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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条体长里许、青黑近墨的阔口大蛇正乘着浪头，与结着立体阵型的天使和天庭大军厮杀不止。
　　正是脱困来援的巴蛇。
　　在力量高度上，巴蛇与雅威麾下的撒拉弗相仿（神通级别稍弱，但身体更为强横），对杂兵们占具有绝对优势。
　　但他之前本就已重伤，再加上数以万计的大军以蚁附之势围攻，形势也岌岌可危。
　　别看烛九阴一个眼神就能咒杀天兵无数，但这些昊天上帝遴选、武装的战士，每一位都足以与多摩禁卫骑士酣战一场。
　　【敌人数目太多，若不先与巴蛇汇合，他很有可能伤重难支。】
　　黄怀玉目光扫过部下，做下决断。
　　一念起时，烛龙之躯便泛起光华，想要隔空降临于数百里外。
　　但少昊一直在监控此处空间。
　　同一领域的权柄碰撞，让黄怀玉未尽全功，只闪出三分之一距离不到。
　　海面上，烛龙迎面撞入天使方阵。
　　天使们擎着无数燃烧着圣火的刀枪剑戟四面刺来，但在触及血色龙躯前，就被看不见的利刃切断。
　　龙身侧畔，一个漆黑圆球乍现，然后于须臾间扩大，吸引扭曲周围一切物质。
　　这是少昊的杀招之一，空间奇点。
　　足以伤害到烛九阴的顶级空间能力。
　　但他的预动已被预料。
　　世人眼中，世界被黑线分为无数立方块。
　　烛龙施展神力，将放置有他部分身躯的方块瞬时调换。
　　于是，当奇点须臾间膨胀湮灭，杀死的却全是代敌受过的奥林匹斯勇士。
　　看起来，两位s级神话生物出招拆招，不分伯仲。
　　但就在奇点具现的刹那，黄怀玉已经敏锐捕捉到了对手坐标。
　　只见烛九阴龙首于驰掣间探入虚无，瞬息之后，于数里外错位穿出。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少昊那金石质地的哀嚎在战场各处同时排开，震惊万里。
　　“少昊，汝能知远近，却看不穿过去未来，安能胜吾？”
　　黄怀玉顺势突破重围，高声嘲笑。
　　神威到处，巴蛇周围所有凡人与天使都衰老而死，尸骸坠海有如大雨。
　　见到敌人刹那一空，巴蛇先是一愣，然后轰然拜倒在主君身前。
　　“主君，臣子无能，未尽全功便被万军之主麾下擒住。”
　　巴蛇垂首，颤声请罪。
　　“无妨，有心算无心，非战之罪。”
　　黄怀玉回道，同时将数公里的空间错位桥接，隔断了阿波罗放出的日光烈焰。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更多记忆。
　　【自三大神庭建立后，神王们大量倚重人类为基层力量，而独立于三界外的“我”，却对难辨由来的人类充满敌意。】
　　【我厌恶人，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弱小、短暂，更是因为他们的命运复杂旺盛，带有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可能性。】
　　【因此，巴蛇曾受我授意，纵横南北捕杀人族，并与太昊麾下神射‘大羿’交手，被斩成两段后依然鏖战不休。】
　　【从那以后，天下皆知巴蛇为钟山神之得力臂助，且以不屈刚毅闻名东方。】
　　传说有载，太昊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断巴蛇于洞庭；人族皆喜，拜太昊为天子。
　　如今东华的巴陵，便是因巴蛇被大羿斩断而得名。
　　想到这儿，黄怀玉看向巴蛇的目光越发柔和。
　　“上吾身来，带汝突围。”
　　黄怀玉举目横扫，豪言说道。
