于秘术藏在棺中，可保尸体万年不灭”刘封蹙眉道：“木乃伊？”

　　　　“木乃伊？”

　　　　昙柯迦罗微微皱眉，点头道，“大概就是这个名字，在贵霜叫木默，想不到将军果然博识多闻。”

　　　　指着琉璃柱中的人，昙柯迦罗言道：“这个秘书正是利用木默和安息国的一个邪阵结合而成的，有改换天道之能，将王室气运转为己用。”

　　　　“转为己用？”

　　　　对于阵法气运什么的刘封不感兴趣，他只想查出这背后的阴谋，听说居然是为己所用，更觉此事蹊跷。

　　　　昙柯迦罗点头道：“此事其中缘由不便细说，当年臣盘在贵霜倍受名王喜爱，但知他命中非为王主，故而多修伽蓝供其居住享用，国中四处有其居所，正是在此期间，臣盘遇到了大鹏法王”刘封无奈笑道：“如此说来，臣盘是在游学期间受了大鹏法王的蛊惑，许其王位，臣盘便以宗室弟子的性命为交换，世世代代供其所用，而每一代疏勒王室弟子前往贵霜学佛听经，总有几位途中丧命，大概就是被做成这阵眼，又暗中运回莫尔寺，维持阵法不灭。”

　　　　昙柯迦罗深深看了刘封一眼，点头叹道：“大将军聪慧如此，老衲敬服。”

　　　　刘封冷然一笑，大多宫廷之争都是如此，不过他心中却有个疑惑，问道：“那大鹏法王还活着？”

　　　　昙柯迦罗合十道：“诸恶莫做，因果报应，邪门歪道岂能证果？

　　　　大鹏法王早已身死道消了，但他还有弟子传下”刘封冷哼一声：“佛门自诩正大光明，除恶伏魔，却有如此邪恶之法传承下来，岂非自相矛盾？”

　　　　昙柯迦罗叹道：“大鹏法王一脉，实与我佛颇有渊源，故而失察，如今其弟子尽被佛门所破，收其弟子于灵山之下受刑赎罪，今后不会再有了。”

　　　　刘封微哼一声，指着哭得有气无力的疏勒王：“恶首虽除，但他们所受的罪，谁来承担？

　　　　又有谁能为历代死去的那些无辜子弟作主？”

　　　　昙柯迦罗言道：“将军所言极是！此事灵山已专派罗汉为其设灵牌果位，超度亡灵，接引往生极乐。”

　　　　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刘封自然不会没什么兴趣，不过这是疏勒王族的家事，他也不想过多追问，眼下莫尔寺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看来限制筛选这些教门弟子势在必行，不然以后不知要有多少人干这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马哲见刘封面沉似水，知道他这两年对西域佛教之事大为不满，在于阗强行拆除了许多寺庙，也有意裁减莫尔寺及疏勒境内的僧众，经此一事，恐怕连莫尔寺全部毁灭的心都有了，忙在一旁低声说道：“昙柯迦罗尊者听闻东方佛教之事，深知教众良莠不齐，有鱼目混珠者，实乃戒律不严所致，此番正因贵霜内乱，便借机随班将军东行，特意来传戒律，规范佛门僧众的。”

　　　　“哦？”

　　　　刘封倒有些意外，问道：“这诸多寺庙僧人，难道没有戒律限制么？”

　　　　昙柯迦罗叹道：“戒、定、慧乃佛门三学，断欲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如此方能证果，三学中以戒为首。

　　　　老衲多见东来弟子不知戒律，方知东方佛门弟子近二百年中，均未受戒，严格来讲，未受戒仪者，不算入我佛门。”

　　　　刘封对中国佛教的历史确实不太了解，只知道东汉初期在洛阳建白马寺才有了佛教传承，如今中原之地僧众也有不少，但没想到竟都没有受过戒，不禁失笑道：“原来都是些假和尚，这两百多年传承岂非成了笑谈？”

　　　　“这倒也未必！”

　　　　昙柯迦罗言道，“佛说，众生皆具有佛性。

　　　　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不知戒律者，未必不能成佛。

　　　　初时佛祖成佛之后，十二年未制戒律。

　　　　因人性各有不同，弟子中有行为不轨、急于求成者，违背大道，彼时佛才制戒。

　　　　但律部曲制，戒律繁杂广博，大概当时东方佛教未昌，故未传用，老衲此来一为弘法，二为传授戒律法，规范佛门弟子。”

　　　　刘封想着这一年多来在西域各国肆意增长的寺庙和僧众，确实成了许多偷懒耍滑之人的避难所，大概就是没有戒律的约束，他正为此事烦恼，这个昙柯迦罗就来传授戒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