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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罗纳德一下就蔫了。
　　上一个问题中涉及的故事，他恰好在教会的卷宗里看到过，自然对答如流。
　　但现在这个……
　　那可真的就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一点信息。
　　贸然开口只是犯错，眼下也只能用话术处理新的问题了：
　　“您问的是我对哪方面的看法？”
　　“……”
　　灰色人影直接陷入沉默，他显然没想到罗纳德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而这个动作，也在提醒罗纳德。
　　——他的回答出了问题。
　　对方询问的事情，肯定在某个方面有非常明显的因果关系，只要进行询问，就应该锁定了某种确切的回答方向。
　　而他那刚刚那句试探的套话，显然并不匹配对方的询问。
　　罗纳德已然暴露问题。
　　但他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惧，而是神态自若地继续开口，赶在对方发出诘问前好亡羊补牢：
　　“我觉得一件事情，不应该单纯看其表象，也要深究其内部蕴含的哲理。个人的看法始终存在片面的一点，必然无法完美概括丰富的现实，您觉得呢？”
　　罗纳德的补救起到了作用。
　　尽管有些牵强附会。
　　但灰色人影完全没想过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对教会经典一窍不通的冒牌货。
　　这毕竟是教会遴选司祭候补者的庄重仪式！
　　又怎么可能有外来人混入其中？
　　而且在他的侦查法术中，罗纳德的发言完全没有撒谎的迹象。
　　所以基于之前的问答，他确信这是罗纳德的真实想法。
　　于是他甚至开始夸奖：
　　“孩子，你心思灵活，能从多角度看待问题，这点非常不错。”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先跳过这个问题。”
　　“谈谈第十四任教宗曼达克，他在职期间对教会的改革吧。”
　　“……”
　　坏了！
　　又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东西！
　　一连两个自己一窍不通的询问，罗纳德甚至有种冷汗从背后冒出来的错觉。
　　但事情已经如此。
　　他也只能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用话术往上顶：
　　“我……我觉得时代总在变化，环境也在变化。一个一成不变的组织，在持续变化的环境中保持不变，必然会走向衰落。而如果做出改变——虽然政策改变导致的结果有好有坏，但做出改变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具有极大魄力的选择了。”
　　“……”
　　“啊？”灰色人影语气中全是困惑。
　　上一个问题他被成功糊弄过去。
　　现在罗纳德这种回答，听上去也是无懈可击。
　　但问题就在于——第十四任教宗作出改变，是在一个极其繁荣的时期，拨款对圣都进行的旧城区改造。
　　当时有人抨击他铺张浪费。
　　但时间漫漫，后世人们享受到先进城市的种种好处，自然开始对这位教宗进行歌颂。
　　他提到这个，原本只是想用这个问题，来缓解罗纳德那焦虑的模样。
　　万万没想到会换来这么一个回答！
　　灰色长袍下的模糊的目光，便这样静静地锁定在罗纳德身上。
　　两人对视片刻，这个人影才悠悠地开口：
　　“不断回避正面回答，但相当有见地的看法，同时具备高明的话术……”
　　“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试炼替换
　　总不能告诉你，我就是隐修院一个小小的修女吧？
　　罗纳德伸手挠了挠头发。
　　询问连续涉及他的知识盲区，自己已经完全暴露。
　　这种时候，如果自己再继续装傻，那不光是把对方当作傻子，同时也是在欺骗自己。
　　“唉——”
　　他叹了口气，原本正襟危坐的身子从椅子上舒展开来，光明正大地回应道：
　　“好吧，这看上去确实行不通了。”
　　“这位不知名的先生，您是否知道一种法术，一种基于原典试炼研发，最后命名为神殿试炼的法术？”
　　“神殿试炼……”从罗纳德口中听到这个词汇，灰色人影马上明白过来，“这倒是能解释不少问题。”
　　“但你对经典的陌生显而易见，不可能是教会的人。”
　　“而没有对应的身份，恐怕也没有尝试神殿试炼的资格吧？”
　　罗纳德偏过眼神，不再和对方直接对视：
　　“我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时代总是在不断变化。”
　　“……”
　　这是一句相当直观的暗示。
　　以灰色人影的智慧，他立刻读懂了罗纳德话中的深意，意识到某些可能性后，原本沉稳冷静的人影也难免有些慌乱：
　　“圣都……不，在未来，教会遭遇了什……教会，还存在吗？”
　　一句话，三次改变询问方向。
　　这种反应迅速的表现，让罗纳德更加确信面前的身影，是个可以交流的对象。
　　所以他立刻点头，用相当认真的态度回答：
　　“教会当然存在，而且发展得也不错。”
　　“实际上就是因为我和教会的后继者关系不错，否则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答不上来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灰色人影的声音立刻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能进入圣都……？”
　　这种时候，交流里的诚实最为重要，所以罗纳德直接表明现在的情形：
　　“在我的时代，圣都已经是个失落在久远历史中的遗迹了。”
　　果不其然，灰色人影也陷入停滞。
　　圣都这座辉煌的信仰城市，终究也会化作历史的遗迹。
　　这点显然让人不好接受。
　　但他思考良久，最后也只是长叹了口气，没有再做其他失态的表现：
