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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群人。
　　　　不，这应该不能算是人了。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不规则长方体的大肉块。
　　　　长七八米，高和宽大约一米左右。
　　　　很多手脚从这大肉块里面探出来，有些已经摩擦得可以看到肌肉和骨骼。
　　　　一张张被挤得扭曲的人脸，在这大肉块的边缘隐约可见。
　　　　还有各种各样的衣服和鞋子，就这么融合在里面。
　　　　这是很多人融合在一起变成的怪物。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里面的人都已经死了。
　　　　看到那些闭着眼睛或睁着眼睛的人脸，李凡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他想到了之前解剖的王海涛和那两个救人的商场顾客。
　　　　还有和树融合在一起的考古队员。
　　　　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手中突然传来“咔吧”一声，猛然惊觉，发现不知不觉间把手中的精神辐射探测器捏出了一道裂痕。
　　　　随手将精神辐射探测器丢到一旁，他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
　　　　共一会，真的不能留了。
　　　　看到眼前的凄惨一幕，刚刚还在抱怨加班的解剖处众人此时也都面色肃然起来，没有丝毫抱怨，自觉地开始分好组，拿起工具开始解剖工作。
　　　　人类对同类的悲惨遭遇拥有天然的怜悯。
　　　　吴谦此时也和大家一起拿起工具，开始工作。
　　　　异常收容档案编号E212940
　　　　代号：太岁。
　　　　感染表现：躯体融合，被融合者逐渐失去意识并死亡。
　　　　具体案件：近期警方连续接到失踪报警，经调查后线索指向昆城郊外云山某片林地。警方派出警力搜寻该片林地时，遭到太岁攻击，但太岁在逃离站台数分钟后失去行动能力，并迅速死亡。
　　　　处理结果：异常局西南局支援中心运输处在现场检测异常精神感染数值后，将太岁带回，并转入解剖处。
　　　　精神辐射值：0——10。
　　　　异常感染定级：D。
　　　　一旁的屏幕上，异常感染体的电子档案浮现，众人看了一眼，纷纷叹一口气，继续进行解剖。
　　　　这个异常感染体，显然是那些失踪者融合而成。
　　　　也不知道他们被融合之后还有没有意识。
　　　　而且在林地之中活生生待了很多天，不知道是何种的绝望和恐怖。
　　　　由于太岁的身躯实在是太过巨大，所以解剖师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把太岁慢慢切开，顺着融合人体的缝隙，把里面的尸体一个个拉出来。
　　　　或者说，直接切下来。
　　　　然后再记录各种数据，寻找是否还存在其他的异常物品。
　　　　克服了内心的不适之后，十几个人一起干活还是很快的。
　　　　主要由刘大龙主刀。
　　　　此时李凡才明白，刘大龙家里的肉铺不是白开的。
　　　　没想到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刘大龙，刀工竟然这么娴熟。
　　　　直接用一把杀猪刀，顺着黏连在一起的尸体缝隙迅速的切下去，不一会儿就“剔”下一具比较完整的尸体。
　　　　由于有些地方粘连太深，只能算是比较完整。
　　　　随后接过尸体的人立刻两人一组搬上解剖台，开始仔细检查。
　　　　李凡和柯珂分到的是一个小姑娘。
　　　　扒开小姑娘的眼皮，打灯仔细看了看，李凡迅速说道：
　　　　“眼珠无异物，未见明显感染痕迹。钳子。”
　　　　柯珂一边记录一边送上钳子。
　　　　李凡再次掰开尸体的嘴，打灯细看，说道：
　　　　“口腔无异物，未见明显感染痕迹。”
　　　　随后他眉头紧蹙，看着眼前的尸体，突然发现对方扭曲的手掌中还卡着什么东西。
　　　　拿钳子用力拽出来，却是一角碎片。
　　　　这是一张地铁卡的碎片。
　　　　李凡仔细看了看这张地铁卡，摸出斑驳的防风打火机，轻轻打着。
　　　　血红色的火苗闪现，照耀整个解剖室。
