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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滞愣在显示屏前的还有季承。
　　早在传送到塞北地图时，季承就登上了YY，果然在频道小窝里看见池星和一个陌生人的ID。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潜伏着，虽然这个行为有些不光彩，但只有这样，他才能听到池星的声音。
　　他已经一个半月，没有听见池星的声音了。
　　他每天都在机械地入睡；　睁眼闭眼都是池星，耳边永远都是：
　　…“小别打！！”她喊他的名字。
　　…“你终于来啦！”她欣喜若狂。
　　…“你怎么才来？”她委屈巴巴。
　　……
　　那些在耳边循环的快要磨出茧的声音；　却在某一天开始褪色，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他开始害怕；　变得患得患失；　怕有一天会彻底忘记她的声音。
　　可现在，他终于听到了，尽管不是对他讲的。
　　…大大大师父。
　　…小小小别打。
　　没想到如今；　她会对他的师父喊这一声。
　　季承自嘲一笑，落寞的声音随麦克风被放大在语音房里。
　　池星的瞳孔骤缩，心脏猛然一揪。
　　她原以为，她已经彻底放下他了，可没想到还是一下子就辨别出他的声音。
　　池星脸色唰白，她切换页面，展开语音软件，果然发现别打我好吗的马甲挂在语音小窝里。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都听到了什么？
　　他有没有听见她的那声“大大大师父”？
　　“嗯？语音间里是还有别人吗？”柳明发现池星那过于漫长的怔愣，随后也听见语音房内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声音挺像《逐侠》男角色的配音的，挺有辨识度和少年感。
　　“别打我好吗？”柳明在身后的黄沙里看见一道单薄的身影，他一字一顿地念出那少年的ID。
　　少年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打渔装，裤脚挽到大腿中间，头发梳成马尾扎在脑后，手腕上带着一串红豆串成的武器手镯。
　　他就那样落寞地站在一池星星和柳暗花明的五丈之外。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马尾辫荡起不羁的弧度。漫天黄沙扑打在他的脸上，那双琥珀色的狗狗眼却明亮如星。
　　池星哑然失语。
　　一池星星骑着羊坨坨停在他对面。
　　“这不是你的小徒弟吗？”柳明对这个ID有点印象。
　　今天是他第一天回归。系统除了送他一大堆好东西外，还简明扼要地把跟他有关的重大事项用邮件的形式和他汇报一番。其中一封上写着：“您的徒儿一池星星也成功收徒壮大师门啦！点击查看【我的师门树】，即可查看徒儿一池星星的收徒情况啦！”
　　柳明点击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按钮【我的师门树】，一池星星收了个大徒弟，叫“陈二苟”，收了个二徒弟，叫“别打我好吗”。只不过那个二徒弟的名字是灰色的，意思是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柳明眉头微蹙，稍稍细想，便推出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望向别打我好吗的眸光也是带了些诧异和打量。
　　“不是我的小徒弟。”池星在语音间里冷漠回应，“他已经被我逐出师门了。”
　　“怎么了？”柳明说，“犯什么错事了逐出师门这么严重。”
　　季承本来还想等池星一个回应的，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池星调出当前频道，并且还被池星撤销了马甲权限，只配待在大厅。
　　做完这一切，池星才跟柳明解释：“他脚踏两只船呢，小号给我当徒弟，大号又在跟别人结情缘。”
　　池星隐瞒她跟别打我好吗结过情缘的事，不然显得她很绿。
　　她跟孙文涛那次柳明是知道的，这种头顶发绿光的事情知道一次就够了，不想再让师父知道第二次。
　　柳明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望了眼远处的日落：“太阳马上就下山了，下山之前能赶到塞北的尽头吗？”
　　池星回神过来，狠下心旋转视角，不再看别打我好吗，她驱使羊坨坨奔向日落。
　　塞北的落日一片暗红，耳机里是呼啸的狂风，还有泥沙的伶仃。橙红色的光照在一池星星上，池星却觉得心里好荒芜，就跟这片大漠一样。
　　大漠的尽头，哪里是大漠的尽头？
　　她只是一直漫无目的地奔跑着，直到跑到空气墙附近。
　　夕阳沉入地平线，池星忍不住回头望，她的羊驼印被新的沙子掩盖。
　　小别打不在身后。
　　师父也没有骑骆驼赶上来。
　　她又是一个人。
　　内心有些失落，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消散了，原来落日是这样转瞬即逝的东西。
　　塞北失去了光，转为接近深蓝色的暗。
　　天空中忽然开始下起玫瑰花雨，池星听到空中大轻功施展的凌厉声响，似乎要划破那沉沉的深蓝苍穹。
　　紧接着，她看见一道人影飞驰而下，散落金灿的特效和铺满整个屏幕的鲜红花瓣。
　　显示屏跳出一条播报：
　　【系统公告】：亿万家产赠予一池星星99朵玫瑰，祝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几乎同一时间，亿万家产悬停在一池星星面前，手里捧花。
　　池星反手就是一个退出游戏。
　　季承飞快地按“Ctrl＋V”把码好的道歉小作文粘贴出去，回车键发送在当前频道。
　　《逐侠》许是没料到有玩家会在当前频道发小作文，系统就没有保留回车和空格，所以季承排好的版全部报废。
　　小作文密密麻麻的字串在一起，浮在亿万家产的头顶上。
　　刚才，池星把他踢出语音房，他看见池星骑着羊坨坨追逐落日，便知道她一定是想赶往塞北的尽头。为了托住柳暗花明，他用小号频繁向柳暗花明挑衅，还一直给他发切磋请求。柳暗花明这才跟别打我好吗打起来，而他也顺利找到时机操纵亿万家产过来和一池星星碰面。
