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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梦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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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乐是香宝入住馆娃宫的第一天便特意指定的贴身侍女,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地伶俐,而是她喜欢叫她的名字。喜乐喜乐,多喜庆啊!馆娃宫内侍婢成群,只是梓若却没有来,也许是夫差对她的惩罚已经结束了。

    枕在胳膊下的练字册上有着可疑的水迹,香宝下意识抹了抹嘴角,果然……流口水了。

    司香近几年跟着太子师傅学习,课务繁重,也没有时间常来找香宝玩,她一个人待在馆娃宫里闲得发慌,便开始像模像样地学认字,可惜一提笔就犯困……

    喜乐帮着收拾一片狼藉的书案,香宝走出房间,伸了个懒腰,阳光正好,打了个哈欠,香宝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夫人,午膳准备好了。”收拾好东西,喜乐跟着走了出来,道。

    “我不饿。”香宝摇了摇脑袋。

    “这可怎么是好,您连早膳都没怎么吃,要是被大王知道了……”

    香宝皱了皱鼻子,一想到吃东西,便是一阵反胃。

    “多少吃点吧,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上回夫人不是说想吃莲子羹吗?奴婢特地记下了做法,今天早上见池子里的莲子十分鲜嫩,便摘了来给夫人做莲子羹。”

    香宝有点心动,又见她如此坚持,只得点点头。

    “已经凉过了,夫人尝尝看。”喜乐捧了一个精致的玉碗来。

    香宝看了一眼那碗中的莲子羹,果然清爽诱人,伸手接过尝了一口,满口清香。

    吃过一碗莲子羹,香宝又去池子里喂了一回鱼。坐在玉石制成的台阶上,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一时有些恍惚。

    “喜乐,你看看我,是不是长白头发了?”抱着膝,香宝忽然道。

    喜乐吓了一跳,忙凑近了来:“哪能啊,夫人这么年轻貌美,正得大王宠爱呢。”

    把下巴搁在膝上,香宝没吱声。

    中午吃的东西吐了个精光,大概是犯了春困,香宝又怏怏地在榻上躺了一下午。

    “夫人,找医师来看看吧,您这都吐第三回了。”喜乐担忧道。

    香宝全身乏力,懒洋洋地趴在榻上不想动弹。

    “夫人,该不会是……”喜乐忽然一惊,道。

    香宝侧头瞥了喜乐一眼:“不可能。”

    “为什么?您的症状真的很像是害喜呀!”

    “六年都没动静,你以为忽然就有了?”香宝挪了挪身子,懒洋洋地道。

    喜乐语塞。

    然而香宝这一回失算了,六年都没动静的肚子,这一回……有了!

    医师来过之后,香宝才相信了自己要当娘的事实。她从来不知道害喜会那么难受,吃什么吐什么。

    “怎么起来了?”一个温温的声音响起。

    “大王?”香宝低头,瞪着蹲在她面前的男子,下意识地轻呼。他的手有些冰,正轻轻搁在她的腹上。

    其实她的腹部还很平坦,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喜欢,就生吧。”半晌,他道。

    香宝气得想咬人,她这到底是在为谁生孩子啊!而且又那样难受!

    日子一天一天过,香宝的肚子也一点一点圆了起来。喜乐静静地站在一旁扇着羽毛扇子,香宝半倚着竹榻靠在窗边,浑身提不起一点劲。

    半晌,香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吓到了身后的喜乐。

    “怎么了,夫人?”喜乐有些忧心地上前,“哪里不舒服?”

    香宝趴在窗口,慢吞吞地摇了摇脑袋。

    “夫人,吃些梅子解解暑气可好?”抱着陶罐,喜乐笑道。

    香宝低头看了看,随手取了一枚放入口中,忍不住微微蹙眉,酸涩的感觉流连齿间,久久不去。

    “喜乐。”香宝忽然开口。

    “嗯?”

    “你听说过妹姒夫人吗?”

    “嗯,是太子殿下的母亲,北方齐国的公主。”

    “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又拿了一颗梅子放入口中,香宝问道。

    “呃?”喜乐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有些黯然。

    “怎么了?”香宝侧头看她。

    “奴婢原来就是伺候妹姒夫人的,妹姒夫人去世之后,才被调到别的宫里。”喜乐眼眶略略有些发红,“妹姒夫人待人极为和善,只是……那时云姬夫人得宠,妹姒夫人生下太子殿下后不知什么原因变疯了,再后来,就掉进池子里……溺死了。”

    明明是六月的天气,香宝却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睡了一下午,天黑才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夫差正坐在榻边看着她,手掌放在她微凸的肚子上。

    香宝感觉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她一下,一抬头,便见夫差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在动。”他张了张口,半晌,只吐出两个字。

    香宝有点想笑,可是却又笑不出来。司香都已经这么大了,夫差却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突然,她有些悲哀,为司香的母亲,妹姒夫人……那个葬送在这深宫中的女子,一生寂寞,一生痴恋,最后……还死于非命。

    不知道她死的时候,可有怨恨?

    “有刺客!”远远的,突然有人大叫。

    香宝吃了一惊,看向夫差。夫差略略蹙眉,收回放在香宝腹上的手,站起身。感觉到他的手离开,香宝竟然有些怅然若失。

    门外闹哄哄的一片,不一会儿有人来报,说刺客受伤逃走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香宝不知为何总感觉胸口闷得慌,坐了一阵,终于还是起身走出房去。刚到房门口,便见一道极熟悉的红影一闪而过,香宝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假山,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

    那一身如火的红衣,让香宝一阵恍惚。

    “卫……”捂住嘴巴,香宝瞪大眼睛,看着躲在假山里的男子。

    竟然是卫琴!

