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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莎这才回过神来，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恐惧：
　　“他们是来抓我们的吗？”
　　“不知道。”艾莉亚像个敏捷的耗子似的钻进床底下，掀开一个木盖子，露出下面黑黢黢的洞口，“快！别傻站在那儿，快躲起来啊！”
　　珊莎这才颤抖着钻进床底，跟妹妹一起躲进了地下室中。
　　为了不发出光亮引来注意，两人没敢点亮地下室中的蜡烛，只能在黑暗中相互拥抱在一起，沉默祈祷。
　　时间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心惊胆战的两姐妹并没有等来搜查的士兵。
　　倒是听到上面隐约传来莎塔雅夫人的哭喊声。
　　两人听了一阵，这才意识到，这群金袍侍卫并不是来抓捕她们俩的，而是来搜刮粮食的。
　　“该死的！不能让他们抢走我们的粮食！”艾莉亚顿时大怒，居然要爬出去。
　　“别去！你想害死我们啊！”珊莎死死抱住妹妹，不让她出去。
　　“放开呀！你这个笨蛋！外面粮食铺全都关闭了，如果存粮也被抢走，我们就要饿死了！”
　　“那也比被兰尼斯特发现我们好！”
　　两姐妹僵持了一阵，直到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珊莎才放开手。
　　艾莉亚立刻一溜烟地爬了出去。
　　此时金袍侍卫已经离开了，院子里，莎塔雅母女抱在一起哭泣。
　　“他们把粮食全抢走了吗？”艾莉亚问道。
　　“是的，全部抢走了。说是君临的粮食要统一分配，以后我们只能去施粥点每天领一碗稀饭。”
　　“该死的兰尼斯特！该死的老狮子！”艾莉亚不停咒骂，“凯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打进来呀！”
　　珊莎连忙上前捂住妹妹的嘴巴，生怕她继续乱说。
　　今夜的君临注定是个无眠之城。
　　泰温公爵回归后，理所当然地接掌大权，下令搜缴全城粮食，统一调配。
　　为了防止民众反抗，红堡不仅出动了金袍侍卫，还调动了数万大军在街道上巡逻警戒。
　　这个举动自然引发了众多不满和愤怒，但在全副武装的大军面前，君临人只得选择忍耐。
　　但忍耐是有限度的。
　　如今的君临已经积累了太多的怒火，犹如一个极度不稳定的火山，处于爆发的边缘。
　　第二天天一亮，史塔克姐妹乔装打扮一番后，便出门前往最近的施粥点。
　　那里已经排着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全是前来等待施舍的君临百姓。
　　两姐妹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稀粥时，已经过了晌午。
　　又累又饿的两人迅速喝完自己的那份，却发现不仅没能填饱肚子，反而更饿了。
　　艾莉亚眼珠子一转，顿时提议道：
　　“我们去别的施粥点再排一次队！”
　　“这样……行吗？”珊莎有些迟疑。
　　“为啥不行，反正他们又不可能记住所有人。快点！”
　　珊莎揉揉平坦的小肚子，便点头同意了妹妹的计划。
　　两人穿过渔民广场，沿着烂泥街道而行。
　　只是在路过伊耿高丘的时候，她们见到无数肮脏邋遢不修边幅的民众已经将那座矗立在高丘顶端的红色城堡团团围住。
　　人们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恨意。
　　这是一片饥饿难耐的人海，是一片阴郁压抑的怒潮。
　　“我们要面包！”有人嘶声高喊。
　　“面包！面包！面包！”人们不断叫嚷，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巍峨的红堡此刻却如同大海中的孤岛，哪怕铁门紧闭，哪怕城墙高耸，也难以阻挡这股滔天的怒火。
　　“我们要面包！”艾莉亚兴奋地加入了人潮，“我们要正义！”
　　她越叫越欢，到后来就开始夹带私活了：“乱；伦杂种滚下铁王座！”
