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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雪英随大流的笑着招呼了一声：“王捕快，吃了没？”
　　王武浓眉大眼的脸上，飞起一团可疑的红晕，说：“还没，三娘子吃了吗？”
　　叶雪英心里吐槽，你脸红什么啊？难道精神焕发吗？
　　脸上却笑道：“没呢，等关了门再生火。”
　　“哦，你忙！”王武脚下生风的走了。
　　王武二十岁了，还没娶妻。原先订过一门亲，后来那家嫌他不会来事，不会赚钱，退了亲。按说，在这城里当捕快的，个个家境小康。没钱了，到管着的地面店铺里支些，跟收保护费似的，谁敢不给？谁敢让捕快还钱？
　　王武为人方正，硬是不到任何一家店铺支钱，闹得自家穷得叮咣响，好好一门亲事也没了。
　　他或许是几条街上，唯一不去苗寡妇床上的男人。
　　嗯，这是一个好人！难得的老实人，简直是捕快界的泥石流。
　　要知道，就连林秀才，每月都有一两晚，偷偷摸到苗寡妇家去。
　　叶雪英觉得，这条街上有趣的人真的不少，这种市井味生活也挺有意思的。
　　做饭时，隔壁杂货铺的老板娘苏婶过来了，她热情的端了碗咸鱼来，说是自家做的，让邻居尝尝。
　　对这种好邻居，叶雪英心怀警惕。以前她家遇上过这种自来熟的好邻居。不时给你一点小恩小惠，然后，当然就提出一些相应的回报。由来借一点油盐，发展到借一件新衣，再发展借钱啊，帮她免费干活啊什么的。


第191章　市井日常

　　一点点渗透进你的生活，控制住你给她当奴才。阅历浅，面子薄的人，往往就被她控制了。
　　这种人，真的好可怕的。
　　所以，叶雪英马上回了碗红烧肉，话里话外表示，你鱼的恩情我还了，没事请各顾各的。
　　苏婶讪讪的端着肉走了。
　　二十日，天降好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街上都没啥人走动。
　　叶雪英无聊，端了把竹椅，坐在门口看雨。
　　看雨从屋檐一滴连着一滴滴下，打在地面石坑上，溅起千姿百态的水花。每朵都绝不相同。
　　叶雪英忽然就觉得，这象人生一样。看上去每个人出生都差不多，但落到地上后，处境就全然不同。有人落在金砖玉瓦上，有人落在污泥里。
　　滴下来，溅起一朵美丽或肮脏的水花，然后就寂然无声，没人在意，没人记得。
　　叶雪英难得的文青了一把，忽然就听见雨中传来刀剑交击的声音。
　　叶雪英听声音离得近，好奇的探出神念看了看。
　　计小刀领着自家兄弟，正在雨中与人血战。
　　与他地盘相邻的是快刀帮，两帮正在为争夺地盘而大杀特杀。
　　叶雪英无语了，计小刀一边，眼看不敌，正一路向老窝退却。
　　眼看要退到这条街上了，叶雪英不想惹麻烦，招呼伙计关门。
　　伙计莫明其妙，见老板坚持，端起门板，一块块装上去。
　　叶雪英动作及时，赶在那帮人打到这边时，就关上门了。
　　两边隔壁的店里就慌了。不时就有人打进了店里，苏婶和孙二嫂欲哭无泪。
　　苏婶家还好，值钱的货物都在柜台后面，就一缸酱油被打破了。苏婶心疼死了。孙二嫂家的桌椅就被打破了好些，碗盘碎了一地。
　　掌柜和伙计躲在门板后面，从门缝向外张望。
　　这些小伙多少学过几年武功，打起来却不讲什么章法，多是你砍你的，我砍我的。你砍我一刀，我也砍你一刀，看谁更狠。这样，战斗场面看着就格外的惨烈。
　　“帮计大哥啊，不要让外街的人打进来！”忽然有人喊。
　　接着一群半大的少年，手拿菜刀和棍棒，从家里冲了出来。
　　叶雪英看得一脸黑线。夭华低声叫好，挥着拳头给少年们鼓劲。
