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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宝太监西洋记-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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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宗是五千个番兵结做一伙,也有没头的,没眼的,没鼻子的,没手的,没脚的,吆吆喝喝,哭哭嘶嘶,同口一辞,都说道:“是总兵官姜老星部下的番兵,临阵之时,死了总兵官,被唐状元乱刀砍死。一概屈死无辜,一概告唐状元取命。”
第四宗是千百头野水牛。一个一身水,哭哭啼啼,都说道:“我们野水牛本是畜生,孽障未除,生长在金莲宝象国,郊眠露宿,饥餐草,渴饮水,并不曾有甚么罪恶。只因奉女将姜金定官差,哪晓得张天师逼勒我们下水,一任的响雷公,把我们活活的逼死于海水之中。屈死无辜,告张天师填命。”
第五宗是千百头犀牛。头上角崚嶒,身上鳞落索,也是哭哭啼啼,说道:“我们是一干犀牛,生长在水里,与水族为邻,并无半毫过恶等,因承奉金莲宝象国女将姜金定所差,被张天师借到那里千百条长长大大的蜈蚣虫,强钻我们的鼻头,活活的钻死我们这一干性命!情屈无辜,告张天师填命。”
第六宗是一干妇人,约有五百多个,都只是精着个头,并没有身子,一个个哭哭啼啼,说道:“我们原是妇人身,只到夜晚间,头会飞走,晚间飞去,明早飞来,并无差错。多因女将姜金定差遣我们出城,也只是备数而已。被张天师叫下五方黄巾力士,撇掉了我们原身,致使头不归身。顷刻间,坑陷了我们五百口性命。情屈无辜,告张天师填命。”
第七宗是一干柴头鬼。
毕竟不知怎么叫做柴头鬼,不知这一干柴头鬼诉个甚么冤?
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 一班鬼诉冤取命 崔判官秉笔无私
诗曰:
圆者被人讥,方者被人忌。
不方与不圆,何以成其器?
至圆莫如天,至方莫如地。
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议。
人或讥我圆,我圆思以智。
人或讥我方,我方思以义。
醒者彼自醒,醉者彼自醉。
宁识阴司中,报应了无异。
却说第七宗是一干柴头鬼,像有头又不见个头,像有手又不见个手,像有脚又不见个脚。凹头突脑,乌蕉巴弓,原来是火里烧过来的,故此叫做柴头鬼。哭哭啼啼,都说道:“我们一干人,是罗斛国谢文彬麾下的番兵,共有三五千个。因为谢文彬和南朝争斗,与我们何干?被南朝五营大都督设下毒计,把我们连人连船尽行烧死。蛟龙厮战,鱼鳖何干?活活的烧死我们这三五百个的性命。情实无辜,告五营大都督填命。”崔判官道:“你只说五营大都督,还是甚人才好对哩?”柴头鬼说道:“就是唐状元为首。”判官道:“若你们委实无辜,这就该唐状元填命。”
第八宗又是两个小后生。一个驼着个背,口里叫着:“好疼也!好疼也!”一边叫着,一边说道:“我是爪哇国苏刺龙。临阵之时,被南朝马游击背空处打一锤,打得腰驼背曲,一命归泉。屈死无辜,告马游击填命。”一个连肩带背,拎着半边身子,哭哭啼啼,说道:“我是爪哇国苏刺虎,临阵败走,暗地里马游击一刀,卸下一边身子来。身死无辜,告马游击填命。”
第九宗也是两个后生。一个拎着一副顶阳骨,哭哭啼啼,说道:“我是爪哇国一员副将,名字叫做哈刺婆。临阵之时,被金都督偷空儿一镜,镋掉了一副顶阳骨。屈死无辜,告金都督填命。”一个背着脊梁骨,哭哭啼啼,说道:“我也是爪哇国一员副将,名字叫做哈刺密。回阵之时,也被金都督背后赶将来,脊梁骨上一镋,镋得一命归泉。身死无辜,告金都督填命。”
第十宗是五百个番兵,站着的就是一千个。怎么这等多哩?