　　“孩子，你愿意给我介绍一下未来的事情吗？”
　　“而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里有能力送你离开神殿试炼，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还有些急事要办，所以咱们长话短说。”罗纳德先申明自己情况紧迫，而后才开始总结，“在你们所面对的危机中，教会分为两派，其中一派留守圣都，另一派则远行海外……”
　　罗纳德尽可能将教会的后世发展告知对方。
　　而且为了表明自己和教会的亲近态度，他还特意说明了一些和教会人士交际的细节，以换取对方的善意。
　　果然，在他的讲述结束之后，灰色人影没有做出什么敌对动作。
　　对方思索片刻。
　　只以深沉的点头动作作为对这段历史的回应。
　　紧接着对方也不浪费时间，信守承诺地开始介绍离开神殿试炼的方法：
　　“要离开神殿试炼，需要对教会的经典有相当深入的研究。我原本的建议是——你可以留在这里，认真研习书籍经典，这对你来说会有好处。”
　　罗纳德眉头一皱，立刻就要表达自己的不满。
　　灰色人影见状则直接补充道：
　　“不过你时间紧迫，作为外来者，我们可以为你想办法提供另一个试炼方式。只要你能成功通过，一样可以离开试炼。”
　　神殿试炼毕竟是个目的明确的法术。
　　在正规流程无法满足的前提下，采取其他试炼内容混淆法术的判断，这种手段倒也能理解。
　　罗纳德表示认同，直言问道：
　　“那另一种试炼的内容是什么内容？”
　　灰色人影见状，扭头指了指他们所在的圣恩大教堂。
　　刹那间，通向神祇大堂的长廊上，一个个灰色的人影从空气中现身，以同样的目光望向罗纳德。
　　刚才的询问，看上去只有眼前的一个人影。
　　但在大教堂隐藏的一面，其实还有更多的虚影关注着整个遴选过程，他们也将对话完整地听了下来。
　　“圣恩大教堂是信仰传承的核心所在。”
　　“为了确保一些事物不被断绝，人们研究术式，将先贤们的思维片段人格化地保留在此。”
　　“孩子，发挥你的聪明才智，诚实作答。”
　　“只需要和他们阐明思想，获得认可，便能得到出去的资格！”
　　话音落下，罗纳德面前灰色的人影在神殿中缓缓消散。
　　精神疲惫的他未曾留下哪怕一声叹息。
　　而距离罗纳德最近的位置，两个新出现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向他走来，异口同声地问道：
　　“第一问。”
　　“巫师是否为异端！”
　　罗纳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世上的法术，皆得自原典。二者同源而敌对，因为思想的异同走向了不同的道路。我不方便评价过去时代人们的想法。但对我而言，求同存异这个词，是这种情况下最适合的回答。”
　　两个灰色人影满意地点头，随即消散。
　　而后方又有两个声音一同走来：
　　“异端常言：信仰二字压抑天性，腐朽人心，你对此如何看待？”
　　罗纳德立即回答道：
　　“从蒙昧时代起，信仰就是人类克服很多困难的重要手段。它或许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衰退，甚至遭到淘汰，但这也不能否认它在人类历史上曾经发挥着的重要作用。”
　　两个灰色人影并未赞同，也并未反驳。
　　只因后方这时候又来一人，而且是单独走来，并非通常的两人齐行。
　　“后来者啊，你对神祇有什么看法？”
　　罗纳德只给出一个很简短的看法：
　　“真正的神，只存在于每个人的内心之中。”
　　“哈哈哈！”这一次，单人走来的灰色身影直接开心地大笑出声，甚至主动夸奖起来，“不错，你真的非常不错！”
　　然后他也不耽搁时间，瞬间在罗纳德面前消散。
　　经过刚才单独人影的询问，新上前的两个人影，动作明显有些刻意而慎重：
　　“教会取代国家的作用，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
　　“皇权与神权，都是对应不同情境产生的管理方式。随着时代和生产力的进步，更先进的统治方式必然会取代陈旧的过去。”
　　凭借对圣都而言属于未来，或者说更加遥远的知识。
　　罗纳德有条不紊，沉稳有度地回答着每一个人影的问题。
　　一时间，圣恩大教堂热闹起来，仿佛有思想的河水在此川流不息。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归回正体
　　“好了，这次试炼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当罗纳德与众多灰色人影对话，圣恩大教堂里的身影，已经减少到最初三分之一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开口打断了问答的流程。
　　罗纳德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
　　那是之前唯一一个单人上前，同时发出过笑声的人影。
　　此刻虽然看不到对方的灰色身影，但圣恩大教堂却回响着他的声音：
　　“我刚刚去隐修院查看，那些外来者已经被就地处决，但也有人突然消失。”
　　“外界恐怕正在发生一些变化。”
　　“而我们这位尊敬的客人，不应该在我们这些老朽的家伙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听到有人消失，外界发生变化。
　　罗纳德身体顿时一僵，从激烈讨论的兴奋状态脱离出来。
　　他本想立刻开口，请求对方让自己离开神殿试炼。
　　但那个终止问答的声音的主人，显然也很了解罗纳德现在的需求。
　　罗纳德尚未开口，眼前的光线景象便开始扭曲变化。
　　他瞬间反应过来。
　　这是脱离试炼必然会经历的变化——自己正在离开神殿试炼！
　　对方信守承诺，准备放自己离开。
　　只在离开的最后时刻，有个小小的插曲。
　　几乎就是罗纳德眼前的光辉彻底扭曲的刹那，那个声音提醒了一句：
　　“给你一个提示。”
　　“隐修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