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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主眷大陆到荒芜之地，从山猫镇到旋转城，“陆离”历经重重困境，在离开旋转城不久后遭到此行最大麻烦：与同伴的矛盾。
　　矛盾最后以分道扬镳收尾。“陆离”继续征途，黑袍女人隐去。
　　舞台剧的后半段里，“陆离”独自在荒野上行走。华丽服装不再鲜艳。最终，当遍体鳞伤的“陆离”来到寂静之时面前时，人们终于为他松了口气。
　　那是一颗枯死的矮树，最大的枝杈上吊着一只随微风摇晃的身影。
　　“寂静之时，现在——”
　　“陆离”拔出燧发枪，对面前的枯树凛然大喊：“我将宣告你的死期！”
　　嘭！
　　雷鸣般的枪响幕后传出，“陆离”手中燧发枪枪口升腾浓烟。
　　寂静之时惨嚎着退去，“陆离”也无力地倒在地上。
　　“您真的这么说了吗？”普修斯这时抬起头问。
　　“离寂静之时越近，无法发出声音的时间越长。”陆离平静回答。
　　交谈中，舞台的光芒暗下，泥土从头顶机关落下，渐渐掩埋倒下的“陆离”。
　　帷幕缓缓落下。在它即将遮蔽一切之时，一只手掌缓缓伸出泥土。
　　演出结束。
　　淅淅沥沥的掌声响起，最后变得犹如雷鸣。掌声持续着，不曾散去，因为故事的主人翁就在这里。
　　“陆离先生，我……呜……”
　　普修斯哽咽着带着哭腔抬起头：“我都不知道原来您付出了这么多……”
　　卡特琳娜的情绪复杂许多。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对这些美好故事嗤之以鼻，她知道这些是虚假的，不然为什么从未出现在身边？
　　蜷缩在与老鼠为伴的下水道里为什么没有王子到来？被大人们欺负哭喊祈求时为什么没有勇者出现？被猎人们抢走战利品时为什么没有呵斥他们的声音？
　　卡特琳娜在黑暗里逗留了太久，以至于当光明真正出现，她无法直视光明，甚至下意识抵触，质疑它的存在。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
　　叩叩叩——
　　敲门声惊醒卡特琳娜。
　　罗伦斯院长和剧院老板到来。
　　“希望您还喜欢这场演出。”
　　客套之后，剧院老板提出一个请求：“后台的演员们希望能和您见一面。”
　　陆离这回没再拒绝，前往后台和演员们相见。
　　每个人都很兴奋，扮演“黑袍女人”的是名不再年轻的女人，但她像是女孩一样欢呼雀跃。一位顶着鸡窝般乱糟糟头发的中年人呢喃着“我写错了”“不该这么写”一类的自言自语。
　　离开后台，他们径直回到马车上，陆离和卡特琳娜普修斯分开。他们返回表象克莱恩斯大学，陆离前往市政厅，准备下午的招待晚会。
　　将要抵达市政厅时马车减缓了速度，许多人围聚在市政厅门外。
　　马车到来让他们蜂拥涌来，又被骑士团阻挡在外面。
　　“陆离先生，请问您觉得午夜城怎么样！”
　　“你是人们的希望！”
　　“陆离先生——”
　　嘈杂喊声在市政厅门口沸腾。
　　“接下来交给你了，陆离阁下。”罗伦斯院长带着期盼说。
　　陆离轻轻点头，迈下马车，平静踏上台阶走入市政厅。
　　等候的接待人员隐隐带着激动，一路带领陆离前往市政厅楼上客房。
　　“索菲·舍斯特伦议员阁下知道您不喜欢热闹，所以不会有人打扰您。”接待人员站在门外，恭敬地说：“他还说如果您需要帮助，请一定不用客气。”
　　这不是一句客套，陆离的身份足够他们为他付出许多。
　　就像他曾为这个世界做的那些。
　　步入客房的陆离黑眸微垂，轻声说。
　　“帮我找一个人。”


第六十四章　市政厅晚会
　　市政厅外等候的人群没有离去。
