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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黄怀玉不知所谓地用“世界的真实”击碎托尼的梦，那不是善良，而是不见血的残忍。
　　“还有宰相大人表演的星空……”
　　托尼擦着桌子，兴奋道。
　　“我以前听哥哥说过世界是圆的，围绕着太阳旋转，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图片。”
　　“我今天才知道，世界外还有世界，和地球一样的那些星球都有不同的颜色……”
　　少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还有那些萤火虫一般的人造卫星，哈，老城区那么多人崇拜神明，要我说，宰相大人就是真正的神明了！”
　　他抬起头望向黄怀玉，想要寻求认同。
　　过于兴奋让他不小心碰掉了放在桌边的雕花水晶杯。
　　好在，黄怀玉探出脚面，在杯子坠地前将之接住。
　　托尼左右顾盼，见没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这才松了口气。
　　“建国哥，真是对不起，我总是笨手笨脚的……”
　　托尼赶忙弯腰将杯子捡起。
　　黄怀玉注意到，他的手上满是老茧，甚至还有些愈合后的浅疤。
　　“这些是干活留下的？”
　　他开口问道。
　　“哦，不是，是爱好。”
　　托尼将手藏了藏，目光黯下。
　　“我从小喜欢捣鼓机械，有时候不小心就会伤到手。”
　　少年回道，笑容亦淡去。
　　捣鼓机械作为爱好，在神目岛算得上奢侈。
　　时间接近十一点，演艺厅已经清洁得大差不差。
　　托尼自告奋勇地推着餐具车前往清洁间，而雨果则找到黄怀玉。
　　“建国，你这段时间表现很好，没有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
　　经理温和说道，语带自豪。
　　五月的第一个十日，雨果小组在服务常规客户时取得的额外业绩很好。
　　这大部分来自于女客人们为“买建国一笑”豪掷的金银。
　　除去包厢里那些，由最高级别侍者服务的金戒客户，黄怀玉的个人业绩已排入前五。
　　“我和上面打了报告，你可以插班参加本月的培训会。”
　　雨果通报了一个好消息。
　　“培训主课是记忆术，还有四选一的选修课。”
　　“客人档案建立与管理。”
　　“酒类与餐点的熟悉与搭配。”
　　“各国家地区客人饮食习惯辨析。”
　　“全球主要文化礼仪。”
　　“我建议你先学习礼仪，这是高阶内容中的基础……”
　　很快，时间走到十二点，一日工作结束。
　　······
　　凌晨两点，老城区。
　　浅薄的黄雾如同薄被，盖在街区之上。
　　又是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追逐正在进行。
　　“停下”、“别跑”之类的废话弥散在平房上空。
　　小巷中，三人正在狂奔。
　　前头的人背着一桶燃油逃命。
　　后头的两人一个手持燃油链锯，一人持枪狂追。
　　投鼠忌器下，追击者不敢随意开火，生怕把自家油桶打破。
　　追逐没有持续很久。
　　不久后，追逐者一方的第三人便手持粗钢短矛绕到前面，堵在了一条巷子尽头。
　　逃跑者陷入绝境。
　　“三位老大，我实在是穷得没饭吃，这才动了歪心思……”
　　偷窃者放下背上的长方体油桶，缓缓跪下。
　　“求你们放我一马！”
　　“呵，放你一马，让你再来偷吗？”
　　带着链锯的家伙喘着粗气，怒骂道。
　　“小罗，你半年前就说要去共开联打工，结果呢？”
　　他呵斥道。