　　　　李凡放眼看去，就见所有尸体，连同仍然在被肢解的太岁身上，都有一些丝丝缕缕的代表异常精神辐射的黑色霉菌。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除了身体表面有一点黑色霉菌之外，这些尸体的体内，并没有菌丝之类的东西冒出。
　　　　和之前的那些感染体并不一样。
　　　　他们的体内并不存在感染源。
　　　　李凡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四肢，发现她的一只手有严重的腐蚀现象。
　　　　显然这只手是最先接触到太岁的手，就是这只手里找到的地铁卡碎片。
　　　　另一只手则是露在外面，还紧紧捏着一个残破的发卡，上面还有一些血痕。
　　　　“这具尸体上有字。”旁边那张解剖桌旁的张红兵说道。
　　　　李凡立刻看过去，就见那具尸体的腰部一侧，歪歪扭扭划出“救命”“地”三个字。
　　　　旁边还有一道划痕。
　　　　这两具尸体之前是挤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她当时还没有死，拼命用露在外面的右手抓着一个发卡，在太岁的身上划下了三个字。


第二十八章　那个人
　　　　“地……地什么？”张红兵的脸又被烟笼罩起来，声音从满是烟气的防护面罩里传出。
　　　　“嘶……”猛地一阵吸气声响起，防护服里的烟被一吸而空，又露出张红兵的脸，“地下？”
　　　　正在干活儿的人全都围过来，仔细看着尸体上的字，全都皱起了眉头。
　　　　“不是在云山林地里找到的吗？难道云山地下有东西？”
　　　　“也可能写的是地洞，我小时候听家里老人讲，云山里面以前是帝王墓，地下有宫殿。”
　　　　“会不会是想写地点在XX，刚写完一个地字就不行了？”
　　　　“你以为是名侦探柯南呢？”
　　　　一群人此时严肃争论，李凡摸出地铁卡残片说道：
　　　　“还有可能是地铁。”
　　　　刘大龙摇摇头：
　　　　“地铁应该不能，你想啊，这东西是在云山里面找到的，如果是在地铁中跑出去的，那得跨过小半个城区，能不被发现吗？”
　　　　李凡看了看手中的地铁卡，微微点头。
　　　　应该就是地铁没错了，一些尸体探在外面的手上明显有地铁里的粉尘痕迹，包括油污。
　　　　一旁的吴谦说道：
　　　　“大家快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地开头的词，都多想想，往报告里整上，给研究部和局里一些思考的空间。”
　　　　一群人立刻开始开动脑筋，什么地道、地图、地震、地球，最后连地瓜、地雷都想出来了。
　　　　毕竟异常事件都完全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万一他们想的这些词儿对研究部有用呢？
　　　　接下来李凡并没有继续解剖那具女尸。
　　　　毕竟已经用防风打火机照过了，显然没有异常感染残留，更别说异常感染源了。
　　　　满屋子的尸体，都没有什么感染源。
　　　　解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随便敷衍地在尸体上取了一些样本存留，李凡直接上交了检测报告，并且将尸体推回了停尸柜，带着柯珂离开了大解剖室。
　　　　做完消杀脱了防护服换上常服，李凡来到休息室坐下，点了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长舒了一口气。
　　　　共一会，实在是阴魂不散。
　　　　这次和前几次不同，都没有找到异常感染源。
　　　　最让李凡警惕的是，共一会连续搞了这么多事情，绝对不会是随便无目的的乱搞。
　　　　这其中，必然有他们背后的目的。
　　　　只是这个目的是什么？
　　　　最让李凡厌恶的是，对方的行为，很可能打乱他的潜伏退休计划。
　　　　要了命了。
　　　　必须得给他找出来。
　　　　待会儿就让家里人去找。
　　　　正想着，一阵咖啡香传来，柯珂将一杯刚刚泡好的咖啡递到了李凡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李凡，喝……喝点咖啡提提神吧……”
　　　　李凡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笑道：
　　　　“好喝，谢谢柯珂姐。”