原来一个人是一刀两段的;上一段,下一段。虽是五百个人,上下两段,却不是一千个?一齐儿哭哭啼啼,都说道:“我们叫做鱼眼军,承总兵官的号令,去到南船之下,被王元帅设计,满船底下都是飞抓,抓起一个来,一刀两段。屈死无辜,告王元帅填命。”
第十一宗是三千名步卒。一个个都是身首两分,皮开肉绽,怨气腾腾,哭哭啼啼,都说道:“我们都是爪哇国上铜板册的军人,跟随总兵官出阵,大败而归,被南朝诸将擒获。可怜我们三千个人,都是砍头,都是剥皮,都是剐骨,都是一锅儿煮吃了。有何得罪,遭此极刑?告郑元帅填命。”判官道:“你们原是哪一个擒获的,你们还寻哪一个,怎么要郑元帅填命?”众人说道:“一锅煮吃之时,都是郑元帅主令,故此要他填命。”
第十二宗是十三个番官。浑身上下,寸丝不挂,连身上的肉都是一条一条儿牵扯着,哭哭啼啼,说道:“我们是爪哇国国王驾下亲随头目,共是十三员。城池失守,与我等何干?被南朝人拿去,一个人剐了一千刀。平白地遭此锋镝之惨,告郑元帅填命。”
第十三宗是一个老大的番官。也拎着一个头,哭哭啼啼,说道:“我是爪哇国一个总兵官,名字叫咬海干,尽忠报国。被南朝拿住,砍了头祭海。孤忠无以自见,反遭毒刑,告郑元帅填命。”
第十四宗是一个女人声口,苦无甚么头面。哭哭啼啼,说道:“我是爪哇国一个女将,名字叫做王神姑,舍身为国,被南朝诸将万马踏为肉泥。跖犬吠尧,吠非其主。遭此极刑,告南朝诸将填命。”判官道:“你那妇人的状不准。”王神姑又哭又说道:“怎么不准?”判官道:“我这簿上注得有你是自家发下大咒,咒神不肯恕饶,以致如此。下去,再查你前身。”
第十五宗是一个南朝人。拎着一个头,哭哭啼啼,说道:“我本贯南朝人氏,名字叫做陈祖义,来到浡淋国,官授沙胡左头目之职。好意迎接南船,反被他枭首示众。恩将仇报,死不甘心,告郑元帅填命。”
第十六宗是一连三个女人。一个女人拎着一个头,哭哭啼啼,说道:“我是女儿国一个公主,名字叫做金头宫主。为了唐状元,被妹妹砍了头。树因花发,藕以莲生,告唐状元讨命。”一个挤着个奶头,哭哭啼啼,说道:“我就是金头宫主第二的妹子,名字叫做银头宫主。为因唐状元,致使第三个妹子一刀割了我的奶头,重伤致死。唐状元是个贻祸之根也,告唐状元填命。”一个捻着一把腰眼骨,哭哭啼啼,说道:“我就是金头宫主第三的妹子,名字叫做铜头宫主。为因两个姐姐争风,是我判其曲直,被马太监蓦地里一刀,刺了我的腰眼骨,刺了一个大窟窿,身死无辜,告马太监填命。”判官道:“那两个姐姐自己淫乱争风,怎么告得唐状元?这个不准。这个妹妹告马太监,还有三分理,待过会儿再查。”
第十七宗又是一个女人。拎着一个头,哭哭啼啼,说道:“我是女儿国一员女将,名字叫做王莲英,百战百胜。被卖国女贼黄凤仙,一刀砍下了我的头。忠君者身死,卖国者反昌。情屈何干,告黄凤仙填命。”判官道:“一个忠君,一个卖国,再查前身,黄凤仙还填你的命。”
第十八宗共是五十个没头的鬼。先一班二十五个,哭哭啼啼,说道:“我们是撒发国总兵官部下看宝藏库的小军,上半夜梦寐之中,吃南朝王明一个一刀,一刀砍下一个头来。身死无辜,告王明填命。”后一班二十五个,哭哭啼啼说道:“我们同是撒发国,同是看宝藏库的小军,下半夜梦寐之中,吃南朝王明一个一刀,一刀砍下一颗头来。身死无辜,告王明填命。”
第十九宗这个人有些古怪。怎么古怪?合着一个人,分开来又是四架。哭哭啼啼,说道:“我是撒发国一个总兵官,名字叫做圆眼帖木儿,提刀出阵,被王明暗地里劈了我四刀,开我做四架。屈杀英雄,死不瞑目,告王明填命。”
