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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热水机旁边的走廊窗口，就是她们分享秘密的地方。

　　　　热水机和楼梯口有块凹进去的空间，隔着窗能看到楼下的操场男生们，正在活力四射打篮球。

　　　　宋桉那会儿拿着满满一瓶的透明水杯，阳光透过水杯在地上折射出隐隐的彩虹。

　　　　目光从操场上收回，宋桉问她：“你有没有想过去以后去学什么专业？”

　　　　常喻眼神往窗外看，这时候正值高二，下课期间也没有很多人在走廊里待着。

　　　　她摇头，老实回答：“还没想好，这么早想这个干嘛？”

　　　　看到对面宋桉满脸写着“你快来问我”，配合她一下问道：“你想去学什么？”

　　　　宋桉那时候还天天梳着高马尾辫，说话的时候头一甩动，身后的辫子就跟着摇晃起来。

　　　　她说理想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嘴角下意识弯起。

　　　　“我想去学传媒，或者广告，或者新媒体。”

　　　　常喻提醒她：“你这几个真选起专业来，还得细分。”

　　　　“哎！差不多！”宋桉豪迈一挥手，“基本就是跟娱乐圈有点关系的，广告这一块，这样讲不定还能对接娱乐公司。”

　　　　后面半句话把她的目的说了出来，那时候宋桉还会这个未知的领域充满美好幻想。

　　　　后来她在上专业课的时候，听到导师说过一句话。

　　　　“带有强烈主观色彩想要进入一个行业，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

　　　　宋桉觉得她说得对，遗憾的是，她的魔盒已经打开。一脚踏了进来在这行业温水煮青蛙般待了这么多年，现在想抽身倒是更需要勇气。

　　　　手里的马克杯隔着陶瓷杯面，能感到水温滚烫的温度正在逐渐转凉。

　　　　从十八楼的大厦看下去，能看到城市还尚未熄灭的灯光。

　　　　可能因为这一块都是商业区，灯光更热闹一些。

　　　　宋桉把目光收回，也没有喝水的打算。

　　　　周围同事离这里很远，她叹口气问道：“你说我当初一腔热血，是不是有点盲目选择了？我这选择对不对？”

　　　　常喻接过她手里的杯子，说：“我不在其中，没法给你答案。不过又怎么了？工作失误了？”

　　　　“算是吧，”宋桉说完又否认，“也不算是，今天留下来加班的提案，是因为之前那版我改了好几次又被退回来，我可能下意识排斥性不想做。”
………………………………

第三十四章　曾经的光

　　　　“你很排斥现在的工作？”常喻就着她的话轻声问。

　　　　偶尔在宋桉抱怨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这件事。

　　　　只是当事人现在又不肯承认得摇摇头，眼神从窗外到室内不停转换，又往公司里看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眼前红色的马克杯上。

　　　　看这眼神，可能她自己都觉得现阶段挺迷茫的。

　　　　“也不是吧，就是有点不想来上班。”宋桉没发现这两句话已经有点矛盾了，开始前言不对后语。

　　　　宋桉逐渐靠在墙面上，继续说：“一开始想进来确实是因为那时候追星，满头热血像找个能对接到娱乐圈的地方。后来发现对接个头，每天能对接的只有电脑和会议室。”

　　　　说着说着开始义愤填膺，只是她吹胡子瞪眼的生气样，让常喻看起来有点想笑。

　　　　“不过提案得到认可的时候又很开心，”宋桉语气弱了下来，“只是觉得有点累，所以我才休了个年假。”

　　　　一通话正说着，还能等常喻帮她分析分析，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是微信的提示音，提示有人在群聊里艾特所有人。

　　　　一打开才发现之前那个不知何时被拉进去的高中校友同窗会群聊。

　　　　这个群每天闲聊的内容太无聊，被宋桉屏蔽了。

　　　　此刻她简单扫了一眼，估计又被群主找到哪个旧校友，满屏的都是“欢迎！”

