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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恶堕伪装成寻找聚集地的外来者，他的气息与怪异一般无二，没有引起怀疑。
　　这是座混杂的巢穴。异种、怪异、精怪，它们抱团栖息，狩猎的同时抵抗更强大的存在。
　　他们的到来受到欢迎，两种欢迎：一种是欢迎同伴，另一种是欢迎食物。
　　毕竟怪异也会猎杀怪异。
　　同伴和食物，背后含义是掌握的力量。不过恶堕避免了怪异的试探，他声称还有许多同伴在外面，他会带同伴过来。
　　贪婪且无脑的怪异们犹豫了很久，选择放他们离开。
　　期间恶堕问起死者复苏事件，或是人类的踪迹。
　　“城区里还有幸存人类！”普修斯兴奋地说。
　　“扭曲藤蔓教会”那群幸存人类这么对外宣称。虽然是异教徒，但信仰未知邪神的他们未因信仰变成可憎怪物或扭曲理智的邪教徒。
　　他们占据城区废墟中心的几条街区，大概在地图上的紫荆花街区附近。
　　“它们任由你们离开吗。”陆离忽然蹙眉问。
　　“当然了！”
　　普修斯等待夸奖，陆离平静看向恶堕。
　　“我没感觉到被跟着……”恶堕说。
　　下一刻，他的脸孔裂开，深渊里传出咆哮。
　　“跑！”
　　愣了一下的卡特琳娜最先离开，然后是陆离和犹豫不舍的普修斯。
　　他们翻出窗框，向榆树森林逃去。
　　阵阵低吼咆哮，肆虐恶意从身后传来，他们毫不停留跑向尽头的森林。
　　尖锐破空声快速接近，卡特琳娜拔出黑刺，掷向一团果实般不规则的漆黑椭圆残影。
　　黑刺穿透椭圆残影，但没有将它拦下。
　　残影将要撞上卡特琳娜，一只伸出的手掌将它攥住。
　　在手掌中陡然清晰的残影变成深渊般遍布裂口的头颅，下一刻，头颅惨嚎着消散。
　　名为人性的热流涌入胸膛，周围景象骤然变化。
　　沙沙——
　　吹拂树林的海风如有实质，化为荡开的涟漪。
　　远去的陆离等人消失在林间。
　　陆离安静地注视中，恶堕收回目光，靠着树桩调整让他更舒服的姿势，但只做到一半就因虚弱停下，于是转而取出怀里的信件，放进口袋。
　　他艰难地咧开脸孔，尽可能吸入更多空气，发出风箱般的粗糙沙哑地喘息。
　　艰难的声越来越小，直到胸膛不再起伏。
　　恶堕的丑陋尸体犹如抛置在野外，或许随着时间推移，会渐渐腐烂，又或者——
　　失去生命的尸体忽然如溺水者浮出水面，贪婪吞咽着空气。
　　苏醒的恶堕疑惑周围环境，又很快发现口袋里的信封。尽管写着陆离收，但他还是将信打开。
　　【这是我的诅咒血缘——】
　　“真是蠢货……”复苏的恶堕低语咒骂。“失去记忆的我又不会忘掉写信这回事，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血源诅咒。”
　　收起信封，恶堕扶着树桩站起，追向陆离离去的方向。


第一百一十九章　毫光
　　怪异化的恶堕失去理智袭击他们，还是想要借陆离的手解脱，或许再也无法知晓真相。
　　唯一成为事实的只有恶堕解决了追寻他们，来自聚集地的怪异，然后被陆离杀死。
　　卡特琳娜捡回落在街道上的黑刺，退进榆树森林。
　　这里仍如二十四年前庇护着陆离。
　　接下来榆树街区可能会不太平静——怪异巢穴不会善罢甘休。
　　麻烦的是卡特琳娜的毛毯落在石屋，无法确定怪异是否已死，无法确定怪异巢穴还有多久会赶来，他们没法回去将毛毯取回来。
　　能做的似乎只有抹除森林入口的脚印，避免被沿着足迹追进榆树森林。
