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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姆威尔率先拿起一杯，道：
　　“这是鹰嘴屿酒庄最新出品的白兰地，不同于你们之前所喝过的任何一种酒。”
　　马图斯伯爵好奇地从面前侍女手中的托盘上取下一杯，放在鼻下闻了闻，确实不同于他以往喝过的任何一种酒水的味道。
　　“诸位。”山姆威尔见所有人都拿了酒，便将自己的酒杯高高举起，大声道，“这一杯，敬我的长子，我的继承人，屋大维！”
　　“敬屋大维殿下！”上千个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马图斯伯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入口辛辣，起初苦涩，然后甘甜，仿佛奶油与蜂蜜，却也似血肉和乳汁，仿佛有他所知的一切滋味，却又非其中任何一种。
　　杯子空了，他只觉得意犹未尽，不禁脱口而出：
　　“好酒！”
　　一旁的雷顿伯爵却盯着空荡荡的酒杯，若有所思。
　　他怀疑酒中掺杂了夜影之水——
　　这是一种来自魁尔斯的神奇饮品，是巫师们的最爱，雷顿伯爵早年研究巫术的时候品尝过，每次饮用之后，他都能看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这酒绝对要大卖！”
　　听到身边马图斯伯爵的赞赏之语，雷顿伯爵神秘一笑，却没有告诉对方真相。
　　而且他还注意到，风暴王身后阴影里的那位红袍女巫，血红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念诵着什么，喉间的红宝石项链一闪一灭，像是在呼吸律动。
　　“诸位。”山姆威尔再次开口，“凛冬将至，冷风已从北方吹起。很快将带来冰冷的黑暗和恐怖的恶魔。”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山姆威尔抬手指向旁边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年：
　　“这位是来自绝境长城的守夜人兄弟，他带来了黑暗逼近的消息。高墙之外，远古的恐怖正在复苏，巨人、猛犸象、森林之子……还有传说中的异鬼，都在凛冬来临的脚步声中苏醒。
　　十万野人已经感受到这股恐怖，在塞外之王曼斯·雷德的带领下向南迁徙。
　　这是史无前例的威胁，这是万年难遇的危机。
　　我们必须行动起来，男与女，老与少，高贵抑或贫贱，我们都必须做出选择！
　　诸神已经降下启示！”
　　说到这里，山姆威尔猛地一脚踩下。
　　大地轰然震动，整个庄园仿佛都摇晃起来。
　　贵族们目瞪口呆，望着宴会大厅穹顶上的七神画像。
　　祂们竟一个个活了过来！
　　天父垂下天秤，圣母洒下光辉，战士长剑锐利，铁匠挥舞巨锤，老妪明灯照耀，少女翩跹飞舞，还有那似人非人的陌客化作苍白的阴影，笼罩整个大厅。
　　穹顶化作轻烟，众人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而过，看到天空盘旋的三条魔龙。
　　它们发出充满硫磺味的咆哮，炙热的火焰如同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凛冬将至，长夜将临！”山姆威尔的洪亮嗓音回荡在厅堂中，“远古的邪恶将带来毁灭与灾难！诸神已经降下警示，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自相残杀，七大王国必须团结在一个声音，一个国王的麾下，共同对抗来自北方的邪恶力量！
　　因此，我决定——”
　　山姆威尔猛地拔出背后的巨剑【黎明】，耀眼夺目的光辉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炙热的剑风扑面而来，令人心悸，催人臣服。
　　“一个月后，进军君临！谁愿与我同行，为正义而战？”
