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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里，泽佛人贯彻自己的意志，为了自己的生存，开始流血。
　　星颅和白疤呆立原地。
　　黄怀玉沉默无言，颔首轻叹。
　　矿道口，人类和泽佛人来回拉锯，围绕着拐角不断交火。
　　蔚蓝步兵投掷震爆弹，追着消散声光的尾巴朝内冲锋。
　　但明明暂时丧失感知的泽佛人却依然能探出掩体，开枪压制。
　　对于这片世代居住的土地，他们太过熟悉，只依靠记忆就能锁住枪线。
　　抛下许多尸体后，陆战队居然还是冲不上去。
　　“以我为锋矢，跟上。”
　　野性大步迈入矿道，为众人先。
　　震撼弹的效果退去，激射而来的弹幕更密集。
　　但野性只是节奏性挥动双头杖，便精准挑飞射正的子弹。
　　其神情身姿松弛舒展，身在前线，却如闲庭信步。


第五百五十二章　尊严
　　顶着枪林弹雨，野性突入第一个折角掩体。
　　刀轮转动，连斩七位泽佛士兵。
　　起速后的半人马不会停留。
　　就像是推土机一般，野性一连席卷三处阵地，展现出压倒性优势。
　　在他身后，步兵如潮涌上，不断巩固阵地。
　　很快，交战前锋便靠近百米深处的第一石窟。
　　喊杀声越来越明晰，从彼界拉至耳畔。
　　但苍眼、云山依然伫立如石。
　　刀杖逆斩，借火光荡出金色刀轮，利落断头。
　　血满石壁。
　　第四个折角阵地被突破。
　　这时，列位在最前的三位祭司决然出手。
　　黄怀玉感到同源神通气息勃然一发，譬如蛇信。
　　第一人手握长剑踏步加速，飞身闪烁，落在野性背后。
　　利刃劈斩，正对敌人后脑。
　　但野性只是无声轻笑。
　　他旋身提臂，动作间，双头杖变形为长剑。
　　金光剑身被高拉过顶，正架住泽佛异种的劈斩。
　　清越交击声中，野性旋动手腕，拇指握法正反转换，以长剑两刃高位旋斩。
　　这一式不仅绕开中线防御，还封锁了所有纵向劈砍路线。
　　“啊！”
　　祭司怒吼，刹那金红混色。
　　竟是长剑在左右两侧分别斩下了他的双臂。
　　这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南乌日耳曼古剑术，招式名为直升机斩（交击，Zwerchau）。
　　缴械第一人后，野性侧首回眸。
　　背后，第二位祭司手中具现空间刃，高速冲来。
　　野性横拉双掌，化长剑为鸭嘴大枪。
　　马步前扎，长枪前出似潜龙出水。
　　这一枪位属下平，依靠长度后发先至，逼得来者改攻为守。
　　但祭司劈斩横拦后，却扑了个空。
　　野性这一击，居然是抖枪佯攻。
　　枪自下平位入，缩了只三分，便再从中平位出。
　　再无阻拦。
　　鸭嘴枪刃刺入祭司胸膛中线三寸。
　　野性狠拧枪身，刃口横转九十度，杀开胸骨。
　　咔嚓破骨声中，泽佛祭司却决然不退。
　　他双手合十，竭力将空间刃延长至米余，然后顶着枪头前压。
　　场面惨烈。
　　但祭司的战吼声中，没有惨，只有烈。
　　金光再度闪耀。
　　大枪化形为两把圆环刀（参考敌法师or蛋刀）。
　　野性舒展双臂，潇洒旋斩，便如裁纸般切下两颗头颅。
　　两道怒吼同时凝噎。
　　血泉自断颈喷涌，作无声号角，作猩红战旗。
　　面对这两位能级一异种，野性从头到尾将力量速度保持在对方水平，全凭技艺取胜。
　　其轻松写意不似沙场搏命，而似武技教学。
　　论及战斗技艺，喀戎使徒能稳稳压过追命一筹。
　　但这也无法阻碍，泽佛战士的前赴后继。
　　第三位祭司到了。
　　“让后面的白疤上来吧！”
　　野性高声笑道，迆迆然甩出金光短箭。
　　这一箭穿透祭司脚掌，钉入地面。