　　巴蛇也不废话，重重叩首后，便飞身落在烛九阴颈后。
　　时空间威能重叠释放，将合围而来的炮灰们轻易抹杀。
　　黄怀玉抖擞精神——之前三大神王并未下场，而接下来，才是这一战的重头戏。


第三百四十五章　升格
　　黄怀玉的感知里，世界正变得“沉重”。
　　这是刚刚受了轻伤的少昊放弃进攻，全力封锁空间。
　　在位格上，烛龙要比少昊稍高。
　　但单论空间上的造诣，后者却绝不在前者之下。
　　被封锁了传送能力，黄怀玉只得肉身加速，穿行于半空。
　　这时，一道耀眼金光横越大气层，直射而来。
　　名为“胜利”，投出后会自动回到主人手中的神器长矛。
　　黄怀玉目光追踪，看穿时间帷幕，在某个稍远的未来看到了这一矛命中自己的轨迹。
　　于是，他拉长空间，旋动身姿躲避。
　　但长矛同样顺势调整，避无可避。
　　刹那后，金光抵达，刺穿血色龙躯中段，钉入海床。
　　这是四代神王雅典娜被尊为“胜利女神”的招牌神通，逆转因果的“必中”。
　　透明血液飘洒，还未等落地，就被无形力量拽回伤口。
　　大地之上，金光闪过，一位白皙美貌、身姿英挺的女神凭空出现在长矛边上，将它一把拔出，提在手中。
　　“雅典娜！”
　　黄怀玉盛怒喝道，声音将空间重重折叠，朝着下方压去。
　　这一击足以摧毁一个下级天使军团。
　　但雅典娜不闪不避，左手金色圆盾朝天一振，便将空间压杀原路送回。
　　胜利女神的能力之二，对一切进攻生效的“逆转”。
　　作为游离于时空之上的超凡生物，黄怀玉没有抵御自己的攻击，而是朝上加速突围。
　　所有人都知道，雅典娜的战斗直觉和身体操纵能力冠绝奥林匹斯山。
　　以一句话形容，便是她的进攻一击致命，她的防御天衣无缝。
　　这是不可能被短时间拿下的对手，身处围攻的黄怀玉不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然后，第二位神王下场了。
　　没有任何预兆，黄怀玉身周便爆发了难以想象的核爆。
　　一瞬间，不知道相当于多少吨tnt当量的能量以光和电磁波的形式释放出来，使得区域内的温度瞬间飙升到数亿摄氏度。
　　这是比恒星中心还要高上十数倍的温度，足以让一切常规物质蒸发殆尽。
　　无穷无尽的光热像四面排开，让三大神庭的士兵瞬间失明无数。
　　数十公里内，冲击波滚滚而开，直到撞上圣光组成的壁障，才轰然折返。
　　整片天野便如同被合上气密盖的高压锅炉，丧失了生命存在的一切条件。
　　半晌后，隔离区内的温度降下，所有观战者只见到大量黑雾充满其中，隔绝了视野。
　　这是太昊施展能力后的副产品——铁元素单质。
　　作为后世东华供奉的最高自然神，太昊（昊天）能“控制”各种物质。
　　这里的“控制”不是操水、控火这类宏观的驱使，而是对其底层参数和性质的改变。
　　如此，祂可以轻易进行无数炼金术师求而不得的元素转化，干预各种常规条件下无法发生的化学乃至物理反应。
　　譬如，就在刚才，太昊强行启动了烛九阴身周所有空气的聚变反应，让氮、氧、碳等各种元素融合释能，其效率远超后世氢弹。
　　在所有已知的一百多种元素中，铁元素的核子平均质量最小。
　　在核子作用的层面上，起到决定作用的是强相互作用力。
　　强力是短程力，只在一定范围内有效，远了够不着（铀、钚），太近影响范围又有余（氢）。
　　而铁处在中间，结合最恰到好处，是核能释放后的最低洼地。
　　为了最大化破坏力，太昊便选定铁作为反应结果。
　　与此同时，核爆中心。
　　无法以空间能力逃脱的黄怀玉支撑得有些吃力。
　　他的周围，剧变反应以“持续燃烧”的形式进行，无数高能粒子和强光线辐射四面来袭。
　　以黄怀玉的本能估计，这一击强则强矣，论绝对杀伤也就和最开始雅威的圣光神罚相仿，还不足以杀死他。
