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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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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先觉说,云舒,你以为我不了解肖卓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肖卓然的优点我不跟你说了。但是我提醒你,肖卓然也有他的弱点,有些还很致命。他太理想化了,作为一个领导者,过于书生意气,这就是他走到今天的原因。他被撤职,我的心情也很复杂,但是从长远看,这确实未必是坏事。皖西解放这十年,他的路太顺了,似乎他伸出脚来,就有一条阳关大道铺到他脚下,这种顺利助长了他的自信,自信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我承认我嫉妒过他,也承认我想取而代之,我甚至希望我就是他。可是,我从他的身上也吸取了教训。政治是复杂的,当领导,他缺的是成熟。
舒云舒惊讶地看着程先觉,她没想到程先觉会把问题看到这么深的层次。这差不多是皖西解放后她第一次同程先觉说这么多话,而且说得这样推心置腹。过去她是看不起程先觉的,总觉得这个人见风使舵左右逢源,总觉得这个人没有骨气、没有原则,同肖卓然简直判若两人。她和肖卓然都一度认为这个人是投机革命。但是现在她对程先觉刮目相看了,程先觉有心机,而且就领导素质而言,他的成熟并不比肖卓然逊色。只不过在过去的岁月里,他没有肖卓然那样的机遇罢了。
舒云舒收拾整理肖卓然的书籍资料的时候,程先觉也自然而然地插手帮忙。正在忙乎,李绍宏从门前走过,探头向里面张望,犹豫了一下,走了进来,打招呼说,啊,是舒云舒同志,程先觉,啊,程副院长也在这里啊,你们收拾东西啊?这里面,啊,最好还是由肖副院长,由肖卓然同志自己整理为好,有些东西啊,可能还涉及秘密呢。
舒云舒听明白了李绍宏的话,站起身来冷冷地说,李主任,你是不放心我们啊?一个地方医院的副院长的办公室,能有什么秘密?我跟你说,我们都是当过军人的,真正的秘密我们接触得不比你少。
李绍宏并不尴尬,笑笑说,那是啊,可是我们虽然是地方医院,也是县团级,肖卓然同志过去是有看秘密文件资格的,这个嘛,最好还是请肖卓然同志亲自处理为好。
肖卓然就在这时候出现在门外。肖卓然进门,抱起膀子看着李绍宏说,李主任,你不要担心,我的文件都锁在抽屉里,登记造册,一份不少。你让保密员过来,我完整移交。
………………………………
第十二章(上)
01
程先觉就任第三医院副院长之后,主要工作仍然是抓康民大厦的建设。随着工程的进展,很快就出现了问题。先是预算的资金出现了短缺,专区计划拨款迟迟没有到位,因为这时候皖西地区出现了严重的自然灾害,专区紧急调集资金到外地购买粮食。接着,第三医院的大食堂也停火了,各家各户回到家里做饭,原先计划募捐的钢材成了泡影。再接着,义务劳动的人数越来越少,因为自然灾害带来的饥馑从农村蔓延到城市,没有人再有富余的力量来搞义务劳动了。最后,从各县抽调来的土专家和新鲁班,陆续开溜。康民大厦只打了个根基,就光秃秃的晾在那里了,风吹日晒,一片凄凉。
丁范生急红了眼,停工三天,嘴角呼啦啦起了一串水泡,带着程先觉一干人等,跑专区,跑卫生局,跑各县,甚至跑到自己的老部队求援,要人,要钱,要钢材。一句话说到底,只要能把康民大厦盖好,求爷爷、告奶奶的事情他全干。
可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了。跑了一个多月,丁范生仍然是两手空空,脸上却平添了几道皱纹和若干晦气。
肖卓然在外科当了一名医生。公正地说,他现在已经很难成为一个外科医生了。手术刀拿在他的手上,就像小学生捏着铅笔,笨拙而且颤抖。通常情况下,汪亦适是不会让他单独做手术的,就连割阑尾、割胆结石这样的小手术,他也只能打下手。当初他被撤职的时候,还器宇轩昂地对陆小凤说,我就是当医生,你也只能当我的助手。而现在的事实恰好相反,往往是陆小凤担任主刀,他给陆小凤打下手。有一次遇到一个因水械斗致伤的农民伤号,肋骨断裂,因失血过多,汪亦适亲自组织抢救,完了之后让他缝补伤口,刚缝了两针,汪亦适的脸就拉长了,面无表情地说,这是缝伤口吗?就是给裤子打补丁,针脚也太大了。陆小凤,你来。
陆小凤当时就在他身边,朝他妩媚地笑笑,接过家伙,一边缝一边看着他说,肖副院长,当领导的也是人而不是神,你可别以为缝补伤口谁都能干,这里面也有学问呢。
肖卓然感到无地自容,心里恨恨地骂,他妈的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凤凰落毛不如鸡。但是他不敢骂出口,人家陆小凤的动作确实比他熟练,伤口确实比他缝得缜密。
还有一次,给皖西银行一个副行长做扁桃体摘除手术。汪亦适在旁边指导,让他主刀。路径确定好之后,他颤颤巍巍地在病人脖颈子上划了一道口子。没想到一紧张,划深了,刀锋差点儿把病人的颈动脉挑断了,当时血喷如注,他吓得脸色苍白,束手无策。汪亦适冷冷地看他一眼,不容置疑地喝了一声,闪开!然后接过手术刀,二话不说,上阵就是一刀,那刀锋就像一道彩虹,准确利落,基本上没有费什么周折,就把病人的扁桃体摘出来了,啪的一声扔在他手里的盘子上。什么叫游刃有余,什么叫快刀斩乱麻,汪亦适就是。他看汪亦适站在手术台上,简直就是一个胸有成竹的将军,简直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元帅,面无表情,神情专注,目光炯炯,神采奕奕。他自愧不如。
后来,汪亦适每次做手术,都要把他带在身边,一边示范,一边讲解,讲神经血管,讲肌肉脂肪,讲腹腔内脏,讲骨骼组织。
那种时候,他是虔诚的,是谦虚的,是毕恭毕敬的。然而下班回来,他的内心还是充满了屈辱。他妈的,老子一个堂堂的常务副院长,过去一直是运筹帷幄的,过去一直是决胜千里的,现在倒好,看汪亦适那眼神,简直就是老师对学生,不,简直就是权威对学徒,还不,简直就是老子对儿子。
有一次程先觉到外科检查工作,正遇上汪亦适在班前会上发脾气,话是对陆小凤说的,说当了这么多年医生,连个片子都看不好,人的脊椎有几根骨头都不知道?把颈椎骨当成脊椎骨,天大的笑话!
