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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光武-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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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得找得到茬才行。”刘秀笑了笑,年青的脸上,写满了骄傲与自信,“盐车送到冀州,消息返回长安,一来一去,至少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谁能保证刘某在哪?”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邓奉笑了笑,文绉绉地帮腔。
“活人不能被鬼吓死,只要他不敢明着来,就未必有多可怕!”严光在大伙人当中心思最缜密,考虑得也最长远,笑了笑,继续补充,“而我等现在自己缩了,反而是他们求之不得。”
“大丈夫逆势而行,将不可能变成可能,令仇家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岂不快哉?!”朱佑最乐观,说出来的话语也最豪迈。
“这,这……”刘隆先是满脸惊愕,旋即,大笑着抚掌,“行,服,刘某佩服。世人都说读书越多,心眼越坏。你们四个,与其他读书人一点都不一样!“”万某书读的少,道理懂得没你多,说不过你!”万脩心中,也是热血激荡。笑了笑,不甘心地摇头,“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送你去冀州,就去冀州,你休想再赶我走!”
“二哥肯带着弟兄们帮忙,刘某求之不得!”刘秀接过话头,大笑着拱手,“只是跟你们一道造反之话,休要再提!”
“不提,不提,你说不提就不提!”万脩知道一时半会儿无法说服刘秀,干脆选择了退而求其次,“但是,认你为你主公的话,万某也绝不收回。哪天你做官做腻了,或者安顿好了家人,尽管来寻万某。无论万某在哪,摊子铺得有多大,大当家之位,都立刻拱手相让!”
“对,二哥永远是二哥,我们不说你的名字,但大当家位置,给你空着!”刘隆也笑了笑,大声补充。“你千万不要再推辞,否则,我们只好解散了弟兄们,一路跟在你鞍前马后了!”
“这,也罢!”既然刘隆和万脩两个已经退了一步,刘秀也不好再固执到底。笑了笑,轻轻拱手,“若是真有那一天,小弟一定前来投奔两位哥哥。若是小弟不来,就请万二哥自己来做这个大当家!”
“不可,万万不可!”好不容易让刘秀不再推辞,万脩岂肯再多让步,立刻用力摆手,“如果万某做了大当家,江湖上就会以为,万某是为了夺权才赶走了孙登,鸠占鹊巢。万某和元伯,也都是大好男儿。岂能平白担上如此污名?!““两位兄长,两位兄长高义,刘某佩服!”刘秀楞了楞,再度大笑着拱手。
正如万脩和刘隆,理解不了刘秀他们四个读书人想法,刘秀也理解不了,万脩和刘隆的选择。但这些隔阂,却不影响他们彼此之间,惺惺相惜。
第六十一章 车轮滚滚出滏口
几个书生把大义看得比性命还重,两个好汉爱惜名声如同羽毛,将彼此的心思都坦诚地说清楚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反而好处理了许多。
当即,众人把前面的话题暂且搁置,凑在火堆旁,迅速商量了一番,便分头去收拢人马,调配物资,为接下来行程做力所能及的准备。第二天,又早早地将绳索套上了马背,赶着盐车,向东加速奔行。
虽然赶车和推车人手,都换成了另外一批。但因为大伙不再各怀肚肠,车队前进的速度,反而加快了许多。只用了一个上午,就走出了四十余里,然后找了个稍微宽阔处,开始吃饭休息。
到了下午出发之时,刘隆昨晚派回山寨取金疮药和漫山遍野去寻找采药郎中的几股心腹喽啰,也陆续追了上来。大伙一边继续赶着盐车前行,一边将郎中也请到马车上,替受伤的彩号们出手疗治。
虽然对于众多的彩号,取来的金疮药根本不够分,而临时抓回来的郎中们,水平也参差不齐。可整个队伍中,依旧欢声雷动。所有弟兄,无论是以前的山贼,还是盐丁、民壮,都觉得自己这回真的被当做了活人看待,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被当成了一种可以随时损耗和补充的下贱物资!
刘秀见到队伍士气可用,心情顿时也轻松了许多。正准备跟严光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官府准许的损耗范围之内,挪用一部分精盐,给大伙发做军饷,忽然间,却看到朱佑满脸焦急地追了上来。
“怎么了?又遇到了什么麻烦?”刘秀心脏顿时就是一沉,连忙低声询问。
“万二哥……”朱佑迅速朝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回应,“万二哥发烧了!郎中说,他不止是受了刀伤,身体内其他地方,情况也不太妙。刘隆不信,跟郎中起了争执。士载怕自己阻拦不住,所以让我快来找你!”
“走!”刘秀顿时大急,立刻拨转马头,直奔队伍末尾专门腾出来安置的重伤员几辆马车。
不多时,来到最宽敞的那辆马车前,凝神细看。只见三名郎中打扮的中年人,正围在万脩身旁,努力替他清理伤口。其中两个身穿灰色衣服的,明显是半桶水,手上的动作僵硬生涩,双腿也在不停地打哆嗦。另外一个身穿青色布袍子的,则气定神闲,一边用湿布擦掉从伤口处新涌出来的血迹,一边还念念不忘对跟在马车旁的刘隆数落道:“事实就是如此,你杀了我,也不可能让他的情况好起来。包治百病,那是巫,不是医。医者只会尽自己所能,从来不会吹什么生死人而肉白骨!”