　　但泽佛人依然不管不顾冲锋，居然将半只脚掌硬生生扯断。
　　看见这一幕，野性笑容微敛。
　　“徒劳（wasted）。”
　　他手掌外浮现金色拳套，一手捉住朝心脏刺来的尖锥，另一手反插入敌人胸膛。
　　脏腑被搅碎，生命在流逝。
　　但异种却在笑。
　　祭司不顾满口溢血，翻手自异空间中取出一枚炸弹。
　　耳边传来的幽细引线燃烧声，终于让野性色变。
　　爆炸轰然。
　　两公斤黑索金，当量略超过三公斤TNT，约等于六百颗手雷。
　　冲击波推动烈风，沿着矿道奔驰数十米，吹得苍眼云山发须飘舞。
　　烟雾中，传来野性的怒吼。
　　他终于受伤了。
　　最后时刻，执事具现出方形塔盾，将正面护得严实。
　　但爆炸超压依然震得他腑脏移位，大脑嗡鸣。
　　借着尘烟混淆，危险悄然迫近。
　　矿洞顶部，一位身高一米八、格外娇小的泽佛女子倒吊着高速移动，自上方进攻。
　　她双目剔透如宝石，闪着微光，手脚指甲尖锐红热，可以轻易贯入岩石。
　　此人名为青栀，C级神话生物“狰”的能级二异种，是有资格在神目祭坛石桌旁入座的三位异种指挥官之一。
　　“狰”者，上古蛮荒之神兽，出于钟山，烛九阴之鼻息，日形于型，尾羽，腰生翅，首四角，琉璃眼，赤皮，生黑络。
　　作为烛龙血嗣，祂拥有基于时空感知力的超视觉，还能催动太阳般的高热。
　　青栀倒挂坠下，指爪朝着野性头顶心劈抓。
　　然后，被后者探手攥住手腕。
　　旋身抡臂，野性将女子朝前砸出。
　　青栀团肩受身，翻滚两周后强起。
　　烟尘破开，金色重锤已至身前。
　　这一锤轰在青栀交叠的双臂上，在折断臂骨的同时，将她倒轰出数十米，滚倒在星颅身边。
　　她的重伤并非没有价值。
　　野性身侧，墙壁无声消融。
　　早就埋伏在此处的巴蛇异种借此机会阖身冲出。
　　不顾胸腔被野性一拳贯穿，他引爆了后腰上的炸药。
　　激波须臾间走遍矿道，击碎石壁上的十数盏马灯。
　　一片昏暗中，只余野性受伤猛兽般的咆哮。
　　白疤望着翻滚烟尘，双目不瞬，面上突觉一湿。
　　他伸手一抹，指腹上全是温热殷红。
　　是溅出来的血。
　　这一刻，身高两米四、性格爆裂的大汉只能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竟说不出话来。
　　自刚刚那一场付出与收获全然不等的战斗中，他看到了神目岛上数百年的历史。
　　断一根骨头朝前一步，祭一条性命打出一击。
　　不跪，不降；不死，不休。
　　此时，白疤的背后传来脚步声。
　　苍眼走到他身边，与养子并肩。
　　“这就是我们，这就是你的族人。”
　　他轻声说道，骄傲而哀伤。
　　“我们蒂亚人求活，但绝不怕死。”
　　大祭司这话声量拉高，是用字正腔圆的东华语说的。
　　语毕，侧后方的一位烛九阴异种扣动扳机，射出一枚子弹。
　　步枪搭配东华制式钢芯弹，枪口初速理应在九百米每秒。
　　但由于枪膛内时光加速，子弹装药爆速增加，这一发子弹却打出了两千米每秒的速度。
　　枪管炸开，破片刺入异种的面颊。
　　野性也第三次负伤。
　　更多的泽佛异种带领着战士们冲入矿道，朝前迫去。
　　喊杀声渐远。
　　烟尘散去，满是残尸红漆的一个个折角据点，又被泽佛人占据。
　　祭司带头冲锋，战士不惧伤亡。
　　一能生万，万不如一。
　　黄怀玉原以为，低能级超凡者和凡人士兵再多，也绝不可能撼动毁灭级强者。
　　今日，愚蠢的泽佛人为他上了一课。


第五百五十三章　默许
　　七月十六日，蒂亚山矿道的第一次攻防战于上午结束。
　　野性的受伤摧毁了陆战队刚刚恢复的士气。
　　在风暴和龙魔不愿出战的情况下，指挥官很清楚，今日已经无法再度发起进攻。
　　同日下午四点，众多泽佛人高层聚集在族地深处的一座勇士祭坛内。