　　珊莎吓坏了，连忙去捂妹妹的嘴巴。
　　艾莉亚却不管不顾，依然在叫嚷：“凯撒陛下万岁！”
　　这句话莫名地得到了众多响应。
　　于是，一连声的凯撒万岁响彻红堡，听起来分外震撼。
　　不过，这也触动了兰尼斯特最敏感的神经。
　　周围警戒的军队得到命令，开始亮出武器，向骚乱的人群挤来。
　　艾莉亚见势不妙，立刻拉着珊莎往外跑。
　　幸好两人待在最外围，又跑得快，才没有被士兵拦住。
　　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箭矢破空声，紧接着便是惨叫和厮杀声。
　　珊莎被吓得浑身发抖，根本不敢回头看。
　　凄厉的号角声响彻全城，街道上到处都是慌乱而愤怒的民众。
　　一时间，仿佛整个君临都沸腾起来。
　　“我们快回家！”珊莎急促地说道。
　　跑了一阵，却见妹妹突然又停下来了。她正要催促，却听艾莉亚指着前方道：
　　“我记得那里是个粮仓。”
　　“别去！”珊莎死死拉住妹妹的手臂。
　　艾莉亚倒也没有挣扎，因为她毕竟不傻，此时粮仓外围挤满了饥饿而愤怒的民众，正不顾一切地往里冲，试图抢到粮食。
　　但与此同时，军队也正往此处聚集，一场血腥屠杀即将开启。
　　这个时候冲进去，就算能抢到粮食，恐怕也未必能安然离开。
　　“我快走吧。”珊莎一心只想回去。
　　艾莉亚却不太甘心：“再看看。”
　　说话间，前方汹涌的人潮已经染上了血色，疯狂的民众已经冲进了粮仓，而军队也不再保持克制，开始大开杀戒。
　　人群被轻易撕开无数缺口，手无寸铁的民众在全副武装的军人面前根本没有抵抗能力，犹如暴风中的枯叶一般被席卷摧毁。
　　鲜血和惨叫弥漫在空气中，令人胆寒。
　　艾莉亚也被吓到了，终于不再倔强，顺从姐姐开始远离。
　　而就在这时，她们看到一个背着粮袋的男人冲出包围圈，脸上全是兴奋的光彩。
　　但下一刻，这份光彩就凝固了。
　　一支利箭洞穿了他的脖子。
　　士兵随后赶到，又补了几刀将他彻底砍死。
　　不过，当他们准备将粮食扛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袋子在争抢中破了一个洞，而从中流出来的，却并非预想之中的粮食。
　　而是，沙子。


第448章　替罪羊
　　提利昂像个塑像一样地站在红堡城头，一动不动。
　　此时的君临已经成了暴乱的海洋，空气中满是烟尘、箭矢和尖叫。
　　父亲，您听到他们的惨叫了吗？这都是出于您的傲慢和自负。
　　提利昂也知道，泰温·兰尼斯特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人的生死。
　　而且此时城中有大军在，这些暴民也注定会被残酷镇压。
　　在暴乱中死掉的那些无辜百姓，根本不会让泰温公爵产生一丝愧疚，甚至这位国王之手恐怕还暗戳戳希望多死一些人，这样才能节省更多的口粮。
　　统治者都是这样无情且残酷。
　　提利昂暗自想着，幸好自己被剥夺了职权，不用参与这一桩血腥惨案。
　　但看着混乱中的君临，提利昂又忍不住担心自己的情人雪伊。
　　不知道她会不会被暴乱波及。
　　不知道她现在还能不能填饱肚子……
　　提利昂很想将她接进红堡来，但他不敢。
　　要是让父亲发现他狎妓，曾经的噩梦或许又要上演。
　　哦，泰莎……提利昂又想起了自己的谎言妻子。
　　想起了凯撒当初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
　　究竟谁在撒谎？
　　他本以为能从哥哥詹姆那里得到真相。
　　可詹姆却在绝境长城不肯回来。
　　至于向父亲求证，提利昂不敢，而且他很清楚，泰温公爵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去求证也只是自讨无趣。
　　不知过了多久，城中的暴乱终于开始渐渐平息。
　　红堡外围已经铺满了尸体，整个伊耿高丘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他们将尸体都集中到一处，然后点起一把火。
　　一股股焦臭的浓烟升上高空，那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提利昂被熏得受不了，才不得不离开城头。