　　话音刚落，马图斯·罗宛伯爵就大声道：
　　“我愿为陛下而战！”
　　接着是蓝道·塔利伯爵、塞尔温·塔斯伯爵、坦妮娅·玛瑞魏斯伯爵夫人……
　　一位位心神震动的贵族骑士们纷纷单膝跪下，大声应和。
　　雷顿伯爵此时已经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夜影之水的功效，还是红袍女巫的某种幻术效果，又或者是两者叠加？
　　但这并不重要。
　　在这一刻，他看着眼前被一众贵族拱卫的风暴王，仿佛看到了一万年前那位带领人类战胜异鬼的英雄。
　　时光是一个轮回。
　　凯撒不仅是新的征服者，也是新的救世主。
　　“海塔尔家族愿为陛下而战！”雷顿伯爵慷慨高呼，也随着众人单膝跪下。
　　山姆威尔拄剑而立，七神虚像在他背后环绕，三条魔龙在头顶盘旋，【黎明】发出耀眼的光辉，煌煌烨烨，像是要刺破这片漆黑的夜空。


第387章　绿之视野
　　布兰·史塔克又梦到了三只眼睛的乌鸦。
　　还有三条魔龙——
　　一白，一黑，一绿。
　　它们在夜空中盘旋咆哮，喷出炙热的火焰，身下是种满梧桐树的美丽庄园。
　　园中在举行盛大的宴会，优雅的绅士，美艳的贵妇，英武的骑士，还有一位头戴红宝石王冠，手持火红巨剑的国王。
　　投下红色的影子。
　　布兰总觉得那位国王的面孔十分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听到贵族们高呼凯撒之名，才知道到那位国王竟是风暴王凯撒。
　　突然间，凯撒仰起头，穿过无垠的夜空，仿佛在与布兰对视。
　　他发现我了！
　　布兰心底涌出一股悸动，像是被主人抓住的小贼，莫名的恐惧席卷而来。
　　“布兰，”温柔的耳语传来，“布兰，快醒醒。布兰……”
　　布兰闭上第三只眼，睁开另外两只——
　　属于人类的两只，瞎盲的两只。
　　“布兰？”梅拉·黎德摇晃着他的手臂，“又做噩梦了？刚才你在发抖。”
　　“嗯……”布兰点头，脑中还残留着刚才那位风暴王的眼睛，那双审视的眼睛，深邃如黑夜，炙热如熔岩。
　　“你看到了什么？”玖健·黎德问道。
　　梅拉与玖健姐弟是灰水望领主霍兰·黎德的子女，有着典型的泽地人外貌，又矮又瘦，眼睛是绿色。
　　黎德家族世代效忠史塔克家族，霍兰伯爵更是艾德公爵最信任的伙伴，当年极乐塔之战——那场艾德公爵始终不愿提起的战斗——他们俩是唯二活下来的人。
　　临冬城陷落后，布兰跟母亲还有弟弟一起逃了出来，一路往北，直到在最后的壁炉城被安柏家族收留。
　　而在这期间，黎德家族的这对姐弟也找了过来。
　　由于两家的亲密关系，还有父辈间的深厚交情，布兰很快便跟泽地姐弟熟稔起来。
　　玖健·黎德教导布兰如何使用易形能力，还说他拥有“绿之视野”天赋。
　　“我看到了三条龙，还有一个国王。”布兰道。
　　他知道这是“绿之视野”带来的梦境，能够让他在梦中看到过去、现在和未来。
　　但他还不能很好地掌控这个能力，他看不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却反而总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梦境困扰。
　　“维斯特洛有龙的就是风暴王凯撒了。”玖健道，“他做了什么？怎么把你吓成这样？”
　　布兰心有余悸地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他似乎能看到我……”
　　玖健绿色的眼睛微微一凝，道：
　　“或许凯撒也拥有绿之视野。”
　　“这怎么可能？”姐姐梅拉反驳道，“凯撒他没有先民血统，又不信奉旧神，怎么会拥有绿之视野天赋？”
　　“这个……”玖健显然也不确定了。
　　“我饿了，有东西吃吗？”布兰闷声道。
　　他并不关心什么凯撒，甚至也不关心那些魔龙，他只想看看自己关心的人，父亲、母亲、哥哥罗柏、弟弟瑞肯、姐姐珊莎还有艾莉亚，可惜他不懂得如何操控梦境，看不到自己思念的人。
　　“抓了两只兔子，我给你拿过来。”梅拉道。
　　兔子肉已经冷了，又硬又腥，但布兰没有挑剔。
