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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喻跟着班里齐齐站了起来，趁着视线拔高，又往窗外看。

　　　　高三这群学长已经到了篮球场的转弯处，只留下树荫下热腾腾的背影。

　　　　常喻就这么记住了宋景尧的名字。

　　　　家长会在第二天晚上，一家三口正沉闷吃饭的时候，常喻把通知拿出来。

　　　　她放在了饭桌正中间，常智明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任由旁边的方瑾拿了过去。

　　　　她爸妈这时候倒是又有默契了。

　　　　“你这次考得怎么样啊？”方瑾边问边直接把成绩单拿了过来。

　　　　常喻这次期末考下滑了几名，其实也在正常浮动范围内。

　　　　“班级名次下降两名，年级下降了十二名？”方瑾筷子一撩，已经没心情吃饭了。

　　　　这导致了她在家长会结束后，直接满脸忧愁抓着班主任问个不停。

　　　　班主任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常喻妈妈，这次考卷难度较高，很多同学的名次都天翻地覆。常喻这属于正常范围内，您先安心下来。”

　　　　“下降这么多，让我怎么安心！”方瑾一个大叫。

　　　　嗡嗡的耳鸣声又来了，常喻不想待在这里，直接跑下了楼。

　　　　没理她妈在后面喊道：“你去哪儿啊？我还没跟老师说完呢！”

　　　　家长会结束后每个班还有很多家长涌在教室里和老师交谈，走在校园里的人不多。

　　　　方瑾跟在常喻身后几步路的位置，说个不停：“我看你这次数学下滑得太厉害了。这样吧，我同事正好他儿子也在补课，我找他帮忙能不能多出点钱把你塞进去。就是周末时间空不出来，要不你礼拜五放了学直接去。”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行动力很强，开始打电话给她的同事。

　　　　耳鸣声和她妈的说话声相结合，常喻感觉在这个炎热的夏日夜晚心浮气躁。

　　　　她突然往前跑开，不管她妈是不是在后面叫她。

　　　　闷头一阵乱跑，绕过篮球场旁的一排蓝花楹树，才终于跑累停了下来，大口大口踹气。

　　　　篮球场内有篮球震动地板的声音，转头看过去，宋景尧正一个三步上篮。

　　　　还没来得及多欣赏一会儿宋景尧打篮球，方瑾的声音又在身后响了起来。

　　　　常喻借着学校不让带手机的规定，故意把手机放家里。

　　　　篮球场再往前就是过不去的围墙，听到方瑾的声音后，常喻一咬牙直接钻进篮球场，往树后一躲。

　　　　篮球场内原本想只有宋景尧一个人，拿着篮球一脸茫然看着突然有个高二的女生窜进来。

　　　　常喻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带着恳切。

　　　　宋景尧对她点点头，然后把篮球拿在手上往外走。

　　　　篮球场的方向来了个中年妇女，走得不快，就是声音中气十足，看着样子是在找人。

　　　　“常喻？这孩子去哪儿了？”方瑾左右张望了一眼。

　　　　正打算往篮球场里面走，对面走来一个捧着篮球的高三学生。

　　　　两个人迎面撞上，方瑾往左边移动一下想往里看看。

　　　　可能这男生想给她让地方，结果不凑巧也跟着往左边移动。

　　　　一来一往挡住了去路，僵在原地。

　　　　还是宋景尧先开口问：“阿姨您找什么？”

　　　　方瑾问道：“同学，你有没有看到你们学校的有个高二女生经过这里？”

　　　　躲在树后的常喻又往里靠了一点，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害怕灯下的影子暴露自己，只能尽力往黑暗中挤。

　　　　“没有。”宋景尧仰头，说得特真诚，“我一直在这儿打球。没人来过啊？”

