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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弦突兀的问题让林词一愣，二十年前的她，只是那一个轮回里，最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就连最后时刻，左弦和江渡看到了未来，并且各自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大家都在站队的时候，她也因为懦弱而放弃了选择。
　　她的性格就是安安静静的，就是不喜欢参与复杂的事。
　　现在左弦突然提到易连海在研究死者复生，她虽然的确还记得那件事，但那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是有，怎么了？”林词问到。
　　左弦躲开了她的视线，微微张嘴，停顿片刻后一口气说道：“你的女儿被他救活了，现在还活着。”
　　林词浑身一颤，她缓缓睁大了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已经不是难以置信了，有惊疑，顾虑，狂喜，兴奋，与愤怒不解交杂在一起，她的声音和眼睛都在颤抖：“我……我的女儿？”
　　“对，那个孩子，她还活着。”左弦轻出一口气。
　　这个秘密，她已经保守了太久太久了。
　　它甚至和下江村怪谈的诞生相关。
　　林词是有女儿的，但……一切都并非林词所愿。
　　二十年前，当林词被选中进入怪谈游戏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一个孕妇在这种情况下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保住胎儿？
　　外人根本无法想像。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即便林词已经尽了全力，可在一次怪谈进行中时，剧烈的奔逃让她羊水破裂，可孩子根本就还没到预产期，她也没办法立刻去到医院。
　　绝望之下，林词的孩子出生了。
　　一出生，那孩子就已经是个死胎。
　　林词的精神几乎完全崩溃，为了转移开她的注意力，胎儿的尸体被大家带走了。
　　林词也几乎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仿佛忘掉了这件事一样。
　　而就在大家打算将死胎葬掉之际，根本不是【瞳界】玩家的易连海出现了。
　　他对大家说，他也许能让这个孩子复活。
　　据他所言，那个孩子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毕竟【瞳界】从不会选中垂髫幼童和耄耋老人作为玩家。
　　可那个孩子，她是个例外。
　　她的母亲林词在怀孕时被选中成为了玩家，胎儿又在怪谈游戏的进程中早产了。
　　那个孩子，不仅天生就携带着部分灵瞳，甚至可以说，她本身就是在怪谈世界出生的孩子。
　　“易连海重塑了她的身体，但那副身体的生命力却无法保留，一直在往外流逝，就像世界在排斥她，就像她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
　　左弦看着林词，缓慢却清晰地说：“他把她带去了下江村，那里和观音村一样，是空间相对薄弱的地方，他想试试，能不能打开一片空间，让她在那个空间里存活下去。”
　　林词早已泪流满面，这么多年，她早已听说过下江村怪谈的传闻。
　　比如每年都会有一个人在江水里淹死，比如大家偶尔能看到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女孩的身影在江中出现。
　　“易连海成功了，也失败了。”左弦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怨气，易连海从来如此，他的确有天才般的创造力，也有着极其夸张的行动力。
　　但他和江渡比起来，少了最重要的一个特质……耐心。
　　易连海是一个没有多少耐心的人，江渡可以为了一个计划忍耐许多年，易连海却不行。
　　一旦他的想法有实现的可能性，他就会立刻行动，他不擅长等待。
　　“你的女儿，那个孩子的确是独特的，她是天生携带着灵瞳力量的人类，却出生在怪谈世界，她的生命形态……一开始就和真正的人类有些许不同。”
　　“所以，易连海的实验出现了变故，他的确打开了下江村那个薄弱的空间点，把她送去了另一个空间，那个空间也的确能维持她的生命。”
　　左弦的声音越来越低，神情也越来越奇怪：
　　“但……因为那个孩子的特殊，她成了类似鬼一般的存在，那个空间因为她的愿望而慢慢发生了变化……”
　　“现在，那里已经成了另一个世界。”
　　“她，也裂变成了人与鬼……两个她。”


第六百六十章　真正的她
　　“你终于来找我了，哥哥……”
　　秦满意靠在阳台边缘，轻声说道。
　　两人一高一低，隔着四五米远，但空气却像是凝固了一样。
　　秦满江在看到她的脸后，第一反应就是怀疑，【真】怎么可能是妹妹？
　　可刚才那个瞬间，他又想到了很多。
　　首先是秦满意身上的异样，虽然秦满江自己也不太正常，但和其他玩家比起来，秦满意的确太不同寻常了。
　　首先便是她的身份，她的代号【月见草】曾出现在伏城的怪谈游戏中，可当她真正脱离了自己的第一次任务后，她又去到了月城。
　　按照她本人的说法，是她应该算是月城那边的玩家。
　　当时秦满江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妹妹会算是月城的玩家？
　　下江村明明是伏城的地方，妹妹也是地地道道的伏城人。
　　除非……
　　“你来自月城？”
　　秦满江摇头凝视着她。
　　秦满意缓缓摇头，她单手撑着下巴：“这样好吗？你不是来接我的吗？你的朋友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还不去的话，可能会出现变故。”
　　秦满江沉默以对，眼前这个秦满意，给他带来的压力很大，甚至比一开始见到的江渡都要难对付。
　　她仿佛能完全看穿自己在想什么。
　　“没关系，我这就跟你走。”她笑了笑，转身下楼，很快出现在秦满江面前。
　　几乎面对面站在一起时，秦满江的内心又动摇了。
　　他本来已经做好眼前的妹妹是厉鬼假扮的，要耍什么花招的心理准备。
　　可这熟悉的感觉就在自己身边出现时，秦满江立刻放弃了她是假扮的这个想法。
　　他和秦满意从小一起长大，接近二十年的相处，让他对自己的妹妹已经非常熟悉。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妹妹……真的是秦满意！
