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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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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过年的时候,陛下能在宫里好生的歇几天,但多数时间,还是在御书房里捣鼓来、捣鼓去,偶尔一阵风一样,就奔着王恭厂或者石景厂去了。
  朱祁钰点头说道:“嗯,朕答应你。”
  朱祁钰哄了哄孩子,逗弄了一下朱见澄,就换了身衣服,准备去讲武堂。
  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经过了一年的稳定运行,终于有了轮廓文章,不再是去年一样,什么都是临时操办,处处都显得匆忙。
  各种制度逐渐完善,杨洪也能轻松许多。
  于谦说一项政策只有试运行三年,才能算是一个足够稳定的政策;运行五年之后,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可以执行的政策;能够稳定的持续的运营二十年以上,这个政策依旧稳定且正常,那就是长久之策。
  朱祁钰对这段话颇为认同,这一年来,无论是农庄法、讲武堂、官邸法,都在进行着不断的尝试革新,一步步的向着正轨而去。
  改革就向锯木头,有时向前、有时向后,有时向左,有时向右,但总体是深入发展的。
  朱祁钰要保证自己在二十年内,不溶于水,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新政才有可能,不会人亡政息。
  次日的清晨,朱祁钰打马来到了文华殿前,今日常朝廷议。
  办几件事。
  第一件事,确定下山东按察司佥事人选,挂都察院左右佥都御史衔,彻查密州市舶司私市。
  第二件事,就是过年前,说要设立的新马政和宣府等地贡市,开放等诸多事宜。
  第三件事,则是驸马都尉赵辉,要剥其勋爵地位。
  驸马都尉也是勋爵,甚至位在伯爵之上,这是极其不合理的,朱祁钰打算先把驸马都尉的勋爵二字去掉,改为唐时的秩从五品。
  朱祁钰来到了文华殿,文华殿的长桌上,压着一块透明的琉璃瓦。
  兴安做事很周到。
  琉璃瓦压着,朱祁镇在德胜门前,被焚烧了半个的龙旗大纛,才能历久弥新。
  这是杀人诛心,这是警示!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群臣见到陛下走了进来,赶忙行礼。
  朱祁钰点头说道:“朕安,坐。”
  礼部尚书胡濙立刻说道:“陛下,太祖高皇帝膝安庆公主,洪武十四年下嫁欧阳伦。”
  “欧阳伦颇有不法,洪武三十年,茶禁方严,欧阳伦数遣私人贩茶出境,所至绎骚,虽大吏不敢问。”
  “欧阳伦有家奴周保者尤横,辄呼有司、科民,车至数十辆,过河桥巡检司,擅捶辱司吏。司吏不堪,以闻。”
  “太祖高皇帝闻之大怒,锦衣卫坐实查补,赐欧阳伦死。周保等皆伏诛。”
  “臣以为若是驸马都尉赵辉,真的贪赃枉法,可徇此例。”
  胡濙平静的说完了。
  朱祁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欧阳伦尚了朱元璋的女儿安庆公主,安庆公主,那可是朱元璋与马皇后嫡出。
  洪武三十年,欧阳伦数次遣手下走私茶叶出境,从中谋取暴利,但是因为欧阳伦是驸马都尉,有司大吏,不敢过问。
  欧阳伦有个家奴周保,过河桥巡检司,捶辱司吏,而且还打伤了数人。
  朱元璋大怒,查实之后,赐死了欧阳伦,周保等恶奴,一并被赐死。
  胡濙在干嘛?
  在给陛下洗地啊!
  陛下没有明确表态的时候,胡濙说,念其先朝驸马,姑宥之,亦未尝不可。
  等到陛下把人扔进了北镇抚司,胡濙又说,陛下请看,太祖高皇帝干过,你随便折腾就是。
  礼部把地都洗好了。
  甭管怎么办,陛下都是有理有据,符合宗族礼法,更符合礼制,更是祖宗之法!
  李宾言愣愣的看着胡濙,用力的挤了挤眼,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胡濙,这难道就是六部明公的实力吗?
