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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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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地皇后还没有聪慧到可以写出措辞严谨的书信,自然是女史代笔。写好后,封检用玺,交给那位家令带回。
兮君推开凭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转眼便看到倚华不赞同的眼神,不由讨好地一笑,侧头问道:“我做的不对?”
倚华无奈,低头道:“中宫做得很对。”
兮君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怎么管得着上宠不宠幸后宫呢?”
中长秋送走长公主家令,刚进门就听这么一句,不由摇头:“中宫此言差矣。为主上的康健计,长主所言才是正理。”
兮君瘪了瘪嘴,很不在意地道:“太医的嘱咐,上是知道的,上都不在意了,我能怎么样?”
中长秋一时语塞。
倚华只是轻笑,心中明白,这只不过是因为皇后还太年幼,还未晓事,否则,这么一个敲打后宫的机会,任谁也不会放过,更何况还有长公主作挡箭牌。
看了一眼时漏,倚华上前禀告:“上该服药了,中宫可要去正寝?”
“走吧!”兮君知道是不能不去的。
其实,兮君这些天就在正寝东厢起居,去正寝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却不料,一出房门,一行人便吃了一惊。
因为天子在病中,后宫贵人云集,侍中、期门都退到正寝之外宿卫,正寝所在只剩下黄门、宦等负责侍卫,但是,此刻,正寝之前却是期门、侍中执戈按剑,朱冑映日,杀伐之气冲天。
中宫诸人皆是一愣,几名宦、长御本能地拦到兮君身前。
“怎么了?”兮君轻声询问忽然挡到自己面前地倚华。
倚华拍了拍皇后扯着自己衣裾的小手,轻声道:“噤声。”
大长秋与詹事都不在,所有侍御中以中长秋位秩最高,自然由其出面。
中长秋刚上前一步,还没话,一名皂衣少年便迎过来,腰间系着双绶,一紫一青,中长秋定神一看,认出是奉车都尉、侍中金赏。
“金侍中,这是……”见是熟人,中长秋稍稍安心,却还是再上前几步,将金赏拦在阶下。
金赏低声道:“有人阑入殿门,主上有些担心。”
中长秋也是一惊:“何人阑入?”
出入宫禁皆需有符籍及引人,无引籍而擅入即是阑入,乃是大罪。
—按汉
入宫门,罪当完为城旦,阑入殿门,罪更重,当弃市罪。
—既然能入宫,便不当不知道此规矩,怎么会阑入殿门?
“我也不清楚。”金赏摇头,“不是这里,是别处。”若是让人阑入天子寝殿,他们一干人哪里还能在这里值卫?
中长秋这才稍稍安心,随即又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那些期门与侍中:“中宫要去正寝,金侍中……”按规矩,侍中等人是需要回避的。
金赏也有些为难,想了想,便道:“请中宫走廊道,我让诸卫背向回避。”
“也只能如此了。”
中宫侍御护着皇后从廊道步入正寝殿庑下,方进殿门,就听到天子暴躁的斥责声:“太医监就可以擅入殿中了?如此狂悖行径有什么可说地?”
兮君站在殿门处,望了一眼靠西的内卧,只看到天子地寝台前,有三名官吏长跪稽,她一时进退不得。
殿中的帷幕已全部卷起,刘弗陵一抬眼便看自己地小皇后站在殿门处,一副踌躇不安的样子,不由缓了语气,扬声道:“皇后先去东内,朕一会儿就进药。”
兮君敛行礼,避入东面的内室,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倚华却是眉头紧锁,显然有些担心。
“长御……”中长秋见她行动稍慢,连忙靠过去提醒,也不无疑惑地无声相询。
倚华轻轻摇头——他们都在天子寝殿,什么都不方便做。
一行刚入东内室,就有一名青衣宫人端着药盏进来,倚华接过放着药盏的食案,不经意地扫了那名宫人一眼,不由一愣,那名宫人见她识破,便轻轻一笑,退步来到中长秋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言语。
中长秋地神色立时一僵。
这般动静,正在检试汤药温度的兮君自然也觉了,疑惑地目光落在中长秋与那名宫人身上,随即也是一愣——那名宫人分明是自己地长御之一。
见皇后看向自己,那名宫人妆束地长御低眉敛色,缓缓来到皇后案前下拜,轻声禀告:“婢子奉中长秋之命去取药,听到尚药的医工议论,阑入殿中地是太医监何充国。”
兮君觉得这个人名很熟悉,却一时想不清楚,不由就看向之前脸色有变的中长秋,一抬眼间,她的眼角就瞥见倚华脸上分外古怪的神色,不禁又是一禁。
中长秋无奈地看向倚华,随即上前,却没有在案前止步,而是走到幄帐之中,在兮君身边跪下,在她耳边低语:“何充国与中宫祖母家关系甚近。”
兮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思考何充国与自家的关系,就听到一个好奇的声音响起:“你们说什么私语呢?”
—是天子!
中长秋立刻起身行礼,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年幼的皇后说错话,正在担忧之际,就听到皇后清亮地嗓音响起:“我问他们为什么今日没有准备蜜水,中长秋说是陛下之意……”
兮君说着就低头笑了,刘弗陵一脸尴尬,狠狠地白了中长秋一眼,中长秋一边诚惶诚恐地请罪,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
兮君去年身体不好,是经常吃药的,知道汤药苦涩,特别吩咐宫人准备口味甘甜的蜜水与汤药一起呈上,刘弗陵一直没有意见,直到昨天,老太医请脉之后,看到蜜水,便笑着说了一声:“女儿家细心,比老夫等晓得稚儿心思。”刘弗陵当时没有说什么,晚上却吩咐宫人:“明日不要再备蜜水了。”
今天一早,就有宫人将此事禀报到中长秋这里,中长秋也在皇后用旦食时禀了此事。
天子不想别人说自己是孩子,自然不会愿意再提这件事,更何况知道中长秋早已禀上此事的都是中宫近臣,应该也不会有人多嘴。
中长秋不能不佩服皇后地急智,心思一转,也有几份惧怕——皇后才八岁……
不管中长秋是什么心思,那边,刘弗陵用过药,苦着脸对兮君道:“皇姊也病了,宫禁散漫,卿是皇后,该管的还是要管地。”
兮君本来在漆案左侧垂端坐,听到天子的话,不由抬眼看了天子一下,那一抬眼的动作中让刘弗陵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讶,刘弗陵不由奇怪:“怎么了?”
