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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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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镜瞧了一眼她手中的匕首,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自然知道八子没有杀秦王的动机,更可况那在秦王饮食中加的那些毒物,是炼过的朱砂,并不是八子可以得到的。”
  蒋泊宁仍旧把刀攥在手中,只道:“八子好计谋,既然早已用你将秦王汞中毒的事情查了个透彻,还将我骗进局中,来干扰魏后,那日我一到议事堂,魏后便跟来了。八子这样好的算谋,区区一点点汞罢了,怎么得不到?”
  明镜眉头蹙起:“汞?”
  蒋泊宁气到失智,这回神来才想起战国时还只有“水银”的说话,又补了一句,“水银,是水银。”
  明镜看着她,那蹙起的一双远山眉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瞧得蒋泊宁脊背发凉,一双眼睛滴溜转,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镜定定瞧了她一会儿,却忽地敛下眼眸,轻声道:“噢,许是我听岔了。”说罢,又静了半晌,劝蒋泊宁道:“你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这么重要一件事,八子总不会只让你一人来做,纵使将你蒙在鼓里是不厚道,却不得不这样做。这些日子,八子没少派人跟着你,你觉得,倘若不是有我已经在这魏后宫中,八子会让你孤身犯险吗?旁的我暂借不论,八子为人还是很好的,纵使你再生气,气也有消了的一天,你该知道,不可得罪八子。”
  最后那六个字,明镜咬得极重,蒋泊宁听着,忍不住抬头借着月光多看了明镜两眼,心中暗道这明镜还真是对芈八子忠心耿耿。
  明镜又说道:“好了。我们应允你的事情尽已做到,你现在有了打咸阳去鬼谷的地图,倘若你要去,我自然派人手车马送你入鬼谷。这你尽可放心。我不知你找我老师是为了什么,但我只告诉你一句,鬼谷子虽然名满天下,却不见得是什么仙丹妙药,更兼我老师年事已高……”明镜看了蒋泊宁两眼,叹了口气,道:“你好自为之吧。”
  明镜这一番话说得蒋泊宁一头雾水的,没等蒋泊宁反应过来,明镜便拍拍袖子,要往外头走去了。
  蒋泊宁忙三两步上去抓住明镜的衣袖,道:“你这便走了?”
  明镜低头瞧蒋泊宁那几根手指,道:“不走还能做甚?”
  “这秦王他……”蒋泊宁抬手指向魏后宫方向,话刚起了个头。
  明镜将手放在蒋泊宁的手背上,将她那只手给按下来,道:“秦王的病已入膏肓,不是人力可以转圜,三日前我查到巴姑身上时,便已经请南方来的医者瞧过医案,八子仍不知道这事。我本还想查一查谁是幕后真凶,再一同跟八子禀告,可今日却……巴姑毒计得手自尽也好,魏后过河拆桥也好,这一桩案子,是结不了了。我也再劝你一句,莫要揽事上身了,尽早离开咸阳。”
  明镜低头将蒋泊宁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掰下来,抬腿就要往外头走去。蒋泊宁心中闷闷,觉得明镜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头,只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沉重的宫门吱呀一声打开,蓦地,蒋泊宁听见明镜的声音又响起来。
  “还有一件事得劝你,八子非池中之物,膝下那三个王子也个顶个的好,如果我是你,我会跟八子站作一队,让她欠你一些人情。”
  蒋泊宁抬起头来,却见明镜头也没回,直接迈出了那座宫门。

第25章 

  蒋泊宁抬头看眼前那座芈八子居住的宫殿,一时竟呆在门口不知是否该进去。此刻夜已深了; 连天空中的明月都将西沉; 芈八子宫中灯火微弱,却见那灯光映衬着廊下,明明白白立着一个身影。
  未等蒋泊宁抬腿走进去; 那身影先一步徐徐下了台阶; 灯火闪烁; 带着那人走到蒋泊宁跟前来。待那人走到宫门口的时候; 蒋泊宁才瞧清楚来人的模样。
  月姑缓缓停下脚步,手中擎着青铜油灯,双目柔柔,看向蒋泊宁,道:“泊宁丫头,八子在内殿等你了,可还愿意去无?”