　　　　“就是个速溶咖啡，有什么好喝的……”柯珂掩口一笑，眼睛弯成月牙，随后叹息一声，诚恳地看着李凡说：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我太没用了，只能做一些普通的小事，李凡如果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拼了命也会去做。”
　　　　李凡同样变得严肃起来，看着柯珂的眼睛真诚答道：
　　　　“柯珂姐，还是那句话，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真不用太放在心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好，如果我有需要你的地方，绝对不会放过你，首先我需要你好好养身体，不要再熬夜打工了。”
　　　　他说得严肃，柯珂听得不由又把眼睛笑成月牙，说道：
　　　　“行啊小凡，还会让领导保重身体那一套了……放心吧，钱我先拿去理财了，反正是无息贷款，理财收益就赶得上我之前打工的钱了。”
　　　　李凡一愣，随后有些紧张地说道：
　　　　“不是那种什么劈秃劈之类的理财项目吧？那可都是骗人的，坚决不能碰啊……”
　　　　“想什么呢。”柯珂白了他一眼，随后温柔笑道：“都是保本的，再说我以前可是金融专业毕业的，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你看你紧张的。”
　　　　说着拿起一张纸巾给李凡擦擦额头上的汗。
　　　　“咳咳，今天这活儿可真是熬人呐，好不容易干完了，累坏了，必须得捏捏了。”张红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和几名同事刚换了常服来休息室休息。
　　　　柯珂连忙把手缩回来，面颊绯红。
　　　　几个同事是真累坏了。
　　　　他们把自己负责的尸体从头剖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半天，都没找到感染源。
　　　　最后才上交了报告。
　　　　一群同事在休息室里抽烟喝茶喝咖啡聊天，虽然已经是凌晨四点困得不得了，却没有一个说要去睡觉的。
　　　　都等着喜得龙呢。
　　　　“唉，说起来，这次的遇难者也是真惨啊，就那么被团成了一团……”张红兵有些不过瘾的抽了口烟说道。
　　　　旁边的马丽华点点头：“之前古怪的感染体也接触过一些，没见过这么惨的，异常，异常，这个世界越来越不正常了。”
　　　　“谁说不是，我记得几年前，一年也就几次解剖任务，最近这两年怎么越来越多了，这才几天，都三次任务了。”
　　　　“世事无常，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做好自己的工作，让逝者安息，给他们的死一个交代。做好自己就是了。”
　　　　“这些异常如果是自然出现的还好说，要是人为制造的，那简直是丧尽天良，真不知道谁会这么缺德冒烟儿。”
　　　　“可怜那些遇难者的家属，涉及保密协议，很多人甚至不知道真正的死因……”
　　　　一群刚刚完成工作的解剖师一边休息一边聊着今天的异常，唏嘘不已，整个休息室的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就在这时，吴谦的声音在休息室门口传来：
　　　　“兄弟们，喜得龙走起！”
　　　　“好耶！”
　　　　……
　　　　异常局西南局，局长办公室。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异常局局长赵逸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着汇报。
　　　　在他面前，是刚从现场回来的三支队支队长洪涛。
　　　　“基本可以确定是暴食了，至于那个戴着向日葵面具种玉米的家伙，目前还没有相关消息，清洁协会的现有资料之中，也没有这么个人，但可以肯定，不会比暴食差多少。”
　　　　洪涛迅速说道：“那个向日葵面具种下的那些玉米，经过组织检测之后发现内部有少量人类脑细胞，当时之所以会判断错误对方的集会地点，就是因为这些玉米短时间内散发出的精神辐射和人类相仿，足以乱真。”
　　　　“局长您看，是否提升对清洁协会的警戒等级？”
　　　　赵逸峰此时仍然没有睁眼，缓缓摇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