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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神龙沉默了下，道：“现在说出来倒也无妨，当初杨圣前往神墟之前，曾经留有后手。”
　　玄鹿道人的神情立刻凛然。
　　杨圣在世之时，今日的蓬莱上宗尚未形成，只有一个大概雏形，所以杨圣传人严格来说只有现在的杨家后代。但因为杨家一向是蓬莱世家，所以蓬莱上宗弟子皆以杨圣传人自居。
　　涉及神圣，绝无小事。
　　“她曾将自己的武道神魂剥离部分，以无涯道韵留存。”杨神龙继续说道，“后世人若是执掌无涯大道、借助东海宙轮、再寻到一个足以承载她武道神魂的肉身，便有可能重新……将时光回溯四千年，唤回杨圣。”
　　第九境在陨落之前，大都会留有一些后手，杨圣自然也不例外。
　　她以女子之躯、武道成圣，本就拥有旷世的天资，在她寿元将尽前往神墟之时，便留下了这样的布置。
　　相较于已经彻底陨落的南海神母，留下了武道神魂的她无疑是更容易复活的。也只有“无涯”这种关乎时间的大道，才能将武魂贮存如此之久。
　　但即使如此，这样的条件对后世人来说也无比苛刻。
　　首先要有执掌无涯大道之人，此道艰深玄奥无比，并非每一代都能有人传承。可能平均每一千年，只会有两个无涯道主出现。这个无涯道主，还必须愿意牺牲自己。
　　而这一代，便是苍生道人。
　　其次是拥有时间大道的神器，东海宙轮。此物本就在杨圣手中，传承下来看似不难，但要守住神器几千年不易主，其实也并非易事。
　　最后是能够承载其武道神魂的肉身，这一点最为艰难。
　　第九境的武道神魂，对于躯壳的要求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别说苍生道人这些第八境大能，就算是天罡门里那种修炼武道到达第八境的人，都很难符合条件。
　　可若是已经拥有第九境级别的躯壳，那说明自己已经是第九境了，又何须再回溯时光复活杨圣？
　　“直到百年之前，我杨家先辈曾机缘巧合得知一件事情。”杨神龙继续道，“你可知晓神墟观？”
　　“那个神墟之中的古老传承？”玄鹿道人反问。
　　“不错。”杨神龙点点头，“先辈以化身护观人、承担数百年孤寂为代价，终于换来了一个希望。”
　　“在神墟深处有一秘境中孕育着上界坠落的先天灵胎，可化生出仙人级别的肉身，或许能够达到那个境界。”杨神龙道。
　　玄鹿道人恍然，明白了齐麟儿的来历。
　　是杨家花费数千年时间终于寻觅到的，承载先祖武魂的躯壳！
　　“当年先辈将这个线索交给掌教，掌教立誓会将其寻到，并最终唤回杨圣。”杨神龙摇摇头，“可惜今日一朝破灭。”
　　玄鹿道人看向蜃楼山顶，蓬莱上宗的最高处。
　　以他的年纪，对这位掌教其实就不太熟悉了。很难想象，真的有人执掌了世上最玄奥的大道、站在了人间仙门的最高处之后，还会甘愿牺牲自己，来唤回传说中的先祖吗？
　　难怪掌教只要齐麟儿安心成长，锤炼肉身，却从不注意他的品性。因为这个孩子包括掌教自己，都会成为这个计划中的牺牲品。
　　也难怪掌教对于他们向九州扩张的计划不置可否，只要神圣回归，四海九州自然唯蓬莱一家独大。
　　“掌教曾经说过，齐麟儿降生不合天道，定然会有劫难。可惜想要悟道必须有所历练，若是一味将他保护起来，他根本无法突破天关，躯壳也无法达到那个地步。”杨神龙又道，“可他魔性太重，终究无法抵过世间劫数。”
　　“我去向掌教请罪。”玄鹿道人毅然道。
　　苍生道人已经急到连楚梁都想杀了，若是回头被他查到齐麟儿之死也与自己的煽动有关，不知道会不会直接灭杀了自己。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不如自己主动交代。