　　这场晚会将有许多午夜城重要人士到来，以及归来的午夜城的建立者之一，驱魔人耶纳德·马修斯。
　　一阵时间过去，窗外响起阵阵喧嚣。
　　陆离走到窗前，一辆印有午夜城最有权势的兰格家族族徽的马车停驶市政厅台阶前。
　　那居然是一匹没被污染的纯种马匹。
　　人群比陆离到来时还要汹涌。
　　到来之人的身份不言而喻：耶纳德·马修斯。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耶纳德·马修斯迈下马车。整齐梳理的棕黄头发在年轻时也许是金黄色的，与陆离的不同，他平易近人与高调，带着负有亲和力的笑容向周围每个呼唤他的人招手，犹如与自己的拥护者见面。
　　以耶纳德·马修斯的身份来说，这些人的确算是他的子民。
　　耶纳德·马修斯在台阶前逗留了很久，人越聚越多，几乎挤满市政厅前的广场。市政厅工作人员不得不凑上去劝他尽快进入市政厅。
　　他拍了拍工作人员的肩膀，说话声淹没在吵闹喊声中，但从工作人员脸庞上的受宠若惊能大概猜出他说了什么。
　　耶纳德·马修斯年轻人一样轻快地迈上台阶，跃上最后一层台阶，站在市政厅门前的他忽然停下，转身朝着民众们招手，在广场上陡然响彻的欢呼中走进市政厅。
　　广场上的人们始终未散，他们呼喊着什么，夹杂耶纳德·马修斯的名字。
　　他比陆离更受欢迎。
　　这让陆离想起剧院里时卡特琳娜的抱怨。
　　她说舞台剧一点都不真实，她无法相信陆离会慷慨激昂地演讲，也无法相信陆离会露出笑容或者其他表情。
　　普修斯有着另一种见解：传说就是这样。它能流传开不止因为它的重要，还因为它的脍炙人口。人们喜欢它才会传颂它，而在流传中，传说会渐渐染上大众熟知的颜色。
　　回到沙发，陆离等待傍晚到来。
　　不过在晚会开始之前，客房房门被轻轻敲响。
　　叩叩叩——
　　陆离打开房门，不久前出现在楼下的身影站在门前。
　　“陆离先生，我知道你！”
　　他自来熟地向陆离伸出手掌。
　　“耶纳德·马修斯阁下想要和您见一面。”带他来的工作人员说。
　　耶纳德·马修斯继续熟络地说道：“我也曾是一位调查员，荒芜之地仅有的一些之一。”
　　这的确拉近了与陆离的关系。
　　耶纳德·马修斯走进客房，不客气地坐进陆离先前的位置里，叠起双腿，对门边陆离说：“真是巧合到不可思议，我们都曾是调查员，也都是旧日时代的人，还是最后两个驱魔人，遭遇都差不多，而且几乎在一起归来——”
　　“不过你可比我年轻多了。”
　　陆离关闭房门，坐进另一张沙发里。
　　耶纳德·马修斯东张西望，忽然注意到墙壁上的油画，指着画像上的男人说：“伊万·麦凯恩，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还只是个风暴角城主的助理的助理，后来我们认识了哈恩，布拉加他们，哦布拉加就是那时候午夜女士的信徒，离开风暴角和他们一起建立了午夜镇。”
　　伊万·麦凯恩就是午夜镇的创始人与首位镇长，以及最后一位镇长。
　　因为午夜镇晋升为午夜城后变成了议会制。
　　听上去像是炫耀，考虑到耶纳德·马修斯的身份，他说的显然都是真的。
　　“我听过你的故事，不过那时我还不到二十岁，许多人都崇拜你，也有人觉得你疯了。但在寂静之时变成寂静时分后所有声音都变成了夸赞，我的邻居还……”
　　耶纳德·马修斯就像酒馆里喝得微醺的客人，喋喋不休说道。
　　“小索菲·舍斯特伦说你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说话，看得出来。晚上的酒会交给我吧，不会让你太窘迫的，今天到场的很多人都是我的后辈，我在身边他们可不敢对你乱来——”
　　等待了几分钟，他终于主动给予陆离说话的机会：“我也算午夜城半个主人，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你知道恶灵，少女之影吗。”
