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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爷普通话说不顺，说着说着冒出来两句上海话，亲切得让宋桉有点想哭。

　　　　阳光暴晒，宋桉感到头上多了一小块阴影。

　　　　原本撑伞围观的大妈分了一半伞给她。

　　　　“谢谢……”想轻声道谢的宋桉，被大妈一开嗓，震得一个激灵。

　　　　“怎么你开车玩手机你还有理了！我们这周围一群人都看到了！警察同事，快！把他带走！”

　　　　这嗓门比刚刚的大爷还响，中气十足震得地面抖三抖。

　　　　有这两位带头，后面好几个穿着花衬衫的大爷大妈都群情激昂。

　　　　看这架势，应该是刚刚参加完老年团建活动，正巧碰到这个颠倒黑白的司机。
………………………………

第四十六章　侥幸心理

　　　　有个伟人说过一句话，人不能有侥幸心理。

　　　　宋桉后来想了半天，说这句话的名人应该是常喻。

　　　　那时候正值考试周，两个人站在夕阳下的学校走廊阳台上，手里还拿着偷偷从校外带进来的可乐。

　　　　“学校不是不让喝碳酸饮料？”常喻嘴上说着，身体很诚实得接过来。

　　　　宋桉拿着手里的可乐，指了指教室里，满不在意说：“没事，大家都偷偷带进来，发现不了。”

　　　　夏日遇上晚霞，原本应该浪漫平和的场景。被带着红袖章的巡逻老师从一楼路过时，正好抬头看到。

　　　　指着她们在的三楼方向，大声喊道：“你们两个，哪个班的！手里拿着什么？”

　　　　怎么这么倒霉？

　　　　这是宋桉义边避开执勤老师一路狂跑，一边在心中气得内出血。

　　　　常喻被迫跟着她一起跑，手里珍贵的可乐罐头还没扔。捏着手里上下摇晃，都能感觉到停下来打开时会是什么盛状。

　　　　她们没跑多久就被执勤老师抓住，低着头听带红袖章的老师一边大喘气一边劈头盖脸一顿训。

　　　　手里的可乐罐头被收走，一人领了一份检讨。

　　　　正垂头丧气往教室里走，就听到一阵气体爆发的声音。执勤老师手里的可乐罐还在争先恐后往外冒气，这场景尴尬中又带着点诙谐。

　　　　宋桉和常喻从教室里探出半个身子围观，在执勤老师回过头之前及时又重新钻回班级里。

　　　　而此刻宋桉坐在警车后座，被好心互送到医院的时候，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想法。

　　　　——怎么这么倒霉

　　　　警车后座让她有点坐立不安，副驾驶的警察还好心转过头看了眼她的伤势。

　　　　问道：“还严重吗？”

　　　　其实血还在流，宋桉端着手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拗着手。

　　　　回答道：“没事，不严重。”

　　　　十几分钟以前交警在一众乱糟糟的吵闹中，绕着车辆检查了一圈。

　　　　小眼睛司机越心虚嗓门越大，冲着交警拉大嗓门：“警察同志，我刚刚真的没玩手机，就是一个没留神！”

　　　　交警被他震得耳朵疼，皱眉往旁边走了几步，脸色不那么和善。

　　　　“你不是说是她从旁边突然跑出来的吗？怎么又改了？”语气也没那么和善。

　　　　小眼睛司机气焰被压了下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交警勘察了圈车辆，对小眼睛司机说：“跟我去确认一下电子系统有没有拍到你开车不规范。既然撞到人了，先跟我去趟交警处，晚点再去派出所，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该协商协商，该起诉起诉。啊！”

　　　　他最后一句“啊！”说得特别用力。

　　　　说完看了眼受伤的常喻，又瞪了眼从刚刚开始就企图甩锅的小眼睛司机，忍住没给他翻个白眼。

　　　　天气很热，围观的人都散去大半。

　　　　整个人在阳光下被熏得仿佛蒸笼，受伤的部位周围很快起了一阵滑腻腻的汗。

　　　　站在宋桉旁边的大妈关心道：“哎呀，你这个，这个要赶紧去医院的呀！”

