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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纳德以沉默回应了卡特琳娜的嘲笑。
　　这时候，正好有一对情侣从观星区那边的塔楼走了回来。
　　罗纳德和卡特琳娜十分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然后就像才来这里散步的一对人似的往前走去。
　　等到和路人的距离拉开，罗纳德才重新开口：
　　“对于原典的研究，你们……你到了什么地步。”
　　卡特琳娜深深地看了罗纳德一眼。
　　直到两人来到废弃的塔楼面前，她驻足良久，然后推门走进其中。
　　与此同时，卡特琳娜才声音平缓地说道：
　　“足够多的信息集合起来，能够形成实质上的物质；但是在汇聚起来之前，信息本身不具备实际上的物理性质。”
　　“但就是这些并未聚集起来的信息，实际上占据了物质世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质量，其能够造成的影响也超乎想象。”
　　“我们所使用的法术、从虚空中诞生的原典、甚至被人类认知而不断发生变化的世界本身，都是在信息干涉之下造成的结果。”
　　罗纳德接受的教育程度倒是能听懂卡特琳娜的描述。
　　而出于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的认知，罗纳德马上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但是这样的世界太不稳定了。”
　　“如果这种隐形的信息对现实世界干涉如此巨大，那么基本不可能形成现在人类生活的这样的世界。”
　　“你们的历史传承断代了啊。”卡特琳娜饶有兴致地看了罗纳德一眼，然后立刻给出了一个惊人的说法，“外面的世界，一开始也是非常稳定的。”
　　“比我们被封印之前的那段岁月更久远地过去，天空中有一颗星星突然爆炸了。根据前人的记载，自那之后世界上才开始出现原典，法术这种产物才开始被人类所掌握。”
　　“星星……爆炸……”
　　罗纳德匮乏的认知中，星星爆炸一般只能指向，即可能是地球人类文明起点的东西。
　　——超新星爆炸。
　　——这一天文事件。
　　以自己仅剩的知识系统，罗纳德找出了一个最明显的漏洞：
　　“如果真的有星星爆炸，那么星空并不该是这样的。”
　　超新星爆发可是持续时间很长的天文现象。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遭遇过这种事情，那么外面的世界就应该像罗纳德说的一样，星空里存在大量超新星爆炸遗留下的影响。
　　可实际上呢。
　　这个世界的夜空中可是观察不到任何迹象的。
　　只可惜这一次卡特琳娜没能回答罗纳德。
　　红发少女遗憾地笑了笑，然后很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无知：
　　“这可就不在我知道的范畴之内了。”
　　“总之——罗纳德，你这两天不是在到处打听那个人造神祇的消息吗？”
　　“现在要听吗？”
　　“我马上就可以告诉你。”


第五百六十七章　推迟的清洗
　　人造神祇的消息？
　　是啊，卡特琳娜作为壁垒山一门学科的负责人。
　　如果连她这样的身份都无从获悉这一事件，那【无限负数领域】的情况可真就难以想象了。
　　不过……
　　罗纳德虽然能理解这一点，也清楚卡特琳娜推进对话的想法。但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这个。
　　夜晚的壁垒山观星区上人迹罕至。
　　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环境里全是寂静的黑夜。
　　四下无人打扰，能给自己解释诸多关于这个世界问题的人就在眼前，对方表现的态度还是很乐于解释的那种……
　　继续询问人造神祇的问题？
　　把话题扯回到卡特琳娜的研究上？
　　罗纳德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内心最渴望得到解答的问题就脱口而出：
　　“塔主，我们还是先谈谈你的研究吧。”
　　“刚才你说的那些东西，是你独立验证完成的结果，还是壁垒山整体研究得出的结论？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假说或者理论吗？对了，你们测量这些数据用的又是什么仪器，有进行证伪的实验吗？”
　　罗纳德一连串地抛出问题，各个都不涉及人造神祇。
　　卡特琳娜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的模样，甚至于直接愣在了原地。就这样站在废弃的塔楼边缘，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卡特琳娜突然弯下了腰。
　　“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啊！”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样的家伙了！”
　　罗纳德面带微笑看着卡特琳娜的变化，一言不发。
　　直到几分钟的时间过去，卡特琳娜才缓缓停下自己的笑声，而等到卡特琳娜直起腰来，这位巫师嘴角挂着复杂的笑容，脸侧还挂着苦涩的泪水。
　　“罗纳德·艾德勒。”
　　“如果壁垒山都是、甚至只要三分之一是你这样的家伙，那么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了。”
　　“来，跟上我。”
　　“我们去顶上慢慢聊。”
　　之后，卡特琳娜带着罗纳德一路往上。
　　在废弃的观星区塔楼楼顶，几张不知道被谁带来的椅子放在这里，罗纳德和卡特琳娜就这样坐在此处。
　　北风吹过，头顶的夜空万里无云。
　　卡特琳娜就这样看着靠在椅子上把玩着自己的红发，同时对罗纳德介绍起了壁垒山的研究：
　　“罗纳德，这个世界的巫师都是怀着仇恨被封印于此的。无论统合原典、研究法术、还是传播知识，大多数人的终极目标都只有一个——复仇。”
