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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秦-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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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当身体一僵,斟酌回答道:“回禀王孙殿下,蒙百长是饮酒不当,醉死的,已经死了三日了。”
“三天呐。”嬴政揉了揉眉心。
说什么饮酒醉死,他是不信的。
赢柱亲口承认的是他把蒙衍料理掉了。
理由是为嬴政保密。
鞠子洲教授知识的时候并不周密,被一些外人听到过,而赢柱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便把除了熊当之外的听到了这知识的人杀掉了。
嬴政想到这一节,忽然有些想要问一问鞠子洲的冲动:师兄,你教授我义理的时候毫不避讳旁人,是有意的吗?你会料想到这些义理会给旁听的人惹来杀身之祸吗?
叹了一口气,嬴政说道:“蒙衍有妻儿吗?”
“这”熊当犹豫一下:“臣不知。”
“我在宫中有些金玉财货,回去之后,你取一些,给他的妻儿送去吧。”嬴政叹气。
“诺。”熊当擦了擦额上冷汗:“王孙殿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驾车吧。”嬴政叹气:“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弄到足够的粮食。”
“嬴政对于金钱的概念极为淡薄。”鞠子洲写道:“对于购买力,也没有什么了解。”
“所以当前的任务,是需要让他知道最基本的物价,从而树立他对于当前生产力的认知,从而让他产生对于发展生产力的渴求。”
他在重新制定计划,这个计划关系重大,因此计划的每一环,都务必要做到尽善尽美。
而计划的先决条件,则是鞠子洲不断试探所得到的结果,虽然避不可免会有偏差,但鞠子洲有信心,偏差不会很大。
他曾数次以金钱的不恰当数额来试探嬴政,这简单的一句话,是他数次试探的结果:第一次是他在嬴政收服游侠儿的时候进行试探。
给每个游侠的月薪从铜钱一百,到黄金一斤,也就是半两钱九千六百钱左右。
接近一百倍的差价,让那几个底层游侠一下子产生了要为嬴政效死的心思,也让嬴政清晰的感知到了掌握“生产关系”的感觉,点亮了他对于掌握“生产关系”的渴望。
但鞠子洲当时太过投入,甚至因此被嬴政反将一军,逼着提前确定了“师兄弟”和“同志”关系。
第二次是在邯郸调查之中,物价所兑换的收入之中设了两处陷阱,而在赵国长大的嬴政却全无知觉。
而且他还背了一个多月。
这进一步让鞠子洲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最后的两次试探就是给灾民们定工钱的时候和之前谈论粮食缺口的时候。
嬴政当时揣着小手坐在鞠子洲身畔看着他书写规条,一面惊叹于鞠子洲思虑缜密,一面不解有些规条的奇异。
但他自始至终没有提出任何关于钱财方面的意见。
对于粮食的缺口,和粮价的增长,嬴政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鞠子洲个人更倾向于,嬴政并不知悉其中隐藏的门道。
所以如今,鞠子洲就放弃了个人奔走,转而选择让嬴政自己去筹集粮食。
鞠子洲已经确认了,在筹集粮食的过程之中,秦王赢柱不会给他任何帮助。
而华阳王后那边,以嬴政的性格,鞠子洲拿话术把路堵住之后,他也不太可能再去求援。
所以他现在可以选的手段就是“买粮食”!
而去买粮食就要接受“溢价”。
灾年粮食涨价的事,是任何朝代都避不开的问题,这是经济学规律,不可扭转的东西。
鞠子洲已经吩咐过熊当:在那些奸商报价的时候,适时提醒王孙政雨灾之前的粮价,毋使王孙殿下被那些家伙盘剥!
嬴政知道了涨价,就通晓了自己变成肥羊,被人盘剥的事实,心中必然会怒。
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他都会怒!
鞠子洲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当初他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怒不可遏。
但是怒不能解决问题。
最终嬴政肯定是要强忍怒火去高价收粮的。
因为他需要那些粮食来养活他的“根基”。
即便嬴政负气不肯购买,鞠子洲也会自己拿了他的钱去买。
总之,这个亏,一定要让嬴政吃下去!
吃过亏,才会对这样的事情印象深刻、深恶痛绝。
以后,自己行事才更加容易!
鞠子洲搁下笔,大致浏览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又按照最差的情况,书写了一份应对措施。
写完之后,他将这两份计划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而后投入火中,看着竹简燃烧。
“一万年太久”
第五十三章 变化
不顺心如意的时候,不消说一万年,就连一个呼吸都是很长久的。
嬴政摔掉了自己手中的一块金饼子。
“换不来粮食,这些钱一点用都没有!”他气冲冲说道。
熊当默不作声地坐过去,将金饼拾回,放在嬴政面前地桌案上,而后一言不发地站在嬴政身旁。
一个有眼力的宦官,是不会在这时候劝说主人“息怒”的。
连续奔波八天,嬴政没有能够平价买到任何粮食。
被秦法强制规定价格的粟米像是一夕之间全数消失了一样,客舍、食肆、就连一些稍微讲究一些的女闾,都不再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涨过价的那些粮食。
嬴政不甘心于被人当成肥羊盘剥。
但是现实却告诉他,必须接受盘剥。
大部分人的家已经重建完成,王宫外的灾民营地也已经被拆除。
但是工作依然在进行嬴政在指挥灾民们在田地的两头各开挖一条四尺宽的坑道,用来蓄水。
而给灾民们的每日餐食从超标的三餐转变为正常的中农、富农们的标准两餐。
减少一餐,明面上是因为最重要的救灾工作已经完成,不需要再用超标的膳食来拉拢灾民们的心。
但是实际上,是因为粮食的缺口无法解决。
王翦抽调了五百名精壮丈夫去脱产进行训练,也就意味着,捕鱼的人也少了,能够收获的鱼干与鲜虾也少了。
而这五百进行训练的人,开始练习之后,食量只会增长,不会减小。
进项不增长,而消耗增长,粮食一天天的减少令得嬴政焦躁无比。
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向鞠子洲求援。
但是想到鞠子洲的那些话,他又强忍住求援的心思,选择自己想办法。
但结果显而易见没办法。
或者说,除了接受奸商盘剥,别无其他任何办法。
嬴政感觉很憋屈。
他是堂堂的秦国王孙、是掌握着历代秦国先君都无法掌握的义理的人。
但却在粮食这种小事上被一群蠢人拿捏。
甚至还要乖乖的接受盘剥。
凭什么?
