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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匹夫-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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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己之私,做事不顾后果,坑自己、坑师长、坑国子监!若本博士是祭酒,第一个将你除名!”
监生们大惊,纷纷掏出《杜十娘》细细揣摩,李甲那国子监生的身份此刻竟如此的刺眼。
有暴怒的监生想扯烂手上的《杜十娘》,最终却还是舍不得,只能叹气将书收起。
《杜十娘》写得引人入胜,在这娱乐较为匮乏的时代,是难得的消遣精品。
怒火总得有个宣泄的去向。
国子监里多了一名浑身是伤的监生。
别问,问就是自己摔的。
庞元一的痛苦仅仅是个开始。
休沐日,遍体鳞伤的庞元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府,迎接他的,是久违的男女混合双打,爱的触摸。
民部员外郎庞博,错了,是前民部员外郎庞博,拿着手臂粗的枣木棍,狠狠地抽到庞元一背上,择人待噬的目光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亲阿耶。
“能耐啊!自己找死还不算,拖着全国子监下水,拖着耶耶下台!耶耶熬了多少年才爬到员外郎的位置?被你这龟孙子全毁了!”
一身伤痛的庞元一满眼的迷惘:“阿耶,差辈儿了啊!不是你一直在骂那些小王庄出来的官吏么?额就是顺势推了一把啊!”
庞博狠狠一棍砸到庞元一背上,庞元一身躯重重地扑倒在地。
“耶耶看不惯他们,与你何干?惹出这泼天大事!”
庞元一头再铁,身躯的剧痛也使得他发出凄惨的叫唤声。
确认过眼神,再多嘴,会被活活打死。
真·大义灭亲。
奄奄一息的庞元一趴在地上,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管心里再如何不服气,这严重的后果都教会了庞元一做人。
“管家,持额名刺去国子监,就说庞元一摔断了腿,不能再去国子监,请求辞去监生的身份。”庞博恨恨地弃棍道。
阿耶,你不能这样啊!
庞元一在心底哀嚎,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他知道,再多说一句话,阿耶会让他被摔断腿!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矜持、所有的情怀,都被这一顿爱的关怀拂去了。
庞元一眼睁睁看着府上的奴仆把他架起,送入厢房,瞬间被感动哭了。
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去了监生的身份,结果连居所也被迁到厢房,连郎君的待遇都没有了啊!
“郎君,阿郎让额转告你,要么与府上脱离关系,要么老实打杂、做家务,甚么时候把这性子改过来了再说。”
趴在硬梆梆的土炕上,庞元一麻木地看着炕头一只孤零零的蚂蚁失落地爬行。
呵呵,这只弹指可灭、看上去似乎被抛弃了的蚂蚁,像不像自己?
诶,要不是自己喜欢强出头,会沦落到这地步?
可是,自己为甚会强出头?
自以为是、自高自大,确实是庞元一无可救药的缺陷。
但是,在那之前,总得有个起因吧?
阿耶抱怨小王庄学院学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为甚自己最近才去打抱不平?
所以,阿耶的因素,虽然有,但绝对不是关键。
最初是谁先挑起这个话题的?
庞元一想了许久,颓然低下了头颅。
太纷乱了,真的想不出。
不过,是谁在火上浇油,庞元一却一清二楚!
。
第二百九十四章 闷棍
庞元一的退学,连一点挽留的姿态都没有,孔颖达就果断批了,顺便把庞元一的监生资格取消了。
活这么大了,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请求,不满足一下都不好意思。
这消息在国子监内不胫而走,一向鼻孔朝天的监生们突然噤若寒蝉,一个个化身乖宝宝,老实的读书写文章,连国子监大门都不出了。
出了也没用。
往日国子监门口当真是门庭若市,如今是门可罗雀,各色各样的摊子消失无踪,连报童都不见了,整个一神台猫屎——神憎鬼厌。
倒不至于到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地步,可各种厌弃的目光足够让监生体会到甚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甚么叫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被外人嫌弃也就罢了,休沐日回家才知道,自己那一向以娃儿是监生而自傲的阿耶阿娘都满满的嫌弃,一向以兄长为榜样的弟弟悄然挪开位置……
总而言之,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国子监。
推波助澜的许敬宗日子也不好过。
当了一段时间的所长,连回家吃饭都觉得浑身萦绕着五谷轮回的味道,哪怕用了再多的澡豆都洗不干净。
许敬宗甚至可以肯定,若是不宵禁,在夜间自己走出去,再拥挤的人流都得给自己让路,比差役鸣锣开道强多了。
当然,太上皇龙体尚未入土,即便解了日常禁令,宵禁也是决不可能开的。
监生是一个奇怪的群体。
要说他们是权贵之后吧,他们的阿耶还真未必是多大的官;要说他们没地位吧,一个个捅娄子的本事不比纨绔们小。
要说他们是饱学之士吧,去毬,半瓶子醋;要说他们没水准吧,多少能迸出几个进士。
说他们武艺差劲吧,这帮监生能成群结队跟游侠儿干仗;说他们武艺好吧,曾经一伙府兵与一百名监生持棍而斗,一百监生被打得鬼哭狼嚎。
唯一不能否认的是,监生这个团体从来都不蠢!