　　但毛毯犹如悬在头顶的利刃，如果怪异巢穴掌握怪异层次的追溯方式和诅咒，他们无力抵抗。
　　只能寄希望于情况不会倒向糟糕一面。
　　“交给我！”
　　听完担忧的普修斯忽然迈动四肢，冲出森林跑到废墟中，钻入石屋。
　　仿佛漫长的等待，普修斯轮廓出现在街道上，嘴里叼着毛毯。
　　对比它的身躯毛毯太大了，普修斯不得侧着奔跑，这让他一直摔倒，青涩人脸不停拍在青石板路上，磕破皮肤。
　　只是百米距离就让他跌得鼻青脸肿。
　　“你做的很好。”
　　卡特琳娜没理会她的毛毯，弯腰摸了摸普修斯的脑袋。
　　“我不是累赘，我也能为队伍做一些事。”
　　普修斯仰起头，血污与汗水混合的脸庞带着坚毅。
　　收起毛毯，仔细掩盖榆树森林边缘的脚印，陆离等人原路返回，森林意识萦绕中再次回到树桩周围。
　　这里是恶堕的真正死亡之地。
　　深褐色的枯死树桩犹如怪异墓碑，安静伫立在死寂又喧嚣的树林。
　　陆离安静注视树桩，直到在它面前经过。
　　落寞的普修斯因树桩唤起悲伤，发出犬类悲伤的呜咽。
　　“告诉我怪异巢穴的情况。”
　　“你想要复仇？”卡特琳娜皱眉看向陆离：“别冒险，我们不可能和怪异对抗。”
　　“我想知道巢穴结构和怪异种类。”
　　普修斯没见到太多怪异。
　　怪异巢穴的主体在地下，一片旧日贝尔法斯特的下水道。幽暗深邃难以辨别周围轮廓，甚至与他们交谈，疑似怪异巢穴的首领也不清楚相貌。
　　但普修斯觉得它们并不强大，不然它们不会屈居贝尔法斯特废墟的边缘，也不会轻易允许他们离开通知同伴。
　　它们需要新成员，或是食物。
　　不过怪异巢穴仍能像是撕开报纸一样撕碎他们。
　　巢穴结构同样隐藏于幽暗，但不难判断，怪异间的规则不会太复杂，通常是简单的弱肉强食。
　　最强者成为首领，弱小者位于底层，以及备用食物。
　　“还有关于扭曲藤蔓教会的信息吗。”
　　普修斯摇头，回忆着将巢穴里的对话复述出来。
　　打听到扭曲藤蔓教会因恶堕的试探。他声称徘徊在城区外的同伴们都很饥饿，贝尔法斯特废墟里是否有美味的人类的踪迹。
　　为了让他们留下或是什么，首领透露了一些消息。
　　除去难以招惹的异教徒，还有难以找寻像老鼠般东躲西藏的幸存者，城区里唯一已知有大量人类聚集的就是扭曲藤蔓教会。
　　可惜恶堕没法问得更清楚。想知道更多事的他被首领以加入巢穴后会知道一切为借口阻挡。
　　“它们骗了我们对吗？”普修斯带着恨意问。
　　它居然真的相信巢穴想吸纳他们加入。
　　“不知道。”
　　可能是偷跟出来觅食的怪异，也可能是怪异巢穴首领的指示，或者两者都有。
　　陆离和普修斯交谈中，卡特琳娜蹙着眉头，悄然落在陆离身后，将匕首拔出。
　　她缩起腹部，刀刃指向左侧腹部，在陪伴她几年的皮甲边缘隔出豁口，留下蛀虫般的弧形孔洞。
　　卡特琳娜吐出浊气，变得轻松许多，收起匕首跟上陆离和普修斯。
　　返回到通往望海崖与通往森林北侧海岸线时，他们面临一项抉择。
　　凛冬季的临近让白天更短，临近下午3点，怪异之雾就会在晦暗中浮现。
　　现在还剩下一个小时零几分钟，他们来不及返回北侧海岸。
　　要冒险在诡异之雾中继续行进一个小时，还是回到已经失去防护能力的望海崖度过夜晚。
　　两种选择听起来都很糟糕。
　　“榆树森林会挡住雾里的存在吗？”卡特琳娜停下脚步。
　　“一部分。”陆离平静看着她。
　　“那我建议回望海崖。”
　　“为什么。”
　　“怪异之雾比你想象的危险……死在里面的猎人和被怪异杀死的一样多。”
　　“这样我们不是应该减少在怪异之雾里呆的时间？”普修斯问，一小时和一天，哪个更长不言而喻。