　　　　方瑾看起来将信将疑，还准备往里走一点。

　　　　宋景尧又转身回到球场，篮球在左右手间转动，砸在地板上一下一下。

　　　　有他挡在中间打篮球，方瑾想进都进不来。

　　　　只站在门口随意看了一眼就走了。

　　　　嘴里还在念叨：“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

第三十六章　小熊软糖

　　　　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方瑾已经走了，才停下手中机械式运球的过程。

　　　　对藏在树后的常喻一招手：“刚刚那是你妈吧？她已经走了。”

　　　　看到这个不说话的高二学妹磨磨蹭蹭走出来，宋景尧看了眼教学楼的方向。

　　　　笑了笑说：“刚开完家长会吧？是不是没考好？”

　　　　常喻不想把家里乱糟糟的事过多说出来，只囫囵点点头。

　　　　“算是吧。”她说。

　　　　说话的时候仰起头，正对上宋景尧笑着的眼睛。

　　　　上一次看她是在三楼的窗边，从上而下的角度。这一次因为身高原因，得仰视了。

　　　　宋景尧还是穿着一身篮球服，抱着球往篮球架下走，捞起放在地上的书包。

　　　　从包里拿出两瓶水，顺手扔了一瓶给常喻。

　　　　水瓶从空中来了个完美抛物线，常喻接住的时候身体吓得缩了一下。

　　　　自顾自打开水喝了一大口，宋景尧说：“你们还算老实，像我考差了，干脆直接不告诉我妈有家长会这件事。”

　　　　说着他一摊手：“然而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放学的时候冲过来，把我吓得呀。”

　　　　可能是他说话的语调过于诙谐，常喻小声笑了一下。

　　　　回过神来发现宋景尧已经站在了离一步之遥，差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所以啊，”宋景尧拍拍这个学妹的肩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妈在上面被班主任抓住挨训，我还能在下面悠然自得打篮球。我们和爸妈，终究是会活成不同的两条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日子要过。”

　　　　常喻知道他这段话是为了安慰她考试这件事。

　　　　心中还是有颤抖一下，手指绕着矿泉水瓶盖不停旋转。

　　　　“这个给你。”宋景尧从书包里拿出一包小熊软糖递过来。自己也打开一袋，跟吞药似得全往嘴里塞。

　　　　“想点开心的。”他说。

　　　　然后单肩背着书包，跟她挥挥手，往校门外的方向走过去。

　　　　常喻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小熊软糖，盯着那时候宋景尧的背影看了很久。

　　　　这包小熊软糖就被她收起来，很久都没舍得拆。

　　　　每次想到这段回忆，嘴角总是会不自觉上扬。

　　　　夜间商务楼的玻璃面，反射出常喻正在微微笑着的表情。

　　　　“你在笑什么？”宋桉问道。

　　　　常喻带着她往回走，她说：“想点开心的，加完班我们去吃好吃的。”

　　　　“对了，”快走到办公桌前，宋桉问道，“那你同学会还去吗？”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常喻眼神瞥到宋桉办公桌旁边有盒喜糖，应该是哪个同事结婚统一送的。

　　　　她把目光收回，说：“应该去吧。”

　　　　“行，”宋桉点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去。”

　　　　常喻笑着拍了拍她，重回回到电脑前陪她一起加班。

　　　　然而这顿好吃的一直持续到了很晚。

　　　　一点多的时候，宋桉从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的状态抽出，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

　　　　拍拍旁边的人说：“你要不先回去吧？我还有一段时间。”

　　　　常喻已经抓过她放在办公室的u型枕昏昏欲睡，含糊不清问道：“懒得动，你还有多久？”

　　　　“几个小时吧。”宋桉简单估算了一下。

　　　　抬头看到刚刚去会议室开会的同事，终于结束会议一起下班了。

　　　　“辛苦了。”临走的时候同事之间互相打气，也有朝宋桉这么说的。

　　　　宋桉扯了个笑容点点头，开始后悔自己白天的磨磨蹭蹭。

　　　　聚精会神提高效率，又重新把刘海贴贴了上去。

　　　　又过了一阵，终于扭动一下脖子，给何蔚的工作邮箱点了个发送。

　　　　伸长手臂伸了个懒腰，腿一蹬，办公椅的小轮子咕噜噜带她滑开了好远。

　　　　又蹬着腿自己挪回来。

　　　　常喻刚刚趴桌上眯了一会儿已经醒了，正坐在一旁用手机改合同。

　　　　工作认真的样子让刚痛苦加完班的宋桉，直想说一句“变态！”

