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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神意
　　距离卡利安尼十余里的土坡峡谷，一排排甲胄武士阵列森严，前排圆盾，后排弓手，两翼则大多是持长矛长尖棍的平民兵和奴隶兵。
　　陆宁和奚侓侗罗、逝阐罗等数名“重臣”乘坐战象竹楼在阵前。
　　点缀着浅层绿叶植物的黄坡土坡下，黑压压长龙，正是北来的优婆罗阇和他的军团。
　　茉莉脂和陆宁同在一头象的竹楼内，陆宁宣布要和茉莉脂成亲，倒是使得原本觉护王的死忠领主们，也都安心下来，对他们来说，现今更像是效忠的觉护王换了人做一般，其余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觉护王的死忠虽然死的没剩下几个，但在觉护王旧部，这些人是仅有的顶尖权贵，令他们归心，也就扫除了最后的隐患。
　　三千多名甲胄武士，加之近两万名雇佣军、奴隶军，声势很是庞大、队列也很森严，不过，一旦双方爆发战事，队列阵线能不能保持就是另一回事。
　　坐在陆宁身侧竹椅软垫上，茉莉脂心情复杂，但隐隐的，却好像扫去了这段时间的惶惶和失落，看这铁头人如此威势，作为新王后的自己，得到的是比以往更多的敬畏，甚至心内有些自得，但，就更有些内疚和愧意。
　　铁头新王，也明显比丈夫更被刹帝利们尊敬和惧怕，这令她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比较欣慰的是，新丈夫虽然不苟言笑，更不似觉护王曾经对自己的那般关怀备至言听计从，但有时候寥寥几语，却能令人心中有暖意，看自己的眼神和自己的对话，也未将自己当作那种战利品和捕捉到的宠物。
　　虽然，他内心深处，未必不是这样看自己。
　　胡思乱想中，却见峡谷中敌军的黑压压长龙停下，茉莉脂忙关切的看过去。
　　十几头乘象，从对方军中行出，卷起长鼻，象鸣嘹亮，一阵风似的向土坡上跑起来，又在吆喝下慢慢停下。
　　陆宁随之，也驱动乘象，和亲信大臣、追猎侍卫下坡。
　　双方相距百步左右，各自稳住乘象。
　　陆宁打量着对方为首的中年美男子，上身华丽绸衫子，下身宽大无比的雪白锦缎围在腰间裹到腿上，这必然就是曼耶凯达的王优婆罗阇了。
　　“优婆罗阇，你来得正好，十五天后，超日王将会在婆罗门长老们见证下，宣誓成为遮娄其大地的主人，你来参加典礼，那很好啊！”奚侓侗罗微笑着，声音不算大，但对面的人都能听到。
　　优婆罗阇并不理会奚侓侗罗，凝视陆宁，淡淡道：“听闻超日王武勇惊人，乃是西瓦神在人间的化身，只是，如果仅仅用传闻，曼耶凯达的子民们，必然不太信服，超日王又想迁都曼耶凯达，怕会引来许多谣言吧。”
　　显然，他在卡利安尼有眼线，最近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优婆罗阇又展颜一笑，“不过，我相信，如果这一切并不是神意，自然会有神兆出现，惩戒欺骗神灵的人，我本来是来征伐恰蒂斯加罗，现今一切纷争都在超日王主持下烟消云散，看来超日王就是神选定的遮娄其之王，我继续北来，也正是来迎接护送法王前往曼耶凯达。”
　　奚侓侗罗等都呆了呆。
　　陆宁也微微蹙眉，只是他戴着铁面具，什么表情外人也见不到罢了。
　　这优婆罗阇，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臣服。
　　他如果是真心臣服，最起码，也会选派些勇士来和超日王较技，令超日王慑服他的部下们证明自己是天选之人。
　　他现今选择了不在此开战，甚至选些勇士来证实超日王是不是那么神勇都不做，便是避免打击己方的士气。
　　如此，在完全不消耗实力的情况下，将超日王及其亲信们迎往曼耶凯达，那里他家族世代经营几百年，想办法除掉超日王剪除超日王的党羽不是更为容易。
