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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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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福一看倒抽一口冷气,绯心腰间暗袋里的,正是她不离身带出来的玉册附佩!这东西随便给个孩子,还是刚认识的,实在是太冒险了。若是他贪了,拿了跑掉,岂不是……
连朋摸着手上的东西,抬眼看绯心:“奶奶,大爷真的是官吧?”
“大爷信你,让你带我跑,就知道你是当得起事的,这东西你万不可随便给人。记住,一定要是身上系蓝带绞飞鹰花样儿的,腰上挂着蓝牌的才给他!”绯心看着他,“你帮我这一回,我记你一辈子的恩情!”
“我晓得了。奶奶,放心吧!”说着,他小小身影一猫,一下蹿出好远去,身如狡兔,灵俊出奇。
常福一手没拖住他,回眼看着绯心,抽搐着脸忽然哭了起来:“主子,奴才实是一个废物点心,要主子下这样的赌!”
“大爷才是最重要的,你且记住这一点,莫要因我拖累了坏事,这里离茶园不远,你没我,自能快几分。到时让他们带人来救,我断是走不了了,便在这里猫着,许他们也难来搜。连朋那边只要一得了,此困可解,你再来寻我便是!”绯心说着,挣扎着搡他,“别让我啐你,养你这几年,此时不听话了?”
常福哭了一起,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泪水:“那奴才真就去了。主子你藏躲好,万不要有事!”绯心撑着一棵树,无力点点头。
说完这几句,她再是一个字也不想说了。锦衣玉食养出来的身子,也只能在镶金牢里,她之所以肯跟着连朋跑这些路,自然不是为了她自己的安全。
云曦这边是打得一塌糊涂,他眼瞅绯心的身影消失在夜幕再是半分见不着,心下微微是一宽。见这般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连花家的鱼塘是彻底玩完,连带对面河沟都糟踏成泥塘。他正忖度着,忽听着一阵马嘶声,远远的一道影子竟是夜驰窄径而奔,口里喊着:“全都住手!”
对方听了这声音,简直如闻圣旨,一时间纠拉撕扯的竟全停了手去。此时庞信正被六七个人围着滚在河沟里,一手向着对面的一人狠狠戳去,那人哀嚎一声缩成一团。庞信脱了困,忙着蹿上来往云曦身边靠。
来人到了这一大团的人粥外沿翻身下马,一脚踹出去,直将最近他的一个男人踢翻个跟头,嘴里叫着:“大爷叫你们请人,不是让你们打人!一帮作死不长眼的东西!”说着,一路行来,连踢带跺,简直就是踩着人过来的。他见了云曦,长揖到底:“误会误会,不过是要请爷去叙叙,谁知下头闹成这样,实是该死!”
云曦哼了一声:“误会?怕是要我们死呢!”
“不敢不敢。”那人身材微有些发福,半抬着头,圆圆脸,蓄着山羊胡,头上一块方巾,着长衫,一副文人打扮,“当今大驾至南,哪个不怕死的愿意惹事呢?原是只想请大爷过庄一叙,交个朋友。谁料弄成这样,还请大爷千万赏个薄面,给小人一个将补的机会!这连家庄也实是僻窄,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万请大爷移驾,换换衣衫饮盏茶,便是有什么气尽出了可好?”
庞信此时让一帮乌合弄得施展不开,满腹的怨气,正待张口叫骂,云曦忽然抬脚向前一步:“若真是误会,说清楚也就罢了。只是这里怎么算?”
庞信吓了一跳,此时云曦态度大变,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生是噎住要出口的话,眼却向着汪成海飘过去。若论猜云曦的心思,庞信自知是比不过汪成海,所以习惯性地瞧他。但汪成海此时只顾盯着四周,脚开八字,手上的架子都没放下,根本没工夫理会庞信。
那人听了,忙赔着笑说:“自是要赔的!”说着,顺手从腰间袋里摸出一张票子,略扬了声音道,“里面的老乡,刚才无礼,实是对不住了!”