　　　　出大厦的时候，两个人站在大厦门口停了下来。抬头看看夜空，前半夜骤然的大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但是夜色暗沉，一抬头除了灰蒙蒙的夜色，连月亮都看不到，更别提城市的夜晚看不到群星。

　　　　她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不到星星的？宋桉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办公楼值夜班的保安大哥，又一次打着哈欠从洗手间走出来。

　　　　看到门口有俩人一动不动站在那儿，抬头看天。

　　　　大半夜的来UFO了？

　　　　保安大哥提起精神走回来，站在她们旁边，探头探脑也跟着仰头看。

　　　　除了偶尔被吹过的几片叶子，什么也没有。

　　　　“你们看啥呢？”保安大哥转头问。

　　　　“在上海的夜晚怎么看不到星星？”宋桉突然这么回答。

　　　　“啊？”找了半天没找到什么新奇玩意儿的保安大哥疑惑一转头。

　　　　几秒过后他懂了，估摸着又是小女生的深夜矫情爆发。

　　　　打着哈欠重新回到了值班的座位上。

　　　　宋桉收回仰头的姿势，扭动一下脖子。

　　　　像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哎，想看演唱会了。”

　　　　“明天柯丛是不是在南京开巡回演唱会？”常喻听到她这句话后打开手机划拉两下，随口一提道。

　　　　正在转动脖子的宋桉动作顿住，转过头，挑起眉毛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到她这表情，常喻就知道她肯定不太平。

　　　　打开手机把时间界面放到她面前说：“现在是凌晨四点多。”

　　　　通宵去临近城市看演唱会这件事，她们俩大学的时候干过。

　　　　那时候她俩学校离得近，都在一个大学城里。

　　　　常喻还知道装病找辅导员请个病假，宋桉直接一弯腰从教室后排溜了出去。

　　　　常喻在校门口等她，老远看到她匆匆跑过来。

　　　　还没跑到校门口，就看到辅导员正好在另一栋楼出来。

　　　　指着宋桉问：“上专业课时间你去哪儿啊？”

　　　　宋桉吓得站在原地一秒，然后转身拔腿狂奔。

　　　　冲着常喻无声大喊，从口型推断出，她说得应该是“快跑！”

　　　　当下没有犹豫，两个人拔腿就跑，把辅导员甩在了身后。

　　　　那天她们俩坐了绿皮火车去杭州看演唱会，又坐了通宵的火车回学校宿舍。

　　　　回来宋桉挨了辅导员一顿骂，喜提一份检讨和缺课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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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夜奔

　　　　那时候正值年轻，热血可以抵御一切现实性要考虑的问题。

　　　　她们俩出了大厦往外走，宋桉问道：“哎你记得我们大一那次逃课看演唱会吗？回来发现钱不够了。还只能选绿皮火车的硬座，坐得我浑身散架。”

　　　　夜晚最是感情爆发的时间点，她大笑着回忆这件事。

　　　　“那次我还特倒霉被辅导员当场抓住，结果我掉头就跑，他追都追不上……”

　　　　说话的时候宋桉忍不住手舞足蹈，模仿当初慌张的样子。

　　　　常喻原本在旁边安静走着，突然来了一句：“我们去南京吧，看场演唱会。”

　　　　没想到刚刚还在劝她接受现实的人，此刻倒成了提议的人。

　　　　宋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啊？”了一声。

　　　　常喻已经停下了往前走的步子，开始站在原地查最近的高铁票。

　　　　“最早的那班高铁是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