　　“大哥们，你们饶我一命，我今晚就去，以后有攒下的工钱都赔给你们！”
　　小罗举起双手，哀求道。
　　“狗屁！干共开联那黑心矿，还能攒多余的工钱？当我们兄弟是傻子呢？！”
　　持枪男子冷笑反问。
　　他的腰间系着一盏煤油马灯。
　　“我警告你们，别过来！”
　　眼看软话不起作用，偷油男子又强硬起来。
　　“你们别过来，我手上有火柴，你们再靠近我就把油桶点爆！”
　　他掏出一根粗大火柴，旋开桶盖，作势要在油桶上擦燃。
　　“MD，你是自己傻，还是当我们兄弟傻？”
　　持手枪的男子嘲道。
　　“桶里是柴油，现在温度在零下，你倒是用火柴给我点一个啊？！”
　　低温状态下，火柴或打火机根本点不着柴油；相反直接将燃烧的火柴扔进油桶，只会被柴油熄灭。
　　柴油闪点在五十五度。
　　达到这个环境温度后，柴油才会挥发出足够可燃气体与空气混合，可以被火焰瞬燃。
　　小罗被看穿后，也不再浪费机会威胁。
　　在遍地暴力的老城区，真正不怕死的人找个帮派混口饭吃并不难。
　　神目岛上，高端玩家都当强盗；小偷小摸，是软弱的代名词。
　　“老大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罗扔开火柴，高举双手，求道。
　　“嘿，别担心，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持枪男子缓步上前，亮出用机床三向削出的枪尖。
　　这时候，他听到背后响起脚步声。
　　“以主之名，请停下。”
　　苍老平静的声线响起。
　　一只宽大手掌按住了男子肩膀，用不可抵抗的力量将他带到一边。
　　四人见到，一位头发花白、骨架宽大的老者走到他们之间。
　　黄雾已经刺鼻，但这家伙居然没戴防毒面具。
　　正是乌利尔使徒，伽勒姆。
　　“老头，嫌命长啊？不想惹事就赶紧滚开！”
　　手枪男喝道。
　　三人没有鲁莽动手。
　　神目岛老城区规模不大不小；他们几个要说能把十几万人都认全，那是不可能的。
　　但这老头体型巨大，穿着一身不适合劳动的洁白袍服，袖口和领子还镶着华贵紫边。
　　如此有特点，又行为疯癫，要是本地人，怎么也该听说过。
　　伽勒姆将跪在地上的家伙拦在身后，摇了摇头。
　　“神是仁慈的，神之羔羊亦不应以暴力加诸彼此。”
　　他轻声说道，面如平湖，好似在传播宇宙真理。
　　三位持械男子闻言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老头脑子有大病”的眼神。


第四百六十四章　雷米尔小教会
　　“老头，这家伙偷我们东西，你最好别管！”
　　链锯男说道。
　　“你偷了东西？”
　　伽勒姆背身问道。
　　“是的，我偷了，但只偷了一点点……”
　　小罗攥着老者的袍服下摆，回道。
　　“那你要向神忏悔！”
　　伽勒姆回道。
　　老实说，四个人闻言都满头问号。
　　但眼看枪尖上映出的马灯寒光，小罗福至心灵。
　　“我向神忏悔，我悔过！”
　　他急声说道，虽然连老者说的神是哪一位都不知道，但心头竟然生出了真实悔意。
　　不是后悔偷东西，而是后悔被抓住。
　　“嗯，你的忏悔是真诚的，神会原谅你的罪。”
　　伽勒姆说道。
　　“他悔罪了，你们应该放他离去……”
　　乌利尔是罪人的审判官，祂有判断生灵是否说谎的天赋威能。
　　“放他离去？我放你的屁！”
　　链锯男怒骂道。
　　他的耐心耗尽了，甚至觉得自己和这个疯老头浪费这么多时间太过愚蠢。
　　“我看你是想入土了，我这就来帮你一把！”
　　话音未落，男子就拉动起动绳，拨动摩擦点火器。
　　两次之后，燃油电锯成功发动，两条锯链上的L形刀片交错飞旋。
　　“这就给你开瓢！”
