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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请留情-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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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的脑袋后面，不由划过一大片黑线。
这事回头到底是该解释还是不该解释啊？
目光扫过厅堂中的那些大小头领，一个个都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笑容中意味着实耐人寻味。
这些闲人，莫不是把自己当成活驴了？
尧定海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女儿和姑爷既然来了，便坐下来，一并听听，今日是各寨的头领汇报山寨的收入，你们也仔细听听，琢磨琢磨门道，这份偌大基业，日后早晚也得有你们一份。”
沈白听了尧定海的话，想笑还不太好意思笑。
偌大的基业……不就是一贼窝么？
尧定海转头道：“老六，念吧。”
一名五十岁左右模样的老头领，手中拿着一张纸，慢悠悠的念道：“这个月的肉羊，进账二十两，蜂蜜生意进账三十两，山蘑卖售十两……”
尧定海听了这些数字，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显得很是无奈。
沈白很是替尧定海感到不安。
这么大规模的山寨，这么多的人，但每个月各项生意的回款只是以十两，二十两为基数的，养着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只怕也只是勉强糊口，天知道平海寨这十多年是怎么撑下来的。
沈白前世做生意，虽然不大，却也知道做生意最致命的要害是什么。
无论多大的生意，无论多么有前景的买卖，保证一个企业生存最重要的关键是流水，也就是现金流。
如果把平海寨看做一个生产企业，就目前看来，这项企业员工足，物料足，技术也相对成熟，但现金流不足，没有好的销售和管理制度，憋的大家都难受。
因为它运转不起来啊。
沈白估计，平海寨能够撑到今天，要么是靠着尧定海强大的震慑魄力管理有方，要么是凭借着他高尚的个人魅力引得寨中人追随。
但即使如此，实际困难依旧是摆在那里。
听着山寨的六当家絮絮叨叨的将那些微薄的收入念完，尧定海突然道：“酱醋茶那些食料生意呢？怎么这个月没有收入？那可是大头！”
六当家将手中记载收支的纸合上，道：“大当家，咱们这个月的酱醋，被明州的徐掌柜给退回来了。”
“什么？！”尧定海一掌拍向椅子的扶手，力道之大，将那椅子的扶手几乎都要震碎：“姓徐的为何如此？”
六当家长叹口气，无奈道：“姓徐的，要压价格。”
“什么？”尧定海白眉紧皱：“咱们平海寨的酱醋，供给他的只怕是整个杭州府最便宜的了，他怎么还要压？”
六当家沉默了半晌，道：“姓徐的说了，杭州府最近押下公文，对各州县的商户赋税查的很紧，其中还会涉及到进货来源，咱们是山贼，不是正规商人，咱们跟他的合作，若是在账目上被查出来，他有掉脑袋的风险，因此他不想跟咱们谈酱醋生意了。”
尧定海闻言愣了愣，半晌之后方才长叹口气，道：“他说的倒也是不无道理……那他想压价多少？”
六当家伸出了五根手指头：“五成本金。”
“五成？”尧定海闻言不由大怒：“我每十斤酱醋只要他三十文，别说是全杭州府，便是整个大楚朝都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了，他居然要砍下一半去？”
六当家的点了点头，道：“正因为徐掌柜砍价太狠，我才没敢跟他继续做这生意，把货拉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个相貌精瘦的年轻人站了出来，道：“大当家，此事有古怪。”
尧定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小七，你有何话讲？”
尧灵儿在沈白的耳边道：“这是咱们七当家的孙冲。”
沈白疑惑道：“这七当家的看着比咱们大不了多少，那六当家的好像都五十多了，四当家董万里看着也就三十出头，你们寨的辈分是怎么论？还是有的人长着急了，显老啊？”
尧灵儿一听沈白说‘长着急了’，先是一愣，接着不由低声‘咯咯’的笑出了声。
笑完了，她才对沈白低声解释道：“夫君，你怎么说话这么没正经……咱们平海寨是以功绩论座次的，不是以年龄。”
孙冲高声道：“大当家，侄儿认为，什么杭州府查不查赋税的，纯粹是那徐掌柜胡编糊弄咱们的，他就是看咱们不懂做生意，屡次让他，欺负咱们，这口气咱可不能忍了。”
尧定海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他是生意人，贪财乃是其天性，咱们又能怎么办？做生意这种事是两厢情愿的，他出了价，咱不合适，以后不跟他做便是了。”
孙冲拱手道：“大当家，这生意不做，咱们寨子的收入又掉了一大块，最近一两年寨子的收入越来越少，兄弟们的日子越过越拮据，特别是婆娘和孩子们，也跟着遭罪受苦……有一句话，侄儿想说很久了，今日不吐不快！”
尧定海的脸色一沉，道：“不该说的别说。”
孙冲毫无惧色，道：“大当家，如今寨子中的兄弟们日子不好过，人心不齐，大家伙私下早有微词，侄儿觉得大当家早年定下的规矩，是不是应该改改了？”
尧定海将身子往前探了探，道：“怎么个改法？”
“大当家，咱们是落草的绿林人，不是生意人，若是生意人，大家伙便也不在大青山上混饭吃了，去杭州府闯荡岂不明朗？咱绿林人做的，就该是打家劫舍，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这才是兄弟们需要过的日子！”
尧定海的脸色越来越黑，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小七，你越界了，这些话你不该说。”