　　　　手臂已经疼得有点麻了，宋桉强撑到现在，对刚刚帮忙的大爷大妈道谢点头，就想走到路边自己打车。

　　　　小眼睛司机已经跟交警走了，刚刚怀着侥幸心理大吵大闹，忘了还有路面电子监控这一茬。

　　　　或许是因为宋桉看起来过于凄惨，刚刚来处理的民警收工后好心问她：“我们带你一程？最近的医院开过去也不远，先去挂个急诊。”

　　　　搭着警车去医院，想象了下这个画面过于诡异。

　　　　宋桉原本怂怂得想拒绝，被刚刚站在她旁边的大妈热情推了上去。

　　　　“哎呀，先去医院要紧。”大妈推着她往前走。

　　　　宋桉哭笑不得，坐在后排打开窗，冲着大爷大妈挥手说：“谢谢你们啊！”

　　　　“谢什么呀！”大爷说话的时候，上海话调调特别明显，“哎呦，快点开走，我晕血。”

　　　　医院的急诊室今天人满为患，空气中都是消毒水味。宋桉消完毒做了个简单外包扎，又打了破伤风针，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等待观察。

　　　　坐在她旁边有个小男孩，可能吃坏肚子了，又不想吊盐水，正靠在他妈妈怀里一直不停得哭。

　　　　哭得累了停下来，看到宋桉正举着个手，坐在旁边看着她。左手手臂包扎得里三层外三层，跟个粽子一样，看起来略有些滑稽。

　　　　“你看，这个阿姨受伤这么重，人家都没有哭。你也不要怕打针了，我们是小男子汉。”小男孩的妈妈在劝他。

　　　　小男孩听完还真的不哭了，倒不是因为听了他妈妈的话，而是对宋桉包上的小玩偶挂件感兴趣。

　　　　小朋友注意力被吸引，小手自己蠢蠢欲动想伸过来了。男孩妈妈看到他这个举动，没有制止。

　　　　宋桉拿起自己包上的挂件，小男孩的视线随着挂件的目光移动，可能是默认宋桉要把挂件给他，手已经自说自话伸过来了。

　　　　翻手把挂件收了回去，宋桉对小男孩说：“这个不行，这个是对姐姐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她特地把“姐姐”两个字咬重，本想从包里拿出两颗糖递过去。

　　　　只是单手打开拉链过去艰难，还没等宋桉好不容易打开包，往里面找糖。就有护士走出来在喊：“王天天，王天天小朋友，准备一下进来吊针。”

　　　　护士的声音特地放得轻轻软软，在小男孩耳中跟催命符似得。

　　　　又是一阵响天彻地得嚎哭，小男孩被他妈妈抱着进去了。

　　　　单手受伤的姿势很不方便，医院里看病的人不少，急诊室也人来人往。

　　　　小男孩走后，宋桉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到迎面走来个人，半个脑袋都被绷带绑住，还往外渗着血。

　　　　旁边他妻子正扶着他走，两个人没注意差点从宋桉这儿撞过来。

　　　　看到这个惨状，宋桉转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一对比突然觉得没那么惨了。

　　　　从座位上起身去倒水，医院的一次性杯子用完了，只剩下三角锥形状的纸杯，得一只手接着纸杯，另一只手去按出水按钮。

　　　　宋桉把自己裹得像粽子那样的手抬起来，尝试着用胳膊肘去按。

　　　　不过这个姿势太过不雅观，身后不停有人经过。宋桉最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放弃倒水这个艰难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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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偶尔回忆一下初恋也没什么

　　　　她又重新回到座位上，百般无聊得左右环视一圈，看到刚刚她倒水的地方现在站着一对小情侣。

　　　　男生拿了个三角纸杯接了一杯递过去，才自己又拿了第二杯。

　　　　女生应该是有些发烧，喝完水后她男朋友拿手背覆盖在她的额头上测体温，直到反复确认三遍才放心把手缩回来。

　　　　期间女生一直乖乖巧巧仰着头，等待男朋友测完还有没有发烧。男生手收回之前，没忍住对着她肉嘟嘟的脸颊用力捏了一下。

　　　　宋桉的视线不自觉一路目随至他们出去。直到这对小情侣走出了急诊室大门，宋桉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的目光过于灼热。

