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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吁吁，但曹小民并没有优待她们的意思，继续在黑暗中快步小跑……他怎么能记得这么清？他们在饭前是到村里转了一圈还找到了一条不是路的出村小路，但是就这么看过一次，然后在黑暗中就能认出来？何嫣这时忽然又油然而生一种对曹小民的崇拜：她早就听老兵们说过战斗能让人很多能力变得超乎常人，但她真没想到会是这么多，会是要在任何时候任何环境随时表现出来……

　　　　村口依然在交火，枪声却不算密集，听上去显得有些远——他们已经出了村子了。何嫣往前的惯性让她撞在了曹小民身上，虽然她没有失声叫出来但还是很不好意思——她走神了，几乎扑到了半蹲着的曹小民身上，而曹小民举起来表示停步的右手刚好触碰到了她的胸部……

　　　　出了村子，但不表示就安全了，谁知道鬼子有没有把村子全包围了呢！？曹小民仔细回想着一切发生的细节：他们穿过那条窄道时，没听到狗叫，也就是说这几户人都没养狗，如果鬼子在这一面掩上来，也不会惊动看家狗，那就是说无法排除前边有伏兵的可能……

　　　　没办法，身边只有两个女孩，还有一个是受伤的，最高长官只好自己去探路了……

　　　　“嗒、嗒、嗒……”一阵脚步声响过、去远……“老窝”缓缓抬起头，鼻子里能够清晰地闻到那股被翻起的泥土腥味，这是第三拨从他鼻子前跑过的鬼子！

　　　　“老窝”就趴在泥地上，既不是山棱也不是洼地，是一片稍稍有点陡，不适宜趴伏而走向又不能向着或者背着白皮松一带的废地。之所以叫废地就是对作战毫无用处之地，而且这片稍陡的地面却很平整，也没长什么杂草，咋一看去一切好像都暴露在眼前，只有这样既不会被利用也不会被仔细观察的地方才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老窝”就藏在这，整个人大字型趴着，通过身体的蠕动像沙地的响尾蛇一样慢慢陷进土里，在月色星光下他和土地浑然一体，就算走到他的面前也很难发现他！

　　　　这块小斜面还有一个好处，最大的好处：刚好通过不远处一道山棱，就是鬼子跑过的那道山棱上的一个小缺口可以清清楚楚地在月色下看到那块被布置为触发机关的石块！

　　　　眯缝的眼睛已经很多次瞄向那块不起眼地石头了，但是“老窝”一直没开枪。

　　　　因为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长官转移所以不能随便露了痕迹，只要村子那边没有明确的军用枪反击声响起，他这一枪就不用放！现在，村子那边传过来的枪声中属于自己人的只有毛瑟手枪在射击，这不能被判断为有军队在村里——弟兄们还没暴露。

　　　　弟兄们没暴露就不能先暴露了，“老窝”已经感到有紧张的冷汗在沿着脸颊往下流了，但是他既不能发动也不能离开……

　　　　“噗！”一声子弹入肉的声音，右边不远处一个自卫队的农民被击中了，没有中枪经验的他也许还不知道自己中弹了，倒下时叫了一声但不显得太惨……“啊~”忽然恐惧的声音在中枪者的口中爆发出来，他倒在地上时摸到了伤口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中的眼神透着亮，可以互相看见，“朝天鼻”眼睛盯着那个中枪的村民的眼睛，他知道他想爬过来；他只有爬过来，因为“朝天鼻”是这里唯一的军人，他是百姓！……“噗！”“噗！”接连两枪又打在开始扭动着想爬过来的村民身上，他不动了……

　　　　拖了这么长时间，长官应该离开了吧？“朝天鼻”忽然一抬手，毛瑟手枪“啪啪”两枪，黑夜中似乎能看到暗红的子弹没入了一个飞快扑进村的鬼子体内，子弹的冲击力把鬼子整个向反方向掀倒……那一定是打在胸骨上了，只有那样子弹才会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把人以这样的姿态掀翻……“朝天鼻”脑中不自觉地出现了鬼子血肉模糊的伤口。

