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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光武-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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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头,你跟官兵谈水头?”朱佑在旁边听得有趣,忍不住大声追问。“是做生意贩卖人头么?““瞧您说的,怎么可能呢?”孙登闻听,立刻大声喊冤,“是对买路钱的分成!咱们太行好汉做事讲究,从不涸泽而渔。如果每过一关,就抽两成的话,今后就没有商贩敢过山了。所以只要商贩不抵抗,答应出买路钱,咱们一般只收两头入山这段。然后其他各段的主人按约定分润。孙某占得是从西向东的第一段,所以收得是头水,然后一路分过去,一直分到山那边。而从东往西的商贩抽水,则倒着挨段分过来。各寨互相给面子,定期派人核查账目。”
“所以铁门关的守将,过去都跟你暗中勾结?而新来的,却是个好官儿,不肯跟你们狼狈为奸?”朱佑听得两眼发直,继续擦着冷汗刨根究底。
“什么好官啊,他是要比原例,多拿一成,理由是他麾下弟兄都是官兵,眼睛杂,需要更多的钱来堵大伙嘴巴!”孙登被问得哭笑不得,跺着脚大声嚷嚷。“可他多拿一成,损失就得有大伙均摊。其他各寨,又怎么愿意答应?所以,所以双方就一直僵持到了现在,孙某这边,收完了买路钱之后,到他那边,未必会给面子。收不收第二次,全看他当时的心情!”
“他,他就不怕被告到上头去,丢官罢职?!”实在无法相信孙登的话,朱佑蹬圆了眼睛从中寻找纰漏。
“怕,他怕什么?您当以前的裨将收了水头,都自己独吞么?还不是跟咱们山寨一样,要拿出来一半孝敬上司?”孙登看了他一眼,冷笑着撇嘴,“如果有人告,朝廷恐怕首先就会命令他的有司严查。而他的上司从他手里所得,大部分又孝敬了自己的上头。各级官员都吃了那么多年好处,怎么可能自己查自己。所以,无论谁告,结果都是一样。最多,最多让那告状的彻底消失。是收拾一大串官员容易,还是收拾一个告状的容易,这道理,其实根本不用细想!”
“这……”朱佑无言以对,汗珠顺着涨红的面颊滚滚而落。
在离开长安之前,他还以为,大新朝的文武官员,象王修、甄邯那样的恶棍,顶多只占了一半儿。另外一半儿,则是如杨雄、孔永这样忠臣良将。而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大新朝,从上到下,早就烂透了,杨雄、孔永,是另类,而王修、甄邯,才是正常!
“你的意思是,即便刘某等人是奉了朝廷的命,押运赈灾物资过关,那王裨将也敢胡乱伸手么?”刘秀的定力,远好于朱佑。对大新朝廷的期待,也远比朱佑低。听孙登绕了半天圈子,好像不止是想跟自己敲砖钉脚,笑了笑,低声追问。
“不,不敢!”孙登嘴巴上继续否认,脸上的神态,却好像在夸对方孺子可教,“朝廷的事情,在下哪里敢妄下断言?您是朝廷派下来的均输官,他是朝廷派下来的裨将,在下也不知道谁能管得到谁。可俗话说,车轴不抹油,轮子就不会转。万一他不开心生了病,没办法协助您通关。车队多耽误一天,冀州百姓,就多受一天苦不是?所以,小人劝您,还是提前准备一份见面礼。咱们既然入了乡,就得随俗!”
第四十一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二)
“那倒也对,多谢孙大当家!如果不是孙大当家提醒,刘某差点就忘了!”刘秀终于恍然大悟,笑呵呵地向孙登拱手。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跟这些人打得交道多,熟悉其秉性而已!您事情忙,在下就不多打扰了。无论如何,咱们顺顺利利出了太行山才好!”孙登侧着身子避开,然后掉转头,步履蹒跚地走向自己乘坐的马车。
虽然嘴巴上说不敢居功,但那一瘸一拐的模样,却显得分外可怜。刘秀见了,又笑着摇头。随即,快步追上去,拔刀切断了此人身上的绳索,“山路还长,大当家好自为之!”