兮君又看了天子一眼,却没有回答,直到天子再次追问,她才道:“长主也说妾是皇后,‘该管的还是要管的。’……”
刘弗陵一愣:“皇姊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说?
刘弗陵想说地话没有说完就看到皇后已经连耳根都是通红的,不由止住话音,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顿时也红了脸。
帝后都尴尬得低头不语,自然谁也不会提起刚生地阑入一事——虽然那的确是一件非常严重地事件!
36、皇后的处境
那位太医监究竟是什么人?”
回到东厢,柏木青琐门刚合上,中长秋便听到皇后低声却清楚的询问。
皇后身边内外侍奉的都是上官家与霍家选派的亲信,说起话来自然不会像方才一样遮遮掩掩的。
中长秋没有上前,因为他看到倚华扶着皇后坐下的同时,已经在皇后耳边低语了。
兮君按住手边的凭几,眉头紧皱,听倚华说完便怔忡着沉默了。
其实说起来也不算复杂,兮君的祖母、上官桀的妻子、如今的安阳侯夫人,出身世宦之家,虽然不是高官显宦,但是,也颇有权势,其父更曾官至少府丞,秩千石,那位太医监充国恰恰就是其父在位时一手简拔的人物。
兮君的沉默让倚华心中忽然兴起了一丝不祥的感觉,一转头,看到周围的宫人也是一脸的莫名神色,她心中陡然一惊——她竟然忘了,皇后曾亲眼见过那位周阳氏的死亡……
倚华不由心惊,正想着如何带过这个话题,就听到皇后极轻的细微声音:“……太医监阑入何殿?”
倚华一愣,随即看向中长秋,东厢内听到此话的侍御也都望向中长秋。
中长秋惶然低头,却没有答宫殿之名,而是说了一个后宫位号,恰好就是前日承幸的后宫嫔妾,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兮君脸色惨白。扶着凭几地手背上。青筋毕露。
倚华不忍地安慰:“中宫不必多想。事情太过巧合就未必属实了。”
其他侍御也若有所思地点头附和。
兮君地脸色稍缓。看了倚华一眼。轻轻点头。却没有说话。
皇后傅母前来授业时。诸侍御都退了出去。中长秋长吁了一口气。对倚华道:“中宫怎么能想到地?”
倚华默默摇头。不好对他解释。不过。中长秋也不需要她地回答。只是深深叹了口气。道:“看方才地情势。陛下只怕不会放过此事。”
倚华点头,还没有开口,站在她身旁的长御便道:“能查出什么来?那位太医监阑入而已,还能查出什么来?”正是方才受命去探听消息的长御。
倚华微微抿唇,似笑非笑。
—刑求之下,何事不得?何无辜?
—只是,能求得何事?
想到方才在天子面前,稽请罪的三人,倚华不禁在心中冷笑。
—光禄勋、少府、掖庭令。
—这三人中,天子能动何人?
没有人认为此事能有什么后续—即使有,也不会与年幼地皇后扯上什么关系!
可是,世上有一个词叫作“事与愿违”!
“安阳侯夫人请见中宫?”
中黄门前来禀告时,皇后正在用昼食,内谒觉得不对,悄悄地给倚华使了眼色,倚华寻了机会退出东厢,一听原委便皱眉。
内谒见状暗呼侥幸,随即更加小声地询问倚华要不要上禀中宫。
倚华沉吟片刻,立刻有决断:“回复夫人,中宫在上寝侍药。”
内谒刚要应承,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质疑:“长御逾越了吧!”
中长秋从东厢南头走来,一脸严肃:“至少该让中宫决断,不是吗?”
倚华看了中长秋一眼,唇角微扬,下颌一抬,示意内谒离去。
这名内谒也清楚,这两人各属一方,本就担心自己可能夹在中间,会右为难,见可以离开,哪里肯多停留半分,冲着中长秋长揖一礼,转身就走,留下两人在台阶下互相瞪眼对峙。
中长秋是詹事属吏,是官籍,身份远高于属籍官奴婢的长御,但是,长御一职素来由皇后亲简,即使如今,兮君年幼,也不是中长秋能决定,更何况,中宫上下皆知,倚华是霍光亲自挑选出来的,与中长秋这般只是向上官家示好而得到官职的人相比,亲疏完全不同,倚华自然不惧他。
两人都拿对方无可奈何,却谁也不愿让步。只是,这般对峙却也不是个事儿,中长秋还好,倚华却是要随侍皇后的,片刻之后,倚华便主动开口。
她敛衽低头,礼仪半分不差:“中长秋当知自己乃皇后属官,并非将军府属吏。”
中长秋一愣,再回神,却见倚华已转身入东厢,心中不由恼火,偏又明白她说地乃是正理,竟是完全无处作,只能一跺脚,转身离开寝殿,却不料一出门,就听到一个志得意满的声音:“做得对!以后就要这样办事!”
他定神一看,竟是中宫私府令郭穰在那里夸奖之前禀报倚华的内谒。
“郭令已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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