就在这个时候，六当家的说话了：“大当家，兄弟觉得小七说的没错，大当家每次下山打野谷，都是打那些欺压良善或是作奸为祸的富户，而且还需要抓住凭，我们是贼，不是兵也不是捕快，那些富户作恶不作恶，跟咱们有甚关系？况且就是作恶了，十次咱们能知道一次就算是不错了，大当家，昨夜二小姐大婚，杀鸡宰羊，这可是咱们全寨今年第一次过上可以吃荤腥的日子，可是别的寨子呢？他们天天都是过这样的日子啊。”
尧定海长长的吸了口气，目光森然的扫视了一圈众头领，发现除了四当家董万里之外，其余的人都低下了头。
他冷笑一声道：“老夫明白了，你们今天这是商量好的啊？”
第六十一章 会赚钱的姑爷
沈白在一旁冷眼旁观。
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这些头领现在，已经对尧定海有了不满的情绪。
沈白估计，当年钱塘江刚刚发大水，两岸百姓受了水灾，再加上当时吏治不严，官府层层克扣朝廷的赈灾粮款，民不聊生，尧定海这时候摇旗呐喊，自立山头，带领大家打贪官，打恶霸，打土豪等等，算是占据了天时。
但是机遇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的，那个一心只为活下去，各处山头都在野蛮生长的年代，已经渐行渐远了。
随着灾难逐渐减小，风波过去，钱塘两岸百姓的生活环趋于安定，地方的政策完善，恶霸贪官逐渐减少，平海寨中人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
人的心理期望值，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逐渐提高或者降低的。
灾难的时候，大家想的是怎么活，而和平的时候，大家则是想的如何活更好。
平海寨的这些人目下就是这样的心态。
打土豪，除贪官已经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的目标是要活的更舒适，更滋润。
大家要涨工资，尧定海这个企业领导偏偏不改革，墨守成规。
时间长了，员工岂能不闹？
孙冲高声道：“大当家的，不是我们有意为难您，就我所知，这杭州府一带的绿林中人，猛虎寨这种大寨姑且不算，就算那平家岗、连营山、桃花寨这些只有二三百人的二流山头，上从寨主下到喽啰崽子，那也是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女人有女人，过的是有声有色，有滋有味！可咱们平海寨的人数和实力在方圆数百里也算是独头了，却过得这般穷酸，兄弟们心里不服气啊。”
尧定海冷笑一声：“别人那过得好，老七你去投别的寨子就是了，别留在这里便是，老夫不拦你。”
“大当家的别误会，侄儿并没有投靠他寨之意，只是希望大当家的能改改规矩。”
说罢，却见很多年轻的头领都是纷纷点头。
“大当家，规矩得改改了！”
“大当家的，弟兄们日子拮据啊！”
“兄弟们要求不高，顿顿有肉总可以吧？”
沈白看见，在这些吆喝的年轻头领中，只有四当家董万里没跟他们瞎起哄。
尧定海缓缓的站起身来，道：“你们打算怎么个改规矩法？”
“下山，打野谷！打秋风！”孙冲一字一顿的道。
“不错，下山！”
“大当家的你就让我们下山吧？弟兄们抢了银子粮食，也是为了孝敬您老啊。”
尧定海转头四顾，见这些年轻的头领一个个都红了眼睛，心中很是失落。
自己坚持了十年的宗旨，在这些后辈的眼中，就这么狗屁不通吗？
“你们下山要抢谁？”尧定海淡淡问道。
孙冲说的很是直接：“谁有钱，谁有粮，就抢谁。”
“平常百姓也抢吗？”
孙冲冷笑一声：“难道我们就不是平常百姓，难道我们就合该过苦日子吗？”
尧定海叹息着点了点头，道：“行，那你们下山去吧。”
这一句话说出来，便见所有的年轻头领都露出了畅快的神色，满面喜色。
“大当家的英明啊！”
“多谢大当家！”
“寨主，您老就坐在山寨等着收银子吧！”
但他们的兴奋并没有维持多久。
只见尧定海突然重重的一拍椅子扶手，直接将半个椅子扶手震断。
众人立刻禁声。
“想下山，可以！不过在那之前，需得在老夫的尸体上迈过去。”尧定海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惊雷一样，重重的轰击在每个人的心中，回声不绝。
他一指孙冲道：“小子，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小子想改规矩，想要乘机收揽人心，想当下任寨主……你还早得很！”
孙冲见尧定海发火，不由向后退了两步，解释道：“大当家，侄儿绝无此意啊！”
很显然，这些头领虽然迫切的希望尧定海改改规矩，但尧定海个人的威势和魄力实在太强，正面冲突，他们不敢。
尧灵儿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
眼见平日里像家人一样的大家伙彼此之间闹出了这么大的矛盾，尧灵儿急的都要哭了，但偏偏又说不上话，不知道如何解这个危局。
尧灵儿求救似的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沈白，求道：“夫君，你快想想办法吧。”
沈白闻言一愣，他不明白尧灵儿怎么会求到他的头上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沈白诧然道。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只是不想掺和这些山贼之间的破烂事。
毕竟他只是一个被抢上山的，属于编外人员。
但沈白的拒绝并不管用。
“夫君，你一定有办法劝解他们的，你不是解元吗？”尧灵儿执拗的问道。
沈白啼笑皆非。
解元能摆平山贼的吗？这是什么神逻辑？
不过，当他看见尧灵儿焦急的表情，还有她眸中的泪珠，沈白心软了。
毕竟，这个女子昨夜成亲的时候，曾对自己说过一句很令他感动的话：妾身此生必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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