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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阔海湾，喧嚣港口，延绵建筑，工业与蒸汽，繁华街道，每个来到维纳不冻港的人都会爱上这里。
　　马特乌斯·诺克斯看在眼里，可惜的是他看不出陆离的神情变化。
　　“人们吃的食物都在特米纳斯协会标准？”陆离忽然问。
　　和卡特琳娜不同，他看到了掩盖在表象下的真实。
　　“……一部分是这样。”助理回答，这个问题不该由市长说。
　　也就是大部分人都吃不到低污染食物。
　　望向车窗外，街道上的市民很少看到老人，最多的是孩子和年轻人。
　　维纳不冻港极度排斥怪异，这里又没有午夜城那样的旧下水道收容异人……被污染的人的下场不会比荒芜之地更好。
　　蒸汽汽车忽然放缓速度，助理从后面追赶上来，跟着跑动，低声对副驾驶马特乌斯·诺克斯市长说了什么。
　　马特乌斯·诺克斯市长点了点头，回头和陆离说：“载您来的那艘船抗拒进入修船厂。”


第八十五章　商人
　　藤壶和铁锈犹如丑陋瘢痕，船漆被腐蚀地看不出原本色彩与字样，年久失修的破败甲板。
　　海风严重腐蚀了这艘在海上游荡二十几年的轮船。
　　不过大船内部问题更严重，比如溶洞般的船舱与封闭舱室里的积水。
　　修船厂内部，一众工程师围聚岸边，讨论如何清理船身，还有从那船身残缺字迹猜测这艘船的来源。
　　有人说是鲁塔斯号，有人说是钢铁女王号——它们都是怪异时代早期失踪的船只。
　　嗡——
　　大船发出低鸣，工程师们惊愕地抬起头，后知后觉看向身后被卫兵簇拥而来的市长和驱魔人。
　　揉着面具下眼睛的大姐头从兜帽里冒出：“它不想让人类登上身体。”
　　还有一只。
　　马特乌斯·诺克斯市长想到。
　　维纳不冻港从来都不喜欢怪异。
　　但特殊的人总有特殊待遇。比如陆离，人们只会说“看呐，就连怪异也簇拥在他身边”。
　　陆离站在修船厂岸边，抬头看向锈迹斑斑的船身：“他们是来帮你的，会为你清理掉铁锈和下层船舱漏水。”
　　“唔……它同意了。”舒展着懒腰的大姐头缩回兜帽。
　　陆离望向不远处拘谨不安的工程师们：“可以了。”
　　回到马特乌斯·诺克斯市长身边。
　　“真是条大家伙不是吗？”市长感慨道，心想如果这艘大船作为战舰，不需要多少士兵就能成为堪比海格鲁斯巨人号的强大战力。
　　虽然作为维纳不冻港的市长他不该有这种想法。
　　安抚了大船，他们离开修船厂前往博物馆。
　　这回道路变得更加拥挤，通往博物馆的道路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市民，就连卫兵也难以驱散。
　　望着车窗外艰难抵挡叫喊着拥挤来市民的卫兵形成的围墙，马特乌斯·诺克斯市长问道：“您要对市民们说些什么吗？”
　　“不用了。”陆离回答。
　　和传闻一样。
　　马特乌斯·诺克斯市长不在意地说：“其实比起您对抗寂静时分，他们对您当初在艾伦王城和血色蒲公英事件的事迹印象更深。”
　　“艾伦王城和血色蒲公英？”卡特琳娜忍不住问，她还没听过这些。
　　“脍炙人口的故事。”马特乌斯·诺克斯市长简单讲述了一遍。“说起来卡特琳娜小姐是陆离先生的妻子吗？”
　　“不是。”陆离说道。
　　马特乌斯·诺克斯市长点头，推开车窗，陡然变得吵闹中探出头对助理耳边大声说：“告诉那些报社，我不希望明天出现关于陆离的绯闻。”
　　关上车窗阻隔噪音，马特乌斯·诺克斯市长抱怨说：“他们总是胡乱猜测，又从不对说错话道歉，让他们乱说会影响您的声誉。”