　　石床上，一位体型强壮的泽佛战士大汗淋漓、浑身颤抖。
　　自他手掌起，一直到大臂，大片皮肤绽开，露出下方半溶解的肌肉组织。
　　这是异种肉体崩溃的症候。
　　石床边，第五祭司修指双眉紧锁，手执两把刃身修长的银刀。
　　“寒泉，请忍耐。”
　　修指肃声说道，一手稳稳挥刀。
　　蝉翼般轻薄的刀尖划过，将寒泉半崩溃的小臂深深剖开。
　　然后，另一把刀刃自陶罐内挑起一块油脂般的半透明材料，均匀涂抹在断面。
　　立刻，情况得到了控制，原本缓慢蔓延的溶解过程被遏止。
　　但十几秒后，就在众多高层刚刚面露喜色时，肉体崩溃再度加深。
　　寒泉几乎咬碎一口白牙，依然忍不住呼痛。
　　修指轻吐口气，直起身子，将银刀放回托盘。
　　苍眼看到他的神色，立刻低声命令道：“我们都先出去，让寒泉休息一会。”
　　“大祭司，实在抱歉，我无能为力了。”
　　退至祭坛外，修指终于实话实说。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面露悲恸。
　　相比使徒和执事，异种获得能力可谓一步到位，而且不需要承担精神污染。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本质提升是残缺的，获得的神通也往往不完整。
　　假以时日，这种残缺导致足以致命的崩溃。
　　在没有特殊神通干涉的情况下，唯一的可能解法，就是引入更高级别的异化诱导物执行“补完”。
　　问题在于，寒泉是烛九阴异种，而泽佛族没有能级二或以上的异化诱导物。
　　“修指大人，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云山身后，用钢板夹着双臂的青栀颤声问道。
　　“……”
　　修指闻言嘴唇微动，最后还是没有言语。
　　火光闪烁，石室中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今日一战后，泽佛全族的异种战士又战死五人（包括昨夜异化的三位祭司），只剩下了二十人。
　　里头的寒泉虽只一身，也占据了足足百分之五的份额。
　　“陛下……”
　　这时候，跟在后方的白疤突然排开人群，挤到前方。
　　“请容许我去请旅者大人，为寒泉兄弟提供力量之源。”
　　他低头躬身，径直说道。
　　此言一出，譬如石破天惊——明指一位人类能为吞天蛇的勇士提供力量之源，这代表了什么？
　　立刻，喝骂声响了起来。
　　但不管这些或因信仰、或因仇恨、或因戒惧而起的骂声如何鞭打，白疤都没有愤怒暴躁。
　　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垂着头，恭敬地等待着苍眼的回应。
　　但直到最后，苍眼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在场所有人都带走，包括看守祭坛的卫兵。
　　白疤知道，这是默许。
　　半小时后，黄怀玉在星颅、白疤、邃目三人的恭敬带领下，沿着通道一路行来。
　　从头到尾，他没有见到任何一位卫兵。
　　但整个泽佛族所有高层，此时都在暗中关注寒泉的结局。
　　自昨日黄怀玉与风暴一战后，已经过了三十个小时。
　　如此长的时间足够一个三万人小部族中的所有权力者，都得知一个真实的谣言。
　　【名为旅者的那个人类，拥有和吞天蛇一模一样的气息，和一模一样的威能。】
　　“大人，寒泉是我族忠诚的战士，也是我的好兄弟……”
　　祭坛之外，白疤对黄怀玉低声请求。
　　“恳请您给他一次机会！”
　　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