陆小凤讪讪地说,这个病人不是我经手的,医嘱也不是我下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汪亦适说,我跟你说过,有的同志业务生疏,不能完全放手,要搞好传帮带。你倒好,也当起甩手掌柜来了。
站在一旁的肖卓然说,老汪你要批评我就直接批评好了,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我的业务是生疏,但我不会造成医疗事故的,这不是在请教你吗?
汪亦适说,老肖你要放下架子,你确实得沉下来钻研业务了。不然的话,就算你以后东山再起,那你也外行了,不能当丁范生啊!
这句话把肖卓然气得半天没说话,只是狠狠地出了一口重气。班前会后,程先觉跟着肖卓然进了他的办公室,肖卓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程先觉一句话也不说。程先觉说,老肖,忍口气吧,老汪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认死理。业务上的事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肖卓然说,哼,你老程用不着来做我的工作,你也不算什么好人。这几年你跟着老丁,毫无原则,推波助澜。这个医院要是被搞垮了,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程先觉说,老肖,我好心好意来安慰你,你怎么不识好歹,拿我出气啊!
肖卓然说,我是拿你出气吗?你太高看自己了。我跟你说,我肖卓然是不会低头的,是不会让你们怜悯的。你程先觉给我记住,鹰有时候比鸡飞得还低,但是鸡永远飞不到鹰那样高。
程先觉被搞了一肚子晦气,以后有机会把肖卓然的话跟汪亦适说了。汪亦适笑笑说,还是不甘心啊。老肖这个人,心高气盛,前面的路走得太顺,这个时候给他点颜色看看,不是坏事。
肖卓然也想发愤图强,经常夜里熬到两三点,把过去的医书找出来看,看骨骼解剖,看人体组织。但是理论上明白了,实际操作又是一回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舒云舒看他吃力,又知道他要强,怕他走火入魔,怕他急火攻心,出主意说,你十年没有搞医了,再回过头来学外科谈何容易?外科都是拿刀练出来的,亦适练了十年,不知道开了多少肠剖了多少肚,不知道手上有多少血,他的技术是血肉浸泡出来的,你怎么能赶上他?
肖卓然说,我不是想赶上他,可是我总不能老是打下手吧?我过去当副院长的时候,一直强调领导干部要精通业务,领导干部不能当外行,现在让我下来了,没想到我也成了外行,这叫我怎么面对啊?
舒云舒说,其实你到外科工作并不合适,但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想证明自己,当领导就要当一个出类拔萃的领导,当医生就要当一个妙手回春的医生,所以你就把目标盯着亦适,你内心里甚至想超过亦适,超过亦适也就等于超过了皖西所有的医生,是不是这样啊?
肖卓然不说话,他很惊讶舒云舒把他的心思揣摩得这么透彻。有些问题他原先没有细想,但是一经舒云舒点破,他不得不承认,就是这么回事。
舒云舒说,卓然,我们还是现实一点,你想超越亦适,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不是在外科方面,你不能拿你的弱项同亦适的强项抗争。你有你的强项。
肖卓然说,那你说我的强项是什么?
舒云舒说,我记得当初在江淮医科学校的时候,宋雨曾校长曾经断言,你的悟性很高,有创造力,比较适合搞中医。按照我的理解,西医是理科,需要很强的逻辑思维;而中医是文科,需要很强的形象思维。事实上那时候上基础课,你的中医理论分数总是比西医理论分数高。
肖卓然披衣而起说,云舒,你是说我适合搞中医?可是我都三十岁了,半路出家,还不是差了一大截子?
舒云舒说,前有车后有辙啊,郑霍山是什么人?郑霍山过去在江淮医科学校的时候,是西医高才生,对中医不屑一顾也一窍不通,可是你看现在,已经成了皖西中医界的权威了。时势造英雄啊!
肖卓然似有所动,他确实感到跟汪亦适学外科难度太大。至于汪亦适的轻蔑的眼神,陆小凤之流冷嘲热讽的态度,那都不是问题,他能承受得起。关键的问题是他终于感觉到在西医这个领域,他实在差距太大了,等他重新入门了,没有三五年不行,等他像汪亦适那样成为著名的外科大夫,没有十年八年不行。他能等到十年八年吗?不能,时不我待,他现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证明自己。
肖卓然沉吟了好一阵子,他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拍着脑门说,不行,我不能到中医科工作,我宁肯在汪亦适手下当学徒,也不去中医科。
舒云舒说,是不是不愿意在郑霍山手下工作?
肖卓然不说话,双手枕着脑袋看天花板。
舒云舒说,郑霍山这个人表面上看阴阳怪气,其实并不是坏人,而且当初在他的问题上,你费了不少心,他都劳教了,你还带着我们大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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