许敬宗的挑事,群情激昂的监生当时是没发觉,事发几日后,有人复盘当日的情形,许敬宗的行径就暴露出来了。
监生的社会经验或许不足,架不住人多,七嘴八舌的分析之后,许敬宗的小心思就显露出来了。
但是,冲撞师长是大过,冷静下来的监生们自然会考虑后果。
但是,上茅厕时因为太过匆忙、误撞了监丞,那也是情有可原吧?
人有三急嘛!
至于说许所长几次险些被撞进茅坑里,咳咳,祭酒表示,监生的性子毛躁,会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
国子监嘛,可不就是教书育人?
许敬宗也知道当日事发,只能把一肚皮的不满摁下,选择监生们用膳时间从侧门离开国子监,回家去舔伤口。
门子张了张嘴,想喊住这位监丞,想想这位监丞眼高过顶、目无余子的姿态,微微叹了口气。
热脸贴冷屁股,何必呢?
许敬宗一边低头疾行,一边小声咒骂:“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人家唬一唬你们就缩了!跟耶耶耍横,哼!他年吾遂凌云志,管教尔辈成豚犬!”
“是吗?”
冰冷的声音响起,有点耳熟。
许敬宗大惊。
自己发牢骚,竟然被人逮个正着!
正要抬头,风声呼啸,许敬宗觉得后脑勺一痛,眼前便一片黑暗。
耳畔渐渐传来纷乱的声音,是一些愚夫愚妇在旁边议论。
头痛欲裂。
“啧啧,这把年纪了,身材还不错。”
“刚才你不是去摸了一把?怎么样?”
“呸!样子货!看着倒是还算俊美,可那一身都是膘!”
真是有伤风化啊!
许敬宗想睁开眼睛,蓦然反应过来,果断继续装死。
这是能保住颜面的唯一办法。
一阵微风拂过,许敬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不需要睁眼,许敬宗已经精准地判断出,除了兜裆布,他已经一无所有……
(可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一帮不良人过来,辨识了许敬宗的身份,顺便还掰开嘴巴看了眼牙口。
许敬宗差点没气得跳起来,一巴掌呼过去。
你这是看牲口呐?
“记录一下,国子监监丞许敬宗,贞观九年某月某日在某巷遇袭,除了兜裆布,不着片缕……”
这记录着实气人!
边上那些看热闹的婆姨们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开来。
“奸臣呐!呸,额就说怎么会被人打!活该!”
“就是!大唐只要忠臣,不要奸臣!”
不良帅哭笑不得:“那是监丞,不是奸臣!”
“还不是奸臣!别糊弄额们不识字的!”
许敬宗想哭,这个职位,太坑人了啊!
另一拨不良人赶到,两伙人开始争论了。
“这应该是额们长安县的辖区,长安县立案了。”
“不要胡说八道!你看看他右半边身子,明明是在万年县的位置上!这案子就是万年县的!”
两边争执得不可开交,许敬宗快哭出声音了。
能不能先给件衣服避寒,哪怕现在是八月金秋,晚风也带着寒气啊!
“啊啾!”
许敬宗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打出,惹得旁边那些鸡皮鹤发的婆姨们发笑。
“额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奸臣是在装死!”
“装不成了!哈哈!”
嘲笑声如潮,许敬宗哆嗦着身子,一张老脸红得跟猴腚似的。
“给,给件衣裳!”
“闭嘴!”
两名不良帅咆哮着瞪了许敬宗一眼。
“不确定案子的归属地,事情就无法继续下去!”
许敬宗搓着身子:“啊啾!你们联合办案不就成了?啊啾!”
许敬宗不是官场新丁,对这些基本流程还是清楚的。
于是,两个县的不良人象征性的询问了一遍围观的婆姨,装模作样的勘查了一遍,得出的结论出奇的一致:线索不足,无法追查。
可怜的许敬宗仿佛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蚂蚱,好不容易遮遮掩掩的回府上,穿上衣物、盖上被褥,姜汤都喝了几大碗,身子才勉强感觉到暖意。
三日后,许敬宗去承天门外叩阙,状告……王恶。
一脸无辜的王恶赶来太极殿,莫名其妙地看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的许敬宗。
要不是知道真不是自己做的,看在许敬宗那么凄惨的份上,说不定王恶都得以为是自己下手的。
“真是让人深掬一把同情的泪。”王恶轻叹了一声。“不过,许监丞一口咬定是本侯所为,可有证据?”
“就是蓝田侯动的手,臣亲眼所见!”
面皮甚么的,在那日的秋风中已经丢完了,许敬宗已经决定不要了!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整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你确定亲眼所见?”李世民的眼皮狂跳。
朕当年怎么就收了那么个货色进十八学士!
只这一下就拉低了十八学士的档次啊!
“臣亲眼所见!”
进了太极殿,许敬宗就没有丝毫退路,即便觉得似乎不妥,也只能硬着头皮咬下去了。
李世民面容古怪:“当日,朕与房仆射、药师、辅机、王端正在两仪殿议百济之事,诸卿在宫中用的晚膳,直至宵禁时分,朕还特意让千牛卫送诸卿回府。许敬宗,你的意思,那日王端正的同党应该还有朕咯?”
许敬宗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再攀咬王恶已经不合时宜,许敬宗没有节操地改口:“那是臣眼花了!臣看到了蓝田侯的护卫!”
王恶一笑:“当日,臣留在长安城的护卫、昆仑奴都在承天门之外。是否属实,陛下可以垂询羽林卫。”
李世民把李君羡召上来,不喜言辞的李君羡出口便证实了王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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