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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出现在学生们的视野里。

　　　　但一旦有人犯错，他便会从某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用低沉的嗓音细数学生违反的规定，以及惩罚措施。

　　　　给人的感觉是，迪姆一直在城堡里，时刻关注着学生们，从未离开过学府的范围。

　　　　城外一条小溪的岸边，当夏佐见到风尘仆仆的迪姆时，心里涌现出异样的头绪。

　　　　眼前的高大男人，满脸的络腮胡子，臂膀肌肉虬结。

　　　　黑褐色的皮铠上镶嵌着哑光金属片，身后背负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两道药剂带悬挂在两侧肩膀上，上面扣着颜色不一的药剂瓶。

　　　　一辆马车停在迪姆身边。金属打造的车厢，如同一个坚硬的铁罐头，车厢表面有尖锐事物留下的凿痕，也有钝器或撞击造成的凹陷。

　　　　两桶装满清水的水桶倚靠在车轮旁。车轮上还粘着草皮和泥土。

　　　　夏佐抵达的时候，迪姆正用毛刷梳理驮马的鬃毛，另一只手拿着几根新鲜的胡萝卜喂食，附在驮马的耳边嘀哩咕噜地说话。

　　　　微风在马车旁停下，一阵打旋的无形气流中夏佐显出身形，谦身问候道：

　　　　“上午好，迪姆阁下。”

　　　　迪姆把毛刷插进腰带的卡扣里，轻拍驮马的颈部，抓了一下自己的大胡子，看向面前的学府学生说道：

　　　　“嚯，院首布置的反侦测结界真是厉害，我竟然都没发觉你的到来。”

　　　　他走上前伸出右手，握住对方的手使劲晃了晃，“在学府外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叫我迪姆就行，我其实是很随和的。”

　　　　夏佐差点被对方的巨力晃散架，他现在的力量在迪姆面前，就像一叶小舟面对惊涛骇浪一样无助。

　　　　“好好好，迪姆。”夏佐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手。

　　　　迪姆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夏佐，你是棒小伙，最好再多练练身子。有的时候，法术并不是万能的。”

　　　　“你先上车，坐到驾驶座上。”迪姆大手一挥，然后走到车轮旁提起清水桶放到车厢里。

　　　　夏佐撩起斗篷的下摆，踏上格外宽敞的驾驶座，宽大的椅子足够坐下三个成年人。

　　　　迪姆登上驾驶座的时候，整个车厢明显地摇晃了一下。

　　　　他拿起缰绳，轻轻一抖，发出一声“呔”，驮马啼嗒啼嗒地走了起来。

　　　　迪姆操控马车来到路上，把缰绳往驾驶座前的立杆上一套，任由驮马拖着车厢自行行走。

　　　　他本人则解下背后的长剑，挂到侧手边的墙板上，很是悠闲地挪了下屁股，舒服地半躺在驾驶座上。

　　　　夏佐颇感惊奇地问道：“迪姆，我们坐着马车去斯布瑞尔省吗？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些慢了？”

　　　　他本以为是用法术赶路，自己施展风行术，迪姆使用类似的法术。

　　　　“嗯是的，我们不用着急，坐我的马车去。”

　　　　迪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从口袋里摸出两根胡萝卜，给夏佐递了一根，同时说道：

　　　　“这匹马跟了我很多年了，陪我去过王国内的所有地方。它认得去斯布瑞尔省的路，可以昼夜不停地一直走、一直走，它最爱干这件事儿了。最多一个月，我们就能抵达斯布瑞尔省的关口。”

　　　　夏佐心头愈发怪异，眉头微蹙地咬了口鲜嫩的胡萝卜，清甜的汁水在齿间流淌，萝卜又脆又香，他不自禁地又咬了几口，问道：

　　　　“我怎么感觉你在外漂泊很久了？还是我的错觉…”

　　　　“嗯？院首没和你说起过吗？”迪姆咔嚓一声咬下半截胡萝卜，呱吱呱吱地咀嚼，“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学府里。只有每年新生报道的时候会出现一下。”

　　　　夏佐一愣，语气惊奇地问道，“那学府里的那个人是谁？”