第二十宗是一干没头没脑,断手断臂。吆吆喝喝,说道:“我们总是圆眼将军部下的小军,被王明暗刀所杀,人不计其数,刀不计其伤。负屈含冤,告王明填命。”
第二十一宗是两个狐狸精,说道:“我们修行千百多年,为因金毛道长官差,被张天师把我两个,一个劈开做了两个。情死不甘,告张天师填命。”判官道:“你原先同伴之时,还有四个神道,也劈做两半个,他们偏不告状,偏你们两个会告状!”两个狐狸精齐说道:“他们是青龙、朱雀、玄武、白虎之神,已经告在天曹,玉帝也准了他的状,许他取命。”判官道:“既如此,我这里也准你的。”
第二十二宗是一干番卒,有小半是带伤的,有大半是没头的。带伤的哭哭啼啼,说道:“我们是锡兰国的防海水军,被南朝解都督把个甚么赛犀飞,害了我们的性命。死不甘心,告解都督填命。”没头的哭哭啼啼,说道:“我们同是锡兰国的兵卒,被解都督拿住,一人一刀,一刀砍了首级。死有何罪?告解都督填命。”
第二十三宗是一个总兵官,领了无数的兵卒。总兵官哭哭啼啼,说道:“我是锡兰国一个总兵官,名字叫做乃奈涂,挺身为国,吃南朝刘游击一刀,砍了一个头。又把我的头挂在高竿上,又且将去传示四邻。卫国之臣,宁得何罪?遭此荼毒!告刘游击填命。”那无数的兵卒一齐吆喝,一齐啼哭,说道:“我们就是乃奈总兵官部下的兵卒,被刘游击当阵杀死,拿住的又是砍头。身死无辜,告刘游击填命。”
第二十四宗是一干毛陆秃的白象。也哭哭啼啼,说道:“我们是个守分的中生,奉锡兰国总兵官差遣,被南朝刘游击,把个甚么赛星飞,害得我们伤的伤,爬的爬,以致身死。情理何甘!告刘游击填命。”判官道:“你这些中生,原日自不合出阵,今日也不合来缠扰,哪里有这闲工夫准你的状。”众象说道:“老爷可怜见,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们狮象之列,都是有德有行的中生,怎么肯白受其死?”判官道:“既如此,待我再查。”
第二十五宗又是一个番总兵。手里提着一个头,哭哭啼啼,说道:“我是金眼国一个总兵官,名字叫西海蛟,南兵之难,身经百战,吃金都督一镋,镋下我斗大的头来,英雄无效用之处,情屈何甘!告金都督填命。”道犹未了,后面又跟着无数的番兵,都是些肢体不全,连伤带血的,都是吆吆喝喝,都说道:“我们一干人,为因番总兵身死之后,吃金都督雪片的镋来,措手不及,负屈身死。告金都督填命。”
第二十六宗又是两个番官。一个拎着头,说道:“我是金眼国水军酋长,名字叫做哈秘赤,海上鏖战之时,吃刘百户设计塞了我的舵眼,坑陷了我海鳅船;又戳我一枪,又致使我砍下头来。此情何恨!告刘百户讨命。”一个只得上半段,连头带胳膊,站在地上,下半截身子不见,在那里口里说道:“我也是金眼国一个水军头目,名字叫做沙漠咖,吃了姚把总一刀,挥我为两段,上一段还在,下一段远葬沙鱼之腹。此恨何长!告姚把总填命。”道犹未了,后面一拥而来,就有几千个没头的鬼,都说道:“我们都是跟随哈酋长、沙头目出阵的,只因他两个身死之后,可怜我们撞着火,烧个死;撞着刀,勒个死;捉将去,吓个死。罪不加众,情屈何甘!”烧死的告梁把总填命,杀死的告姚把总讨命,捉去的告张百户讨命。”
第二十七宗这个鬼,生得齐整,青春年少,叫屈连天,原来是金眼国国王的盘龙三太子。一手提着一张刀,一手拎着一个头,气冲冲的说道:“我做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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