“多谢刘均输,多谢刘均输!”孙登收到了期待中的报酬,涎着脸连连作揖。“您放心,小人一定不会再逃了。小人逃得再快,也比不上您的箭快!”
“你明白就好!”听此人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刘秀笑了笑,不再多浪费唇舌。
孙登最大的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见严光、邓奉和马三娘等人,都已经等得不耐烦。赶紧又做了个揖,快步离开。
虽然身份依旧是俘虏,但没有被绳子捆着,和一直被绳子捆着,究竟还是不太一样。 才走了几步,他的头就抬了起来,腿上的箭伤好像也痊愈了一大半儿,走起路来不再一瘸一拐。
被留下帮忙赶车的山贼们,早就熟悉的自家“大司马”的脾气秉性,对此见多不怪。而跟孙登原本就有过节的刘玄,却对后者的嚣张模样非常不满,故意耸了耸肩膀,大声说道:“有些人啊,就是不能给他脸。越是好言好语跟他商量,他越装腔作势。狠狠收拾他一顿,他反而服帖了,主动上前大献殷勤!”
若是换成其他人,肯定会被羞辱得火冒三丈。而孙登既然能坐上铜马军轵关营的大当家位置,肯定有其超凡之处。听了刘玄夹枪带棒的嘲讽,非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主动上前几步,笑呵呵地向对方行礼,“圣公兄,您是说在下么?在下孙登,字子高,今日得与圣公兄同行,真是三生有幸!”
“这……,哼!”刘玄顿时被憋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颜色一会青,一会儿白,好生尴尬。
先去刘秀为了避免受到拖累,故意不认他这个堂兄。而他为了活命,也只能委曲求全,拿表字当做姓名。事实上,当事各方,心里头都明白,刘圣公就是刘玄,刘玄就是刘圣公,二者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但心里头明白是一回事,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逼着人易名改姓,等同于辱人祖宗八代。而像此刻孙登这般,忽然主动向刘玄介绍自己的表字,则等同于脱下鞋子来,狠狠抽此人的大耳光。
“在下王翔,字子布!见过圣公兄!”
“在下李英,字希杰,见过圣公兄!”
“在下……”
周围照顾马车喽啰们,跟孙登同气连枝。见刘玄被自家“大司马”三言两语羞辱了半死,也跟着凑上前,大声自我介绍。
仓促间,刘玄想要给自己编造一个表字,都来不及,如何还得了嘴 直气得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处,也仿佛堵住了一团黄土般,令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正憋得欲仙欲死之时,却又听见孙登低声呵斥道:“滚开,你们瞎凑什么热闹。我跟圣公兄两个,是不打不成交,所以开个玩笑也无伤大雅,你们这些家伙,休得在这里起哄架秧子!”
骂罢,又迅速换了另外一幅面孔,认认真真地向刘玄行礼道歉,“圣公兄勿怪,兄弟我就是这种性子,越是跟谁熟,说起话来越肆无忌惮!”
“哼!”刘玄猜不出此人忽然改变态度,到底居心何在。气呼呼地将头扭到一旁,不肯接茬儿。
孙登拿热脸贴了别人冷屁股,却不生气。先挥动手臂,将喽啰们赶得更远,然后又毕恭毕敬地向刘玄做了个揖,小声补充道:“圣公兄,你听我说,现在可不是咱俩内耗的时候。刘均输他们这趟差事,远不像表面看起来一般轻松。弄不好,你我两人,都要在劫难逃!”
“什么?”刘玄原本就是头惊弓之鸟,心里打了哆嗦,立刻大声反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在劫难逃了!”
