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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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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光已是怒不可遏,对火炭四溅的可怖情景熟视无睹,伸手指着张安世,一边向他们,一边质问:“你们兄弟俩就是这样教养曾孙的?”
    张安世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直到霍光的眼中显出更加愤怒的火花,他才恍然大悟——霍光以为是他们兄弟没有尽到职责,或,根本就是他与张贺教刘病已这般说的……
    “大将军!此事与臣及臣兄毫无关系!”张安世立刻斩钉截铁地否认。
    张安世地语气以及刘病已脸上地惊恐之色让霍光骤然止步。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再次紧握。
    “曾孙昨日才回宫……”霍光冷冷地质问。
    —复中翁那边。直到昨日才让学生回家。霍光自然是知道地。
    —不过一天一夜。怎么就能让一个孩子都能问出这样地问题?
    ——是宫中地议论已沸腾至此。还是。有人故意在刘病已面前议论这种事情?
    —无论哪一种答案。他们兄弟都是责无旁贷!
    张安世无语,不由低头看向怀中的刘病已,却见他脸色白,喘着粗气,似乎已经有些不能呼吸了。
    张安世又被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之前过于用力地手臂,小心地将他放下。
    霍光见状,脸色更加不好看了,随即便举步走近,却见刘病已一见他靠近,便满眼惊恐,心中顿时一闷,那种复杂的感觉完全无法言喻。
    霍光默默止步,神色渐渐淡了下来,动了动手,示意张安世询问。
    张安世顿时体会到了左右为难的滋味,不过,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便决定听从霍光的的意思——毕竟,霍光正在盛怒之中,此时再违逆他的意思,后果实在难以想像。
    “曾孙……”张安世尽量放轻了声音,以最缓和地语气对刘病已开口,只是,年少的皇曾孙对他地声音完全没有反应,只是脸色惨白地盯着霍光,眼睛一眨不眨,异常专注。
    张安世无奈地叹息,放弃了开口的打算,转头看向神色淡漠的大将军,示意自己已无能无力。
    “子孺,把门关上!”霍光忽然开口,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张安世隐约感觉今日的事情是无法善了,自然更加不敢多言,连应诺都没有便侧身让开,将房门合上,同时示意堂外侍奉的霍家奴婢再退远一些。
    这是刘病已第一次见到霍光暴怒地样子。
    他印象中的大将军素来是温和淡定地,虽然对他极为严厉,却是可亲可敬的长辈,是自己可以安心依赖的大人!可是,就在方才,看着他暴怒斥问的模样,刘病已恐惧不已。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被霍光撕碎!
    他是真的知道什么是心惊胆颤了!
    刘病已第一次意识到,这位大人是当朝大将军,足以左右天下所有人的生死!
    ——包括他!
    他害怕了!
    因此,当张安世侧身去关门时,少年慌忙伸手想拉住他,不让他离开,可是,却慢了一步,伸出地手什么也没有抓住。
    下一刻,他便被人拎住了衣领,随即便被人抱起。
    —是霍光!
    在现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之后,刘病已差点失声大叫,幸好,最后一丝理智强行按捺下了心中地恐惧,他才没有出声音。
    太过集中注意力对抗自己内心恐惧的后果就是,当刘病已回过神,却现自己已被霍光拘在围屏大床地一角,完全无处可避了!
    “大人……”刘病已慌了,眼睛四处乱瞟,却只看到张安世站在内户外,隔着摇摆的珠帘看着他们,却完全没有踏入地意思。
    “曾孙认为我会动皇后?”霍光的双手按在刘病已的肩上,冷冷地质问,“或还有别的想法?”
    看着刘病已回避自己目光的模样,霍光刚平息的怒火再次窜起:“曾孙是不是又想问,我会不会杀你?”
    刘病已倒是真的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看着霍光气势汹汹的样子,他哪里敢承认,张了张嘴,却现完全说不出话来,便只能拼命摇头。
    看着少年紧张慌乱的模样,霍光心头的火
    渐平息,见他仍旧不住地摇头,不由冷哼一声,同时手捧住他的脸颊,制止了他的动作。
    珠帘外,张安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若是霍光的怒火再不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抢人了。
    —承时一时之怒,总比日后被霍光因懊悔而迁怒于自己要好!
    张安世松了一口气,刘病已却没有觉得自己这边的情势有什么好转。
    虽然怒意渐平,但是,霍光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见刘病已神色稍定,便语带讥诮地质问:“没有,还是不敢说?”
    刘病已的头就在霍光的手中,连摇头都做不到,只能急切地以目光示意自己完全没有那个想法,只是,他眼中有戒意却让霍光清楚地知道了他的真正想法。
    —是在恐惧吧?
    —毕竟他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想到这儿,霍光心中即使还有再多的恼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叹了一口气,霍光将刘病已揽入怀中,轻抚他的后背,在感觉到他的僵硬后,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曾孙,你永远不用担心这个问题……”霍光没有以郑重的姿态承诺,只是在刘病已的耳边低声言语,“无论是什么,只要你想要,我都会尽力不让你失望的……即使是……”
    霍光的低语消失在一声叹息之中,刘病已没有听清他最后的话,想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最后,只能仰起头,望着他,眼中一片茫然。
    霍光微微勾起唇角,拍了拍他的头,待他回神后,才道:“曾孙为什么问,我希望谁是皇后?”