　　更莫说，他代表曼耶凯达的刹帝利们主动臣服，超日王和亲信们到了曼耶凯达，自也不好打破曼耶凯达的格局，侵犯旧权贵们的利益，这使得优婆罗阇可以从容谋划。
　　奚侓侗罗怎么也没想到变成这样一种局面，这一切，都是因为超日王准备迁都曼耶凯达，若不然，优婆罗阇臣服的话，代表着遮娄其的纷争就此告一段落，如果觉护王臣服优婆罗阇，也是同样，大家要的只是这个名义，谁也不会真想将对方故乡的基本盘土地真正变成自己的，那样代价太大。
　　名义上臣服，遇到外地统一对外，这样就足够了。
　　当然，如果超日王没有迁都的决定，优婆罗阇自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臣服。
　　奚侓侗罗咬了咬牙，如此的话，无论如何都要说服超日王莫要迁都了。
　　陆宁却是看着优婆罗阇微微一笑：“如此甚好，一切纷争都成了过去，遮娄其是应该恢复永远的和平了。”顿了下，问：“恰蒂斯加罗，可安好？”
　　恰蒂斯加罗就是觉护王的名字，现在自然很少人会再称呼他觉护王这种神王法号。
　　茉莉脂娇躯微微一颤，立时关切的看过去。
　　优婆罗阇微笑道：“我随军的医生是来自曼耶凯达的最伟大先知家族，有他照顾，恰蒂斯加罗伤势恢复的很好，看来没生命危险了。”
　　陆宁心下一哂，就知道，卡利安尼这等情形，他怎么会让觉护王死去？若是他能掌控局面，觉护王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茉莉脂松了口气，可是，想到以后可能要面对觉护王，以及这位心高气傲的男人，现今的凄惨和现实的残酷，又不由难过的想落泪。
　　陆宁这时微微一笑：“优婆罗阇，正式欢迎你来参加我的加冕仪式！”
　　优婆罗阇合掌微微屈身。
　　……
　　奉天十八年三月，来自沙西国的超日王，在诸多婆罗门僧侣、遮娄其贵族们的见证下，在卡利安尼神庙接受神的祝福和命令，成为遮娄其地的守护者。


第九十一章　结盟
　　城郊优婆罗阇军营帐中，陆宁坐在上首，奚侓侗罗、逝阐罗、喜增王、优婆罗阇等帕利沙德坐在下首。
　　优婆罗阇看起来病怏怏的，华丽绸缎裹着全身。
　　就参加陆宁加冕的典礼那日，优婆罗阇进了次城，以后便一直称病待在自己军营中。
　　陆宁索性，也带着众帕利沙德来到了他军营议事。
　　在这些新晋帕利沙德中，只有喜增王算是真正完成了身份的跨越，从地方领主下的小领主，一跃成为遮娄其的大贵族，封地足足扩张了十倍不止。
　　但谁叫这家伙眼光毒辣，在超日王名不见经传时就将最疼爱的孙女芭莎、芭莲一起嫁给了超日王呢？
　　现今喜增王心中，自也感慨万千。
　　看着这“太岳父”，陆宁也有些无奈，昨日他跟自己说，蜜姹罗这两日就该到卡利安尼了，她是邬卟罗委派卫护超日王的刹帝利侍卫之一。
　　众帕利沙德，都要选出些最勇敢的刹帝利武士补充入遮娄其王的亲军，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但蜜姹罗被送入王宫做近侍？
　　喜增王也算用心良苦了。
　　本地信奉的印度教西瓦流派，没有解除婚姻一说，除非另一方犯罪，但是，喜增王又知道自己和他这个最年幼的妻子不清不楚的，这才想出了折衷之法，如此将她名正言顺送到自己身边。
　　当然，喜增王前年娶蜜姹罗，只是为了侵吞蜜姹罗家族的土地，现今他得到的，何止百倍？
　　这位不太正经的“太岳父”，甚至隐晦和自己提到，知道蜜姹罗痛恨自己，是以，他小手指都没碰过蜜姹罗，何况，他也早就有心无力。
　　胡思乱想着，陆宁笑了笑道：“听闻你们都做好了前去曼耶凯达的准备？”
　　众帕利沙德，迁都盛举，自然都要跟在陆宁身边。
　　只有少数几名帕利沙德，还在举棋不定，其余大多数帕利沙德，都已经决定赌这一次，如奚侓侗罗、逝阐罗、喜增王等，都指定了继承人，万一他们回不来，根基也不会受损，而一旦赌赢了，家族自然会大大受益。
