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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渡终于不忍了，从沙发上起来，抄起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裹紧了，骂她，“你他妈怎么回事啊？整成这个鬼样子？”
　　姜思轻轻眨了眨眼，没有任何反应。
　　她在等着他们的决定。
　　良久，云向她伸出手，清润的嗓音响起，在安静的大厅回响。
　　“姜小姐，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姜思嘴角扯出弧度，并没有伸出手，“合作愉快。”
　　“你们要的小世界核心已经拿到了，我希望，你们能在下次副本开启前，告诉我好消息。”
　　姜思说完，转身打算离开，刚走出一步，手臂忽然被攥住。
　　她回头看着抓住她的明祁，眉眼淡淡，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解释。
　　明祁眼底暗潮翻涌，浑身的燥郁气息满的要溢出来，却很奇异的，平静的开口。
　　“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这个她，很明显指的是明锦。
　　姜思长睫颤了颤，“所以呢？你想怎么做，代替我进副本？”
　　她语气平淡，“小祁，你做得到吗？”
　　明祁指节忽然紧了几分，顿了几秒，突然强硬的抓着她上了楼，一边走一边嘱咐愣在客厅里的三个呆子。
　　“三月，拿药箱。”
　　“阿威，去放热水。”
　　“牧响，找干净衣服。”
　　三个人得了指挥，终于从呆滞中反应过来，立刻动了起来，几乎是跑着去找。
　　姜思被少年强硬的推进房间，坐在床上。
　　他语气不善，眉间戾气十足，“不管怎样，我都答应了她好好照顾你，要是让她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我的面子往哪放？”
　　姜思没有吭声。
　　三月拿了药箱，急冲冲的跑了过来，“小祁，所有能用的药都在这了，我再去端盆热水过来。”
　　明祁翻看了一下药箱，又安排三月去拿酒精，接着蹲在她面前，和她对视，“伤哪了？”
　　姜思微微张口，“你没必要这么做，我不会在明锦面前说你坏话。”
　　明祁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叫她的名字，“姜思。”
　　“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人都是人渣变态，所以连靠近一点都觉得恶心？”
　　姜思沉默。
　　她抬起右手，张开手心，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肉外翻，鲜血淋漓，不堪入目。
　　她接着把衣袖往上卷起来，露出右臂上几道狰狞的伤疤，是被刀割的，还在不停的往外流血，很快染红了地毯。
　　三月正好端着热水进来，看到她手上的伤，不禁抽气。
　　他一个大男人光看着都疼的要死，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连吭都不吭一声，跟没事人一样？
　　明祁动作利落的用热毛巾擦干净伤口旁的血块，让三月帮衬着，用酒精消毒，缝合伤口，最后上了药，用绷带绑住。
　　这个世界里没有医院，能找到伤药已经是不易，麻醉药这种东西就更别想了。
　　三月也是真佩服她，没有麻醉药，缝合过程中一声都没叫，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手心的伤更难处理，很显然是被那个核心伤的，万幸没有碎裂的东西残留在里面。
　　明祁抬头，一只手放在她唇边，“痛就咬住。”
　　“不用。”
　　下一秒，钻心的痛传来，姜思身体不可抑制的僵硬了下，明祁在用酒精给她消毒。
　　三月在旁边看着，提醒他，“你轻点行不行，谁教你消毒直接把酒精泼上去的。”
　　明祁眸色暗沉，问她，“不是不会疼？”
　　他嘴里这么说着，却放下酒精，拿了酒精棉，轻轻擦拭手心的伤口。
　　最后，他用纱布把她的右手绑成了粽子。
　　姜思：“……”
　　三月去洗手间倒那盆被染红的水，接着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了明祁和姜思两人，还有一只黑猫。
　　这么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明祁额头满是细密的汗，他随手擦了擦，将牧响送来的衣服给她，“去洗澡，把脏衣服换了。”
　　姜思没受伤的手抚着黑猫，忽然启唇，温和的语气说出一个事实，残酷又现实。
　　“小祁，你现在这样，真的只是因为明锦的嘱托吗？”
　　她这样直白的话，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直接划清界限了。
　　明祁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被她气的，半天才终于吐出一句话。
　　“你他妈是真的牛逼。”
　　他直接放弃了和她交谈，拽着她起来，推进洗手间，自暴自弃道：“是是是，都是为了利用你，赶紧他妈的洗干净睡觉，大晚上的再不睡你是想让我也猝死？”
　　姜思靠着冰凉的玻璃门，眨了眨眼。
　　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应该就没关系了吧。
　　黑猫忽的轻轻舔了舔她的指尖。
　　姜思怔了下，低头，笑了笑，脸颊蹭了蹭它温暖的身子。
　　－
　　书房里。
　　明祁连喝了好几杯茶也静不下心来，把茶杯往云面前一摔，“你他妈的这什么玩意，一点用也没有。”
　　云神色淡淡的，从书里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眼底的意思很明显，自己静不下来，关他的茶什么事。
　　徐渡也有点头疼，“明祁，那小姑娘怎么回事？我还以为她就说说，结果还真这把东西带回来了。”
　　“我们几个尝试了多少次了，都没能成功，她怎么做到的？”
　　已经被清洗干净的小世界核心，安静的躺在桌面上的盒子里，有节奏的闪着微光。
　　明祁躺回沙发里，“我怎么知道？我跟她也不熟。”
　　“刚来我家那会柔柔弱弱的，风一吹就能倒似的，谁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能耐。”