　　得了少年们的相助，铁汉帮勇气倍增，仗着人多，硬将快刀帮打得落荒而逃，扳回了一局。
　　事后，快刀帮让了边上一条街出来，铁汉帮大获全胜。
　　胜利的计小刀，又腼腆的出来收钱了。他手下兄弟都受伤了，要钱治伤。
　　叶雪英无语的给了一两银子，计小刀开心的表示，今年的防火费，墨香居不用交了。
　　叶雪英看完了全场类似蛊惑仔的打斗，这些人看似凶狠，打半天没死一个人。最惨的一个人是断了两根手指。
　　据说，这种战斗，双方有默认的规矩，不许往致命处砍，只能往不要命的，肉厚的地方砍。
　　运气不好，才会被砍掉手指或手脚。那通常是对方失手了。
　　砍死了人，官府就会出头，王武就要找他们算账。死了人，就会有厉鬼，大家都不得安宁。还要凑钱请法师来超度。所以，通常是不会死人的。
　　所以，他们拼的是谁更不怕痛，更能坚持住。
　　牛屠夫送了半条猪给铁汉帮的人补身子，又送了一桶猪血补血。他大力称赞了一番他们的勇敢，是真的铁汉。
　　计小刀高兴的免了牛屠夫两年的防火费。
　　当天，街上的少年个个吃得满嘴油光。
　　到了傍晚，王武撑着伞，在街上转了一圈。人们就安心下来了。
　　苏婶拉着王武告黑状，想要让计小刀赔她的酱油。
　　王武敷衍了几句，想要酱油钱你直接去找计小刀啊！这事我才不愿管。计小子很讲道义，多半已免了这婆娘一两个月的保护费。我再出头为你要酱油钱？我傻啊？
　　王武盯着墨香居紧闭的大门，担心贾三娘有没有吓到。
　　苏婶看出来了，撇了撇嘴不说了。
　　王武盯了墨香居的门一会，终是没有勇气去敲门。
　　夜里，叶雪英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到小地图上，牛屠夫拎着块肉摸进了苗寡妇家。
　　看着代表他们的两个绿点一起重叠在床上，叶雪英很无言的转头。这两人就是奇葩。
　　她无法理解这两个奇葩。
　　馒头庵里两个黄点又开始出动了，叶雪英淡淡的想，那对师徒又出去狩猎了。
　　那对尼姑，是夺阳宗硕果尽存的掌门和未来掌门。
　　啥叫夺阳宗，就是倒采花。她们练的是女修夺阳补阴的功法。
　　每天晚上，这对师徒就会大变身，由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陋的尼姑，变成风情万种的大美女。她们上街去勾搭好的青楼卖身，她们伪装成富商家后院里寂寞难耐的小妾。只要男人不要钱。哪家青楼不喜欢这种送上门的女子，每晚，她们都是接客最多的人。
　　白天是老实尼姑，晚上是青楼名妓，这种操作，一般人都想不到。
　　她们就是用这种办法，躲过了一轮又一轮对魔道的搜捕和驱逐。
　　叶雪英懒得理她们，因为她们手上没人命。
　　要是她们杀了人，叶雪英说不定会出手。现在吗？她就当那对师徒是普通的伎子。这种你情我愿的事，管它做什么？
　　次日，叶雪英照旧开店，然后坐柜台里看小说。
　　隔壁忽然传来打骂声，那是苏婶在打她的童养媳荷花。苏婶对街坊那是真客气，对荷花却很刻薄。
　　林秀才叹气道：“荷花真可怜，怎么就没人管管这事？”
　　因为苏婶太难缠了。叶雪英心里吐槽，对林秀才说：“你把这事编个故事啊，传开了，苏婶没准就不打人了。”
　　林秀才怅然的说：“这事太常见了，写出来没人看啊！”
　　叶雪英念头一转，记起著名的窦娥冤来，于是引着林秀才往这思路上想。
　　林秀才激动的立即跑回去写曲子了。
　　掌柜好奇的说：“他写得好吗？”
　　叶雪英耸肩说：“管他呢，反正他闲着也就是在这蹭书看。”
　　掌柜的哈哈大笑，觉得老板娘是在捉弄那秀才。
　　几天后，秀才又来蹭书看了。叶雪英看到他时，吓了一跳。


第192章　小街风云