“你,你休要吓唬人。二哥,二哥他没受伤之前,单手能放倒一匹马。怎么,怎么可能有肺痨在身?!”刘隆已经被吓得面色发白,却依旧强撑着大声质问。(注1:肺痨,古代对肺部恶性疾病的统称,相当于西医中的肺结核)
“他是练武之人,平时气血充盈,当然体内正气能压住邪气,即便得了痨病,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得虚弱。但人到二十五岁之后,气血就会日渐衰落,而他又喜欢逞勇斗狠,容易受伤失血。受伤后用不了太久,多汗,咳嗽,气短胸闷这些症状,就会陆续出现。如果他不加调养,继续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挨上一刀,能活过三十岁,就是我瞎了眼睛!”青衣郎中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回应。
“你,你这狗贼,分明是恨弟兄们将你强攎来治病,故意诅咒万二哥!”刘隆再度忍无可忍,挥动马鞭,就要给青衣郎中一个教训。刘秀见状,赶紧伸开胳膊拦了一下,大声劝阻,“元伯兄,切莫冲动。别耽误了他给万二哥诊治!”
说罢,也不管刘隆听没听懂自己的话,双手抱拳,朝三位郎中认认真真地行礼,“三位先生,实在抱歉。我们这里有几个兄弟伤势过重,不敢耽搁。所以只好派人请了三位过来。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不,不敢,不敢!”两位灰衣郎中从他的举止上,认定了他是这群山贼的头领,顿时被吓得丢掉清理伤口的器具,瑟缩着连连拱手。
身穿青色布袍的郎中,却见多识广。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撇嘴,“已经落在了你们手里,不见谅,能行么?医者应有父母之心,为你的兄弟们诊治,我们肯定竭尽全力。但若是有人伤势过重,你也休要迁怒于我等。”
“那是自然!”刘秀被他说得脸上发烫,赶紧又拱起手,大声赔罪。“我这哥哥因为关心自家兄长的病情,所以先前说话冲了一些。但是绝非蛮不讲理之人。您尽管放手施为,无论治好治不好,我等都会诊金照付,决不会让三位担惊受怕,还白忙一场!”
见他说话行事都彬彬有礼,两位灰衣郎中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双双跪在车上,大声哭诉:“诊金,诊金就算了。在下只是个跌打郎中,若是你有兄弟崴了脚,倒可以帮忙治治。刀伤和箭伤,真的看不了啊!”
“在下,在下只是个卖大力丸的啊,平素只求药丸吃不死人,哪里看得来红疮?大王您行行好,放过小人吧。小人家里头还有三个孩子,一个老娘!”
“住嘴!”刘隆被二人哭得心烦意乱,再度高高地举起了马鞭。
两位灰衣郎中的哭声,噶然而止。哆嗦着将目光看向刘秀,表情比刚刚受了气的童养媳还要可怜。
“他们俩都是庸手,留下来只会帮倒忙!”没等刘秀做出回应,那青袍郎中,已经抢先替两位同行求起了情,“不如放他们走,剩下的伤患,有邳某一个人诊治足够!”
“就依先生!”刘秀见此人气度不凡,动作也远比其他两个灰袍郎中利落,心中便立刻有了决断。笑了笑,轻轻点头。
没想到刘秀答应得如此痛快,青袍郎的心中立刻对他涌起了几分好感。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你这朋友,虽然有痨病在身,但也并非无药可医。如果他肯戒酒,戒色,并且从此之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顿下来,不再轻易流血……”
“那万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话音未落,万脩已经大声打断,“你这郎中,请你来治刀伤,你就治刀伤好了,何必管万某的肺部染没染上恶疾?!”
“二哥!”刘秀被万脩的话,气得哭笑不得,连忙大声喝止。旋即,拱起手,再度向青袍郎中道歉,“先生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伤口感染,烧糊涂了!说出来的话,不能当真!”
“感染是真的,糊涂倒是未必!”青袍郎中笑了笑,起身从脚旁的药篓里取出一个石盒,从里边拿了一根细细的银针,捻了捻,迅速扎入了万脩的肋下,“你们的金疮药不错,但昨天给他包扎时,没有留出血水的出口,好在今天,遇到了邳某!”
说这话,又取出第二根银针,迅速扎入了伤口的下方,手指轻轻捻动。
“啊——”万脩觉得自己的伤口周围,如同有上万只蚂蚁在一起啃噬,顿时痒的大声尖叫。刘隆闻听,立刻两眼发红,单手拉住车厢,就想跳进马车帮忙。亏得邓奉手疾眼快,在旁边一把拉住了他,同时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别乱动,小心耽误了郎中给万二哥治伤!,你看那银针的尾部,正在冒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血,血,黑的!”刘隆楞了楞,结结巴巴地回应。身体僵在了马背上,不敢再多动弹分毫。
马车周围的众人也被吓了一跳,齐齐扭过头,将目光看向银针。只见两枚银针的末尾,都有黑色的液体缓缓流出,又腥又臭,令人五腹六脏上下翻滚。
那青袍郎中,却对扑鼻的恶臭毫无感觉,继续将更多的银针,一根接一根扎进伤口周围,信口补充道:“昨晚那一刀,想必是在极近处突然下手,架势没拉开。而这位万寨主反应也足够机敏,在最后一刻侧转了身体,避开了要害。所以,刀口看起来虽然吓人,却不致命。真正要命的是,给他包扎伤口那个笨蛋不通医术,既没有专门留出口子来排放脓血,又将布条勒得太紧。非但弄得伤口周围血液无法顺畅流通,还差点压坏了他的内脏。若不是老夫来得及时,啧啧,五天之内,他即便不伤口化脓而死,也得肠子堵塞而死!”
“你,你……”刘隆的脸,顿时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手指青袍郎中,咬牙切齿。
“我怎么了,难道你做了糊涂事,还不准人说。那跟贪官污吏,还有什么区别?”青袍郎中毫无畏惧,白了刘隆一眼,冷笑着撇嘴,“若不是看你对他如此担心的份上,老夫甚至以为,你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借着包扎的机会,想悄无声息地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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