　　可就在他将要动身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了苍生道人惊雷般的声音。
　　“你即刻动身，去一趟极西之地！”
　　……
　　“啊——”
　　楚梁霍然惊醒，身子弹起，翻落在地。
　　他的记忆定格在方才被苍生道人一掌压顶，第八境仅是杀机就几乎让人崩溃，内心中只觉自己已经死了，而后眼前一黑。
　　当他看清时，此间是一片黑漆漆的洞窟之中，身边多了一抹纯白的影子。
　　“楚梁，你醒了？”女子声音惊喜道，竟是姜月白！
　　“姜师姐？”楚梁略有诧异。
　　“方才你险些被杀，还好我爹及时出手，这才将你救下，担心死我了。”姜月白一把扑过来，将他抱住。
　　一阵香风扑面，楚梁怔了怔，好一会儿才道：“骑鲸前辈他……”
　　“他在与苍生道人周旋，既然你醒了，咱们先离开这里。”姜月白道：“这里离蓬莱不远，也未必安全。”
　　说话间，她拉起楚梁的手，拽着他向外走去。沿着洞窟走没两步，突然上方一震，轰隆隆巨响传来。
　　“这里被发现了？”姜月白道，脚步陡然加快。
　　两人一路沿着洞窟穿梭半晌，眼看前方一隙亮光出现，正要闯出去时，突然巨石落地，轰的一声！
　　轰嘭——
　　一股巨力挤压过来，将山石墙壁全部碾碎！
　　嗤嗤嗤——
　　姜月白挥剑击碎乱石，可前方被堵住的路途却如何也打不开。楚梁尝试以龙爪开路，可只能击飞坠落的乱石，对于碾过来的洞壁同样徒劳无功。
　　那股力量太强了！
　　似乎有一只巨掌将此地封印住，而后要将两人连同山洞一同碾碎！
　　“糟了……”姜月白急道：“打不开！”
　　她看向楚梁，眸光中满是惶恐。
　　楚梁道：“我有办法！你先顶住一阵！”
　　对待这种打不开的路，他向来自带开路小能手。
　　“好！”姜月白翻身挥洒剑光，帮楚梁击碎乱石，让他想办法开路。
　　可她刚刚转过身，就听一声裂帛声响。
　　嗤——
　　斩妖剑的剑尖从她胸口穿透出来，鲜血瞬间染红衣襟。
　　“你……”她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楚梁。
　　“你的幻术确实天衣无缝，我看不出半点破绽。”楚梁低声道：“但是……”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
　　但是我怀里的斩红名剑，已经要震疯了呀！

　　
第081章　蜀山之秘
　　所谓嫉恶如仇。
　　大概没有什么正义是比斩红名剑更加纯粹的了，这就是一把不折不扣的正义剑。
　　无论是以前轻易碾压的坏人，还是现在无法挑战的恶妖，它都会毫不犹豫地表达自己的战意。只看坏不坏，不管强不强。
　　上就完了。
　　当这个“姜月白”出现在楚梁眼前的时候，斩红名剑就在狂震不止，向楚梁通告着眼前这个人曾经沾染数不清的冤魂。
　　如果斩红名剑会说话，台词大概就是“急死了、急死了！让我给她来一下、快来一下……”之类的。
　　但饶是如此，楚梁还是观察了许久。
　　如果是旁人可能他就一剑下去了，但这毕竟是姜月白。他在凝聚一身精气神去探查，却还是看不到半点破绽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贸然对姜师姐出手的。
　　直到变化陡生，这“姜月白”返身向他寻求帮助的时候，楚梁才确定眼前之人定然是假扮的。
　　姜师姐外柔内刚，无论面对任何绝境都不可能露出这样无助的眼神。而且她知道自己随身带着吞吞，以她的智慧，根本不会来问自己。
　　所以她真正的做法应该是头也不回地说，你把噬天虫取出来，我来为你护法。
　　而这假扮者的行为多少有些欲盖弥彰。