　　　　宋桉翻了半天都没从这个“恭喜”队列中翻到什么新鲜信息，无聊得关掉群聊。

　　　　抬头却发现就站在自己眼前的常喻，像是被定格在了，神情看起来有点慌张。

　　　　出庭的时候都能保持镇定的常喻，竟然还会出现这表情？

　　　　这表情宋桉只在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次。

　　　　她眼神在常喻和手机中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回合，再次打开群聊，往上划拉了好久。

　　　　终于划到了最上面，直到看到有人说“学长好”，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宋景尧的头像还是他自己，露出半个背影，看起来装逼得很。

　　　　啧！

　　　　宋桉刚打算感叹啧啧两声，想起常喻还站在自己眼前，又即使收了回去。

　　　　短短一分钟，常喻已经把神情恢复如常，虽然仔细看还有点僵硬。

　　　　也是，面对第一次喜欢的人，再镇定的人都有软肋的时候。

　　　　高中时候，站在热水机旁边的角落里说着小女生间天南海北的秘密话。

　　　　宋桉带着懵懂的语气讲述自己当时的梦想，而常喻站在窗边，眼神小心往操场上看，

　　　　接近期末尾声，这应该是高三最后一节体育课。

　　　　又是一阵吹哨声，有个高个子男生一个三分空心投篮，稳稳得进了球框。周围一群人立马拥过去，把他围成一个圈。

　　　　宋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除了看到一群男生围在一起，也没看出什么来。

　　　　“那是宋景尧学长吗？”宋桉终于看到人群散开，有个人帅得特别突出。

　　　　就容易让人一眼看到他。

　　　　“可能是吧。”常喻又把目光收回。

　　　　那时候宋桉还没有发现她喜欢宋景尧的秘密。室外阳光明媚，照不到建筑物凹进去的角落里，她都不敢多看几眼。

　　　　宋桉小心翼翼问道：“同学会你要去吗？”

　　　　常喻把手机收回，眼神看向窗外夜空，过了几秒才说：“应该去吧，好久没去了。”

　　　　然后又大方笑了一下，坦然说道：“学长不是也要去吗？在不带女友的情况下”

　　　　这话宋桉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两根手指绕啊绕，问：“你真的还喜欢他啊？”

　　　　被常喻歪过头暼了一眼，又怂怂点了点手指。

　　　　“你都喜欢他这么多年了，又一句话不肯说。这么暗恋下去，他永远都不知道。不如趁这次……”

　　　　她的话点到为止，看了看常喻的眼色。

　　　　常喻摇头，又笑了一下。

　　　　宋桉感觉这笑得有点超脱尘世的味道了。

　　　　“他不一样，我只要看着他就好。”常喻说，“你会想跟你爱豆表白在一起吗？”

　　　　“这怎么能一样。”宋桉纠正她这个类比。

　　　　常喻眼神重新转向窗外，她说道：“对我而言，他们都是曾经的光。”

　　　　宋桉隐约听她说起过，只是那件事太小了，她没过多在意，也没想到常喻能在意这么久。

　　　　“家长会的小熊软糖？”宋桉问。

　　　　看到对方温和得笑了一下，带着点苦涩的甜味。

　　　　这种眼神只有很喜欢一个人，才能无意间流露出来。

　　　　就这么一点点甜味，她捂着藏了很多年。

　　　　说完这句常喻侧过头，无声看着窗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温柔的氛围。

　　　　耳侧有一缕头发落下，宋桉看着她的侧脸，这么多年她瘦了很多，脸部棱角分明，看起来很熟不少。

　　　　只是就在这么恍惚间，宋桉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高中时候的常喻。

　　　　孤独又倔强，安静得不爱说话，把什么都憋在心里。

　　　　考试后教室里的氛围有种不寻常的安静，家长会通知随着成绩单一起发了。

　　　　头顶的老风扇吱呀作响，坐在最左排角落里压根吹不到风。

　　　　班主任在讲台旁说着千篇一律的话：“这次家长会非常重要！务必每位家长都要过来，这关系着你们下一阶段的学习任务……”