“圣公兄,小声!”孙登迅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扭过头,朝着刘秀和严光等人偷偷观望。发现大伙都在忙着处理正事儿,根本没功夫注意自己这边,便长长吐了口气,用极低的声音继续向刘玄补充:“枉你还是绿林山的鸿庐使,居然死到临头了,还毫无知觉!我且问你,你可知道,这马车里头,究竟装的是什么赈灾物资?”
“什么物资?”刘玄被问得满头雾水,本能地将鼻子靠近车厢,用力吸气,“嘶——!啊,好像是盐巴的味道?莫非这些马车里,装得全是官盐!”
“当然是官盐,冀州那边闹盐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孙登扫了刘玄一眼,不屑地撇嘴。“就这洞察力,居然还奉命出来联络天下英雄?我要是你们绿林寨大当家,真该拿根筷子将自己眼睛戳瞎!”
“五,五十车,都,都是?!”刘玄根本听不见孙登话语里的“锋芒”,手扶自家额头,语无伦次。“这,这要是运到冀州那边去?这,这得,得值多少钱啊?恐怕一车盐去一车铜钱回,都甚为轻松!”
“真是吃糠的劣货!你居然也姓刘?”没想到对方目光短浅如斯,孙登气得低声唾骂。
“姓刘怎么了,爷娘给的的姓,又不是我自己改的?”刘玄被骂得好生委屈,瞪圆了一双桃花眼,低声回应,“你倒是想姓刘呢,可惜没这个福气!”
“好,好,我没福气,你有福气,行了吧!”孙登彻底拿此人无可奈何,咬着牙,连连点头,“可我的福星高照圣公兄,你自己看看,四位均输官都多大年纪?他们麾下总共才多少弟兄?”
“他们……”刘玄迟疑着举头张望,随即,猛地打了个哆嗦,差点一头栽下马车。
他目光短浅,但心智却不差。在孙登接连几次提醒之下,迅速明白了对方的话,绝非危言耸听!
五十车官盐,对于正闹盐荒的冀州来说,相当于五十车足色的五铢钱,甚至五十车白银!而押送这五十车白银的官员,居然是四名胡子都没长出来的毛头小子,既没有经验,也没有任何威望和名声!
非但如此,四名毛头小子麾下的士兵和民壮,加在一起,居然才区区两三百人。其中九成九,还是从没见过血的新丁!让他们来保护五十车官盐,横穿太行,无异于光屁股的娃娃抱着金砖进贼窝!
“你明白了吧,我的圣公兄!”非常享受刘玄受到惊吓之后,那幅半死不活模样,孙登将身体凑近了些,继续低声说道:“我先前不知道车里头究竟装的是什么货物,见他麾下只有一百新兵,两百民壮,还立刻就想着连货物带马车一道抢走。若是有人提前得到消息……”
“不,不可能!”刘玄被吓得脸色煞白,咬着牙拼命摇头,“当官的怎么可能向各路好汉通报消息,这种消息,即便当官的,恐怕不到一定等级,都未必知道!”
“可如果当官的,原本就想让他们四个送死呢?”孙登的话宛若毒蛇的信子,瞬间咬中了刘玄的心脏。
“啊——”刘玄顿时大声惨叫,然后又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连连摇头,“别说了,你别说了。我堂弟,刘均输是太学生,天子眼中作了标记的。寻常人,寻常人怎么有胆子去害他!”
“这些年,太学生稀里糊涂死在任上的多了,也没见王莽替谁报过仇!”孙登耸耸肩,冷笑着撇嘴。“况且太行山这边原本就乱,王莽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出了事,主谋者只要将罪责朝我太行各寨头上一推,刚好方便将他自己摘个干净!”
“我,我去告诉我堂,我去提醒刘均输!”再也无法忍受内心中的恐惧,刘玄翻身跳下马车,撒腿朝着刘秀狂奔。
“说你蠢,你还委屈!”孙登在背后,一把拉住了他脖领子,“你以为他们四个毫无察觉么?他们可都是太学卒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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