  蒋泊宁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道:“劳烦月姑领路了。”
  月姑握紧了手中青铜油灯; 借着灯光瞧了蒋泊宁一会儿,终究转过身去; 领着蒋泊宁往殿内走去。
  内殿之中,只中央的木案上头放了一盏油灯,灯火跳着,内殿忽明忽暗。芈八子坐在木案后头,身上是素色内袍; 长发松散扎在身后,肩膀垮着,竟是露出一副罕见的疲态来。
  月姑轻声道,“娘娘,人来了。”
  听见月姑的声音,芈八子这才抬起头来,定定看着蒋泊宁,过了许久,才抬起手来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道:“回来了。”见蒋泊宁抬起胳膊来就要拱手醒了,芈八子又摆摆手指了指木案那一侧,道:“别行什么礼了,坐下吧。”
  月姑轻轻往蒋泊宁背后一推,轻声道,“坐吧,听娘娘的。”
  蒋泊宁往前走了几步,提起衣摆,在木案后头屈膝跪坐下来。
  芈八子直了直脊背,轻笑了一声道,“泊宁丫头啊,可生我的气无?”
  蒋泊宁不假思索,坦然道,“方才在魏后宫中看见丞相夫人时,确实气娘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现在不气了,倘若我与娘娘易位而处,怕是会将能用的人都用上去,只依靠丞相夫人,要叫我半夜都担心得难以入眠。”
  芈八子被她逗笑了,连眼中那酝酿未消的眼泪都给笑了出来,说道,“你这孩子!”笑了几声,忽得目光渐渐暗淡,叹了一口气,道,“我倚重明镜,一来她跟我相知已经十数年,二来她确实稳重可靠。可那又如何,这一次,确实是走慢了一步棋,救不回来了。”
  看着芈八子这副萎靡神色,蒋泊宁也略有不忍,想了半晌,道:“祸兮福之所倚,今日一招虽然慢了,这盘棋还在,只要一日未曾咽气,便还有余地可以转圜。”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芈八子听了亦目光微亮,不由得多看了蒋泊宁两眼,道,“话虽如此说,眼下困局却是难解。王上没几年活了,我膝下几个孩子尚且年幼。王上驾崩,必定是魏后的儿子太子荡继任秦王。我这些年谨小慎微,可魏后仍厌我入骨。明镜更说,太子荡即位,国政未稳,必定寻求他国支持,送秦国的儿子出去当人质。我的稷儿必定首当其冲啊!”
  蒋泊宁一惊,这明镜怎么会有这样的推断呢?纵使一句句听起来顺理成章,可公子稷上头还有几个庶子,怎么一下便压中了未来的秦昭襄王?
  蒋泊宁道,“王子稷年岁虽小,却稳重超群。如今秦国强大,纵使王子稷去他国为质子,谅他国也不敢对王子如何。况且,太子荡鲁莽轻敌……”蒋泊宁说道此处,猛地顿住,虽说她即刻便要拍拍屁股去寻鬼谷子,可一刻未走,一刻便可有变数发生。言多必失,更何况眼前的芈八子未来会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宣太后,万一被她看出端倪来,说不定就被扣下来走不了了。
  如此想着,蒋泊宁当即调转话头,道:“太子适合当武将,做了秦王,文政上难免有不足,他日王子稷回国,受重用也未可知呢。”说着,蒋泊宁又想起明镜的劝诫,道:“只一样,倘若娘娘力有余,多派心腹保护王子平安。娘娘留在秦国,这‘飓风过岗,伏草犹存’的道理,娘娘该比我要清楚得多。”
  看着芈八子的面容舒展了几分,蒋泊宁舒了一口气,道,“逝者不可追。将来不论如何,泊宁都愿娘娘能化险为夷。”说罢,膝行后退几步,向着芈八子一拱手,道:“连日来多谢娘娘照拂,教授泊宁读书识字,泊宁明日将远走赴鬼谷,在此别过娘娘了。”