后头的屋里一阵窸窣,一会工夫出来两个人,竟是连花的娘,后头跟着连花。云曦一见那男人缩在屋里不见人,微皱了眉头。
那人讪笑着说:“实是对不住,这挺好的塘糟踏了。”说着,踱了两步,因中间拦着云曦等人,他也过不去,便笑着把钱递向云曦。边上汪成海伸手接了,哼了一声,回身递给连花,口里说着:“别跟他们客气,瞧着够不够!”汪成海也觉出云曦态度变得快,但他何等得敏锐,马上就顺着主子的态度下去。
连花就着灯一瞅,吓了一跳,那上头赫然是张一百两的票子!别说是她,便是她娘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数目,一时间怔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没有半点喜,倒更是添了惧怕!
汪成海看她们的表情,只道是给少了,翻了眼睛回头就说:“打手能养百十,出手就这么小气的?再拿几张来!”
连花吓得连连抽气,根本不敢言声。那人的表情却微微地带了点笑,云曦一看便明白八九。他当是以为他们借这个讹银两,肯要钱的,便没什么不好打发。如今借着因打了架,也有了名目,这钱出得干净,收得也无碍。
那人笑着应了:“自然是少了,如今走得匆忙,实是现眼。好好的地方毁成这样,自是要细细地统计一个数目才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请吧?”
云曦脸上也挂了笑意:“先生如何称呼?可也是姓陈的?”
“小人不过识得几个字,哪敢枉称先生?”他笑着,“小人姓郑,名东广。如今也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还没请教?”
“我姓段。”云曦突然说。这姓来得奇怪,庞信都不知他怎么编到这上头去。但汪成海总是明白他的,云曦从来是语出有意,特别在这种情况。
“段……”郑东广沉吟了几分,忽然眼一亮,试探着问,“不知段爷与那七省总巡段光祖段老爷……”
云曦笑意更深:“你说呢?”汪成海一见这意思有点明白了,这一地如此霸道凶狠,自然是庄上与官府勾结。旁省若有耳闻的,纵管不得,也该奏朝廷,但却无任何弹劾之折至京上,自然是上头护他们!便是央集提管也难知晓这里的事情,难怪云曦说是姓段。云曦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不说认识,也不说不认识,凭他猜去!
“哎哟哟!”郑东广一拍额头,话也说得很圆,“实是太得罪段爷了。快请快请,不知方才可伤着没有?这帮下人没眼色的,真是让小人心里愧死了!”
“伤倒没伤着,不过是吓着了。”云曦微笑,看一眼庞信犹一副转不过弯的样子,也不管他,抬腿就向前。后头连花想拽,但生是没敢,眼巴巴攥着钱看着他的背影!
“不是还有夫人一道吗?唉呀,这可怎么好,定是吓坏了不是。”郑东广四下看看,一时总觉得人数不对。
“你倒是仔细,像是出城的时候你在门洞站岗一般。那哪里是夫人,早嫌这里脏不乐意跟着。方才吓一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云曦略扬了眉,步子极缓地跟着郑东广。
其实若没这个人出来,他也不想再打下去,走不脱白费力气罢了,况且再硬较下去,实在对他们半点好处没有。
到时惹得狗急跳墙,更是难以收拾。他知道当下的情况,缓着点是最好的方法!既然追过来一个打圆场的,他更是省事。怕是这事,不仅陈家庄跟平州太守有份,连同七省总巡也沾连上了。至于旁城别镇的是不是也有些虾兵蟹将此时不得而知。
他心里是明白的,掌管天下,难保有这些蛀虫硕鼠。作为天子,他要的是大方面的平衡和持续性的发展,用人当然德才兼备更好,但实际上人都有各种短处缺点,德才兼备的不是没有,而是少,所以关键是使用的方式方法。一些有才却贪婪的人不是不能用,云曦也不是不能容忍,但绝不能放在这种位置。地方官有如一地之父母,关乎百姓民生,贪官只会使民生怨,盘剥百姓血汗,更是动摇国基。而让他更不能容的,是结党钻营,如此连网纵横,不加约束便成大害!