　　　　“哈哈！”

　　　　迪姆爽朗地大笑一声，笑声惊动了树林里的鸟儿。

　　　　“那是伯特利教授的杰作。诸位教授觉得，我的形象，我的身材，还有我绷着脸的气质，特别适合威慑学生。院首就让元素具象学教授伯特利，制作了一个特殊的元素仆从。只要有学生犯错，那只元素仆从就会出现。”

　　　　“原来是这样。。”夏佐感慨地摇摇头，咬了小半截胡萝卜，接着问道：“那你本人在做什么呢？”

　　　　“到处走，到处看。哪里出现了和法师有关的问题，哪里就有我。我留在学府里的元素仆从，伯特利教授会帮我维护的。”

　　　　迪姆吃完一根胡萝卜，又拿出了另一根。



第30章　初闻生物炼金学

　　　　“你不用冥想吗？整日里奔波在路上”夏佐摸了一下车厢板，“这辆马车行驶得很平稳，但还算不上冥想的好场所吧？”

　　　　“嗯~”迪姆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哼声，“你或许对冥想场所有些误解。”

　　　　他坐直身子，弯曲自己的右胳膊，大臂上的肌肉隆起，左手在肌肉块上用力一拍，“这，才是我的冥想场所。能明白吗？夏佐。什么样的冥想场所，都比不上自己坚实的身躯。”

　　　　“什什么意思？”夏佐眉头紧拧，疑惑不解。

　　　　“冥想需要安全的环境，对吗？”迪姆语气平和地问道，不见烦躁的情绪。

　　　　“对，是的。”夏佐说道。。

　　　　迪姆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当你的身体足够强壮，五感足够敏锐，又有很多应急的手段，大部分环境对你来说都是安全的，这么说，可以明白吗？”

　　　　夏佐似有所悟地缓缓点头。

　　　　迪姆进一步解释，“你想想看，如果你有了我刚才说的那三样东西…”

　　　　他指了下驮马，“还有可靠的伙计帮你带路，不就走到哪都能进行冥想了吗？”

　　　　“有道理。”夏佐发现自己的知识盲区了，“那么，迪姆，有什么锻炼身体的好方法吗？”

　　　　“修练呼吸法。”迪姆吃下最后一口胡萝卜。

　　　　“可我已经修练冥想法了…”

　　　　“这两样修炼法并不冲突。”迪姆摇摇手。

　　　　夏佐接过话茬，“也就是说，我在已经修练过冥想法的前提下，依旧能修练呼吸法吗？”

　　　　“对。不过，很少有法师学徒会走这条路，大部分人并不想服用呼吸法秘药。”

　　　　迪姆点点头，继而想起了什么，问道：

　　　　“这次我们要去调查东大陆来的研究员。你有什么思路吗？院首说，你很机灵，也很谨慎，是个好苗子，让我在正式行动前多引导你。”

　　　　夏佐挠了下后脑勺，在脑中飞快地搜寻已知信息，“迪姆，你有这些研究员的名单吗？或者帮我介绍一下他们的情况。我一直在学府里炼制毒物，对学府外的人和事多少有些陌生。”

　　　　“我这有你要的东西。”

　　　　迪姆伸手摸向皮铠底下的口袋，抽出一个羊皮卷递过去，“斯布瑞尔省内常驻的研究员有6位，他们不会离开斯布瑞尔省。还有另外3位研究员，会在斯布瑞尔省和星夜省之间往返，我们要先去调查这3位研究员，正好顺路。”