　　明祁顿了顿，说出一个事实，“她身上那些血，除了手上，其他全是别人的，而且是不止一人。”
　　他现实是医学生，本来就对血腥味很敏感，那样斑驳混杂的味道，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徐渡笑，“我都说了，她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他也躺回沙发上，“哎——”
　　“要是一块进的副本就好了，还能观摩一下。”
　　三月敲键盘的动作停住，忽然露个头插了句话，“我也想看，一定很帅。”
　　对面的牧响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他一脚，“看锤子看，编写完了吗你？就知道开小差，看看我多认真。”
　　三月忽然眯了眼睛，扶了下眼镜，一把拉过他的光脑，在键盘上敲了两下，代码之上忽然跳出一个扫雷界面，已经扫了大半。
　　三月冷笑：“呵。”
　　牧响：“……”
　　阿威本来都已经昏昏欲睡，听着他们的谈话，忽然幽幽的叹气。
　　“以前我每次去给小祁送信都是在晚上，你们也知道的，酒馆门口那段路黑的要死，我每次都要摸半天。”
　　“后来姜小姐来了之后，我再过去，楼上的灯都开着，照亮那段路，等我走了之后才关上。”
　　阿威说着说着，就开始泪眼汪汪，“刚刚姜小姐满身血进来的时候把我吓坏了，前段时间我去送信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她那时候还会笑的。”
　　几个人听着这话，集体沉默了起来。
　　他们都不是良善之人，在知道了姜思很可能做了某些事后，只是以旁观者得身份看戏，都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那么纤弱的女孩，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云忽然合上书，语气理智，开口道：“不管她是怎么拿到的，又做了什么。既然她有能力，那我们就不能让人家看不起我们。”
　　“徐渡，十天之内能搞定吗？”
　　徐渡眉梢微挑，“啧，你这是看不起我？”
　　“三天，完不成我给你们表演倒立洗头好吧。”
　　徐渡确实没有夸大，第三天的早上，他黑着眼圈，把所有人从床上拉起来，叫到了地下室的研究所里。
　　三月打着哈欠问他：“搞定了？”
　　徐渡轻轻嗯了一声，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打开桌上密封的玻璃箱，给众人看。
　　黑色的绒垫上，两颗一模一样的小世界核心，安静的躺在上面，微微闪着光。？


第43章　虚妄梦境（完）、破碎
　　两个月后；游戏世界三层开启的前一天。
　　密闭的地下室内。
　　姜思站在桌前，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眸。
　　她指尖点了点桌上的地图；对着五人沉声开口；“一层和二层已经部署完毕，八个小时后；三层开启的瞬间；是唯一的机会，大家做好准备。”
　　现在的她褪去了青涩稚气，冷静理智，俨然更像一位领导者。
　　会议桌前的五人听了这话，倒没什么紧张感，四五个月的努力终于要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有的只是期待。
　　期待是否真的能；回到那个世界。
　　姜思安排完注意事项；看了眼明祁空落落的位置，没有说话。
　　三月适时补了一句；“他在楼顶。”
　　姜思嗯了一声；转身离开；黑猫从桌案上轻巧跳到她怀里。
　　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三月忽然叹了口气。
　　他们是亲眼见证着，她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成长到现在能够沉稳的发号施令。
　　这确实是好事。
　　只是，这成长的代价；是不是太高了一些？
　　一个月两次的副本她都会参与；带回他们需要的东西。
　　而每一次；她从副本里回来时；都是伤痕累累，满身血腥，比第一次更甚，显然，完全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
　　她的眼神，越来越死寂。
　　有时候他对上她的视线，都会忍不住心惊。
　　翘着二郎腿的徐渡忽然把腿放了下来，打破此刻沉寂的氛围，“行了，赶紧准备去吧，我们可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三月多少也懂他的想法。
　　一个女孩子挡在他们面前，替他们承受压力，背负那些血腥的真相。
　　而他们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都陆续站起身，面容坚定，离开了地下室。
　　－
　　姜思找到明祁的时候，他正在楼顶的阳台吹风，不知为何，今天的气温骤降。
　　斗篷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似乎要被吹走似的，她索性掀开帽子，露出脸。
　　月光下，一条狰狞的伤疤从她眼角处延伸到嘴角，弯弯曲曲，丑陋至极。
　　明祁只看了一眼就转回了头，握着围栏，指尖攥的泛白。
　　他语气轻松，“你来这干什么？”
　　姜思轻轻开口。
　　“小祁，外面风大，会感冒的。”
　　明祁简直讨厌极了她这幅样子，一副身为姐姐的姿态，而他则是那个不懂事的弟弟。
　　这几个月，每天都是如此。
　　他知道，她这样对他好，只不过是因为明锦，因为他是明锦的儿子，仅此而已。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瞒着明锦进行的，她怕让他受伤，怕他磕着碰着，明锦看到了会难过。
　　明祁忽的起了身，一把把她的帽子重新盖回头上，身体推进门里，语气冷淡，“知道了，不用你管。”
　　姜思站在玻璃门口，没有动。
　　两人僵持了很久。
　　明祁终于开了门，进来。
　　他搭了眼，神色淡淡，冷风将他的头发吹的松散，带了满身寒意。
　　姜思抬手，机械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离开，留下一句嘱咐。
　　“现在还能睡会，到了时间我会叫你。”
　　“姜思。”
　　他抬眼，看着那道削瘦的身影，忽而开口叫住她。
　　“你是不是没有心的？”
　　姜思脚步停了一下，指尖搭在怀中黑猫上，淡淡回他。
　　“很晚了，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