　　　　“噗噗噗！”机枪子弹打在他原来藏身的大石碾子后边的土墙上，“铿！铿！铿！……”校射后的再次打击全打在石碾上了，火花四溅……“朝天鼻”已经转移了，在刚打完那两枪就滚到石碾子的阴影带中轻巧地再滚到了毫无掩体的地面上，趁着鬼子眼睛被自己枪火晃花的一两秒间便到了一处土墙拐角后躲了起来……

　　　　村尾人声吵杂，是村长指挥百姓从那个方向上逃离了，火把灯笼星星点点有点像闹元宵的样子，但是经历过无数逃难的曹小民却知道走近前一定是爷娘妻子哭哭啼啼的惨象……村后没战斗，那就是说鬼子并没围村，那么自己面前的一片黑暗中也不会有伏兵。曹小民已经在黑暗中呆了好一会，趴在地面上用他的眼睛以略微有差异的天色作为背景观察大地的棱线，用他的耳朵、鼻子还有神经去感觉……确实没伏兵，应该没伏兵，但是为什么感觉却不好呢？是当官太久胆子小了？

　　　　正在曹小民准备回身去让两个女孩一起前进的时候，忽然远处的黑暗中有了一丝异样：同样还是黑黑的但是却让曹小民感到有东西在动，是一片！

　　　　曹小民倒吸一口凉气：是一排近三十个鬼子猫着腰小跑过来！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村后没有战斗了：因为村前打起来，鬼子知道这条村子有枪，他们故意让村民离开，到村外的空地上再伏击！这些在侧面掩过来的鬼子就是要迅速占据村子的……现在只要继续趴着，鬼子的密度不大，大概会从身边过去直扑进村他们就脱险了；这就是说完全不管不顾村民们被鬼子屠杀……要么开火？用牺牲去见证中**人的铁血？但是牺牲能救得了那么多村民吗？

　　　　黑暗中，钢盔的反光在月色下已经入萤火虫般清晰起来了……不要给自己找旁观的理由！不要因为当官了就忘了军人的天职！曹小民在犹豫中但身体却像不受控制一样行动了起来，他开火了，用冲锋枪！

　　　　“哒哒哒！哒哒哒！……”在罗店的第一场血战就是夜战，当四周没有了卫兵，面前只有鬼子的时候，曹小民忽然重新变成了那个只会战斗的小兵……也许开火是愚昧的，因为这里的村民注定要被强大得多的鬼子屠杀，几个军人的抗争只是徒劳，但是明知徒劳还要顽抗，这才是真正的军人！

　　　　“哒哒哒！哒哒哒！……”曹小民身后，两挺冲锋枪也忽然开火了，耀眼的枪口焰不断，让人眼前白花花的；但是初次参加夜战的何嫣却感到这一刻无所畏惧，因为枪口焰再晃眼，还是不能阻止她看见身前左侧的那一挺冲锋枪也在怒放！

　　　　不到二十米的距离，突如其来的冲锋枪扫射，密集的子弹横扫撕碎一切挡在前边的目标，三十余个鬼子像割草般被打得整排倒下……

………………………………

第三三五章　狼突

　　　　

　　　　（……军队里头的弟兄们平时对那些特务并无好感，一来他们到来总是进行这样那样的调查，可能就落在自己的弟兄身上；二来是他们总是趾高气昂，觉得自己是受过特训的精英；但那些曾经身陷战场的老特工们却不会这样，因为他们真正明白他们受过的那些特训和战场上淬过火的老兵的绝活相比是多么的可怜……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冲锋枪的怒吼就是讯号！当冲锋枪的嘶鸣声来自村子的西南边的时候，四个护卫顿时心里一个咯噔：那是长官约好的汇合方向！

　　　　“轰隆！”一声，“老窝”一枪掀掉了发动机关，定向雷忽然在鬼子丛中炸响，红热的铁砂铡刀一样横扫着一丛老树后密密麻麻的鬼子……因为村口的战斗比鬼子想象中的激烈，这队鬼子的军官们都压倒了树丛中去观察情况，在他们身边的部下也是这次搜索队的精华所在，鬼子在这趟的定向雷打击下伤亡惨重，损失超乎想象：搜索队的最高指挥官、参谋长以及两个分队长等等全部在袭击下身亡！＇＇