　　　　羊皮卷有小臂粗细，完全展开的话足有一米半的长度。

　　　　夏佐用左右手握着两侧的卷轴，一点点地转动卷轴，浏览卷面上的文字。

　　　　即将接受调查的9位研究员，来自三个不同的炼金师协会。

　　　　草药炼金师协会2位，矿石炼金师协会2位，生物炼金师协会总部5位。

　　　　前两个协会，夏佐比较熟悉，金荆花姐妹会和黑曜石炼金师协会，分别是草药、矿石炼金师协会下属的子协会。

　　　　但第三个协会几乎从未听说过。

　　　　好在羊皮卷上记录着生物炼金师的日常工作事项，可以大概了解到这门炼金学是做什么的。

　　　　生物炼金学的命名方式，和草药炼金学、矿石炼金学等等一样，是以原材料来起名的。

　　　　生物既包括植物，也包括动物。生物炼金学的原材料便是这两个。

　　　　这门炼金学的主要产物，是提高躯体素质的道具。

　　　　修炼呼吸法所需的秘药，便是生物炼金学联合其它炼金学一起研发并迭代的——要是没看到卷面上的这些文字，夏佐还以为秘药是战士公会自己捣鼓出来的。

　　　　在两省之间跨省往返的3位研究员，分别来自3个炼金师协会，负责在星夜省看管从东大陆运来的原材料，并护送到斯布瑞尔省去。平日里，这三人会在自己的据点里做研究。

　　　　卷轴滚动到底了，羊皮卷上没有更多内容。

　　　　夏佐搓动卷轴，返回到第一段话再度阅读，打算把每个研究员的情报都记忆下来。

　　　　迪姆坐在一旁，打量了一下夏佐的神情，自顾自地往后一靠，脑袋枕在椅背上，合拢双眼进入深层冥想。

　　　　马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泥地上，却没有明显的晃动感。

　　　　迪姆的驮马不一般。力气大，耐力足，会主动避开凹陷和石块，遇到矮坡也不绕行，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登上坡顶，仰头打出一声得意的响鼻，然后平稳地带着车厢走下山坡。

　　　　夏佐记忆完羊皮卷后，盯着驮马好奇地看了许久，这才轻拍迪姆唤醒对方。

　　　　迪姆结束冥想的样子，和打了个瞌睡一样，他抓了几下胡子，拿出水囊喝了几口水，“有思路了？如果这9位研究员里真的有叛徒，光凭直觉猜测一下，你认为会是哪一个？”

　　　　“嗯…”夏佐搓着下巴，“很难说，迪姆。我觉得可能叛徒不止一个。”

　　　　“哦？为什么？”迪姆目光闪烁。

　　　　夏佐把羊皮卷递回去，一滩双手说道，“炼金师是会写炼金日记的，我也是这样，这是基本素养。要想知道我做过什么，正在做什么，只要拿着我的炼金日记，去炼金室里检查一下产物和原材料的库存就行。”

　　　　他对此深有感触。为了遮掩那份被用于试毒的元素毒素，他做了很多准备。

　　　　碧翠丝一直很信任他，在自己的学生接手毒物订单后，更是未曾走进过大炼金室，连基础毒素的库存，也是夏佐自己到城堡外与运送队伍交接的。得益于此，他谋划的诸多后手都没派上用场。

　　　　呃…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碧翠丝从未设想过自己的学生服用元素毒素后，依旧可以活蹦乱跳的…

　　　　迪姆听了夏佐的话后，连连点头，“嗯嗯嗯，继续说。”

　　　　“研究员的炼金工作，会使用到从东大陆运送过来的魔物、魔草和魔矿。他们的炼金日记上记录的东西，会比我的更加规范、更加翔实。嗯…我很想见识一下东大陆的奇异事物。”

　　　　夏佐顿了顿，接着说道：

　　　　“羊皮卷上说，研究员之间是紧密的合作关系。如果他们的炼金日记和库存，在被统筹起来检阅后，没有出现异常之处的话那就无非两个结果了——他们本身依旧对炼金学派保持忠诚，或者，就是有预谋的团伙作案，互相为对方作掩护。”

　　　　迪姆摩梭自己毛茸茸的下巴，“你准备怎么做？”

　　　　“我…”夏佐挠了挠头，“我打算仔细检查炼金日记和库存，来推断这些研究员是否有不寻常的举措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个点子。”

　　　　“我记得，你的通识课程考试成绩都是满分，对吧？”迪姆边回忆边问道。

　　　　他看到对方点头后，双手一拍，“那检查炼金日记和库存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来负责询问那些研究员。”

　　　　“好，没问题。”夏佐有些兴奋地搓搓手，期待亲眼见到魔物。

　　　　迪姆从口袋里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