　　“少女之影……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思索的耶纳德·马修斯看了眼时间：“有几位议员想要见我，我先去找他们，顺便给我些时间回去想想，晚上见。”
　　耶纳德·马修斯就像突然到来一样又突然离开。
　　怪异时代天亮的很晚，黑的很快。
　　下午三点，窗外就变得犹如傍晚般晦暗，午夜城亮起延绵光亮。不久后工作人员敲响房门，告诉陆离晚会即将开始。
　　他们送来几套裁剪合身的服装，陆离可以选择穿着它们出席晚会，不过抵达楼下大厅的陆离仍然是白色衬衫与黑色大衣。
　　晶莹水晶灯洒下柔和光芒，柔和舒缓的钢琴声在大厅流淌，穿着燕尾服与晚礼服的男人女士们团团簇簇地聚集在一起发出细碎交谈声，侍应生与女仆端着酒杯和糕点，在大厅中穿行。
　　人们陆续发现陆离的到来，举起酒杯示意，礼貌而又保持距离。
　　就像耶纳德·马修斯说的，没人来打扰他。
　　陆离注视着这些，一切仿佛从未发生的宁和。
　　一道白裙身影身旁经过，掀起一片清淡地香味，恍惚间陆离看成那道身影。
　　啪——
　　一只手臂忽然揽住陆离肩膀，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来拍一张照片。”耶纳德·马修斯向对面扛着照相仪器的山羊胡男人努嘴，放下搭在陆离肩膀上的手臂，向他伸出左手。
　　周围客人自发退开。
　　“请看向这边，微笑。”山羊胡男人钻到黑色篷布下，传出沉闷响声。
　　耶纳德·马修斯闻言露出他招牌般的阳光笑容，但在陆离手掌与他握住后，笑容变得不太自然。
　　嘭——
　　镁光灯闪烁，一大团烟雾升腾，涌上天花板。
　　“谢谢两位驱魔人阁下配合。”
　　山羊胡男人满意地扛起照相仪器，跟随侍应生离开大厅。
　　“你的手劲真的。在紧张吗？哈哈哈放轻松。”
　　耶纳德·马修斯松开陆离，边甩着左手边拍陆离肩膀大笑边说。
　　“你下午问的少女之影，我想起来了。”


第六十五章　惊变
　　“告诉我。”
　　陆离黑眸从耶纳德·马修斯甩动的左手挪开。
　　托着餐盘的侍应生经过，耶纳德·马修斯顺手取下一杯红酒：“它的仪式是钻进受害人的影子模仿受害人，如果被拆穿受害人就会死对吗？”
　　那是安娜的仪式。
　　“寂静之时变成寂静时分后她怎么了？”
　　“她？”
　　耶纳德·马修斯奇怪陆离的称呼：“没再听说过，可能消失或者被消灭了。你知道，怪异也会彼此敌视。”
　　话音落下，气氛倏然变得冷寂。
　　“我离开下。”陆离说，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侍应生。
　　耶纳德·马修斯看着他的背影，微眯起眼睛，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索菲·舍斯特伦议员在哪？”陆离询问。
　　“哦……请、请驱魔人大人跟我来。”侍应生回神，带领陆离来到大厅边缘。
　　穿着灰色燕尾服的老人正与一位深紫色晚礼服的雍容妇人浅声交谈些什么，侍应生上前和他低语。
　　老人抬起头，向走来的陆离举起酒杯：“您的到访让我受宠若惊。”
　　雍容妇人打量着陆离，目光大都聚集在那张脸庞与胸膛。
　　“我想问件事。”陆离说。
　　老人将酒杯放回侍应生手中的托盘，等他走开后点头：“当然，请说。”
　　“关于少女之影的。”
　　“我知道，您下午委托我们的事对吗？”索菲·舍斯特伦议员还记得。“不过没那么快……我们的人还在调查，也许今晚或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