　　而只要杀不死他的攻击，都可以在时间线上被躲避。
　　可这一次，他的身上还载着一位忠心耿耿的下属。
　　b级巴蛇，如果放在黄怀玉自己的时代，将是达到战争级高阶的顶级强者，比恶业首领提丰更强一筹。
　　但大当量氢弹依然足以致命。
　　为了保护这个拖油瓶，黄怀玉被迫全力延缓时间，将一次性释放的剧变高热缓释为较低烈度的冲击，同时盘起身体吃下大部分伤害。
　　正在这时，巴蛇却不顾高热侵袭，如刺客般张开大口，朝其君主发动吞噬。
　　可怖的定向引力作用于黄怀玉的左眼，将那枚释放着银色毫芒的眼球生生拔了出来。
　　时空之眼被吸入了巴蛇的消化器官——一个与他喉咙相连的专属空间。
　　由于少昊的封锁，黄怀玉将无法取回这枚眼睛。
　　【不。】
　　这是黄怀玉始料未及的背刺——以烛龙之强，却无法看穿自己的命运与未来。
　　时空在这一刹那发生畸变，常人无法感知的涟漪飞速四散。
　　这个世界上，无数顶级强者心有感应，知道盘踞于时空之上的钟山之神失去了部分权柄。
　　这也代表着他死期将至。
　　随着烛龙能力衰颓，黄怀玉原本覆盖全场的时、空、命运三重感应都缥缈起来。
　　时间操纵失效，核爆暴虐冲刷，将巴蛇瞬间杀死。
　　但在他脸上，黄怀玉没有看到一丝悔意。
　　他骤然想起了那位死了多次的赫尔墨斯。
　　命运线崩碎暴露的瞬间，黄怀玉用仅有的右眼浏览过“部下”的命运。
　　巴蛇肆虐于南大陆，一路屠戮了数个人类部落。
　　直到他被天使军团围困。
　　力战之后，巴蛇被乌利尔、沙利叶和雷米尔三位撒拉弗合力生擒。
　　这是他悲惨命运的开端。
　　抽血、割肉、压迫、折磨……
　　直到最后，不愿低头的龙祖后嗣被一枚枚圣洁长钉穿透脊椎，钉死在十字架上。
　　蛇血溢出，浇灌数里大地，开出红色花海。
　　直到血液流干，巴蛇犹自咆哮，龇牙睥睨。
　　然后，圣光亮起，消融一切。
　　神罚散去，莫说皮肉，连蛇骨也不得存，只剩下少数遗蜕。
　　这是巴蛇源质的初始。
　　再之后，黄怀玉看到了耗时持久的实验。
　　大量信奉万军之主的人类吞下巴蛇之血，成为了神的试验品。
　　其中绝大部分人类当场死亡，只有少数异化为怪物，艰难苟活。
　　几轮血饲下来，只有万中无一之人能保存理智，同时继承化蛇的部分能力。
　　更进一步的融合实验展开了。
　　直到数十年后，数代人以降，才有一位被甄选出的天赋者融合大部分遗蜕，获得了巴蛇的纯正气息。


第三百四十六章　陨落
　　按照后世说法，他拥有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同化率，跨入了能级四的大门。
　　三大神王亲自为此人制定了仪式，训练他，培养他，并各自给与他各自势力独有的果实。
　　依靠着这些绝无仅有的帮助，他成功融合了所有的巴蛇遗蜕，补完了力量与生命本质。
　　人类，被拔擢为神明。
　　核爆峰值过后，昊天出手抽走了爆炸区的余温。
　　雅威解开了保护。
　　所有a级以上的在场神明，都已经了然战斗的结果。
　　有轻松者，有喜悦者，亦有悲哀者。
　　真空导致的巨大压力差，引发了地球自然界所不存在的恐怖风暴。
　　所有的铁单质雾都被吹开，露出了烛九阴的躯体。
　　大部分碳化，伤口内还有部分体液与血正在沸腾。
　　满目疮痍。
　　黄怀玉不是没能力再进行一次回到过去。
　　但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
　　“烛龙，汝能观万物命运兴衰，却唯独看不到自己，岂不可笑？”
　　太昊高傲的声音在天宇下隆隆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