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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制于伱，与臣服于贝希摩斯又有什么区别？”
　　语毕，他豁然起身。
　　万千结铁链哗啦作响着绷紧，将山峰勒得簌簌。
　　“我不善战，却喜欢他们对我的称呼。”
　　大帝按着自己的心脏，低语在群山间徘徊。
　　“吾乃大帝……”
　　辉煌的呼喊迸发出来。
　　“不是谁的国王，只是我的主宰！”
　　长啸冲霄，震碎了天上的云彩，驱散了他眼中的灰翳。
　　迈步，握拳，打出。
　　拳劲激发，将黄怀玉轰入雪山间的深谷。
　　“神目之王，请为我壮行！”
　　大帝的激昂呼啸撞碎在山崖。
　　大雪自山间崩塌，似云雾似海潮，你推我挤地灌入山谷。
　　然后，更恢弘、更雄壮的承诺声爆发出来。
　　“荣幸之至！”
　　自山谷最深处，空间墙推着雪崩回滚，沿着陡峭山壁一路席卷。
　　最后，半座山峦千万年积下的雪，在其巅峰处撞入天际，散作伟岸白浪。
　　这一战，大帝穷尽力量与技巧，拳劲轰碎了二十一座山头。
　　当空间刃切开他的心脏，世界再次陷入长久的安静。
　　“半年前，我在进山的前一天，去见了我青梅竹马的初恋。”
　　大帝枕着手臂，悠然说道。
　　“那是怎样的场景呢？”
　　黄怀玉负手站在他身边。
　　“风很轻，夕阳很淡，金色的云漂浮在小城的连瓦，我看见远处的雪山顶在融化，淌下小溪。”
　　大帝闭上眼，笑着回忆。
　　“我私下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为什么？”
　　黄怀玉问道。
　　“因为她已经结婚多年，是两个孩子的奶奶了啊……”
　　大帝叹了口气。
　　“我年轻时候也是有名的帅哥，还是母校最年轻的博士。”
　　“但再优秀的男人，如果觉得女人会对自己念念不忘的话，那就真是大错特错了啊……”
　　黄怀玉一愣，摇头大笑。
　　笑声中，天色破晓。
　　朝阳东升，大帝靠坐于山岭，伸出手对着红日，像托着太阳。
　　“旅者，如果可以的话，请将我葬在群星之间吧。”
　　大帝已然气若游丝了。
　　“好。”
　　黄怀玉弯腰抱起他，就着朝阳，一路升向外层空间。
　　在他怀里，大帝侧过脸，最后一次留恋地望着挚爱的世界。
　　然后，闭目死去。
　　黄怀玉持续加速。
　　他将蔚蓝色的星球甩在身后，依次超越了第一、第二、第三宇宙速度。
　　最终对着无垠黑魆的宇宙放手。
　　“伟大之人不会死，他们将化作星星，永远闪耀在人类的夜空。”
　　黄怀玉念着悼词，注视着大帝渐渐远去，化作看不见的星点。
　　他回望地球，想起了金扶摇，想起了江谚，想起了众帝山中失去了一切的繇侍依然珍藏着代表噬神者身份的玉琮。
　　命运觉中，无数悲欢离合正在发生。
　　超凡带来的惨剧、有多少人在觉醒，他已然能依稀感应。
　　“夫子、大帝、追命、否决，我会替你们结束这一切。”
　　黄怀玉默然自语。
　　“使徒之历史数十万年；”
　　“自东华西王母始，当自东华旅者而终。”


第七百二十四章　终章
　　送走大帝后，黄怀玉花费三日，寻找到了第七枚也是最后一枚烛九阴源质碎片。
　　整个过程简单而轻松。
　　对于一位使用环球传送、过去视、命运视如吃饭喝水的能级五使徒来说，在一颗不大的行星上找东西并不太难。
　　之后，黄怀玉非常顺利地完成了融合仪式。
　　百分之九十三的同化率，大约三年左右便能走完剩余的路程，恢复烛九阴曾经的全盛威能。
　　前路已无阻碍。
　　三月底，黄怀玉对全球里世界公开提出了执火者的未来愿景。
　　【收容天下源质，去除超凡带来的所有阴霾。】
　　话如落石，激起千层浪。
　　在各式各样的讨论声里，三月一点点走到了尽头。
　　3526年3月31日，凌晨。
　　黄怀玉感到了熟悉的呼唤。
　　他欣然响应，回到了阔别许久的集会所。
　　仅剩下的另两位旧日比他先到。
　　篝火旁，旅者、至高、日耀三角分立。
　　对比往日九神并立，分外凋零。
　　见到旅者驾临，日耀浅浅颔首示意。
　　至高抬眼相望，想要出言却顿住。
　　他向来能屈能伸，面对举世至强，本该以尊称谦让。
　　但这一次，至高却开不了口。
　　时代彻底变了。
　　从前是为了未来隐忍，但如今除了旅者，别的使徒谁还有未来呢？
　　这时候，却是黄怀玉主动开口。
　　“至高阁下，好久不见了。”
　　他微微躬身行礼、神态谦和，恍如五年前的第一次相见。
　　不知为何，听到了这一句“阁下”，至高突然觉得释然。
　　“好久不见了，旅者。”
　　他高扬着下巴，淡淡回道。
　　“现在外头都不再叫你神目之王，而是终焉使徒了。”
　　至高嘲了一句。
