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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还在高声呼喝。

　　　　往旁边看过去，王潭的表情也不怎么明朗。

　　　　应酬的场所在一家川菜馆的包厢，对方来的人不多。除了项目的负责人，就是一个带着啤酒瓶底那么厚眼镜的法务。

　　　　看资料法务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可能因为法令纹厚，看起来更显老。

　　　　常喻总感觉他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坐在他旁边的人倒是很热情。

　　　　“哟！王律对吧！王大状！”他手指着王潭，跟身旁人大声嚷嚷，“王大状可厉害了，有他在肯定能赢！”

　　　　语气听着聒噪，这动作也人感觉不是很礼貌。常喻站在后面。明显看到王潭眼角跳了一下，眉眼下垂，平时好脾气的气息都收敛起来，是在极力忍耐。

　　　　法务开口调节气氛，说：“姜总能认可的人，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

　　　　这顶大高帽就这么抛过来，常喻预感到今天的应酬会有点不好过。

　　　　“没有稳赢的官司，”王潭和对方简单打过招呼后坐下说，“不过贵公司既然委托我们代理了，自然会全力以赴。”

　　　　被称作姜总的中年人一开口嗓门就特别大，震得桌上水杯都要抖三抖。

　　　　他呵呵大笑：“你们都是文化人，我不行，我小时候啊家里穷，初中都没能读完。”

　　　　说话的语速很快，听得出是商业场上浪里白条这么多年滚过来的人。

　　　　拿起酒杯倒了满杯，直接没二话就干了。

　　　　跟这种道上的人交流是最累的，饭局上跟他讲什么都能扯到再喝一杯。

　　　　酒过三巡，包厢一角已经多了很多啤酒瓶和白酒瓶。

　　　　连王潭都没挡住喝了好几杯，倒是坐在一旁的厚眼镜底法务像是得了特赦，前面始终如一放着一杯可乐，扑腾扑腾冒着小气泡。

　　　　有点喝高的姜总，说话舌头打结，他正前方的餐布上，被点燃的香烟烫出好大一个洞。

　　　　还在坚持不懈劝酒，对王潭说：“王大状，我跟你说，说，这次的案子交给你我是绝对，绝对放心的。”

　　　　王潭很得体得接过酒杯，没有喝，保持着谨慎微笑。

　　　　跟刚刚在电梯里嚼棒棒糖的随性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你们负责律师，可要常来坐坐啊！”另一个人大笑着开口道，“很多事项我们都不懂的，还得请教你们。”

　　　　酒桌上嘈杂极了，王潭被人拉过去咨询私人财产案件。

　　　　张淮以头偏过来轻声说：“我们又不是签了常年法律顾问，只收了这一个案件的代理费。他们还想我们常年去？”

　　　　包厢头顶的灯炽热，两个人正说着悄悄话，常喻也歪头，正好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随着缓慢眨眼，右眼皮上有一颗痣。

　　　　距离近到几乎能从对方的瞳仁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或许是说话靠得太近，又或许酒精正在身体内蒸腾，她感到脸有点烫。

　　　　仰身靠后，偏过头技术性喝水。在一众烟雾缭绕的烟草味中，隐约问到了一丝清淡的木质香。

　　　　姜总一晚上喝嗨了，原本系着的领带已经被他自己拉开。直接绕过看起来比他高一个头的张淮以，要给常喻倒酒。

　　　　“想不到今天还有女律师过来！”姜总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又对着桌上其他人嚷道，“常律师一看就是女中豪杰，还是第一次见，按照我们道上的规律，第一次来给个面子，三杯干！”

　　　　站着的距离挨得近了，都能闻到他身上烟酒混杂的难闻味道。

　　　　“我来……”

　　　　张淮以想开口，被常喻踢了一脚示意闭嘴。

　　　　然后一口气接过姜总的三杯酒。

　　　　常喻晚上没吃什么，一下子酒精下肚，昨天的胃疼在这时候返了上来，她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抽搐。