  芈八子伸手虚虚一扶,道:“好了,莫须再多说这些,你也连日劳累了。听闻这两日丞相邀了巨子前去丞相府小住,你且先回去好好去睡一觉,明日清晨,我便明月姑带着令牌送你到丞相府去,与巨子拜别。”
  蒋泊宁却直起身来,说:“多谢娘娘,只是泊宁还想回丞相府收拾行李,明日便立刻启程。”
  芈八子眉头挑起,心下暗忖这丫头到底是有何等急事,连一晚上也不愿耗费在秦宫里头,要连夜出宫去。或是,终究是不信任自己,怕夜长梦多,她芈八子河也没过,要拆她这座备用小桥吗
  虽如此想,芈八子也还是摆摆手,命月姑将出宫令符取过来,又令去了两袋钱币来,与那地图一并包好了交于蒋泊宁,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鬼谷在魏国中,这一袋秦币一袋魏钱,你兴许用得着。”芈八子说完,起身来往旁边的睡榻走去。
  蒋泊宁跟着月姑退出内殿,月姑擎着油灯将蒋泊宁送到院门前头,见她将包袱往背后一扛,笑着拱手一拜,便转身往外走去,转入长街,再不能看见她的身影。
  从复道走出秦王宫后宫,穿过前朝的广场抵达秦王宫最外的大宫门,蒋泊宁将芈八子所给的令符交给宫门的卫士,打偏门出了秦王宫。方才迈出宫门,蒋泊宁便借着门口火把的光亮,瞧见有一人两马在宫门外头等着。
  那人一见蒋泊宁出来,当即牵了马过来,道:“夫人命我牵马来此处接少姑回丞相府。”
  蒋泊宁心中忍不住惊讶,难怪这明镜能够收服张仪与芈八子这两个人精,察言观色探查人心的功夫做得这样厉害,竟料定了她今日会连夜出秦王宫。
  蒋泊宁笑道:“如此,真是夫人思虑周全,有劳了。”说罢,两人走到马侧翻身上马。蒋泊宁拉住马缰,双腿轻夹马肚,跟在那丞相府仆从的后头,往丞相府方向而去。
  马行缓缓,蒋泊宁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按在腰后的匕首上,目光只锁着前头仆从的脊背不曾离开,一颗心悬在半空,只反复咀嚼着明镜、张仪与芈八子三人。这些人都太精明了,精明得让她觉得可怖,倘若她不曾跟这些人搅和在一起也便罢了,如今被牵扯进秦王中毒的事情里头,便不得不多添两个心眼。
  细细想来,如若是有人想要蒋泊宁的命,倒不可能是芈八子那一派,一来按照如今的局面,芈八子身处弱势,巴不得有蒋泊宁这个证人在,二来,即便是蒋泊宁这颗心不放下,也不得不随着张仪他们走,谁叫那鬼谷老儿手中捏着蒋泊宁的三寸,叫她动弹不得。
  如此想着,蒋泊宁咬咬牙,将右手从腰后的匕首上收回来,整个人泄了气一般,只伏在马上,沉默着随着前头的马走。两人到了丞相府,下了马,那仆从牵了马去马厩,另有个小婢女开了门出来,将蒋泊宁接了进去,往后头的偏院客房带过去。
  丞相府正堂一片漆黑,入了偏院,那婢女领着蒋泊宁直直往那套客房走去,蒋泊宁遥遥便看见那客房里头灯火通明,隐隐可见窗纸上头透出一个端坐的人影来。
  蒋泊宁问道:“是谁在房中等我?”
  小婢女转过头来回道:“少姑,那是巨子,夫人打宫里回来,便递了口信给巨子,说少姑明日离开咸阳。”
  蒋泊宁瞧着那窗纸上静静端坐着的人影,撇了撇嘴角只觉得不是滋味,自打那日成都城破,蒋泊宁得知苏代的身份,便没怎么跟唐姑果说过话。明日之后,只怕是再也不会见到那唐姑果老头儿了。
  小婢女领着蒋泊宁往前走到客房门前,只侧身立在门边,不去推开门。蒋泊宁偏头跟她道了句谢,自己抬手将门给推开,迈腿走了进去。
  客房北侧的木案后头,唐姑果端坐着,身前的长案上头放了一个比手掌略长些的素朴木盒。蒋泊宁抬眼去瞧唐姑果,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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