庞信见云曦神情淡淡,他实是想拦着云曦。在这里尚且如此,若真是跟他们去了,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他并不是一个只凭一时豪性便以为万夫莫当的人,他把云曦的安全放在首要,所以他见云曦一直迈步,再是忍不住说:“公子,如今夜深,不好走路。不如就此歇了,明早再行也罢。”照理说,皇上定不会傻到以为服了软就能让他们放松警戒啊!
云曦看了一眼郑东广,回眼向庞信笑笑。这是他欣赏庞信的地方,庞信虽然不够聪明,但足够忠诚。
“无妨,你也滚了一身泥,找地方休整一下也好,你也四处瞧瞧,回去也好与哥几个玩笑不是?”云曦笑着开口。
庞信垂头凝目,瞥了一眼回头看着他们的郑东广,轻点了下头:“公子说的是。”
这边郑怀和郭重安也跟了过来。郑东广让人牵马来。当时有好几匹马都惊得四散乱跳,一时也找不着,还有几匹是远远跑开,一直都快到田地里吃庄稼。陈寿所带的手下有几个被众人乱踏滚在泥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陈寿是被庞信下了狠手的,但算他机敏,趁乱滚在一边,此时让人搀起来,破布一般地歪着头。郑东广也不理他,只顾陪着云曦,一时说这里风土好,一时说些南方吃食,一时又问伤着哪里,一时又骂底下人没心肺扭歪了家里主人的意思。
云曦只是听着,心里却想着别的事。他为了保证让绯心先能走脱才留下拖耗,其一,当然是为了绯心的安全,其二,是他相信绯心的筹谋。他与绯心有相似的地方,正是因为如此,有时他们行事布划可以不谋而合。
这也正是绯心在大慌之下亦知道当时的情况,她先行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他们在这方面太像了,就算根本没时间共谋,也能有彼此的默契!
所以他虽是一心二用,也不时插几句嘴,表示一下自己在认真倾听。装腔作势这种伎俩,他三岁就玩腻了。一时马牵来,他一会嫌道黑,一会嫌马颠,一会说身上疼,一会又喊晕,这个那个的折腾个没够!路没走多远,麻烦却多。汪成海可是个以云曦为一切之本的,一见云曦成心整治人,马上陪着演戏,无赖耍了个尽!
本来就是夜黑道窄,加上刚才一番浑斗,这里已经踏得乱七八糟。那些来时带的灯火早失个七八,一时踩水坑,一时歪泥窝更得走慢了,半天没有挪出半里去。
郑东广一肚子火却发不得,脸上的笑抽得肌肉都疼。说实在的,这几个人当下身份不明,也不知如何处置,但事先却又的的确确有些行事诡怪!如今又短两个找不着,乌漆麻黑的,这帮子打手也都大伤小伤挂个无数,此时往后头寻实是不现实。但当下情况非常,又不得不小心。上头吩咐务必带回去再论,但陈家庄能动的人都动了,官府的兵因着此时大驾快至,太守定是不愿意动到这里来。唯得这帮市井混混之流,余下的都是庄户农民,再带来怕更要坏事。不过他也作了安排,有人该来接应,只是此时竟过了一宿也没个动静。
郑东广只道这帮农民不顶事,心下暗骂不休,亏得这正主儿没跑脱,先带回去再说。
这般拖拖拉拉,最后郑东广实在受不了,索性揪了几个瞧着伤得不重的,轮流背着云曦走。云曦一时又嫌脏臭,一万个不愿意。郑东广好话说尽,云曦瞧他面上都快暴了筋,便老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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