　　他上前一步，将锯链朝老头撞去。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伽勒姆像脑子缺弦一样抬起左手，迎了上去。
　　火花飞散，金属切割声暴鸣。
　　无数铁齿刀片断裂纷飞，两秒之后，两道锯链先后崩断。
　　“这，啊？”
　　链锯男嘴巴大张，踉跄倒退两步。
　　他看得清楚，老头左手掌上只被开出一道浅伤口，血都没流多少。
　　“超凡种？！”
　　看到这一幕，持枪男子颈后汗毛倒竖，本能地边退边开枪。
　　子弹从数米外射来，倒映在伽勒姆蔚蓝色的眼眸。
　　他虚握的右拳中，淡金色地狱火高速蔓延，塑形成一把两米长剑。
　　炎刃挥舞，带出恢弘气暴，将包铜弹头瞬息汽化。
　　“快跑！”
　　至此，三位持械男子战意崩溃，转身仓惶而逃。
　　那桶柴油也不要了。
　　“孩子，你安全了。”
　　伽勒姆熄灭火流，转身对小罗说道。
　　他的笑容盛大热烈，每一处都合规合矩，恰到好处。
　　就如同圣典中描写的天使。
　　“大人，感谢您……”
　　小罗直起身子，谄笑着道谢。
　　但他的话语被伽勒姆突然的发问打断。
　　“你胸口的项链是什么？”
　　那是一枚倒过来的金属十字，由废钢打造，砂纸手工打磨。
　　“哦，这个啊？这是逆十字架，路西法的标志，超酷的，这两年很流行……”
　　小罗用讨好的语气解释道。
　　“您想要的话……”
　　他握着逆十字说道，抬头却见到老者笑容全然收敛。
　　尤其是那双蔚蓝色的眸子，就像是台风风眼、海上旋涡，与天灾同样冰冷而无情。
　　此时，小罗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看清了老者袖子上绣着的微型十字金纹。
　　曾经，逆十字架也是神圣的符号；它代表了圣主仆从的谦卑，有着“不配与圣主相提并论”的寓意。
　　那时候，这个符号属于撒拉弗中最伟大者之一，“晨星”路西法。
　　但教廷古籍记载，这位与米迦勒齐名的天使最后背叛了圣主，与原初人类亚当和夏娃共同导致了圣主的“沉睡”。
　　从那以后，晨星天使被记载为堕天使之王，逆十字架也成了恶魔与亵渎的象征。
　　“罪人，将被地狱之火净化！”
　　伽勒姆站直身子，从掌心唤出雷火，铸成裁决大剑。
　　“不，您误会了，我……”
　　小罗急声解释。
　　剑刃纵斩，将凡人烧作飞灰。
　　而那枚粗钢打制的逆十字，则被烧成铁水，冷却后重新固化为正十字。
　　公正的乌利尔不会放过任何亵渎者。
　　不过，这一次伽勒姆没有立刻收起裁决大剑。
　　“圣主告诫祂的造物，凡藏头露尾者，必有不可告人之阴私。”
　　他横举雷火之刃，斜指侧面屋顶。
　　金色光芒洒下，屋檐后部，一个人影从暗中走出。
　　“伟大的圣子，请勿动怒！”
　　此人身形高瘦约有两米，全身披着黑袍，没有露出一寸肌肤。
　　他拢着双手，从屋上跃下，落在老者对面，朝他谦卑鞠躬。
　　“你用错了词汇，我只是分润了圣主光芒的苦修士，并非圣子。”
　　伽勒姆倒转火刃，拄剑于地，将沙土烧成琉璃。
　　“不，您就是吾等的圣子！”
　　黑袍人坚定说道，上前一步。
　　他黑袍下的面容被火光照亮，露出一张精心绘制的皮革面具。
　　这面具带有辐射状的紫色弧形纹路，在双眼和嘴巴位置有三个开口。
　　其中嘴部开口还被粗线缝上，看着极为诡异。
　　于此同时，又有六位黑袍人从巷子两头、以及房屋顶端缓缓现身。
　　他们无不身着黑袍，戴着同样类型但纹路略有不同的面具。
　　这纹路伽勒姆认得。
　　那是七大萨弗拉之一，雷米尔的标志性象征。
　　“如您所见，我是神目岛雷米尔小教会的主教，您可以称呼我为‘谦卑’。”
　　高瘦黑袍主教说道。
　　“我与教会教众们是圣主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