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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尸体消失，安德莉亚腐朽、遍布破孔的甲板，还有钢铁船身上的腐蚀与锈迹、寄生般黑斑变得明显。
　　三个月的五次往返这艘大船并未躲避了全部危险。
　　藤蔓信徒这时接近陆离，告诉他周围怪异已经注意到这边。
　　“暂时先别出航了，我会想办法让你拥有反抗的力量。”
　　陆离让安德莉亚留在海湾恢复，离开前，他尝试着分出一丝人性给予安德莉亚。
　　什么也没发生，腐蚀铁锈没有恢复，腐朽孔洞也没愈合，除了安德莉亚的汽笛传出的喜悦似乎无事发生，人性并未让安德莉亚治愈或变得强壮。
　　也许是给予人性过少，不过陆离只能等待积攒一些人性后再来尝试。
　　和安德莉亚告别，陆离和扭曲与藤蔓教徒在怪异接近前返回玛瑙湖营地。
　　陆离他们回到玛瑙湖营地时，热络氛围早已消失。已经知晓噩耗的人们搬走布置，悲伤沉寂地工作，不再露出笑容。
　　久违的危机再次让人们忆起如今身处的可怕时代。


第十五章　光明之地的邀请
　　陆离回到约瑟夫庄园，荒废长廊回荡的风声犹如亡魂的悲悸。
　　玛瑙湖畔的热闹似乎难以感染孤寂的庄园。
　　不久之后，陆离走出庄园，坐进岸边木船，划动船桨荡起涟漪来到湖心岛，只有这里才能同时享到安宁与喧嚣。
　　略微沉默，陆离打算将新住处安在这里。
　　“你想建在树下吗……”
　　倾听陆离打算的扭曲身影说。
　　“在树旁，安妮现在还不够高。”
　　安妮的树冠底部还不到两米，作为屋顶高度会过于低矮。但在陆离话音落下后，安妮摇曳着枝条，泥土下的根须蠕动，树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生长，树叶摇晃间冠丛向外延伸——
　　几十秒后，安妮犹如神迹地从幼树成长至青年树的体型，茂盛树冠如一捧鲜花绽放着。
　　“现在可以了……”
　　扭曲身影仿佛在替安妮诉说。
　　如何搭建是个问题，居民们不敢靠近湖心岛，唯恐亵渎那里，扭曲藤蔓教徒能够做到，不过陆离没用它们，他选择请教一名老木匠，独自搭建木屋。
　　陆离需要时间让思维转变，接受深夜城消失的事实，以及抛弃巨树学院时期的悠闲。因为那时无论光明之地还是维纳避难区都有可以依靠的存在——更强大的深夜城。
　　棚屋搭建暂时闲置，居民们转而为领主的木屋提供建材。精致打磨的木板被运送至湖心岛，由陆离将它们建筑成木屋的形状。
　　脱下黑色风衣，只穿着衬衫与黑色领带的陆离在安妮树下铺设木板，期间商人安东尼带着沼泽之母的回信返回。
　　沼泽之母暂时无法接受陆离的邀请，因为暗影沼泽还在为生存而挣扎，无暇为远在三百里外的旧贝尔法斯特提供帮助。
　　陆离又准备了新的信件，里面写着光明之地拥有阳光——沼泽之母尚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写完后他没让商人安东尼寄去，而是让它到维纳避难区收购几幅描绘光明之地的油画。
　　画像比文字更有说服力，因为沼泽之母是否还记得阳光是个未知之数。
　　几十分钟后，商人安东尼带着十几幅油画归来，但无论哪幅都严重缺失真实度，因为那些画家从未来过光明之地。
　　大部分油画里光明之地都被描绘成天堂之地，森林、鲜草、河流、美丽的建筑，最接近真实的是一幅根据旧维纳不冻港构造的油画，人们在旧日时代建筑风格的街道中行走，不过画家显然忽略了光明之地只有三百多名居民的事实。