　　他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公爵次子了，身边除了泽地姐妹，就只剩一个憨憨傻傻的仆人阿多。
　　临冬城也已经完了，虽然弟弟瑞肯还能回去做领主，但谁都清楚，一个才六岁的小孩注定只会是傀儡。
　　父亲和哥哥都被发配去了绝境长城，本来应该由布兰继承临冬城，但这对神秘的泽地姐妹却说他的使命在北方，在长城之外，在一个被称为“三眼乌鸦”的人身上。
　　布兰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下决心跟着这对姐弟发疯的，或许因为那些诡异的梦境，或许因为伤心过度失去理智，或许只是不想回去成为一个傀儡……
　　总之，他跟着泽地姐弟偷偷溜出了最后的壁炉城，甚至连声告别都没跟母亲和弟弟说。
　　匆匆填饱肚子后，布兰在身上擦了擦手，道：
　　“我们继续走吧。”
　　“好。”
　　“阿多。”阿多身躯庞大，将布兰背在身后依然能健步如飞。
　　老奶奶说阿多有巨人血统，或许真的如此。只可惜他的脑子不好，否则会成为一名可怕的战士。
　　一行人没有走国王大道，而是在无人的林中小径间穿梭，一路往北。
　　天气越来越冷，植被也越来越少，不知过了多久，布兰终于在地平线处看到那一条细长的白线。
　　他知道，那就是绝境长城。
　　“我们是要去黑城堡吗？”布兰激动地问道。
　　他知道，自己父亲和哥哥现在应该就在那里，还有私生子哥哥琼恩·雪诺也是。
　　他好想见他们一面。
　　“当然不行。”玖健道，“黑城堡的守夜人可不会让我们通过长城，而且听说野人正在进攻黑城堡。”
　　布兰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反驳：
　　“那我们从哪里通过长城？”
　　“长城沿线有几十座城堡，可惜随着守夜人军团的衰落，绝大部分城堡如今都荒废了，我们正要从这些废弃的城堡前往北方。”
　　“但守夜人在废弃这些城堡的时候，难道没有用石块将城堡大门堵死？”
　　“堵死了。”玖健眼中绿光闪烁，“但还有一些通道是无法封堵上的。”
　　布兰不再询问，安心地趴在阿多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他们终于来到一座布满杂草的城堡外。
　　“这就是长夜堡。”玖健道，虽然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曾经的守夜人军团麾下最大的城堡。”
　　说着，便带头走上前去。
　　城堡内空无一人，只剩破旧的木屋，结冰的石块还有厚厚的尘埃。
　　他们开始探索，发现了一个个黑乎乎的门，仿佛迷宫。
　　但通往长城之外的大门果然被堵死了。
　　但玖健却还在寻找着，似乎笃定会有另一条路通向长城之外。
　　他在某个疑似厨房的地方找到了一口井，然后钻了进去。
　　梅拉立刻跟上，布兰犹豫了一下，指挥阿多背着自己也钻了下去。
　　井下阴暗潮湿，越往下走，就越是黑暗。
　　走了大约十分钟，玖健突然停下。
　　布兰此时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除了一扇门。
　　白色的鱼梁木打造的门，散发着牛奶般的光芒，门上有一张苍白古老的脸。
　　门睁开眼睛，白色的眼睛。
　　“你是谁？”门问。
　　布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听玖健道：
　　“我是黑暗中的利剑，长城上的守卫，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线，唤醒眠者的号角，守护王国的坚盾。”
　　他撒谎了。布兰心想。这是守夜人的誓词，而他们不是守夜人。
　　“去吧。”那扇门道，似乎无法辨别谎言。
　　它的嘴巴张开，露出一个通道。
　　通道的另一侧，是漫天飞舞的风雪。
　　“走。”玖健道，然后率先走入门中。
　　梅拉跟上，阿多也跟上。
　　布兰突然回头，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