　　哪知道池星居然，瞬间下了线。
　　空旷的空气墙前哪里还有一池星星的身影，只有羊坨坨刚踩过的四只羊驼印。
　　小作文看都没看一眼。
　　她讨厌自己到这种地步了吗？
　　………
　　翌日下午，池星撰写完落日主题的时装文案，趴在办公桌上发呆。
　　Binaural的文案办公地点异常安静，窗边有盘绿萝，藤蔓一直散开垂到窗台下。
　　“想什么呢？”低沉好听的男声在头顶悬落，柳明递了杯冰咖啡给池星。
　　扑面而来的咖啡味让池星回神，她微微蹙了蹙眉。
　　“不喜欢吗？”柳明取走那杯咖啡，又将另一杯鲜奶递到她面前。
　　“谢谢师父。”池星双手捧着鲜奶，起身抬头看见他抿了口那杯咖啡。
　　池星把撰写完的文案递给柳明看，希望他能给出指导。
　　却没想到他看完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不开心？”
　　池星怔了怔。
　　“你有心事。”他将稿纸叠在桌面，冰咖啡压在上面，“是因为昨天那个别打我好吗，对吗？”
　　池星从怔愣转为诧异，最后摇头否认。
　　柳明笑了笑：“一点也不坦率，你的文字已经出卖你了。”
　　池星偏头看她的稿纸，咖啡杯壁外凝结的汽水一滴一滴滑落，晕开她的字迹，和她的心事一样变得混浊模糊。
　　“昨天你一声不吭地下线，我其实挺担心你的。我跟我几个结拜聊了会，也大概知道我A号以后夜阑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他的黑眸注视过来，眼底的关切很真情实意，“实在抱歉，让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跌跌撞撞的。”
　　池星听到他的一番话，不禁心里泛出委屈。
　　“师父就你这么一个徒弟，自然是希望你一直快快乐乐的。”
　　——希望你一直快快乐乐的。
　　别打我好吗也说过一样的话，可后来的那些不快乐都是他给的……
　　“所以，那些让你不快乐的人或事，就遗忘了吧。”他表情淡淡的，指节抚在咖啡盖上，“你也不用怕会是一个人，师父回来了，以后师父陪着你。”
　　池星一直沉默了很久才心情低落地开口：“师父你这些都是从我的文字里推出来的吗？”
　　柳明勾唇一笑，语气温柔：“也不完全都是，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池星顺着他的话笑起来，心情也稍微开朗些。
　　确实，昨天那场日落，看到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在大漠的尽头。她感受到的是浓浓的孤独感，夕阳落山后黑夜不仅笼罩了大漠，还有她的心。
　　快两个月了……
　　她给自己定得期限是一个月，七月份别打我好吗和亿万家产都没来找过她，她感觉自己已经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可没想到，昨天听到他的声音后再一次破防了。
　　那些过去两个人一起的快乐时光似乎又鲜活起来，愈发衬托她现在一个人时的狼狈和单薄。
　　这种情绪融入了文字里，就显得她矫情起来。
　　柳明陪着她一直改稿，改到下班。
　　Binaural办公大厦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池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去，因为甜品店的方向和回学校的地铁站方向不在同一道。
　　却没想到师父说实习时间剩下的半个月，都可以送池星回学校，想吃甜品随时都可以去吃。
　　这天下班，池星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他们家的招牌五谷烧仙草，满杯的五谷杂粮吃完都吃不进晚饭了。
　　池星坐上柳明的副驾驶位上，吹着晚风，追逐日落，心情大好。她提着奶茶问：“我想现在就吃。”
　　“别噎着了。”柳明开着车，迅速地瞥过一眼，却在她掀开甜点盖子后，放慢车速匀速行驶。
　　等到学校门口，池星其实才吃了一半，她盖好盖子，提起手袋。
　　车停在学校门口的临时停车位上，池星说着就要去解安全带：“师父我走了哦！”
　　“我送你。”柳明率先下车替池星开门，“顺便想看看你们学校。”
　　池星跟柳明道谢，从车座里钻出来。
　　一下车，走出空调间还没有适应外面的高温，池星的皮肤倏然拧起鸡皮疙瘩。她翻出自己的雨伞，解开伞扣。
　　“等一下。”柳明喊住她，关好车门。
　　池星顿住脚步，有些疑惑地转头。余光里，男人颀长的身影信步而来。
　　柳明白色衬衫散开的袖口擦过她的手臂，指腹抚平她后领上的褶皱。
　　池星今天穿了件类水手服的上衣，搭配一条百褶裙，挺元气少女的。水手服的后领洗过一次后有些缩水，确实比较容易翻折起来，许是刚才她不小心蹭了蹭车座后背。
　　“你的后领有些乱了。”他的嗓音低磁成熟，明明说着再普通不过的话，却偏偏让池星脸上一热。
　　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吗？
　　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冯桃给她总结的成熟男人的标签：“温柔”“体贴”“细腻”“会疼人”……
　　“谢谢。”池星整理一下伞骨缓解无处安放的手。
　　“跟师父这么客气干嘛？”柳明轻声笑了笑，又替她拾走粘在后领上的头发。
　　夕阳把二人的影子拉得斜长，因为错位，两人的影子是叠在一起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暧昧，像是在接吻和拥抱。
　　“砰——”
　　池星一把按动自动伞开关，举过头顶，将影子挡了去。
　　柳明很自然地接过她的伞，替她打着。
　　池星提着烧仙草还没走两步，整个人僵在校门口。
　　校门匾前的石墩子上一直坐着人。
　　池星刚开始只觉得眼熟，看轮廓还挺帅气，没想到细看一下，整颗心开始咯嘣狂跳。
　　奶茶棕寸头，断眉银链，白T黑裤。
　　是季承。


第72章　组队伍　　　我就是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