　　“所以，这些家伙才不管我研究的这些东西。”
　　“对他们而言，重要的法术的本质、魔力的本质、还有原典具备的力量，一切能让自己快速变强的东西。”
　　罗纳德没忍住插了一嘴：
　　“所以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你独立发现的？”
　　“我可不是那种本事。”卡特琳娜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解释道，“天文科的巫师原本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可是从原典被成功破译以后，领悟到原典里故事的天文科前辈，就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分歧。一部分人依旧是执念于复仇，而另一部分……”
　　说到这里，卡特琳娜向天空伸出手臂。
　　然后对着夜晚的星星狠狠一握：
　　“另一部分，则开始渴望抬头、渴望这个无穷无尽的星空。”
　　罗纳德马上想起之前西诺薇对天文科的介绍：
　　“所以之前我听说的清洗……”
　　卡特琳娜表情很淡然地肯定道：
　　“没错，那就是我清洗掉了那些还想着复仇的家伙。在天文科，不需要第二种声音的存在。”
　　卡特琳娜话说得轻松，但罗纳德清楚这件事绝对没有她说得那样轻描淡写。
　　看看现在天文科里少到可怜的巫师数量。
　　就能明白那是多么惨烈的一场战斗。
　　与此同时，罗纳德对面的卡特琳娜还在继续讲述：
　　“对了，罗纳德，你还记得塔顶那台天文仪吗？”
　　“你刚才得问如何测量的问题，那其实就是答案。在最初的这座塔楼上的天文仪被破坏以后，新的天文仪由我独自设计建造，测定真空中蕴含的‘隐性信息量’这件事，就是由这台仪器来进行的……”
　　谈话持续深入，卡特琳娜的兴致也很高。
　　大概是这几年时间天文科、或者说壁垒山学院没什么人能和她这样对话，所以卡特琳娜几乎倒豆子似的给罗纳德讲述起了这里的故事。
　　从壁垒山的建立到现在的真实局面。
　　她几乎无一疏漏地告知了面前的罗纳德。
　　“……”
　　两人就这样坐在废弃的塔楼顶端，夜晚的时间也过去了差不多一半。
　　终于，卡特琳娜开始放缓语气。
　　壁垒山的历史和她的研究已经说了七七八八。
　　现在也是时候把话题转回正题了。
　　罗纳德看出了卡特琳娜的态度，他脑海中一边思索着刚才卡特琳娜说的内容，然后主动撤回话题：
　　“现在，我们该谈谈人造神祇了？”
　　“是该谈谈了。”卡特琳娜放下手中的红发，身体也随即坐直，“如果说壁垒山这群人是准备战斗在前线的复仇者，那么这个伪神就是现在最大的幕后黑手。”
　　“根据我的推测，这玩意现在暗地里掌握着非常多的巫师，并且在封印破除之前，准备在这里提前发起一场战斗。”
　　罗纳德眉毛一挑：“在这里？”
　　“没错，在这里。”卡特琳娜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在反攻回外面的世界之前，这个人造神祇可不希望手下有反对的声音，让壁垒山成为它的一言堂就是这玩意最先准备去做的。”
　　说到这儿，卡特琳娜忍不住笑了笑：
　　“本来的话，这确实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但谁知道在前几天，那个伪神突然被雷劈了似的身受重伤，甚至于导致计划不得不往后推移。所以罗纳德你来这里的时候，才能遇到这样的壁垒山啊。”
　　被雷劈……
　　罗纳德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当初在斯普林斯大台风的时候，他打回去的应该就是【无限负数领域】内的人造神祇。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有这样的影响。
　　罗纳德的表情微微一变。
　　卡特琳娜马上就有了反应。
　　这位女性巫师的观察力何其强悍，她毫不迟疑地便开口问道：
　　“罗纳德，你是不是也知道点什么？”


第五百六十八章　卡特琳娜的原典
　　两人的对话已经有这种深度，卡特琳娜更是拥有推演类型的法术作为帮助。
　　——起码不能让两人现在就生出隔阂。
　　带着这样的想法，罗纳德点了点头。
　　“外面的几个月前，我在海外用操控雷电的法术击退过敌人。”
　　“……”
　　卡特琳娜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没有犹豫太久，这位巫师果断唤出自己的原典，然后念出一段咒语：
　　“他的名字是盖尔·多尼克，原本只是一个乡下孩子，以前从未来过川陀。或者应该说，他并没有真正来过……”
　　“……”
　　“？？？”
　　坐在卡特琳娜对面，罗纳德的心瞬间狂乱了。
　　他可是这本、或者说这一系列书籍的铁粉！
　　罗纳德对这本原典上的文字之熟悉，甚至能不看原文的直接背诵出来！
　　——《银河帝国》！
　　——是阿西莫夫创作的《银河帝国》！
　　听到卡特琳娜这段咒语。
　　他一瞬间就没有了任何疑惑。
　　能理解文字，然后把整套《银河帝国》看完的人，只要思维正常都会对天空中的星辰诞生出无限遐想。
　　一开始的震惊之后，罗纳德随即而来的就是明悟。
　　卡特琳娜刚才念得是《银河帝国》第一册中的开场文字，那么结合对方能够推断未来、而且还关系到数学的能力，那么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心理史学
　　罗纳德面前的巫师，在使用哈里·谢顿开创的心理史学！
　　虽然这项推断未来的能力存在缺陷，但如果不是基地那些严谨的科学工作者，那么其具备的强大力量足以打动任何人。
　　‘我现在加入了天文科……’
　　‘能一起学习一下咱们学科的法术吗？’
　　此时此刻，罗纳德很想遵从欲望对卡特琳娜说出这么一段话，但是他忍住了。
　　面前的少女此刻瞳孔放大，深邃的目光里透露出复杂且难以估量的信息。别说遵从自己的欲望，仅仅在这种时候打断对方这种事，罗纳德也做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