    他遍体鳞伤,满身是血。

    长剑已经挥出,见是香宝,卫琴急急地收了剑。

    “夫人?”身后,有人在喊。

    香宝吓了一跳,忙回头,挡住卫琴藏身的地方,故作镇定地道:“我忽然想吃东西了,你去帮我准备一些点心送到我房里。”

    “是。”

    见那人远去,香宝这才急急转过身来:“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越国监国吗?”

    卫琴看着她,不语。这么多年,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变,除了……他的视线落在她凸起的腹部,幽黑的眼中闪过一丝抑郁。

    “昨天夜里的刺客……是你?”香宝想了想,有些明白了。

    “嗯。”

    “夫人,夫人……”喜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你在这里不要走,这馆娃宫内外都是侍卫,我晚上再来找你。”急急地说着,香宝忙转身大步离开,“喜乐,我在这里。”

    看着香宝离开的背影,卫琴狠狠握拳,指甲刺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整整一天,香宝都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一想起卫琴满身是血的样子,便感觉心都揪在一起了。

    好不容易入了夜,支开喜乐和其他侍女,香宝忙拿了一些药品和食物溜出了房间。

    借着月色,香宝急急地跑到白天来过的假山前。

    “卫琴?卫琴,还在吗?是姐姐呀……”放低了声音,香宝道。

    卫琴就在假山后面,但那一声“姐姐”却让他退却了,香宝等到天亮,卫琴也没出来见她。

    “天呐!夫人你在这里干什么!”喜乐找了一夜,终于在天明时分找到了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的香宝。

    这么些年未见,当日桀骜的少年长成了高大的男子。香宝不由得记起那一日在小屋前,他带着满头包,兴高采烈地带了蜂蜜回来,那沾了血的蜂蜜……那破碎的画面,当年最后一次见面,他说……我喜欢你……

    香宝忽然就病了,养了这么些年的身体,说病就病了,还怀着孩子,一下子就瘦了下来。

    其实卫琴并没有走远,他常常在香宝窗外的那棵树上坐着,看着屋子里的女子开着窗,或躺或卧,总是面色苍白的样子。

    “监国大人。”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微微带着寒意。

    卫琴心下一凛,看向树下站着的黄袍男子。

    夫差!

    “不知监国大人在这里干什么?”夫差看着他,声音淡淡的。

    卫琴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身子不好,如果你敢在这里动手,寡人保证,你的下场会很难看。”夫差冷冷地开口,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结了冰一般。

    卫琴看了一眼在房间里轻轻咳嗽的女子,跃身下树,没有出声。

    束手就擒。

    在香宝还不知道的时候,卫琴被判了死刑:香宝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行刑的那一日了。

    这一日,天气极其的热。喝了一碗酸梅汤,倒吐了一半,刚刚漱了口,香宝便听到走廊外有侍女在窃窃私语。

    “听说没?那个刺客捉到了……”

    “是呀,居然是监国大人,真是难以置信,大王待他恩重如山,他居然想要弑君犯上!”

    注意到香宝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喜乐忙扶住她:“夫人,怎么了?”

    “刺客……捉到了?”回头,香宝看向喜乐。

    “是。”觉察出香宝异样的神色,喜乐迟疑了一下,道。

    “他在哪里?!”香宝的声音一下子拔高,有些尖锐起来。

    “听说被判了车裂之刑,好像就是今天在市朝行刑……”喜乐被吓了一跳,道。

    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香宝推开喜乐:“准备马车!我要出宫!”

    “夫人,夫人,大王他……”喜乐手足无措起来。

    “准备马车,我要出宫!”香宝厉声尖叫。

    喜乐被吓得呆了一呆,一旁有侍女立刻去传话了。

    香宝一路冲出宫门,踏上准备好的马车:“带我去行刑的地方!”

    车夫不敢怠慢,马车一路行驶极快,香宝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抑制不住胃里阵阵翻江倒海,几乎吐了一路。

    听说香宝闯出馆娃宫的时候,夫差正在议事,当下变了脸色,起身直奔馆娃宫。

    一进门,他便拎了喜乐来问话。

    “夫人听说今天在市朝有车裂之刑,然后面色就变了……”喜乐也被吓得不轻。

    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夫差翻身上马,直奔刑场。

    “夫人,到了。”车帘被掀开,车夫战战兢兢地道。

    香宝定了定神,下了马车,只觉脚下一阵虚浮,连站立都很困难。前面围了一群人,香宝吃力地拨开人群,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一下子仿若透明。

    他的弟弟,卫琴……他的头和四肢分别被绑在五辆车上,车前套着马,只待那一声令下,那些赶车的人便会驾着马车向不同的方向拉,他的身体会硬生生被撕裂为五块……

    天很热,一丝风都没有。

    卫琴闭着眼睛,安静地等待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如火的红衣似蝶一般垂下了羽翼,再也无法扬起。

    “唉,听说这人是别国的探子……”

    “是啊,居然想要弑君犯上,真是罪该万死……”

    围观的人在交头接耳,等待一场血腥的表演。

    “行刑!”行刑官高喊道。

    高高的马鞭扬起,落在马背上,马动了……

    “不要!”香宝尖声大叫起来。

    猛地睁开眼睛,卫琴诧异地看向那个熟悉的声音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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