  对于李宾言而言,胡濙前后态度转变之丝滑,完全让李宾言直呼……专业!
  于谦也是满脸惊讶的看着胡濙,此人屹立于朝堂之上,四十年不倒,被誉为大明朝堂常青树,那是绝对有道理的。
  一众朝臣,叹为观止。
  “胡爱卿就坐。”
  朱祁钰示意胡濙就坐,他坐直了身子说道:“既然胡尚书提到了驸马都尉的事儿,今天就先议一议驸马都尉,朕决议革除驸马都尉勋列,以秩比五品为准。”
  这件事就是跟礼部说,因为宗人府事归礼部管理,大明的皇帝不会允许自己的头上还有个大宗正之类的人,压在自己的头上。
  胡濙认真的斟酌了一番说道:“北魏太和十七年,驸马都尉,专加帝婿,简称驸马,为从四品上,太和二十三年改六品,北齐从五品,历朝因之。”
  “隋初驸马都尉隶左、右卫府,从五品,大业三年废驸马都尉改都尉。”
  “唐代复置驸马都尉,无定员,从五品下。”
  “宋代从五品,辽代列为北面皇族帐官,金代正四品。”
  “臣以为陛下所言甚善。”
  太和十七年,是公元493年。
  胡濙从一千多年开始说起,从驸马都尉这个衔儿,专加帝婿开始,一直说到了元朝,驸马都尉就一直是五品上下浮动。
  胡濙说陛下是对的,而且有理有据。
  朱祁钰点头说道:“诸位公卿,可有别的意见?”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
  朱祁钰看着朝臣们不说话,点头说道:“既然没人反对,那就制诏吧。”
  胡濙这地,都洗到了一千多年前,让朝臣们怎么去反驳呢?
  无从反驳。
  大明驸马都尉畸形,是历史遗留问题,用太祖高皇帝的原话说,在创业之时因功结亲者,尤当加厚,其官品不可太高,虽高亦止授以优闲之职。
  洪武三十年,太祖高皇帝已经意识到了驸马都尉,应该回归他的历史该有的地位,秩五品,所以才会赐死欧阳伦。
  可惜,此时的朱元璋,已经没有精力去处理这等微末小事了。
  毕竟太子朱标死了,如何让朱允炆顺利平稳登基,坐稳天下,才是朱元璋的头等要务。
  可惜的是,朱允炆手握天大的优势,被燕府打出了【奉天靖难】的结局来。
  这是朱祁钰在兵推棋盘上,在不使用兴安的前提下,绝对打不出的结局。
  但是朱允炆硬生生的送出来了。
  “山东密州私市,诸位明公,就从无耳闻吗?”朱祁钰敲了敲桌子,说起了第二件事。
  密州市舶司私市,规模一定极其庞大,否则朱祁钰这个如临九霄的皇帝,是不可能知道。
  在朝臣之间,这大概是公开的秘密了吧。
  于谦摇头说道:“陛下,臣诚不知。”
  王文也是问心无愧的说道:“陛下,臣亦不知。”
  于谦、王文,巡抚地方十余年,唯独没有巡抚山东,而且多数都在陕西、山西、河南等地巡抚,他们不知道几千里意外的是,也不稀奇。
  但是其他人呢?
  朱祁钰看向了胡濙、王直、俞士悦、金濂、石璞。
  石璞俯首说道:“臣诚不知。”
  工部是六部之末,石璞以前的地位,也就是和勋臣外戚争夺下帝陵的修建权力,工部早就没有了永乐年间,修建北京皇城时候那种煊赫一时的地位。
  王直叹了口气说道:“臣略有耳闻,但不知其详,家中曾有书信谈及贸易之事,臣实在是一窍不通。”
  王直在京活动一应由宗族提供,这件事,朱祁钰知之甚详。
  金濂俯首说道:“陛下,臣之前掌刑部时,曾略有耳闻,却不知已经闹大了这个地步,之后就随军征战福建,对此事不甚了解。”
  金濂说的是实话,他从未履任山东,家境普通,父亲、爷爷都是普通的百姓,他想参与到这等买卖,也没人带着他一起做。
  胡濙左看看右看看,为陛下洗地了这么久,终于轮到他为自己洗地一次了。
  但是这个时候的胡濙,却是认真思夺,一言不发。
  他不清楚,陛下到底是打算抓着这件事拿他开刀,还是说涉事不深,可宽宥。
  他深吸了口气说道:“陛下,臣收过倭银,不足一千两。”
  朱祁钰点了点头,看着胡濙认真的说道:“是送到内承运库那些吗?”