　　因为拥挤市民，他们多花了一倍时间才赶到博物馆大门。
　　马特乌斯·诺克斯市长迈下汽车，望向门前等候的众人无奈叹气。
　　除了大蒙特利博物馆馆长，各派系议员和贵族也都在，包括自己的最大政敌伊沃·科布多。
　　该死的政治斗争。
　　馆长弗朗戈恭维中带领陆离走进博物馆，马特乌斯·诺克斯市长落在后面。
　　“是你先这么做的。”兄弟会成员，议员伊沃·科布多带着虚假笑容，毫无尊敬地与市长擦肩而过。
　　喧嚣被阻隔在外。
　　打了蜡的光滑大理石地板倒映华丽吊灯，舒缓音乐在长廊间流淌。
　　馆长弗朗戈可以骄傲宣称再也不能找到比这里更接近旧日时代的其他地方。大蒙特利博物馆珍藏了一切那个时代的东西。
　　旧日之王的王冠、珍宝，艺术大师的雕像，传奇人物的肖像，古文明遗物，希姆法斯特的油画，甚至有印着罗德斯特港印记的船锚。
　　旧日时代的人能在这里找到回忆，怪异时代的人也能感受到厚重的历史。
　　这些没有耽搁陆离的脚步，馆长弗朗戈一刻不停地带领他来到博物馆深处。
　　“那就是‘商人’。”
　　聪明人们停下脚步，包括卡特琳娜，不打扰独自走向“商人”的陆离。
　　它被封存在四面玻璃里。
　　就像那些王冠和珍宝——还有橱窗里的衣服。
　　身上堆叠的肮脏衣服像是为了取暖什么都套在身上的流浪汉，背后的巨大背包几乎能装下一个人。半张面孔隐藏在酒红色破旧围巾下。
　　高大的商人立在橱窗里，头颅低垂。
　　【商人】
　　【旧日时代驱魔人的伙伴】
　　矗立一旁的牌子写着。
　　陆离注视着稻草人般静止的商人，忽然，四周色彩变得斑驳，褪去，犹如被拖进谵妄，周遭一切色彩褪去，陷入虚无。
　　兜帽里的大姐头亦消失无踪。
　　只有面前一张书桌。
　　桌上放着信封。
　　陆离垂眸，信封上写着字迹。
　　【最后一位驱魔人亲启】
　　……
　　“驱魔人阁下一定正陷入同伴远去的悲伤……”
　　感性的馆长弗朗戈诗歌般低声形容。
　　理性的市长与议员们只是安静地看着，尽管他们的确有些触动。
　　但让人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陆离地注视下，橱窗里的商人缓缓抬起头颅。
　　“它明明早就——”馆长弗朗戈失声。
　　陆离静止的眼眸忽然产生变化，平静注视苏醒的商人迈出橱窗，像是穿过没有涟漪的水幕。
　　“驱魔人陆离……你需要交易什么。”商人一贯的冷漠声线响起。
　　陆离想了想，平静地说：“先熟悉这个世界吧。”
　　……
　　“我必须说陆离阁下是奇迹之人！”
　　“陆离先生唤醒了与驱魔人息息相关的商人，他的身份毋庸置疑。”
　　“我必须说他有着令人放松的气质，就像置身在森林中——”
　　哗啦——
　　伊沃·科布多议员放下写着评价陆离的报纸，嗤笑道：“气息？诺克斯谄媚的样子就像条摇着尾巴的狗。”
　　“但在他身边的确……很舒服？”一旁的卡菲·劳德议员不知该用那种形容词。
　　“说不定是香水或者小手段，他只是人类不是神灵。”
　　卡菲·劳德议员皱了皱眉：“这话如果被别人听见你会丢掉议员位子，兄弟会里有不少对陆离很有好感的议员。”
　　“只是一群还在被感情驱使的蠢货。”
　　伊沃·科布多停顿了一下：“不过这是我们的好机会。告诉兄弟会其他人，用一切办法也要让陆离第一个参加我们的聚会。”


第八十六章　最后的驱魔人和商人
　　哗——
　　下午，宛如薄雾的细雨朦胧了城市，温度宛如陷入深秋，只有燃烧的壁炉温暖人心。
　　维纳不冻港的气候和贝尔法斯特相近，另一种相近。
　　它们气候不同，比如维纳不冻港不会有雨季和风暴，但会有对应的冬季和严寒，还有不时落下的雨雾。
　　维纳不冻港要么在下雨，要么在起雾，很少有只是阴天的时候。