　　秀才的样子太可怜了，他的双腿被打断了，用块木板捆着，他是用双手撑着地，挪进来的。
　　进来，他就习惯的靠在书架上去取上次没看完的小说。
　　谁想，他腿断了，够不着了。
　　他向伙计看去，指望伙计帮忙。两伙计都看不起这蹭书看的穷鬼，全假装没看见。
　　叶雪英叹了口气，走出柜台，取了书给他。
　　林秀才感激的道了谢。
　　叶雪英问：“秀才，你这是怎么搞的？”
　　林秀才见了她如遇知音，说了自己不幸的遭遇。原来，他那个荷花冤的剧本写出来了。他自己非常满意，就去找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樊家班要卖剧本。他开价十两银子。
　　谁知樊家班抠门得要死，只肯给一百文。林秀才不满意，要取回剧本。
　　樊家班的人抢了剧本，转身就将他赶了出来。一百文都不给了。
　　林秀才不服，上去闹，结果就被打断了腿。
　　林秀才这才醒悟，自己斗不过。
　　王武听说后，拉了辆板车去把他弄了回来。
　　叶雪英听了不胜唏嘘，也不知当年的老关受不受过这种苦。
　　怪可怜的！叶雪英看得不忍心，送了林秀才十两银子，让他在家好好养伤，借他十本书回去看，免得他这样爬来爬去。
　　林秀才感激得不得了，泪流满面的背着书要爬回去。
　　叶雪英赏了两伙计五十文钱，命二人抬林秀才回家。
　　林秀才逢人就讲贾三娘子真是个善心人。
　　林秀才心里清楚，没这十两银子，别说医腿了，搞不好自己就要穷病而死。
　　哎，早知如此，不如把那剧本卖给贾三娘子了。林秀才心想。过了几天，他把剧本又写了一遍，派邻居小孩送到叶雪英手上。
　　叶雪英好奇的看了一遍，虽不如老关写的，也有个七成了。
　　叶雪英无聊，就联系人把它刻了出来，印了一千本。她给写了个序言。在序言里，她就讲了这剧本的由来和林秀才的遭遇。印出来的书，留了一百本放自己书店卖，其他九百本送给书院的学子们看。
　　一些学子看了故事，听说了林秀才的事，很为秀才打抱不平。
　　半个月后，樊家班给书院的学生们逼得离开了台城，也算是给林秀才出了口气。从此，来请林秀才写小说和剧本的人就多了。
　　林秀才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经常还有一腔正义的人士冲到苏婶家骂苏婶，苏婶现在整天缩头缩脑的，不敢打骂荷花了。
　　街坊们由此对贾三娘子更敬重了，觉得这真是个善心人，是个可交的人。
　　牛屠夫在贾三娘子来买肉时，都格外饶一两肉，还不揩油了。
　　这天叶雪英照旧打开门做生意，算命先生李铁嘴拐了进来，买了一张大纸，要了一枝狼毫。在店里，借了小刀将纸裁开，李铁嘴又借了笔墨，在上面写了歪七扭八的几行字。
　　“铁嘴神算，不准不要钱。观相十文，看手十文，测字十文，全算二十文。”
　　没错，他就是在街边摆地摊算命的穷鬼。
　　吹干了墨，李铁嘴摸着八字胡，涎着脸过来，说：“老板娘，我给你算个命如何？”
　　叶雪英微笑不答，掌柜的过来说：“李铁嘴，付钱，一共十五文！”
　　李铁嘴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铜钱，解了麻绳，数了十五枚放柜台上。
　　叶雪英抬手去收钱。李铁嘴忽然伸手来抓她的手。
　　叶雪英哪会让他抓到，飞快的缩了手。
　　掌柜气得七窍生烟，在我面前，竟敢调戏我家老板娘？
　　“大壮，小柱，将这无赖扔出去！”
　　两个伙计卷起袖子过来，将李铁嘴拖了出去。李铁嘴连声道：“我的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