　　　　窗外蝉声连绵不绝，窗口一阵微风，窗帘懒懒散散被吹起一个角又落了下去。

　　　　同桌还在疯狂抄上节课的政治笔记，笔墨在纸上发出唰唰的声音，常喻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昨晚方瑾和常智明，因为常智明出去喝酒的事，又吵到半夜。常喻在房间里摊开政治书，只觉得被吵得脑袋隐隐发疼。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应该是碗被打碎了。

　　　　这尖锐的声音仿佛直接联系到脑神经，常喻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头突然疼得厉害。

　　　　外面的争吵声持续到了半夜，常喻竖起耳朵听外面没了动静，才蹑手蹑脚出去。

　　　　出去看到常智明晚上合衣睡在沙发上。

　　　　老房子的木地板，穿拖鞋拖沓着走路动静太大。常喻拖了鞋蹑手蹑脚往外走。

　　　　客户里刚刚争吵中被砸碎的碗，应该被她妈处理过了。

　　　　即使是夏季，赤脚踩在地板上也有点凉。

　　　　脚掌踩到了角落里没清理干净的碎片，突然一阵剧烈疼痛。
………………………………

第三十五章　一瞬间心动

　　　　纵是这样，常喻当时还记得把吃痛的惊呼声硬忍下去。

　　　　第一反应是偏头看往常智明的方向。

　　　　还好，没被吵醒。

　　　　再次忍痛，转身轻手轻脚重新回到房间里，准备开门的时候听到客厅传来他爸的呼唤声。

　　　　“小喻？”常智明半梦半醒的声音传来。

　　　　客厅的灯没开，常喻把受伤的脚往后靠了靠。

　　　　小声回道：“爸，我出来喝点水。”

　　　　常智明闷闷“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也解释说：“喝了点酒，怕打呼噜，干脆睡客厅了。”

　　　　虽然这解释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常喻点头说“知道了。”

　　　　开门的卧室门投射出昏黄灯光，常喻一半的身体被暖黄色灯光照射，另一半隐在黑暗里。

　　　　又沉默了好一阵，气氛一度有点尴尬。

　　　　常智明开口说：“早点睡吧，你明天还要上课。”

　　　　“知道了。”常喻又重复一遍。

　　　　回道房间看了眼，右脚掌被碎碗碎片划破一小道口子。只是划破表层，伤口不深，就是疼。

　　　　脑袋依然发涨，躺在床上一整晚，耳旁一直持续着嗡嗡嗡的耳鸣声。

　　　　耳鸣声持续不断，常喻翻来覆去整宿都没睡着。

　　　　看着天际渐明，走出房门的时候，常智明已经一个人吃完了早餐，在收拾碗筷。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常智明问。

　　　　常喻眨眨眼睛，说：“挺好的。”

　　　　然后她就在上课时困得天昏地暗。

　　　　耳鸣声只持续了一晚，到了教室里就消失了。困意席卷而来，常喻趴在课桌上补觉。

　　　　教室在二楼，常喻坐在窗边。

　　　　迷迷糊糊，间听到楼下有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估计是哪个班又准备去上体育课。

　　　　讲台上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常喻强撑着抬起头，往窗外随意一暼。

　　　　人群中有个抱着篮球的帅气男生，正好笑着抬起头。

　　　　篮球被他夹在身侧，额头上带着黑色的发带。

　　　　他笑起来的时候，和周围的阳光相得益彰。

　　　　男生的眼神随意往楼上四处张望，正好和常喻对上。

　　　　简单交汇，很快又错开。

　　　　男生旁边有个同学大力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嚷嚷着：“宋景尧，今天你可得好好搓搓他们锐气！”

　　　　上课铃声响起，班长一声响亮的“起立！”

　　　　常喻跟着班里齐齐站了起来，趁着视线拔高，又往窗外看。

　　　　高三这群学长已经到了篮球场的转弯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