　　“走吧，别迟了。”秦满意说到。
　　秦满江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她：“为什么？”
　　秦满意看着秦满江的眼睛，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她说到：“你不是想让这个世界消失吗？你猜对了，我的确很重要，你们的仪式需要我也在场，我愿意和你过去。”
　　说完，她也不等秦满江回答，自顾自走向了停在路边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秦满江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她说得对，现在没时间疑惑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打开车门，坐进去将车发动起来，一个掉头，朝着出城的方向去了。
　　秦满意就坐在副驾驶。
　　她安静地看着窗外，一句话也没说。
　　秦满江满腹疑惑，忍不住问到：“你的确是我妹妹，对吧？”
　　秦满意扭头对他一笑：“是啊，答案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虽然个性很不一样，但身边这个人，真的妹妹……秦满江从她身上感觉到的熟悉和亲切完全做不得假。
　　“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个世界？”
　　“你怎么可能是第一个来到这世界的人？”
　　“你在这里的话，那月城的她是谁？”
　　“你……”
　　秦满江忽然停了下来。
　　秦满意一脸感兴趣地看着他：“继续问呀，快了。”
　　喉咙口动了一下，那些疑惑仿佛也随着一起咽了下去。
　　秦满江不傻，秦满意曾说，自己的新手任务就是下江村，她在下江村里挣扎了好久好久。
　　或许……
　　那个时候，秦满意来到的就是这个世界。
　　见秦满江忽然沉默下来，面色也有些复杂。
　　秦满意便看向了窗外，单手撑着下巴，说：“我来讲一讲，我的故事吧……”
　　“被怪谈选中后的第一个游戏，就是下江村，哥……你知道。”
　　“但你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不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来到这个世界的……下江村。”
　　“当时我很害怕，父亲死在了江水里，我也亲眼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儿的身影在江水中出现，我知道父亲的死绝对不正常，那个时候，怪谈游戏缠上了我，本来我想找你商量，可那个你……根本不理会这些事，你就像一台上好发条的时钟，拧上多少圈，你就会走多远。”
　　秦满意的声音里有些埋怨的意味，但秦满江能听出来，她并不是在责怪他。
　　“所以，我独自进入了游戏里，可是明明已经通知我游戏开始了，我还是没有觉得哪里有奇怪的地方，我站在家的院子里，周围空无一人。”
　　“就这样，我一直在里面生活着，直到……我遇到了另一个我。”
　　她将头转了过来，看着秦满江的侧脸。
　　“就是此刻，坐在你旁边的这个我，我和现实世界来的我遇见之后，才真正的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我是真正的秦满意，我拥有这个世界的二十年，和现实世界二十年的所有记忆。”
　　“你在现实世界见到的那个妹妹，是我以自己为模版，幻想出来的一个分身，就像你的朋友柏阳一样，他死在火里的那具分身，也是这样出现的。”
　　“只不过那具分身，出现的时间太早了，二十年前，在我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就被人丢到了这个世界来，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只有一条江，其他一片虚无。”
　　“一个婴儿在江水里浮浮沉沉，却又无法上岸，我在下江村的那条江里……死过无数次，又复活了无数次。”
　　“直到我的意识开始出现，直到我希望着，祈求着自己能上岸，能回去……”
　　秦满意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阴冷森寒，秦满江感觉周遭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这绝对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确确实实的温度下降！
　　她的心情……竟然可以影响到温度。
　　“这个世界，回应了我的祈求。”她再次看向了窗外，看着伏城的每一块砖，每一座楼。
　　“另一个孩童模样的我，就那样出现了，她带着我的希望与梦想，回到了现实世界，并且……一点点长大。”
　　“而我，也因为和她的联系，在梦里看到了她所看到的世界。”
　　“于是……我一点点地开始幻想，开始创造，从一棵草，一块石头开始……”
　　她目光柔和地看着窗外：“直到这个世界，和真实世界一般无二。”
　　空气忽然又变冷了。
　　她脸上的笑容反倒是出现：“而现在，你要毁了它。”
　　秦满江心中警兆突生！
　　脖颈上，尖锐又冰凉的东西刺破了他的皮肤，秦满意阴恻恻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真想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哥哥……”


第六百六十一章　选择
　　她像一簇寂静燃烧着的火焰，摇摇晃晃，随时都会熄灭。
　　秦满江能真切感受到她的恶意，至少此时此刻，她没有撒谎，她真的想把他留在这个世界。
　　可很快，脖颈处的冰凉就消失了。
　　秦满意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的内心，真的一丝动摇都没有？”
　　“动摇？”秦满江开着车，头也不回，“我的动摇，早已经过去了。”
　　“你能看到我的心？”秦满江问。
　　秦满意却不答。
　　“我问你，为什么不愿意留在这个世界？这里有永恒的时间，有你想见的人，也不再有生死间的煎熬……”她像是在问秦满江，又像是在问自己，她很茫然，所以在向秦满江寻求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