　　　　又很快调整过来，露出最恰当的客套假笑。

　　　　酒桌上乱哄哄，喝多了人容易越说话声音越大。姜总还待在常喻身边有些客套话，厚眼睛底法务也跟着靠过来。

　　　　他说：“想不到常律师年纪轻轻能力强，长得也很漂亮。”

　　　　不知是不是常喻的错觉，总觉得他语调略带轻佻。
………………………………

第二十九章　脱身

　　　　姜总原本都快去别处劝酒了，被法务一通话又绕了回来。

　　　　几杯酒下肚，走路已经有点摇晃，靠着桌子扶了一下。

　　　　姜总体型偏胖，这么整个身体靠上去一撑，常喻瞥到桌上那杯倒满的橙汁，被摇晃得倒了出来，在白色桌布上形成橙黄色的污渍。

　　　　“就是啊，”姜总正处在酒精上脑最兴奋的状态，大声嚷嚷着，“我们常律师那么漂亮，是不是开庭的时候都不用多准备材料，只要跟法官说话嗲一点软一点，就赢一半了。”

　　　　他这话音刚落，法务在一旁跟着吹口哨起哄，桌上另外已经有几个人也跟着瞎叫唤。

　　　　“姜总说得对！”

　　　　“既然这样，那再喝一杯！”

　　　　无缘无故被开这种恶意玩笑，常喻面上最常见的微笑面具已经裂出了痕迹。

　　　　手捏着桌布，脸色冷漠直视前方，感觉正在克制不要把桌上的饮料甩过去。

　　　　群体效应达到巅峰时，很容易被怂动。

　　　　姜总又满上了一杯酒准备递过来。

　　　　王潭人虽然被拉过去，目光却一直盯着场上，生怕这两个小孩撑不住场面。

　　　　眼看着常喻这边果然有点难缠，随便找了个借口脱身，拿着酒杯准备走过来。

　　　　张淮以脸色比常喻还难看，手捏着拳头面色铁青，唰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只不过前面几个半醉的中年男人，注意力都没集中在他身上。

　　　　怕他惹事，王潭走过去的步子加快。

　　　　就看到常喻和姜总的那个方向，突然一阵混乱。

　　　　姜总劝酒上头的时候，一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拿着酒杯就差端到嘴边，从不将得体挂在面上。

　　　　满满一杯啤酒靠过来，最上面还冒着白色泡沫。

　　　　嘴上嚷嚷着：“既然这样，我先喝，常律师肯定不能比我差吧。”

　　　　瞥了眼桌上那杯刚刚被震得洒出的橙汁，常喻就着姜总递过来的啤酒杯。手腕收紧，装作抵挡不住的样子，在推搡中手掌一压。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半杯啤酒被常喻洒在自己肩膀上。

　　　　趁着脑子昏昏沉沉的姜总还没反应过来，常喻一个闪身后退，顺手把后半杯泼到姜总的皮鞋和裤脚上。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人群中有人喊了出来。

　　　　常喻抬起头，做了个惊慌失措的表情，看起来慌张得站在原地，却给站在他们身后的王潭使了个眼色。

　　　　王潭立马心领神会，拨开人群走过来说：“哎呀，怎么洒了？”

　　　　看了眼姜总的黑色皮鞋，啤酒的颜色浸在黑色中看不出来，走出去也不会伤他面子。

　　　　就是鞋子裤子湿了，贴着皮肤会有的难受。

　　　　但是常喻的淡色衣服，现在看起来特别明显。

　　　　王潭指着常喻衣服上的污渍说：“怎么弄成这样了？快去洗洗。”

　　　　周围乱糟糟的，姜总盯着自己的鞋子，一下子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张淮以一个跨步，直接靠过来，悄无声息挡在姜总和常喻中间。