　　听陆宁问，奚侓侗罗、喜增王等都点头。
　　逝阐罗却是犹豫着，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陆宁微微颔首，“好，过几日我们就动身。”
　　逝阐罗愣了下，忙道：“法王，今天一早，我的村落，来了一名齐国商人，从北方而来，他希望，能帮到法王的大业。”
　　众人都是一呆，逝阐罗心下也有些忐忑，对超日王稍有了解都知道，超日王的第一任妻子，好像便是因为不能和超日王同甘共苦，在超日王做奴仆时逃走了，好像就是逃去了北方摩腊婆的印度城，那里聚集了很多齐人，听闻她就是回到了齐国富商身边。
　　“逝阐罗兄弟，不要再说了！”奚侓侗罗连连对逝阐罗使眼色。
　　陆宁沉默下来。
　　大帐立时变得沉寂，逝阐罗有那么一刻，心跳的好似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真不知道，超日王会不会一怒一下砍了他的脑袋，更不知道，原来，自己心内是如此怕超日王。
　　陆宁突然笑了笑，“我可以见一见他，听听齐人怎么说，也没什么不好。”
　　帐内除了优婆罗阇，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奚侓侗罗立时笑道：“如此也好，听闻齐人在北方现在势力很大。”
　　奚侓侗罗等顶尖权贵，已经不可避免的渐渐感受到北方齐人的影响力，遮娄其和南方泰米尔人创立的朱罗国争斗不休，如果北方再出现强敌，那境况就变得很糟。
　　奚侓侗罗更心中暗暗庆幸，自己等卡利安尼的刹帝利们，算是依靠对了人，超日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优婆罗阇脸色却有些难看了，他目光闪烁，只能借咳嗽，掩饰心中的巨大不安。
　　……
　　便是对超日王抱有很大信心的奚侓侗罗也没想过，超日王和齐人的谈判极为顺利，不到半个月，双方便签订了盟约。
　　在盟约中，首先超日王和齐国大皇帝约定为兄弟之邦。
　　奚侓侗罗等这段时间，也算是恶补对中原的认识，是以，几乎都有些不太相信两国邦交会用“兄弟”这种比较平等的关系，因为中原天朝，一向认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便是盟邦，也是作为宗主国占据主导地位，小小遮娄其，还是四分五裂期间，怕做藩属都不太够格。
　　好像是，超日王的武勇之名已经传到汴京，是以齐国大皇帝才如此厚待。
　　又约：大齐将会保证超日王及后世历代合法继承人的继承权。
　　遮娄其王国承认大齐对遮娄其外所有土地的宣称权。
　　对遮娄其来说，这又是得到实惠而仅仅需要口头支持的盟约了。
　　当然，如此的话，大齐也可能征召遮娄其王国对外作战，但自也会付出相应的报酬。
　　而对超日王和遮娄其来说，只需要将神望七岛永久租赁给齐国筑港。
　　神望七岛本就是超日王私产，加之租赁条件极为优厚，首先，神望七岛的香料收益，还是全数属于茉莉脂王后，另外每年还会支付丝绸、布匹若干，大体上价值在齐国两千贯钱左右。
　　其实对茉莉脂来说，原本神望七岛的价值无非就是香料，现今香料收益不变，每年还白得一笔巨额的收入，自然是求之不得。
　　此外，盟约还有一些保证双方利益的细节，还有一些不写入盟约的条件，如大齐，送给了超日王十名绝色处子美女为妻。
　　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条款倒是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也越发坐实了超日王好色的名声，不过印度传说中英雄人物也好，神灵也好，都甚为好色，