　　　　硝烟朦胧，被铁砂翻开了半身厚的皮肉血淋淋的一个个鬼子躺了一地，不少还没死的呻吟着残躯在律动，身上大面积的受伤让鲜血完全不受控像开了闸一样猛涌出来，转眼间树丛的地上便已经被鲜血染成红红一片……

　　　　“敌袭！……”村口的鬼子慌乱了起来，他们根本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会在这里被袭击。一个个鬼子被呛人的烟雾刺激得咳嗽起来，却还到处跑动，无头苍蝇般寻找着袭击者……

　　　　“老窝”的眼中映起爆炸的火光瞬间，人就往坡底下滑去，然后一个打滚起来，左手夹着步枪，右手端着冲锋枪双手都夹紧身上会晃动的东西使它们发不出声音，顺着坡底往敌人身后迂回——他还没胆子大到去逆袭敌人，但是只有迅速迂回到敌人身后，才能更好地躲避扑向他原来藏身处的敌人……

　　　　“啪！”一声，忽然“老窝”定住了，一动不动……一发照明弹在他原来发起袭击的地方上空炸响，白光瞬间洒满了这一片区域……他不敢动，虽然他只是第一次在战场上面对这种情况，但是长官教过他们，在泰州训练时亲身体验过……没有人！整片区域看不到任何哪怕让人怀疑是人的东西！五六个扑到山棱上的鬼子定着眼睛仔细看，直到照明弹将要完全落下时才分成三拨人向着西南方向扑了下去……

　　　　好险！“老窝”心有余悸，他是第一次这样干，虽然曹长官告诉过他老兵们在南京这样干过很多趟……鬼子真的看不见他！“老窝”兴奋了，在黑夜里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精灵，鬼子抓不住！他继续行动起来，继续向着敌人身后迂回过去……

　　　　“撤回去！”曹小民轻声下令，前边的地面上倒了一地的鬼子，他知道当中一定有活人，他们在这次袭击中没有使用手榴弹，所以活着的鬼子一定是清醒的，不能冲过去……战斗忽然打响又忽然结束了，三挺冲锋枪停止射击后，三个人迅速趁着敌人的眼睛被枪火晃白转移了……曹小民忽然一推两个女孩，三个人一起扑倒在地上，一阵灼热的狂飙卷着沙石碎屑和弹片猛地袭来，身体感到火辣辣的同时“轰”身后忽然传来爆炸声，是鬼子的手榴弹扔过来了……三个人已经趴倒，一动不动，曹小民甚至低着头闭上眼睛看也不看敌人：“别睁着眼睛看那些火焰，要不你的眼睛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鬼子见识过咱们的冲锋枪火力，不敢上来……”他闭着眼睛教育着两个女孩。

　　　　何嫣身上没感到火辣辣的疼，因为曹小民在最后把一切都承受了，包括冲击波和那些能把人表面蹭伤一片的飞散物。她并不知道这一切，但她还是很惊异于曹小民的反应，他是怎么知道敌人扔手榴弹过来的呢？他在黑夜中也能看见飞行的手榴弹？……她不知道给她们充当警卫员的长官是感应到了空气的细微变化作出的反应，她不知道长官这个时候身上至少被各种飞散物在身上开了七八道口子！

　　　　果然是受过特训的间谍！赵大姐这时却在观察着何嫣：她们都受过差不多的训练，对于枪械最熟悉的就是手枪和冲锋枪，刚才开火时她已经看到了何嫣冲锋枪的枪管压得很好，射击方向掌控得非常到位，连压枪的手法都和她一模一样……

　　　　“哒哒哒！哒哒哒！……”机枪的扫射声传来，是在村后！曹小民心里一沉，虽然他早就料到了，但是那自动跳到他脑海中显现出来的一幕，鬼子用机枪疯狂扫射，村尾的空地上老弱妇孺躺了一地的惨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