　　就在他准备回房休息时，却见堂弟蓝赛尔匆匆找来，道：
　　“提利昂，泰温大人找你，跟我去王座厅。”
　　“王座厅？”提利昂愣了一下，“什么事这么大阵仗？”
　　“你去了就知道了。”蓝赛尔脸色有些复杂。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提利昂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却也只能乖乖跟着堂弟往梅葛楼走去。
　　等他进入王座厅，就见厅中已经聚集了不少北方贵族。
　　国王托曼高坐在铁王座上，小脸上满是惊惧和恐慌，不知道是被城中暴乱吓到了，还是被屁股底下那个扭曲恐怖、满布尖刺的王座吓到。
　　国王之手泰温公爵站在铁王座的右边，脸色平静一如往常。
　　太后瑟曦站在另一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提利昂心中的某种不祥预感越发强烈。
　　“陛下，您要见我？”提利昂上前行礼。
　　托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下方的泰温公爵开口道：
　　“提利昂，之前你负责后勤粮草，所以有些问题需要你给予解释。”
　　“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提利昂耸耸肩，“您回来后就解除了我的权力。现在城中暴乱是因为您下令搜刮百姓存粮导致的，跟我没有关系。”
　　“不是这件事。”瑟曦道，“之前你负责后勤，那些粮食都去哪了？为什么城中会如此缺粮？”
　　提利昂笑道：“尊敬的太后陛下，您是不是觉得我能变出粮食来？城中为何缺粮？还不是因为一直没有粮食运过来……”
　　“胡说！”瑟曦立刻打断，眼中闪烁着报复得逞的快意，“之前一直都有从狭海对岸的自由贸易城邦来的运粮船抵达君临港，那些粮食去哪了？”
　　一旁的安雅·韦伍德伯爵夫人适时开口道：
　　“今日的骚乱中，有暴民冲击粮仓，试图抢粮。当然现在已经被镇压了。不过，我的士兵却发现，粮仓中的袋子里装的根本不是粮食，而是沙子！”
　　“提利昂大人，这些沙子不会是您调包的吧？”卢斯·波顿公爵也开口质问道。
　　这位恐怖堡领主的白色瞳孔有种让人心悸的魔力。
　　但提利昂却感到一阵荒谬。
　　他没有回答这些质问，而是将目光转向父亲，似乎在说——
　　您自己搞出来的破事，自己解释吧。
　　但泰温公爵却没有说话，只是用闪烁着金光的眼睛看着自己儿子。
　　铁王座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国王之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提利昂，”瑟曦再次开口道，“不会是你将真正的粮食藏起来了吧？”
　　“啊哈哈哈哈……”提利昂忽然放声大笑。
　　笑得无比张狂，笑得几乎掉下泪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声在空旷的王座厅内回荡，却让众位贵族心中怒火翻腾。
　　“够了！有什么好笑的？”瑟曦厉声呵斥道，“提利昂！现在君临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提利昂喘息着说道，“多么好笑的事情啊。父亲，您觉得呢？”
　　泰温公爵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儿子。
　　提利昂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趣，便收敛了笑容，道：
　　“父亲，您不如来解释一下，为什么粮袋里装的都是沙子？”
　　泰温公爵终于开口了：
　　“提利昂，之前的粮草都是你负责的，该解释的是你。”
　　“哈哈哈！”提利昂再次大笑起来，“父亲，如果您想杀我，真的没必要费劲找这些理由！”
　　瑟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