　　楚梁稍一思忖，对方能够施展自己无法洞察的幻术、能够让自己失去意识，却不杀自己。那他们的目的就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旁的什么东西，结合眼前这个情境不难猜测到。
　　她想要噬天虫。
　　很可能他们已经搜查过了自己的储物法器，但吞吞在白塔之中结茧休眠，除了自己没人能够拿出来。
　　是什么人会想要噬天虫……
　　妖族？
　　楚梁的脑海中立刻迸出这个答案，那是不是妖，一试便知。
　　如果斩妖剑捅起来特别狠，就是妖；如果斩妖剑捅起来没那么狠，那就是人……但终归是要捅一下的。
　　这才有那嗤的一声，剑破胸膛。
　　随着面前的姜月白被斩杀，身形骤然消失，化作一根白色狐毛落地。楚梁只觉眼前光影变化，不止是那山洞，连他自己都在轰隆隆声响中变幻了位置。
　　等他再睁眼时，面前只剩一座空荡荡的石屋。静室之中燃着一根黑香，烟气袅袅钻入鼻端，让他周身无法动弹，一丝真气都调动不了。
　　而方才的一切，居然不止姜月白是幻化的，而是全部都是幻象。
　　在他的身前，站着两个人。
　　一位是白衣素裙的女子，眸光冷漠、气质清丽，但样貌中天生带着三分媚意，长发柔顺披散。
　　另一位是戴着黄金面具的高大人形，身形超过一丈，披着艳丽的衣袍，手上拿着一根不知多少妖兽翎羽皮毛制成的权杖。
　　他的黄金面具上倒映着楚梁的样子，楚梁能看到自己平躺在地上，脸上也被戴上了一枚黑石面具。这面具似乎被施加了某种封印，让自己神识迟钝，无法连接外界，与那黑香形成双重控制。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不能动的凡人……状态与现在的齐麟儿也差不多了。
　　“你倒是够狠的，自己的心上人也能如此凌厉出手。”女子出声道，语气倒是不凶，声音也很柔美。
　　但楚梁知道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当初在眠梦之渊他见过这个人，正是妖族七大妖王之一的青丘妖王，彩漪。
　　也是在蜀山留下过一抹名字的人物。
　　而另一个看上去神神叨叨的生物，大概就是传说中妖族神庙里的大神官吧。
　　见楚梁没有开口说话，那戴着黄金面具的大神官转身道：“这个人不好对付，他的意志很强大。你跟他聊一聊，我先去看看长风，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
　　“不过是中了一掌而已，不至于吧？”彩漪淡淡说道。
　　“掌力不重，但他的寿元在飞速流逝，这么一会儿已经老了上千年。”大神官叹息道：“苍生道人在东海宙轮加持下，岂是等闲？”
　　听着他们说话，似乎这些大妖想把自己从苍生道人手下救出来，也花费了不小的代价？
　　一掌就差点被打死一个。
　　这样想来，闻渊上人能空手和拿着神器的苍生道人周旋，还真是厉害啊……
　　嘭嘭的沉重脚步声逐渐离开，大神官走出石屋，只剩彩漪留在屋内。
　　她坐到楚梁的对面，轻声道：“你大概已经猜到我们要什么了吧？”
　　楚梁依旧没有出声。
　　他知道对方是人间幻术的巅峰存在，不知做什么就会露出破绽，所以只保持灵台清明，尽量不与外界有一丝交流。
　　“你可以保持沉默……”彩漪继续说道，“但是你本来不该活到现在的，是我们把你从东海宙轮下救了出来。为了救你，险些付出一位妖王的代价。我觉得于情于理，你不应该对你的救命恩人如此冷漠。”
　　楚梁还是不说话，只是微暝双目，保持沉默。
　　彩漪又道：“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这些秘密我藏了许多年，只有你一个人有机会知晓……比如，蜀山的镇妖塔究竟是如何丢失的，而你们……又该去哪里找回它。”
　　楚梁终于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