　　　　就在刚刚看到这对小情侣的时候，不知为何，宋桉突然想到了大学和林亚远还在一起时候的日子。

　　　　有一次正值换季，自己也是淋了雨发烧，半夜身体虚耗高烧不退。林亚远他们宿舍管理员还死板得不行，好说歹说不让他出男寝大门。

　　　　后来他在他一窝室友的帮助下从男寝翻墙出来，带着宋桉连夜到了医院挂急诊。

　　　　那时候急诊室里人不多，大多数都在安静休息。护士带着三袋吊瓶过来交代事项，宋桉头晕晕乎乎，一句也没听进去。

　　　　倒是林亚远逐字逐句记下来点头，专注程度堪比期末最后一节专业课老师画重点。

　　　　手背插入吊针有轻微肿胀感，宋桉坐在座位上感觉脑袋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

　　　　她有点昏昏欲睡，很自然得往旁边林亚远的肩膀上靠过去。

　　　　林亚远从身后拿了条毛毯给她盖上，宋桉伸手摸了摸，这毛毯精致厚实，一看就不是医院里批发的。

　　　　“你怎么还记得带毛毯？”宋桉生病的时候，会有种浓烈的鼻腔，语气跟哭过一样。

　　　　每当她用这个语气说话，林亚远就会心软。

　　　　嘴上还保持着中二的臭屁，语调已经降了下来：“那是，我那么细心的一个人，这都能想到，厉害吧？”

　　　　宋桉没跟他斗嘴，已经闭上眼睛找个舒服的姿势快要昏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眯着眼睛看到，林亚远手臂上有很浅的一道划痕。

　　　　初夏的衣服布料薄，应该是在翻墙逃出来的时候被粗糙墙面不小心蹭到。

　　　　“疼吗？”宋桉指了指那个伤疤。

　　　　为了预防这人又开始满口跑火车，随即立马指出：“不许说你有金刚不坏之身。”

　　　　话到嘴边被对方压了下去，林亚远深吸一口气。

　　　　“不疼。”这次他老老实实说

　　　　宋桉入睡前伸手扣住林亚远掌心，在十指相扣中终于睡了过去。

　　　　可能是人在脆弱的时候，就特别容易想起曾经美好的画面。宋桉的思绪被输液室里小孩一阵哭声打断，她甩甩头把这些涌上来的回忆甩掉。

　　　　怎么这时候回忆起前任来了？那时候属于双方都同意的和平分手，这几年也没到对他念念不忘的地步。

　　　　宋桉把这归咎于，可能因为今天在路上匆匆一瞥看到了林亚远。

　　　　收回思绪告诉自己是正常现场，就是在路上碰到个老同学，也会回忆起以前跟老同学一起经历的作弊生涯，偶尔回忆一下初恋也没什么。

　　　　微博推送这时候跳了出来，是无聊的话题讨论。

　　　　“什么时候你会想起前任？测一测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吓得宋桉差点把手机摔了。

　　　　咬牙切齿划过这个话题，无聊得扒拉两下热搜。

　　　　随后想起来自己正在医院，是因为那开车不规范的缺德司机，医药费全是自己垫付的，还得后续研究赔偿的时候。

　　　　烦躁用尚且完好的右手揉揉头发，一只手打开微信界面，单手打字速度明显比双手慢。

　　　　打开群聊，一个字一个字慢腾腾打出来，问常喻：“车祸交通事故的赔偿标准是什么？”

　　　　发出去几分钟见她没回，才想起来常喻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开庭。

　　　　白婉静回得特别快，直接发了个群聊电话，紧张问：“怎么了你？出车祸了？”

　　　　“小车祸，”宋桉调整一下语气，“手有点伤了，没什么大事。我现在想问问后续……”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一阵巨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