　　“营地里有画家吗。”
　　陆离问留在湖心岛没有离开的扭曲身影。然后祂的信徒得到指示前往居民中询问，找到一名叫做安德，曾是吟游诗人的居民。
　　他学过几年绘画。陆离让他先去休息，然后在清晨到来后画下真实的光明之地。不过安德表示他不需要等到那时候，关于光明之地的一切已经深深铭刻在他的脑海。
　　商人安东尼带出画板画笔及颜料，湖心岛的陆离眺望着提着油灯的安德来到广场空地停下。
　　陆离继续搭建木屋，将地板铺在扭曲身影帮助压实的泥土上。
　　“你为什么要亲手做这些……”
　　注视许久的扭曲身影问，祂此时状态有些像是曾经走上重拾人性道路的沼泽之母。
　　“我需要整理思绪。”陆离回答。
　　巨树学院馈赠的知识就在脑海，其中神秘学与炼金学的知识记忆犹新——只要带来炼金材料陆离能径直调配出非序列药剂。
　　序列药剂的大部分配方都存在于陆离脑海，忘却的也能从旧下水道收到——
　　想到这里陆离突然停顿。
　　“你怎么了……”
　　“深夜城并未完全覆灭……”
　　深夜城消失，但下水道还在，神灵小镇还在，禁区还在。
　　这些地方还有深夜城的遗民，那些才是它们留下的真正宝藏。
　　陆离又一次召唤商人安东尼，让它联系地居人商行询问幸存者的信息。
　　这算是能冲散第五批居民丧命的阴云的好消息了。
　　但不该过分依赖他们，深夜城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陆离仍不知晓什么在一夜之间吞噬深夜城——也许就像星空深处注视古神普拉达的无上存在，深夜城也遭遇了他们无法抵抗的怪异。
　　这些疑问只能等待商人安东尼找到遗民才能得到答案
　　神秘侧找回，科学侧也不该放弃。陆离让安德多画一幅送给马特乌斯。
　　玛瑙湖营地缺乏人口。尽管人数让怪异不会过于觊觎这里，但也在限制营地的发展——三百多人口可无法夺回旧贝尔法斯特，全是食尸鬼或疫鬼也不行。
　　陆离准备向马特乌斯讨要一批新居民，由技术人才组成的新居民，还有武装起安德莉亚的火炮，维纳避难区应该有荒废的。
　　不过还没给马特乌斯的油画他就一口答应陆离的请求，科学家和许多掌握技术的人在维纳避难区派不上用场。火炮拥有但不在避难区，那些东西都存放在港口或海湾中的荒废战船上。
　　因为黑暗时代突兀降临，海湾上的他们完全没有来得及回到陆地……
　　“下午”，安德完成他的第一幅油画，按照陆离要求的写实的最后结果是：阴沉灰云破开的空洞洒下光芒，颜料从金黄过渡到浅黄，过渡到深黄，落进下方模糊的、灰败的旧贝尔法斯特。
　　黑点盘旋在光芒里，只是天上飞的不是海鸥，那是源于榆树森林深处寂静山丘的怪异。然后在与旧贝尔法斯特对应的是亮起光芒的玛瑙湖营地，以及湖泊中心，整幅油画的唯一绿意，安妮。
　　她先前的变化被所有居民看到。
　　安德开始画第二幅油画，等到第一幅油画风干，陆离让商人安东尼将信件和油画一起送去暗影沼泽。
　　沼泽之母的回信比想象中更快到来。就在陆离拿起锤子敲定起一块木板后。
　　【亲爱的陆离：】
　　【吾不日将会启程，携带眷属踏上前往光明之地的道路】
　　【——沼泽之母·圣马克最美之花·罗兰·托亚拉贡】


第十六章　湖心岛小屋
　　回信中能够察觉沼泽之母又恢复了许多人性。
　　陆离不打算让沼泽之母横跨艾伦半岛而来，因为异神也无法保证安然地横穿幽暗地表。需知：深夜城每座教会孕育的异神犹如沼泽之母，它们因种类组成神系，每个神系都有几十座同类教会，而它们共同接受午夜女士教会的管辖，然后，所有力量都在黑暗降临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暗影沼泽南北临海，安德莉亚可以靠近浅海接沼泽之母与其眷属。海路更安全，也更快捷。