  胡濙听闻此话,长松一口气,陛下不是借着密州市舶司私市要他下课,而是想了解此事详情。
  朱祁钰登基,大赦天下,这个大赦天下的用意,就是给一些人调整,新朝新气象,新朝雅政之后,依旧不收手,自然要重拳出击。
  彼时朱祁镇带头发财,甚至让手下的大太监们,往塞外售卖火羽等物。
  这样的风气之下,你让胡濙或者在朝的任何一个官员,独善其身?
  并非人人都是于谦,连皇帝的万寿节都不带写贺表,送贺礼的。
  朱祁钰并没有打算翻旧账,只是在问胡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礼部掌管船证勘合之务,这么大一个市舶司,就在密州建着,往来船舶每日百余艘,胡濙要说一点都不知道,明天胡濙就得致仕回家了。
  胡濙十分认真的说道:“其实认真想想,这件事发端于永乐五年,三宝太监下西洋归朝,俘虏了海盗陈祖义,携带诸国使臣至南京。”
  “但是更带回来一船又一船的香料等物,这些香料和海外奇珍,颇受追捧。”
  “驸马都尉王宁,就曾上书请求勋臣外戚参与海贸经营等事,可是未得勘合。”
  “而后驸马都尉王宁坐事下狱,就是他私造海船,扬帆出海至倭国、朝鲜等地,贩售往来,被朝鲜王禀奏,才因此被太宗皇帝坐罪下狱。”
  “王宁有二子,次子王贞庆,与会昌伯孙忠有旧,与刘溥,号称金阳十子,长于工诗,现在都在长洲诗社做笔正。”
  胡濙大概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其中的关系。
  朱祁钰愣了愣说道:“可是信国公汤和曾孙汤胤勣,所在的长洲诗社?”
  陈循作为文渊阁大学士,点头说道:“陛下圣明,正是那个长洲诗社。”
  朱祁钰对汤和有印象,因为汤和给当时在皇觉寺的朱元璋写信,让他一起来造元朝的反。
  汤和的曾孙汤胤勣,把女儿嫁给了孙忠的孙子孙琏做继室。
  这一下子全都串联起来了。
  朱祁钰点了点头,无外乎就是致富神话罢了。
  一个个致富神话的背后,不就是这层层叠叠,理不顺、理不清楚的关系网吗?
  一旦理清楚,其实就不难理解,他们在为谁摇旗助威。
  金阳十子也好,凤阳诗社十四笔正也罢,他们依附于谁,就替谁说话。
  食利者总是如此,紧密的联合在一起。
  朱祁钰点头说道:“朕决定派出以天子缇骑,日夜兼程赶往密州,详细勘察密州市舶司私市之务,但是山东按察司佥事,也要定个能臣干吏。”
  这个密州市舶司经营了十数年的时间了,利益庞大且难以切割。
  而且事涉外戚,想要彻底查办清楚,绝非易事。
  李宾言左看看右看看说道:“陛下,要不让臣去吧。”
  王文一直说让李宾言出去历练历练,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李宾言看没人愿意得罪人,他只好站出来。
  弹劾驸马都尉赵辉,陛下的姑老太爷,是他在年末的时候,捅的篓子,这篓子眼看着越捅越大,只好自己去了。
  现在这个案子和京察的赵缙案掺和在一起,越来越复杂,水越来越深,自然得他去。
  王文其实不太愿意让李宾言去,山东的水太深了,李宾言太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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