　　站在窗前，蜿蜒留下的水痕模糊了街道与海港，陆离默默注视着，回想那封信的内容。
　　【记不清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它们和我们息息相关。伴生物，寄生物？只知道我们出现后它们就出现了】
　　【幸运的是，发现它们的是除魔人协会而不是我们，不然商人可能不会与我们交缠这么深】
　　【遗憾的是，除魔人协会与我们始终没有找到它们的起源，也可能发现了但不能公开】
　　【它们是不同的个体，又像是一个整体，像是蜂巢和蚁穴，但没有操控它们的蜂后蚁后，或者我们没发现】
　　【它们总是神出鬼没，被它们带走的东西会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除非再被交易出来，我们推测也许它们的老巢是里世界的某一层。这种特性被聪明的除魔人协会利用，嫌弃物资运送拖沓的他们和商人做了个交易（也可能是交易一开始就存在什么的），交易内容就是现在的商人框架】
　　【尽管如此，但它们并不可怕，某种程度来说它们是很害羞的存在。你很少在许多人面前看见它们，它们通常会在你落单或者周围没什么人时忽然沉默的出现在你周围，有时候可能会吓你一跳】
　　【尽管源头不详，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商人因我们出现】
　　【商人本身笼罩着迷雾，还有许多事我们无法了解。比如它因何出现，还有什么才算它们定义的“驱魔人”，换做现在可能我们会谨慎接触，但在那个时代，浪漫与理想充斥驱魔人的内心，他们真心认同人类与怪异可以共处……抱歉，我写远了】
　　【读到这里，你应该已经意识到商人的用处了，就是它的名字本身。你可以用调查点或是说贡献点从它们那里换取物资，如果还有的话】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费米·邦德，留下这封信，让商人交给最后的驱魔人，以防万一】
　　【希望这封信永远也不会有人看到……等等，还是有人看到最好】
　　费米·邦德，除魔人协会拆分为调查员与守夜人之后的传奇调查员。
　　留下信件的费米·邦德不知道陆离，这封信只是遵循商人的交易，留给最后一名驱魔人。
　　陆离收回目光。
　　商人站在角落，像是衣架般一动不动。
　　普修斯讨好似地围在商人周围打转，而卡特琳娜尽可能远离它。
　　陆离从博物馆带走了它，或者说商人跟随陆离离开博物馆。
　　如果陆离是最后的驱魔人，那它也许是最后的商人。
　　“你要转到什么时候？”
　　卡特琳娜坐在柔软沙发里，翻看博物馆馆长赠予的博物图鉴，头也不抬说。
　　她不认识字，好在上面照片居多。
　　“因为商人是驱魔人最好的伙伴！”普修斯回头叫道。
　　“朋友？你管这种利益交易叫朋友？”
　　卡特琳娜觉得商人和她在螳戈镇遇到的鼹鼠这种商人没有不同。
　　“可是……可是书里都是这么写的。”普修斯停下来，歪头看向陆离。
　　“交易是规则，商人无处不在和运送物品的特性弥足珍贵。”
　　商人的确是驱魔人最好的伙伴。
　　离开窗前，陆离走到壁炉边坐下。
　　跳动火焰将他的影子拉得狭长，陆离问商人：“我还有多少贡献点。”
　　角落商人睁开眼睛，木然转向陆离：“……589万亿贡献点。”
　　“589万亿贡献点？”卡特琳娜惊愕从图鉴上挪开：“你这么厉害才这些，万亿贡献点很珍贵吗？”
　　“是贡献点，不是亿亿贡献点……”普修斯用爪子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