嬴政每每思念及此,便怒不可遏。
已经九月底了!
往年里此时就应该已经可以收割庄稼了。
收割完庄稼,就可以准备猫冬了。
而再过几日,便是十月,进入下一年了!
“过几日,收完新粮,粮食真的会降价吗”嬴政问道。
身旁的熊当见嬴政恢复冷静,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往年里,是这个情况。”
嬴政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们手中的粮食还够吃多久的?”
“省些用的话,再撑个十几日是没问题的。”熊当回答。
嬴政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不太对劲:“你去请询先生来,就说我想要向他问计。”
“诺。”熊当领命,很快就将询请了过来。
询与嬴政相互拜见之后,便问道:“王孙政还是在为粮食的事情烦心吗?”
“老师所言甚是。”嬴政一揖:“政确实仍是在为粮食的事情劳心。”
“如今已经是收割粮食的时候了,而政手中的余粮,却仅够手中灾民们吃用十余日,熊当告我说,过几日收割完粮食,粮价就会降下,以老师所见,这话,对吗?”
询捋须,皱眉:“若是以平时的情况来看,咸阳周边在八月之后往往干旱,偶尔一两场大雨,不能解农田用水的问题,粮食虽然有被旱的情况,但还不至于似今年一般颗粒无收。”
“待到正月之后,蜀郡的新粮下来,被商贾运转也好,缴税到咸阳也罢,有新的粮食进入,陈粮价贱,是肯定的事情。”
“但今年不太相同。”询摇了摇头:“今年咸阳周边遭了雨灾,许多人的田地之中没了收成,但饭又是不能不吃的。”
“因此即便是新粮下来,以老夫估计,没有明年二月之前,粮价也不会降下太多!”
嬴政脸上显出愁虑:“当真吗?”
“老夫一家之言而已。”询摇了摇头:“王孙政若是仍有疑虑,可以去问一问鞠先生,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试探?
嬴政瞥了询一眼。
这老头一直都想试探鞠子洲,嬴政是知道的。
但是此时
嬴政咬了咬牙:大不了认输就是了,暂时让师兄掌握“主导权”!
他点了点头,再拜说道:“多谢钜子为政解惑。”
询点了点头:“既然王孙政已经有了打算,那么老夫就先去修整库中存弩了。”
“政恭送老师。”
嬴政送走了询,下定决心,对熊当说道:“备车,去见我师兄。”
“诺。”
马车粼粼,询站在暗处亲眼见到嬴政上了车,往城南方向赶去,对身后的弟子说道:“最近这些时日,鞠子洲在做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很识趣的样子,大约是被我们吓到了。”一名弟子回答道:“钜子,这个鞠子洲,他当真是我们墨家的人吗?”
询老脸上显出不屑意味:“必然不是!”
“那钜子为何还要假做相信王孙政?”
“因为我们没得选。”询目光冰冷:“墨家三分之后,我辈入秦,便就渐渐式微,丢弃了对于“义”的坚持。”
“你可知这是为何?”
“弟子不知。”
“因为国君不想看到我辈如百五十年前,子墨子犹在之时那样。”
“墨者一旦结社,便不会服从任何一个国家的法令,而是坚持自己的“义”与“律”,这是谁人也无法阻止的。”
“对于秦国,这种事情是在动摇“秦法”!”询浑浊的眼睛里是通透的智慧:“这是任何一位秦君都不希望看到的。”
“他们所希望看到的事情是,墨者放弃“义”与“律”,安心做着寻常匠人的本职工作,为他们打造攻城器械与争杀利器。”
“所以我等只能做匠人之事!”询恨声说道:“而不能行墨者之事!”
“所以我只能相信王孙政。”询说道:“即便是他那拙劣的谎言,我也要一同相信!”
“那我们为何还要盯着那个鞠子洲?”
“因为他不一样!”询语气之中隐隐有些困惑:“他“告诉”了我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钜子不是未曾见过鞠子洲吗?”
“鞠子洲告诉了王孙政,王孙政将这些东西用在了救助灾民的过程之中,我看到了,这便是他与我的“对话”。”
“那他说了什么?”
“师兄,过几日粮价会涨还是会降?”嬴政急不可耐问道。
“应该会涨。”鞠子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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