　　　　王潭及时配合得当，又说道：“哎呦，小姑娘酒量就是不好。才几杯下去就头晕手抖，怎么把酒杯都给洒了。“

　　　　又转身对已经酒气上头，脸成猪肝色的姜总说：“还是姜总酒量好啊，她们这些小姑娘酒场上没见过世面，您不会跟她计较吧？“

　　　　一段话把刚刚撒酒的事转到了酒量上，正中姜总下怀。

　　　　法务正晃着酒杯准备开口，姜总先一步说：“哎没事，算了算了，你们酒量都不行哈哈哈！“

　　　　他说完开始摇头晃脑得大笑。

　　　　张淮以借身高优势，把所有对向常喻的视线挡在身后，观察了一下四周，朝后轻微摆摆手。

　　　　常喻此刻的位置距离紧贴着包厢后门。她抬头看过去，张淮以这么一挡，视线范围内大半都是他宽大的背影，从嘈杂世界中给她圈出一小块安全之地。

　　　　一弯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半层楼都是包厢，常喻从出门的那一刻就瞬间收起刚刚在里面惹祸后的唯唯诺诺害怕表情。身后的吵闹声从不同的包厢里传出来，不绝于耳。

　　　　常喻像是丝毫不在意身上衬衫上的污渍。随手拍了一下，走路姿势和平时大摇大摆上班没什么区别。直接走到了洗手间，淡定洗手，又慢条斯理得擦衣服。

　　　　衣服上啤酒渍不好擦，还有残留的味道，伴随着洗手间里劣质的香熏味，熏得有点头疼。

　　　　水流声哗哗流个不停，常喻终于停下，洗手间瞬间安静下来。常喻关掉水流后没出去，接了水洗了一把脸。

　　　　冷水打在脸上清醒不少，常喻靠在洗手台上重新补妆。隔着一扇洗手间的门，外面的嘈杂声像是被隔在结节之外。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嗡“得响了一下，手机在大理石桌面上震动的声音特别响，把常喻召唤回神。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原本今晚这个项目的工作群已经从前一晚的合同项目，直接开始天南海北的聊天，还有关于今晚酒量的评价。

　　　　常喻瞅了一眼就退出来，看到另一个界面宋桉已经给她发来一连串照片。

　　　　照片上有个银发少年正张开双臂站在山野天地间，衣服后摆被吹起，很唯美的摄影画面。

　　　　只是这人是谁？

　　　　常喻疑惑看了一眼，紧跟着照片发完，宋桉接了一句话问：“帅吧？“

　　　　常喻回了一个很简短的：“？“

　　　　半秒后又飞快反应过来，见怪不怪得问：“你又爱上哪个新的小爱豆了？“

　　　　宋桉回了个害羞的表情包，是一个小熊在转圈圈，看起来可爱得很。

　　　　常喻原本乱糟糟的心情被她稍微带偏离了一点，注意力不再集中在门外的酒局应酬上。

　　　　手指轻按，把宋桉发过来的可爱表情包收下。

　　　　宋桉的消息很快又跟了过来：“最近新上的穿越小甜剧看了吗？就是那部《带着手机回到唐朝》，里面演小皇帝的，好帅哦～”

　　　　万年如一日的花痴语气，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宋桉脸笑得皱起来的样子。

　　　　又噼里啪啦发来一堆花痴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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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丢盔卸甲

　　　　常喻无语得撇撇嘴，这什么鬼名字？

　　　　她很少看网上那种傻白甜小网剧，面对宋桉一个人的滔滔不绝插不上话。

　　　　但是本着对宋桉的尊重，仔仔细细看一遍这个银发少年。

　　　　她认人有点脸盲，隐约能看到这个银发少年眉眼间，有宋桉之前喜欢过得好几个爱豆的影子。

　　　　“你的审美倒是一直都没变，喜欢的都是同一个类型。”常喻仔细研究完照片，得出的第一结论。

　　　　洗手间不停有人进进出出，看到常喻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带着疑惑的眼神扫了一眼，又匆匆离去。

　　　　衣服还没干，贴在身上黏黏糊糊。常喻在洗手间门被打开的瞬间往外看了一眼，外面走廊里有包厢散了在送客，一群人拥在一起。

　　　　常喻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望不到走廊那头姜总他们包厢的情形。

　　　　微信震动音又想了一下，原以为宋桉又发了信息过来。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