    舒缓的声音划过耳边,刘病已怔了一下,才恍然回神,意识到霍光在问什么。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懊恼地揪着自己耳边的一绺碎,显然是不知该如措辞才好。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看出霍光已经无法动怒了,张安世这才真正放下一直悬着心,撩开珠帘,步入后堂。
    左右看了看,张安世从长案上的大漆壶中倒了一杯水,尝了一口后才端着走到床边,伸手递给霍光,示意霍光给刘病已喝下。
    水是加了蜜的,但是,早已冷透了,不过,后堂四角都悬着鎏银温炉,因此,十分温暖,喝下倒是并不碍事。
    刘病已之前太过紧张,加上室内比较暖和,早已出了一身的汗,见霍光递了水过来,连忙就接过耳杯,立刻喝了一口。
    甜凉的水顺喉咙滑入腹中,十分滋润的感觉让刘病已几乎想叹息了,不过,一抬眼看到霍光怜惜的眼神,他不由又是一僵,幸好蜜水已经咽下了,否则,他肯定要呛到。
    慢吞吞地饮尽蜜水,刘病已眼睛一转,便要起身将耳杯重新放回对面的长案上。
    他那点心思哪里瞒得了霍光与张安世?
    霍光忍不住翻了一下眼,随即伸手夺过那只耳杯,转手抛到长案上,让张安世都不禁呆了一下,更别说刘病已了,连耳杯落到案上的一串响动都没有让两人回神。
    直到霍光用力咳了两声,两人才陡然回神,刘病已好奇地眨着眼睛,盯着霍光看了半晌,待觉霍光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望着自己,才想起之前的话题,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大人……”刘病已硬着头皮回答,“我听到好多人议论皇后……会不会换人做……”
    霍光与张安世对此都不意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病已看了看两人,知道是无法隐瞒了,低下头,飞快地说了一句,张安世离得稍远,根本没有听清,但是,看了看霍光凝重的神色,他便垂下眼,没有追问。
    ——皇后……总是霍光自家的事情!
    年少的帝裔皇孙却没有这样的觉悟。见霍光对自己的话并没有再动怒,刘病已悄悄抬眼,觑着霍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伸手攀住霍光的手臂,软语恳求:“大人,你不会让兮君做不成皇后的……对不对?”
    霍光却始终默然无语,令刘病已紧张不已。
    “大人……”刘病已用力摇了摇霍光的手臂,希望得他的回答,但是,霍光只是缓缓抽回手,随后摸着他的额头,低声道:“你希望兮君一直做皇后?为什么?”
    刘病已一愣。
    —的确,他为什么要让兮君一直做皇后呢?
    少年皇孙困惑了,低下头思忖良久,才抬起头,极认真地回答:“若是不能再做皇后,兮君就是废后了……我听人说过……废后的事情……”
    —那样凄惨悲凉的事情怎么能生在兮君身上呢?
    刘病已握紧双拳,深深地低下头。
61、“我答应你。”
    —废后……
    霍光整个人一僵,半晌都没有动弹一下。
    张安世也是一愣,怔怔地看着一脸悲悯的少年皇孙,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霍光才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复家离长门宫太近了……”霍光怔忡着感叹了一声。
    张安世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明白了霍光的意思。
    —长门宫……
    —先帝废后陈氏的居所。
    —恰恰是所有废后中最凄惨的一位。
    当然,大汉至今不过六世,被废的皇后、皇太后,算上先帝卫皇后也就是四位,不过,就是这区区四位比较下来,陈后的待遇也是最差的。
    —孝惠张皇后受吕氏牵连。被废处北宫。但是。孝文皇帝后元年。她后仍被葬入惠帝地平陵。
    —孝景薄皇后。景帝前元六年废。四年后。葬于长安城东平望亭南。
    —孝武卫皇后。武帝征和二年废。自杀。葬长安城南桐柏。
    张皇后被废时已是皇太后。又是受吕氏牵连。因此。虽然被废。却仍居皇宫。供养如中宫;薄后无故被废。亦是居于长安城中。后也是近长安城安葬;卫后被废即。所葬地桐柏同样离长安并不远。紧邻博望苑。唯有那位与张皇后一样拥有皇室嫡系血统地陈后。在被废地同时。被皇帝远远地驱逐到了远离长安地离宫别馆。在十多年后。悄无声息地死去。被就近葬于灞陵郎官亭东。那里。距长安城三十里。距灞陵四十里。
    那座位于长门亭地离宫。在长安城地东南。本是天子上顾城庙、亲耕籍田时才会用地宿宫。十分地荒凉。毕竟。建章宫在西。上林苑在西南。长安城东南本就最荒凉地地方。长安居民无论显宦还是平民。身后多葬在此处。长门宫可以说是孤零零地矗立在龙原上。几乎连长安地城墙都望不见。
    元光五年。二十七岁地天子在废后策中。明确地要求皇后“罢退居长门宫”。将嫡亲表姐远逐到距长安几十里地这座离宫。而天子宁可在每年上陵时宿于陵邑传舍。也不肯再踏入长门宫。
    几年后,废后陈氏的母亲大长公主刘嫖为了自己的情夫董偃,将自己在长门的私园献给天子,天子才重新有了一座可以过宿的地方。
    其实,大长公主的私园与长门宫邻,陈后后,经过整修,两宫被合到一起,长门宫便只剩一座了。
    以霍光所见,先帝对后宫并不上心,自然也谈不上多么狠心。
    卫皇后事涉谋反,也不过收了玺绶,策中根本没有说罢退之后的事情——若是卫子夫没有自杀,少府自然是按张、薄两后的旧例,在长安城中选一处偏僻宫馆供其居住。
    —天子废后与一般人休妻不同,并不是让其归家,而是废位置于别宫。
    陈后被废时,霍光尚幼,但是,陈后死时,他已是天子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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