　　但黄怀玉并未动怒，只是含笑点头。
　　这让至高微微一怔。
　　他转过眼眸，望着远比往日微弱飘摇的永恒篝火，心头泛起难抑的寂寥。
　　他怀念起曾经的集会所。
　　那时候的旧日们互别苗头吵嚷不停。
　　那时候浮世还在，常让他恨得牙痒。
　　那时候他总为自己是吊车尾耿耿于怀，直到萌新旅者的加入……
　　脑中的画面恍若昨日，但画面中的人，如今已不可追了。
　　“两位，执火者的宣言，你们肯定有所耳闻。”
　　黄怀玉开口打断了静谧。
　　“我要收容天下源质，宙斯与库库尔坎也不例外。”
　　“通过噬命神通，我可以逆转你们的融合度，将伱们安全的恢复成凡人。”
　　“不需要担心往日仇怨。”
　　“执火者会保障你们的余生安全。”
　　他毫无铺垫，径直表明来意。
　　绝对实力下，黄怀玉做事已不再需要考究方式方法。
　　两位旧日各自沉默。
　　“大帝是你送走的吧？”
　　片刻后，至高发问道。
　　“是的。”
　　黄怀玉据实以告。
　　“你这番话对他说过吗？”
　　至高再问。
　　黄怀玉点头。
　　“哼，大帝不愿居人篱下，我岂不如他？”
　　至高回眸斜睨旅者，跋扈回道。
　　“奥林匹斯山巅，我随时恭候大驾。”
　　“终焉的旧日之王。”
　　语毕，他深深鞠了一躬，身形淡化，却是直接退出了集会所。
　　篝火旁，只剩下两人。
　　今日的日耀格外文静，没有往日碎嘴的模样。
　　她用了很多时间才从篝火中拔出视线，然后发问。
　　“旅者，在我失去能力后，我的财产你会怎么处理？”
　　却还是熟悉的味道。
　　“现在是你的，那时依然会是你的。”
　　黄怀玉毫不犹豫地回复。
　　“嗯，这样的结局，我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日耀点点头，顿了顿后再次开口。
　　“旅者，你在做了不起的事。”
　　话音飘落，她的身形亦缓缓消失。
　　集会所中，独留烛龙茕茕孑立于黑水之上，注视着越发昏暗的火苗。
　　这一次，旧日们没有互赠礼物。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了。
　　······
　　三日后，东极天柜山巅。
　　“委员会委员们很迫切的想与您见面。”
　　雄山之巅，史安国恭敬说道。
　　“委员长希望能与您协商新的协议。”
　　“我理解他们的焦虑，但我的意思很简单。”
　　黄怀玉负手而立，轻松回道。
　　“超凡之外的，我将恪守社会一员的本分，服从你们的规则。”
　　“超凡之内的，我的意志就会是绝对的主宰。”
　　话语平淡，内容却不容置疑。
　　“这恐怕很难……”
　　史安国的声音略有艰涩。
　　“没有什么难的。”
　　黄怀玉摇头。
　　“我们总会适应变化，无非是时间长短，而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史安国见状还想说话，却被打断。
　　“史局长，在您眼中，我是什么呢？”
　　黄怀玉转过头，望着如今的天下第二。
　　“人类的敌人？统治阶层的威胁？新崛起的强权？”
　　“不。”
　　黄怀玉笑着摇头，伸手指向天地。
　　“阳光、水、空气，我与它们一样，将成为时代的基础。”
　　“生活在新时代的一切，都必须学会与我共存。”
　　他说着，目光扫过脚下数十里山川。
　　神通力流转，覆盖半片东极天柜山脉。
　　在史安国的注视下，山海在时光中逆转四百余天，回到了蚩尤提丰决战之前。
　　黑铁覆盖的谷地归复葱郁，黑曜石化的海湾又有了白沙蓝水。
　　目睹如此奇观，史安国嘴唇颤抖，竟说不出话来。
　　“执火者已经复现了伊甸园的毗湿奴平衡技术。”
　　黄怀玉收回手，说道。
　　“新的异种激活技术比使徒稳定，比执事廉价持久。”
　　“它能够让超凡更广泛与人类社会结合，参与工业化，帮助我们抵达更伟大的时代！”
　　黄怀玉说着，走到史安国面前。
　　“史局长，有一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
　　自他眼中，金银双色褪去，露出纯黑色的眼眸。
　　“烛九阴已经永久死去了。”
　　黄怀玉一字一句道，
　　史安国凝视着这对眼眸，良久后终于深长吐息，重重点头。
　　“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共识。”
　　黄怀玉笑得灿烂。
　　“地球只是起点。”
　　“西王母于神代未能实现的星辰大海，就由我们在未来完成吧。”
　　他仰望苍穹，视线向比远方更远的地方延展。
　　“大帝，你且先行。”
　　“我们会很快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