　　扭曲身影准备让教徒传信，被陆离拒绝，他让商人安东尼将口信带给安德莉亚。几分钟后，玛瑙湖营地的人们听到海湾响起汽笛声，安德莉亚再次起航。
　　随后直到星辰黯下的黎明到来，没再有任何消息打扰陆离。
　　旧下水道打探深夜城遗民暂无消息传回，维纳避难区的马特乌斯正在聚集陆离需要的新居民，安德莉亚要接近下午才会抵达暗影沼泽海岸，没有遭遇意外也要明天傍晚才能归还。
　　湖心岛木屋只铺好了地板与一面墙壁，如果扭曲身影下午没有帮忙只会更慢。不过陆离正逐渐熟练，不出意外明天傍晚沼泽之母抵达时，他们能在木屋的温暖壁炉前会面。
　　前提是祂能钻进来。
　　清晨薄雾弥漫在光明之地。向安妮告别，陆离坐入木船，在没有波澜的幽静湖泊飘荡的薄雾里划到岸边。
　　扭曲身影在岸边等待着他，祂向陆离发出邀请，前往教堂迎接老乔尔的“新生”。
　　当陆离跟随扭曲身影走进教堂，“老乔尔”刚被信徒们披上教服斗篷，它匍匐在陆离与扭曲身影身前，虔诚咕哝着祷告。
　　老乔尔还记得许多事，但在此之上，不可磨灭的思维烙印在它的灵魂深处：忠于它的主、忠于扭曲与藤蔓教会、忠于陆离、忠于光明之地。
　　以及它不再适合与人类居民离得太近。
　　“如果所有居民成为信徒……我能让它们夺回领地……”
　　陆离拒绝了扭曲身影的提议。与信任无关，也与偏见无关，而是不该只有一种选择。维纳不冻港与午夜城就是前车之鉴。
　　无论何时都不该极端自己的思想，也不该让思想操控自己的行为。
　　进入荒废的约瑟夫庄园，回到空荡的卧室，陆离在这时意识到深夜城亡魂的“救赎”正在起效，他的情绪的确产生了变化——他想起这里曾经的主人约瑟夫男爵，并产生寄去信件的想法。
　　黑暗时代之后，避难所似乎意识到外界没有好转反而更遭，商人失去他们的坐标，这意味眼珠被销毁了。
　　只是无从知晓避难所失联主动还是被动，如果后者，驱魔人协会留存的火种将又熄灭一枚。
　　清晨渐亮，陆离挂上风衣，脱掉袖口和衣角都溅上泥污的白色衬衣，躺进冰冷的被褥，像是缅怀过去的老者回忆起这片土地曾经发生的事，想着往日同伴进入梦乡。
　　午后的温和光芒斜照进卧房，为蒙尘的褪色房间镀上温馨。
　　陆离悠悠转醒，躺在温暖的被褥中，黑色眼眸安静地注视帷幔后的天花板蛛网。
　　疲惫褪去，陆离离开床榻，穿上那件半脏衬衣，模糊的梳妆镜前系上领带，披着黑色风衣走出庄园。
　　一些同样稍早些醒来的居民在营地游逛，恍然间仿佛回到旧日时代的某个下午，居住玛瑙湖畔宅邸的富人们沿着湖畔享受阳光与闲暇。
　　阳光能让人们忘却一切忧伤。
　　“驱魔人先生！”
　　“领主大人……”
　　“陆离先生！”
　　遇到陆离的居民似乎逐渐习惯他的存在，又或是被波特和米特拉他们提醒过驱魔人不喜欢叩拜，只是敬畏而崇拜地问候。
　　陆离回应他们的问候，坐进湖边的木船，解开绳索，抓起木浆划向湖心岛。
　　玛瑙湖不再是夜晚深不见底的幽暗，阳光从空洞照向波光粼粼的玛瑙湖，仿佛透出躺在湖底的斑斓鹅卵石。
　　涟漪在木船尾迹荡开，湖面上的陆离和光同尘。
　　哗啦——
　　木船停靠在岸边，陆离迈上湖心岛，向摇晃枝杈迎接自己的安妮颔首，脱去晒得温热的黑色风衣放在木箱上，继续建造木屋。
　　午后树叶下洒下斑斓的阳光诉说着什么，在这之中，扭曲身影出现在湖心岛。
　　“昨夜两只虫子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