　　“但雾中存在只会出现雾里。只要足够大的篝火驱散周围雾气，它们就没法靠近我们。”
　　而火把不行。
　　30分钟后，通往望海崖的两座木屋前方浮现。
　　他们还余下30分钟升起篝火。
　　在望海崖顶寻找木柴。干燥柴火完全是奢望，附有腐蚀性的海风同时让一切变得潮湿湿润。
　　不过他们带了煤油，让湿木炭强行燃烧再借助火焰烘干柴火，后续变得顺利的多。
　　汹涌烟雾弥漫洞窟，好在大多数都钻入壁炉上的烟囱，在形成明显烟柱前被拂过望海崖的海风吹散。
　　“恶堕有一件事说的很对。”卡特琳娜脸颊被熏得发黑，将一摞湿木头堆到篝火旁，和陆离说：“你就像一块散发甜美香气的蛋糕，谁都能闻到，谁都想吃。”
　　陆离没有回答，卡特琳娜还没说完。
　　“恶堕死了，所以明天去城区寻找扭曲藤蔓教会的会是我。”她边拨弄壁炉里的火焰边说。
　　“还有我。”普修斯坚定附和。
　　陆离仍然保持沉默，离开山洞。
　　“陆离先生……”
　　“让他安静思考一会儿吧。”卡特琳娜叫住想要跟上去的普修斯。
　　……
　　海风吹拂身躯，发梢随风摆动。
　　陆离站在死去的安妮身旁，眺望死去的灰暗世界。
　　铅灰色海面上，怪异之雾正弥漫而来。
　　黑色眼眸离开海面，陆离准备回到山洞。
　　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身畔若隐若现着犹如被厚厚云翳遮挡，近乎泯灭的星辰般的毫光。


第一百二十章　从长眠中醒来
　　降温比怪异之雾与黑夜先一步笼罩大地。
　　壁炉火堆“噼啪”爆裂声盖过烟道里的呜咽风声。
　　壁炉旁犹如古怪的仪式，无处落脚地整齐摆满等待烘干的潮湿木柴。
　　卡特琳娜拥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她知道怎么避免雾中存在靠近。
　　洞口渗进山洞的光芒晦暗时，她取出一半烧红木柴，在避难点外重新造出一团篝火。
　　阴影被火光驱散，只存在卡特琳娜拉得狭长的影子里。
　　“去喊陆离回来。”照料新篝火的卡特琳娜说道。
　　普修斯松开拖拽的木柴，向洞口跑去。
　　跑出山洞前，陆离颀长身影在洞口浮现。
　　卡特琳娜抬头看了一眼，蹙起眉毛。
　　“你做了什么？”
　　她忽然无法感觉到陆离身上的气息了。
　　陆离不再散发美好的，阳光般的，生机般的气息，变得和她在废弃避难所里见到他时一样。
　　“我唤醒了安妮。”
　　陆离绕过门框前的篝火。
　　毫光般的希冀里，他感受到安妮的渴望。
　　渴望陆离靠近，渴望生命延续，渴望将它从永眠中唤醒的生机。
　　而在失去那象征美好的人性后，陆离的气质重归神秘和深邃，也不再特殊。
　　“那棵树？”卡特琳娜怔然：“你把燃料送出去了？”
　　她当然记得旧下水道沼泽发生的事。
　　“嗯。”
　　陆离将怪异时代的恶灵广播，一枚颜色斑驳的海螺放在木桌上。
　　“多少？”
　　“全部。”
　　陆离只余下基础的1份人性。如果没有末日启示书的增幅，则只有半份。
　　“……我无法理解。”卡特琳娜压抑下愤怒。
　　普修斯不敢说话，它看得出卡特琳娜在生气。
　　“我不会留在望海崖等待。”
　　陆离只是平静回答卡特琳娜，黑色眼眸里倒映燃烧的篝火。
　　唤醒永眠的安妮不止因为它对陆离很重要。对陆离来说，人性是比诅咒头衔副作用更大的诅咒，犹如毒药制成的美味蛋糕。
　　沉溺于人性带来美好只会连毒药一同享用。
　　“可你知道人性有多难弄，杀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